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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刘寅之死
 曾莺莺曾经听丈夫“刘秀”说过自己的身分,因此对丈夫是刘仲并不太感意外,但是对那林渺才是真正的刘秀却感到极为意外。

 舂陵刘家的长老会议自然无法瞒过曾莺莺,再怎么说,她也是刘家的儿媳。

 在曾莺莺的直觉中,舂陵刘家将有大事情发生,这是一个女的直觉,不过,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这些。

 不可否认,曾莺莺确实是见过大风大的人,曾经是燕子楼的台柱,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有听说过?她也学会了遇事不惊,见怪不怪。

 在这一点之上,李盈香虽也是大家闺秀,却与曾莺莺相去甚远。

 舂陵刘家的人,都不能不说曾莺莺贤慧,在做人和处理事情上,总能够让人无话可说。在贤慧之上,更透着精明果敢的情,有时候让人觉得,曾莺莺如果是个男子,那她一定可以叱咤风云。

 曾莺莺本就是名满天下的人物,但却寄身舂陵刘家,并不曾张扬自己的个性,更不摆任何架子,这让舂陵刘家的人感到庆幸。

 刘家有这样的夫人确实应该庆幸,所以,刘寅在入宛城见刘玄之前,便先回到舂陵来见这位弟媳。

 刘寅回舂陵也就只是为此,其它的事情他在很早之前便已经安排好了。在他心中所剩的这最后一个未了心愿,便是要见这位曾名动天下的弟媳。

 曾莺莺的歌声乃天下一绝,琴技与舞姿也都使天下男人为之倾倒,女子为其醉。

 刘寅见曾莺莺,却不是聆听其歌声的,也不是来听她抚琴轻舞。

 任何见到刘寅走入曾莺莺所居后厢的人都可以看出这一点

 刘寅一入后厢,便以绝快的手法捏碎了小屏儿的咽喉。

 小屏儿是曾莺莺一起自燕子楼带来,亲如姐妹的俏婢。

 刘寅杀了小屏儿,没有给小屏儿挣扎和惨叫的机会。

 刘寅要杀一个丫头,那个丫头便注定要死,即使是刘寅要杀一个全无防范的高手,也是易如反掌,保证不会让那人发出任何声音。

 江湖中人对刘寅的传闻从来都不会怀疑,也不敢怀疑。

 所以,刘寅一出手,小屏儿就死了,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屏儿死了,刘寅带着微笑杀了她,她这一生最后说的一句话,便是回答刘寅的问话:“少夫人在后花园。”

 曾莺莺在后花园!

 小屏儿的尸体被刘寅的亲卫拖走了,这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

 当然,这很出所有人意料之外,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刘寅突然出手杀小屏儿,但他们不敢问。

 刘寅从不喜欢人问多余的话,如果可以说出来,他绝不会瞒在心里,如果他不想说,任何想问原因的人都只会注定是个凄惨的结局。

 刘寅是个军人,更天生便是将才,做人跟治军一样严谨。因此,在他身边的人一般都明白,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刘寅没说原因,他只是走向后花园。

 刘家的后花园很大,有些像皇宫内院,毕竟,舂陵刘家乃汉室正统,而且更是富甲一方的大家族。

 曾莺莺在后花园看几名俏婢掷球,意态甚闲,在疏柳的残影之下,微倚小亭上,有着无限的风姿,手中还握着一支白玉箫。

 刘寅含笑而入,神情微有点倦意。

 那群戏球的俏婢见刘寅走入,立刻停住游戏,赶忙行礼。

 刘寅在舂陵刘家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在更始军中,刘寅身为大司徒;在舂陵刘家,则是一族之长,一家之主!

 每个刘家的人都尊敬刘寅,都敬仰刘寅的为人。

 如果只是在刘家的本系之中选择一个继承天下者,那刘家的人定会选刘寅而不是刘玄。

 刘寅并没有承袭帝业,因为绿林军并不是刘家的,尽管之中融合了刘家的许多力量,但刘寅却没有刘玄那般幸运,也许叫狡诈。

 也许,刘寅的悲哀在于天时不济,而成了帝业的失败者,但没人可以否认,刘寅的能力和威望。

 刘寅的表情依然很和蔼,尽管天生便具一股肃杀的霸气,但并不让人感到惊惧。

 “老爷…”

 曾莺莺也见到了刘寅的到来,不由得脸色微变,忙起身施礼。

 “莺莺见过长兄!”

 “莺莺不用多礼,我只是顺道回家看看,在点小事要向你代一下。”刘寅含笑道,说话间已经走入小亭之中。

 曾莺莺垂首不敢与刘寅对视,道:“不知长兄有何事?还要劳亲自大驾,让下人传一声就行了。”

 “呵,我们好像很少有机会在一起聊聊了,如果今不亲来,只怕往后便没有机会了!”刘寅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长兄竟如此悲观!”曾莺莺大吃一惊,脸上顿显示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圣上下旨传诏我去见他。”刘寅又叹了口气道。

 那些亲卫很知趣地守在亭外稍远之处,并不敢妨碍两人谈话。

 “难道这有何不妥?”曾莺莺再惊。

 “圣上忌我已不是一之事了,现在天下已是其囊中之物,飞鸟尽,良弓藏,这一点乃是天下至理…”

 “可是兄长与圣上有血脉关系,血浓于水,再怎么说也要念及兄弟之情呀!”曾莺莺打断刘寅的话道。

 “我真希望我与他不是兄弟,那样他也不会这么急着要对付我了!”刘寅叹了口气道。

 “那长兄有何打算?”曾莺莺问道。

 “生死对于我来说倒是无关紧要,只是我尚有几个心愿未了。因此,我才来找弟妹!”刘寅道。

 “长兄还有何未了心愿?”

 “第一个便是二弟刘仲,你的好夫君!如果我出了什么不测,只怕他会做出过的事来!”刘寅道。

 “大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夫君的。”

 “第二个便是三弟刘秀,他现在人在枭城,尚未能回家拜祖,只怕他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刘家江山社稷的事!”刘寅又道。

 “这个…我听夫君说起过三弟的为人,其聪明过人,智慧更是少有敌手,虽寄身市井,却通晓大义至理,应不会做出什么坏事吧?”曾莺莺道。

 “第三个担心的便是你!”刘寅的话一说完,便在曾莺莺错愕之际抓住了其握玉箫的右手,并紧扣脉门。

 “长兄!”曾莺莺吃了一惊,不由得意外地低呼。“第三个担心的是一个潜在舂陵刘家的细,如果这个细不除,刘家只怕会没有宁了!”刘寅了口气,冷冷地道。

 “长兄怀疑我是细?”曾莺莺脸色惨白,却有种说不出的哀婉伤感,那种神情,便是铁石心肠之人见了也会黯然伤神,无法不为其感动。

 “你不仅是细,还是天魔门的两大圣女之一的月圣女!”刘寅却不为所动,冷然而狠厉地道。

 曾莺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的神彩,脸色更是苍白。

 “我不仅知道你是月圣女,更知道你正在向我施以‘天香魅法’,不过很遗憾的是,你遇上了我!所以,天魔门的媚功根本就一无是处!”刘寅傲然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曾莺莺很快平静了下来,却惑然问道。

 “舂陵刘家的事情没有任何一点可以瞒得过我!南每发生的一件事我也都了然于!”刘寅深深地了口气,冷然道。

 曾莺莺无语,但却咬牙不说话。

 “你把刘家所有事情都传给了廖湛,廖湛又传给刘玄,与你接头的人有五个,一个是中年屠夫,在舂陵卖,你与他见过一次,小屏儿去过两次,所以那屠夫只好先你而死了。有一个是卖糖葫芦的老头,你一共买了十次糖葫芦,有五次你让小屏儿给了他纸条,还有两次以暗语传讯,他却给你带来了三条命令!不过很遗憾的是,他是我的人,你所有的话他先跟我说了,再去告诉你师父秦盟。还有一个是乞丐婆,你们只接触过一次,便是那次她讨饭,你让小屏儿施舍了二两银子,而秘密就在银子之中,后来老太婆死了,银子被抢了!”

 “是你杀的?”曾莺莺的脸色无比惨白,这一刻她才知道刘寅有多可怕。

 “这样的人怎须我动手?”刘寅不屑地道。

 “那还有两个?”曾莺莺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有一个是蝶谷三怪的老大怪童子,你与他接触过两次,可惜,当时我并没能杀了他,不过,他仍没有活到今天,我已让人在陈留杀了他!最后一个则是廖湛,他是你天魔门十二圣之一,他活着,并不是因为他武功好,而是因为他是刘玄身边的人,我暂时并不想杀他!”刘寅淡淡地道。

 曾莺莺面如死灰,她知道自己一直都低估了刘寅,这个人要比想象得更可怕很多。

 “可惜,你还有一个问题不清楚,这可以说是你们的一大败笔,即廖湛是有着双重身分的人!”刘寅淡淡一笑道。

 “双重身分?”曾莺莺讶然问道。

 “他是你们天魔门十二圣使之一,但同时也是神门徒,所以,你们的消息传给了他,也等于送给了神!”刘寅道。

 “他是神门徒?”曾莺莺吃了一惊,脸色数变问道。

 “不错,天魔门之中早就有神的人安其中,你们不知道,但这一切都瞒不过我!其实你的身分并不只我一个人知道,二弟也很清楚!”刘寅又道。

 “夫君也清楚?”曾莺莺再次吃了一惊。

 “不错,因为廖湛对他的忠诚比对天魔门更甚!”

 “为什么?”

 “因为二弟便是神的亲传弟子,在八年前他就背着我拜神为师。他以为我不知道,可是他也太小看我这做兄长的了,只不过他是我兄弟,所以我没杀他,因为我知道他绝不会甘心受制于神,他所做的一切虽然绝,却一直都只是为了超越我这个长兄,为了能复汉室江山,尽管他永远都超越不了我,可我原谅了他,即使是现在他想我死!想让刘玄杀我!我都不会怪他,但你却不同!”说到这里,刘寅出残酷的笑容。

 “所以你要杀我?”曾莺莺觉得刘寅的心思深沉得有些可怕。

 “不错,我杀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刘寅又道。

 “什么原因?”曾莺莺问道。

 “不想你坏了二弟的大事!”刘寅道。

 “坏他大事?”

 “不错,因为他想以另外一种身分出现,而他的真实身分则由刘嘉顶替,你是他的子,刘嘉如果和你同共枕,必瞒不过你,所以为了不让他的计划穿绑,我必须代他出手杀了你!我知道他曾经爱过你,肯定下不了手!”刘寅笑了。

 “他要以另一种身分出现?”曾莺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他会以改头换面术变成刘玄!然后,汉室的江山,就是我舂陵刘家的,而不是刘玄的,也更不会是天魔门的!”刘寅道。

 “你怎会知道这一切?”曾莺莺面若死灰地问道。

 “因为刘嘉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了我,而在他身边的许多人也都是我的,神门徒之中也有我舂陵刘家的死士!”刘寅傲然笑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曾莺莺的心彻底地沉入了深渊。

 “因为让你死得明白,让你死得甘心!”刘寅冷然道,顿了顿,旋即又道:“还有许多事是你根本就无法想到的!就比如为何我会明知去宛城会是死路一条,却还要去!是吗?”

 “为什么?”曾莺莺确有些好奇。

 “因为我活着,便永远无法让天魔门与神门徒争斗起来,还有另外一支潜于暗处的宗!如果我死了,这三股力量就立刻会拼得你死我活,甚至是三败俱伤!从而最终能使天下得以安稳!”刘寅悠然道。

 “你死了便可让他们相互争杀?”曾莺莺不信地道。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二弟的性格,他绝对是个很有才华和智慧的人,当他化身为刘玄之时,不仅是神的弟子,也便成了你们天魔门的护法,有廖湛为其打点,保证天魔门不会有任何觉察,那结果自然会借此不断地消耗你天魔门的人。他为了摆神,也必会借天魔门之手诛除那些碍手碍脚的人!”刘寅悠然笑道。

 “你可以选择不死的!”

 “哼,如果我不死,二弟就永远都无法实现他替身的计划。天下间,惟有我才是他最敬惧的人,而你们天魔门与神的人都视我为眼中钉,我若不死,他们就不会存在大的矛盾,如此一来,我活着反而成了他们矛盾的缓冲!消灭天魔门、诛除神门徒和宗是我一生的心愿之一,如果能让这三股势力得到抑制和清除,我死又有什么不值得的?”

 顿了顿,刘寅又道:“我从来都不觉得死亡有什么可怕,自刘家江山改姓王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在为准备活着而忙碌,而是一直都在准备着死!”

 刘寅淡笑望着曾莺莺,又道:“我知道你师尊秦盟乃是大秦遗孤,一生都以复秦为目的,所以,他才会刻意培养傀儡皇帝,直到某一天,他也像王莽一样摄政天下,而你们不过只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

 曾莺莺还能说什么?刘寅所知道的比她都要多,她只是猜测才得出的答案,而在刘寅的口中却变成了事实,说得那么肯定,却又确是事实。

 “你知道我做一切的目的,是为了谁吗?”刘寅悠然一笑,又问道。

 “谁?”

 “三弟刘秀,也即是枭城的城主林渺!”刘寅了口气道。

 曾莺莺神情变得有些怪异,反问道:“难道你认为他比我夫君更有潜力?”

 “不错!二弟之错,便错在不该成为神的弟子,否则,我根本就不必去认三弟刘秀,也不会承认林渺便是我刘室之后,只要我不开口,其他的任何人单方面承认林渺的身分,都绝不会有人相信,惟有我这舂陵刘家之主才能够为其正身!”刘寅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曾莺莺这才恍然,否则以刘仲的才华,刘寅绝不会弃而不助,问题是因为刘仲乃神弟子。

 刘仲想刘寅死,而刘寅也安排了自己的后招,使刘仲得不到舂陵刘家之助,并让其引得天魔门、神、宗三股强大势力拼战,而刘寅可能安排下了另外的后招,以助林渺在这之中拣得便宜。

 江湖中皆传,刘寅智深如海,高瞻远瞩,是继武皇刘正之后刘家最可怕的人物,只听刘寅这一席话,曾莺莺便知道江湖中的传闻并没有错。

 刘寅在江湖中并未做出太多的大事件,但是江湖中人却能如此高看他,这说明,这一切并不是虚谈。

 刘寅突然笑了,笑得极为得意和诡异,也让曾莺莺感到一阵阵心寒。

 “你笑什么?”曾莺莺的神色间惧意大,突然之间,她竟觉得刘寅像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人,一个无所不知的人又如何能够战胜?她最后一点信心也被刘寅的诡笑夺走。

 刘寅了口气道:“我笑月圣女还是中了我的计!”

 曾莺莺顿时神色大变!

 “哈哈,不过已经迟了,你的天香魅法已被破!因为你连最后一点信心也完全失去了!”刘寅冷笑道。

 直到此时,曾莺莺哪还不明白?刘寅之所以与她说这些惊世骇俗的秘密,就是要夺其信心,彻底地破除她的媚功。

 刘寅不是想让曾莺莺死得明明白白,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下不了手杀曾莺莺。

 普天之下,没有一个男人能在曾莺莺媚功未破之前舍得下手杀她,也不可能下得了手,刘寅也不例外!

 尽管刘寅知道必须杀了曾莺莺,但是那并不等于就下得了手。

 当年武皇刘正因杀无辜十数万,而道心尽去,心存魔念,这才走火入魔。如果一个真正的高手很违心地去杀死一个无辜而且对自己深具影响的人,那他心中将永远存在一个阴影,甚至使自己的心灵出现破绽,刘寅便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天香魅法的媚功可谓是天下无双,在不经意间便会影响人的意志,使人生出无限的亲情或是杂念。

 刘寅也不能例外,所以他便说出了许许多多让曾莺莺骇然的话,以使其媚功损耗。

 天香魅法的施法者,与其本身的自信和意念是分不开的,当曾莺莺信心彻底瓦解后,对刘寅生出无限惧意之时,那么天香魅法则不攻自破。

 曾莺莺发现这一点之时已经迟了,刘寅自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

 曾莺莺死了,刘寅的功力震断了其七经八脉,于是生机俱绝而亡。

 她死得很安详,仪态依然绝美,刘寅并不想破坏那种得天独厚的美丽,所以只以一种不破坏外表的方式杀了这位曾惊天下的美人。

 刘寅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额角竟渗出了汗水,与天香魅法相抗的经历,虽只是舌战,但是却与高手决斗无异,一不小心,便反会被对方所制。

 刘寅没被制,他的功力较之曾莺莺深厚得多,这些年的苦修已使他拥有了让人无法想象的意志力。

 江湖人总喜欢认为崆峒派掌门松鹤才是正道第一高手,他们却似乎忘了,刘寅乃是武皇刘正的亲侄子,在武皇自江湖中消失之前便有二十岁了,也便是说,刘寅才是武皇刘正真正的传人。

 刘仲的武功虽也在江湖中轰动,但却大多是由刘寅亲自所授,外加游学各地,遍访名师所得,刘寅才是真正继武皇刘正之后正道的第一高手!

 只不过,刘寅是一个极懂得收敛的人,在江湖之中,他从不轻易展示自己的武功,是以,他的武功多不为外人所知,这也是江湖中人将松鹤排在刘寅之前的原因。

 一个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人是真正可怕的,而刘寅不仅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实力,更懂得在沉默之中去发挥自己的所有力量。

 他苦心经营了二十余年,任何小视他的人都只会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远处的丫头并不知道曾莺莺死了,她们只见到刘寅和曾莺莺谈得很投机,直到后来刘家人宣布,曾莺莺暴病身亡之时,她们还以为只是在做梦。

 刘仲收到曾莺莺暴病而亡的消息及刘寅亲自写来的一封信时,他竟然哭了。

 刘仲哭了,便在自己的帅帐之中,当着众将士的面,毫不作伪地痛哭涕。

 众将听了都为之心酸,主帅在帅帐之中流泪,他们觉得刘仲是一个不作伪之人。

 众将知道是曾莺莺死了,于是每一个人都原谅了刘仲!更为曾莺莺感到庆幸,能得夫如此深情,此生也算是值得了。

 不过,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免多了几分惆怅,自古皆是红颜多薄命,曾莺莺也不例外。曾莺莺之死,并不只是刘仲一个人的损失,整个中原都不知道有多少王孙公子、江湖子为其落泪。

 刘仲掉泪,众将也相伴其哀然,不过,皆上前劝慰。

 刘仲流泪良久,才止住,一声长叹。

 所有人都以为刘仲在叹曾莺莺,但只有刘仲心中才明白,他从来都不会为女人流泪,从来都不会!

 刘仲流泪,是因为刘寅的信!

 如果说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他最尊敬的人,那这个人不是武皇刘正,而是长兄刘寅!

 刘寅不仅仅是他长兄,更是兼半父之职,自小对他的关怀无微不至,其才华、其武学从来都是刘仲的榜样。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总觉得自己活在长兄的影子之中,永远都无法超越。

 刘仲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便是为了有一天他能够胜过长兄,成为武皇刘正之后刘家的第一人。尽管在许多时候他可以不顾牺牲一切,包括他长兄,但是没有人能否认他对刘寅的尊敬和感激。

 刘仲这一生,都深受刘寅的影响,在每一点细节之上,都似在模仿刘寅,这种情结,是外人绝无法明白的。

 刘寅来信了,告诉刘仲,曾莺莺死了。江湖中人都以为曾莺莺暴病而亡,但刘仲却知道绝不是这样。

 他可以肯定,曾莺莺是刘寅杀了,这让刘仲并不意外,他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而刘寅的密涵之上也说明了。

 刘仲不怪刘寅,他知道刘寅的性格,绝不会留下身后未完之事。

 刘寅知道了曾莺莺的身分,那么,曾莺莺迟早都会死。

 刘仲也很明白,他绝不可能下得了手,那么,刘寅代其出手才是最好的结果。但他也明白,刘寅一旦真的出手杀了曾莺莺,那么,他便是已经决定了什么。

 刘仲知道长兄决定了什么,所以,他才会流泪。

 没有人知道刘仲是为刘寅的决定而流泪,也许他再也没有当众为长兄流泪的机会了,所以,他毫不作伪。

 刘寅在信中已经估计到了自己的命运,但也隐隐透了一点关于刘仲和神的关系。

 刘仲知道信中说到这里便已经足够了,因为他了解刘寅,写到这份上,就说明刘寅完全知道了他与神的关系,但刘寅却不是责怨他,而是叫他要好好利用这个身分和机会,为舂陵刘家争气。

 刘寅确实没有怪刘仲,而是劝刘仲不要顾忌什么,放手而为方是大丈夫所为,这种理解让刘仲感动。

 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超越长兄刘寅,永远都不可能比刘寅更强,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刘寅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但他对长兄的行事却依然一知半解,不得要领,只自这一封信之上,刘仲便可看出自己的差距。

 刘仲心中徒然有一种极重的失落感,就像是失去了久立于家门前的古树,在经历了无数风雨之后,视野突然开阔。虽然,是气象一新的感觉,可是,在突然之间,仿佛失去了重心,少了凭藉,无方向感了。

 刘寅便是那棵大树,但很快,这棵大树便会倒下,在刘仲的心中倒下,然后塌下一片天空。

 刘仲调整了一下心情,对众将的安慰只是笑了笑,仿佛倏然之间决定了一件事情,于是变得更坚定!

 林渺依然在枭城,同一天,他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小刀六寄入关内的,告之其与呼单于好,将与匈奴做生意,并附有呼单于与枭城、信都好的文书。

 这确实是一件让人振奋的事,便连林渺和任光都不得不佩服小刀六。

 谁不知道呼单于最恨的便是汉人,但小刀六却能与呼单于搭上关系,真不知还有什么人是不能与小刀六发展生意关系的。

 林渺还知道小刀六这次前往大漠,还收服了几支马贼,沿途更受到了许多小部的,便是在南匈奴之中,也是极受的客人。因为小刀六的飙风骑为呼单于打了一次大胜仗,更将天机弩的威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飙风骑的威名确实已响遍整个大漠,其作战能力之强,几让呼单于惊羡不已。因此,小刀六便成了呼单于的贵宾,成了匈奴都要巴结的对象。

 小刀六确实是春风得意,匈奴的各大部落的酋长竞相结,这也给他带来了无限的商机。

 匈奴人豪,如果认定了你,便是极诚恳,因此,在大漠,小刀六比在中原还要得心应手,是以,为耿况准备数千匹良马根本就不是问题。

 林渺还收到了刘寅的第二封信。

 这封信来得好快,快得让林渺的心情有些沉重。

 直觉中,林渺感到他预测的事情将要发生,心中的阴影也越来越重。

 刘寅没说刘玄召他相见的事,而是说,如果他有什么不测,那么舂陵刘家便要靠林渺了,而且还说将琦琪等人托负给他。

 这让林渺有点意外,这信为什么不是给他二哥刘仲,而是他呢?

 另外一个问题,也同样让林渺无法释怀,刘寅这是托孤吗?舂陵刘家可不只有他这个自小生长在外还未曾认祖归宗的野小子,至少,还有一直以刘秀之名存在的刘仲,就算是托孤也轮不到他。

 “难道刘仲也会出事?”林渺心中想,于是他决定要去舂陵一趟。

 无论刘寅和刘仲会发生什么,他都必须去舂陵,因为他乃是真正的舂陵刘家的后人,更是名符其实的刘家老三刘秀。

 林渺还知道“光武”这个名字是武皇刘正给他取的,自小就对他寄予了厚望。

 “光武”顾名思义,便是要恢复汉武皇帝刘彻全盛之时的大汉王朝。

 这是一个绝对有分量的名字,是以,刘仲用了这个名字十数年,却不敢在最后占有它,还得恢复自己的名字,就是因为刘秀之名乃是武皇刘正所取。

 在刘家,没有人敢冒犯武皇刘正,没有人不尊重武皇刘正,也正因为武皇七破皇城,杀寒了王莽的胆,才使王莽虽得天下,却不敢杀戮刘家之人。

 没有人会不明白,这是因为武皇刘正的存在。

 因此,武皇刘正不只是武林的一个神话,更是汉室江山和刘室子孙的一个神话,即使是刘正信口取的一个名字,在刘室子孙之中,也绝不也有人随便占用和取同样的名字,这是对武皇的一种尊敬。

 林渺就是刘秀,字光武,这是他的荣幸,因为这是武皇刘正为他取的,没有人敢随意冒犯这个名字。

 所以,林渺必须去舂陵,去认祖归宗!

 今的林渺已不是昔日的林渺,动一发而牵全身,他已是十数万军民的最高统帅,每一个小小的错漏都会影响到这十数万人的生死。

 林渺不是莽撞之徒!

 也许在一年前,林渺还有点莽撞和任,但一年后的今天,这一切却是不可能再发生了,他已经不是未历江湖的混混。

 此刻,没有人敢说林渺是混混,也许,在某些行为之上仍有点无赖的习气,但那绝不是冒失,而是手段。

 枭城也不是昔日的枭城,已经到了极盛之时,昔日的外城成了今的内城,各路的商贩都赶趟儿似的挤向枭城和信都。

 这些商贩大多都是来自中原,因为他们知道,枭城和信都都有绝对上乘的北方货,更多的是来自漠外和长白山的宝贝,而这是在中原求之若渴的东西。

 来这里的有大商贾,有小商贩,当然,也有许多是探子,还有大量来枭城这片乐土开荒的难民。

 这使枭城和信都成了大漠与中原连接的枢扭,其经济自然以无法估计的速度繁荣起来。

 这让五校军眼红,让大义军也眼红,但是五校军根本就不敢轻枭城之锋芒,此刻枭城的铜马军可不是昔日的铜马军,其作战力之强,让王校心寒。

 当然,并不只有枭城军的力量,还有信都数万大军在虎视眈眈,任何想打枭城主意的人,便不得不考虑清楚,自己所要对付的是些什么人。

 枭城城主林渺,更是天下炽手可热的人物,其擅战更是天下闻名,以数千伏牛山的义军击溃王邑的十万中军,自百万大军的围困之下解救出昆

 百余年来,天下从未有比这更经典的战役,除两百年前一代天骄韩信用兵达到了如此境界之外,谁能有这般威势?最多也只有西楚霸王项羽有过破釜沉舟的经典可以与之相比。因此,谁攻打枭城,还要问问,身边有没有像严尤那般名将。

 王校虽妒,却也并不是没有捞到好处,至少,林渺与白善麟的作法,使五校军也自枭城繁荣的生意网中获取了不少的利益,这比以前要好多了。

 冯逸飞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激林渺,而军师段让更力举与枭城结盟,以期分享更多的好处。

 当然,五当家黄宪却反对段让的提议,因为他认为枭城军不可靠,若结盟,他只怕会被林渺吃掉整个平临城。

 冯逸飞一时也没主见,但至少,他不会与枭城为敌,也不想枭城变得冷清,这也关系到他平临城的利益。

 林渺心中自然很明白这一切,所以,他才敢在这种时候离开枭城而去舂陵。

 再过一段时间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现在王郎的势力虽强,但北上的势头却被马适求的义军顶在巨鹿。

 马适求的义军有枭城与信都的支持仍可以撑上一段时间,所以林渺也并不担心南面的王郎。

 东面乃是义兄任光的信都军,更不用担心,北面则有大哥吴汉在渔的兵力,和上谷的耿况。

 耿况乃是耿纯的兄长,所以,耿况只会与枭城和信都好,自不会威胁到枭城的发展。

 枭城处于西北王校,北面上谷,东面信都,南面巨鹿之间,确实占了地利、人和,加上天时,因此,正合林渺韬光养晦的策略。

 这一点连林渺都感庆幸。

 “大司徒!”马武大步横于刘寅身前,阻住刘寅步向宫的路。

 “马将军为何挡我去路?”刘寅讶问。

 “大司徒!”马武神色有些古怪,却不无忿然之言又止。

 “将军有何话不妨直说!”刘寅惑然。

 “末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马武深深地了口气道。

 “但说无妨!”刘寅神色微变。

 “大司徒本可以不用回来的!”马武咬咬牙,似乎决定了什么道。

 刘寅神色微缓,顿时明白马武的意思,心中不住有些感动。马武确实是他比较欣赏的人之一,当凭五千战士死守淯月余未失,这才能有绿林军反败为胜的战机,此人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将才。

 “将军的心意,刘寅知道,但有些事情并不只是个人的臆断便可以决定的。做人,但求无愧天地,我为何不能回来?”刘寅说着,笑了笑又道:“以马将军之才,将来必是我大汉的梁柱,好好珍重!”

 “大司徒!”马武又叫了一声。

 刘寅心中暗叹,道:“我意已决,将军请回吧!”

 马武的目光丝毫不移,坚定地对视着刘寅,半晌才深了口气,恳然道:“大司徒是我马武最敬佩的人,跟大司徒一起作战的日子也是我马武最痛快的日子!”

 顿了顿,马武又道:“世间知音难觅,末将希望大司徒能在见了圣上之后来与我共论兵法!”

 刘寅望了马武一眼,平静地笑了笑道:“好,我记得将军的约会!”

 马武一抱拳道:“我在府上设宴相候,大司徒珍重了!”

 “珍重!”刘寅也还了一礼。

 马武迅速让开路,刘寅头也没回地便向宫行去,却听得马武的一声叹息自背后传来,他不由得又暗叹了声,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

 “朕传旨后,你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来见朕吗?”刘玄冷冷地质问道。

 “因圣上有意让解一个梦,是故,我便顺道去请教了一下一位先生,以为圣上解开此梦!”刘寅淡然道。

 “哦,你倒有心了!”刘玄不置可否,却笑了笑道。

 “圣上之事我怎敢怠慢?”

 “那你说朕那梦究竟是何意思呢?”刘玄又问。

 “天狗食,本为不吉之梦,但今年乃天煞年,君命冲太岁,此梦为圣上所做,却是大吉之梦!”刘寅道。

 “何解?”刘玄讶问。

 “在这非常时期,天狗食,则为夺天之象,也为破旧立新,此为王莽气数已尽,圣上之威将临天宫,我大汉天下将复之兆!”刘寅道。

 刘玄听了,大喜,旋即又问道:“这‘’又是指谁?”

 “自然是王莽!”

 “那这‘天狗’呢?”刘玄又问。

 “圣上身边的良臣勇将!”刘寅道。

 “嗯,大司徒真是妙解,那我梦‘满天大雪,全身发寒’又是何解?”刘玄继续问道。

 “雪为圣洁之物,满天大雪必清天地浊气,掩九州十地之脏,得天地一片清明,此也为破旧立新之兆。至于圣上感身寒,则是近来圣上操劳太多,或是心火微旺,应该传太医才是。”刘寅悠然道。

 刘玄神色突然一冷,道:“大司徒真会说话,我召你回都,是有一个问题要请教!”

 “圣上何说此话,‘请教’二字叫刘寅怎能承受?”刘寅忙道。

 “哼,大司徒有一个真命天子的三弟,这‘请教’二字,怎就不能承受?”刘玄目电芒道。

 刘寅立时跪下,道:“圣上哪里听来的这些谣传?臣确实有三弟落在外,近也确有意让其认祖归宗,但圣上所说的真命天子却只属谣传!”

 “是谣传吗?听说他背上有我们刘室历代先皇所拥有的火龙纹,难道他不是真命天子吗?”刘玄冷冷地反问道。

 “圣上是从哪里听来的?此事我根本就不知晓,因为我根本就未曾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否有火龙纹,但若说拥有火龙纹便是真命天子,只是无稽之谈!昔日高祖背有火龙纹,是因其斩白蛇,以武力征服天下,后历代先皇不过是得以继承而已,据史所载,大秦始皇也无火龙纹,而另具司马迁的记载,昔日桂王刘建皇叔祖身具火龙纹而未得帝位!三叔刘正也身具火龙纹而未登帝位,这些足以证明,火龙纹并不是真命天子的象征,而圣上才是众望所归!试想以圣上此刻之兵力和声望,兴复汉室江山指可待,万里江山舍圣上其谁?”刘寅不紧不慢地陈述道。

 “哼,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你分明是在借机造势,另有所图,当朕不知你之狼子野心吗?”刘玄冷声道。

 “圣上明鉴,刘寅从未有此心!”刘寅肯定地道,却无更多的解释。

 “如果你真无此心,那就证明给朕看看吧!”刘玄拍了拍掌。

 一名太监以玉盘端出一个白玉酒壶。

 刘寅的神色倏变,有些愤然地望着刘玄。

 “大司徒如果真无此心,便喝下这壶酒!”刘玄冷然道。

 刘寅的目光不由得环顾了一下四周,王凤、王匡、朱鲔、廖湛、李轶、张卯、陈牧等十数名刘玄的亲信,神情也都极为紧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刘寅的身上,他们怎会不明白,刘寅若是不服的话,肯定将是雷霆一击。

 尽管王凤、王匡、陈牧、朱鲔、张卯、李轶诸人无不是超卓高手,但却没有人敢肯定自己能够承受刘寅的一击。

 刘寅一向是王凤、王匡、王匡陈牧之辈最忌讳之人。

 没有人知道刘寅的武功可怕到什么程度,但刘寅绝对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刘玄也很紧张,他自然明白,刘寅幼时便一直跟随武皇刘正,已经可算是武皇的亲传弟子,这么多年来,只怕刘寅也不会比当年武皇刘正逊多少。如果刘寅真的要反击的话,必将让他的生命经受考验。

 刘寅突地惨然一笑,蹙然道:“罢了!罢了!”伸手便抓起酒壶。

 众人的心神仍没敢有半点松懈,他们不敢相信刘寅会如此轻易就范。

 “我有一个请求还望圣上答应!”刘寅深深地了口气道。

 “说!”刘玄声音变得微微缓和地道。

 “任何事情都只由我一人承担,与我的族人无关,还请圣上不要为难我的族人!”刘寅肃然道。

 刘玄一怔,肃然道:“朕答应你的请求!”

 “另外,臣若去了,请圣上准许让我的族人将我安葬于舂陵!”刘寅又道。

 “朕答应你,你放心去吧!”刘玄似乎也有点难过。

 “好,有圣上这些话,我可以安心了!”刘寅惨然一笑,仰首将壶中之酒倾于腹中。

 众将顿时都闭上了眼,似乎也不忍再看如此场面,心中亦多了几丝恻隐之心。

 “请圣上多珍重,早复我大汉江山…”刘寅说到这里立刻捂住腹,大口息。

 “大司徒,我必不会负你所望,你安心去吧!”刘玄此时心中也似极难过。

 朱鲔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刘寅喝下去的并不是酒,而是水银,这比任何毒物都可怕。

 对于一个真正的高手,毒酒是可完全被出的,但水银却不是能够出体外的毒物。

 也可以说,世上无药可救。

 刘寅痛得惨嚎一声,伸掌向腹部猛击一掌。

 “哇…”地出一口鲜血,便倒地再无动静。

 刘玄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向那太监打了个眼色。

 太监忙伸手探了一下刘寅的鼻息,这才尖声尖气地道:“司徒大人已经气绝身亡了!”

 刘玄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空,但在他扫视殿中众臣之时,众臣也都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抑或是满脸羞愧。

 “给我厚葬大司徒,将其灵柩送回舂陵,今大司徒暴病而亡,确实是我更始之大悲,下令全军哀悼三!”刘玄说完竟抚痛哭起来,神情间无一丝娇作之情。

 众将也为之愕然。

 刘寅暴病而亡,这是继天下第一名曾莺莺暴病而亡后的又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

 刘寅的死比曾莺莺的死更具震撼力!

 舂陵军的首领,更始政权的大司徒,舂陵刘家的主人,昔年武林皇帝的亲侄儿,更是大破宛城、大败严尤等名将的三军主帅,这样的人就这般突然暴病而亡,自然会让天下为之震惊。

 更始政权,全军上下为之哀悼三,自皇宫以内的更始皇帝、皇后,皆吃斋三,军营之中,停战三

 南百姓也都主动为之戴孝,舂陵军将士也皆为之戴孝。

 刘寅的死,像神州大地之上响起一道巨大的霹雳!

 有人欢喜,有人悲蹙,也有人惋惜,而更多的人则是不敢相信。

 事实终究是事实,没有人可以改变事实或是否定事实。

 刘仲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没有哭,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平静得便像是面对某人打翻了一杯开水。

 刘仲的表情平静得让人以为他是冷血,或是没有人

 没有人理解刘仲,他也不需要人理解,真正能理解刘仲的人,只有刘寅,但是刘寅却死了。

 刘仲整理好军务,按诏停战三天,举军皆哀,于是,他带着几名亲信飞赶宛城。

 刘仲并不是回舂陵看兄长的尸体,而是带着三军的帅印回宛城请罪!

 刘仲有罪吗?外人不知,或许也只有刘仲自己才明白。

 有人明白就行,不可否认,刘仲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与此同时,王莽也听到了刘寅暴病而亡的消息,起初,他以为是假的,痛叱探子,但很快他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于是他大笑了。

 王莽大笑,直到眼泪都笑出来了,他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地笑过了。

 笑过之后,王莽并没有就此罢休,更大咒刘寅的亡魂!他恨,对这个英年早逝的人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刘寅,他的大军怎会败得如此之惨?如果不是刘寅,他岂会落得这几乎众叛亲离的下场?所以面对刘寅的暴毙,他大笑了!

 刘寅病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东平国,樊祟大哭三声,两未食,沉默五未言,只把赤眉军众将给吓坏了。

 五后,樊祟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下令,而是仰天浩叹:“伯升一去,天下何人知我?天下何人知我…?”

 赤眉众将皆为之黯然,他们绝未想到,这位与刘寅情并不深厚的大龙头,竟然对死去的刘寅如此重视,如此在乎。

 樊祟自那之后,变得有些沉郁,甚至连斗志都为之消减,不过赤眉军依然能在东面横行无忌。

 樊祟的改变,也使赤眉军充满了变数,笼上了一层阴影。

 刘寅的灵柩被运回了舂陵。

 舂陵百姓二十里相,舂陵刘家更是百里相

 满城戴孝,泣声一片,千里之外的刘家子孙皆赶赴舂陵奔丧。

 刘寅之死,几乎是刘家的一个大地震,整个都了套。

 虽然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刘寅是怎样死的,但许多人心里都很清楚,刘寅受诏进宫之后,便暴病而亡。

 接回刘寅灵柩的是刘忠,这位刘家的老人表现得无比坚强,不曾落下一滴眼泪。

 刘忠的平静,让送灵柩至舂陵的朱鲔有些不自然,是以他宣读了刘玄的圣旨之后便匆匆返回了宛城,连多呆一都不肯。

 刘玄封刘琦琪为建平公主,更赐金万两,以示安抚,舂陵刘家之人皆得安抚,但却没有任何人多带了半丝喜

 朱鲔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灵柩便摆在舂陵刘家的前庭大堂之中。

 没有人敢开棺,因为这是刘玄御赐的天棺,以最佳的沉香木为料,更以玉帛莽袍为盖,以示尊荣。

 舂陵刘家历经数变,即使是舂陵百姓也人心惶惶起来。

 江湖中众说纷纭,有说刘寅是被刘玄赐毒酒而死,有说刘寅是被刘玄与众高手联手所杀,也有人说刘寅在数场大战之中,本就身负重伤,在宛城旧伤复发而亡。

 还有人说,刘寅练功走火入魔而死。

 更有些人,刘寅是被重出江湖的杀手盟高手刺杀而死。

 总之,关于刘寅的死有太多说法,各种猜测都有,每种可能都似乎有其道理,又都存在着局限

 刘寅在军中的威信之高,几乎连刘玄都无法相比。因此,刘寅的死,对军中的士气难免会有很大的打击,再加上各种谣传,使得军中将士们人心惶惶。

 尤其以舂陵将士的情绪最为低落,这些人大多都是与刘寅共同举事的亲信将领。

 邓晨、邓宽、李通诸将更是坚持要查明刘寅的死因,闹得不可开

 刘玄为此事感到大为光火,但舂陵将士在更始军也占着相当的实力,绝对不容忽视,一个处理不好,也许便会使更始军四分五裂,步上昔日绿林军后尘。

 刘玄当然不敢对邓晨诸将采取过的态度,因为这并不是邓晨几人的事,便是下江兵系的王常也支持邓晨。

 在更始军中有四大军系,除刘玄的平林军与王凤的新市兵外,便是刘寅的舂陵兵与王常的下江兵。

 这些将领手中皆握有大量的兵权,而且只要他们登高一呼,立刻便会让下江兵与舂陵军自更始大军之中分裂出去,甚至是倒戈。因此,刘玄也不敢作出什么稍有过分的决定,只能以怀柔手段安抚他们。

 而在这个时候,刘仲却离开前线来宛城向刘玄请罪。

 刘仲的回返与其出三军主帅兵符的决定让刘玄大为欢喜和意外。

 自前线私回本是大罪,但这是特殊情况,所以刘玄并未定罪,反而安抚刘仲。

 “爱卿当节哀顺变!”刘玄装作一副心疼的样子道。

 “圣上请放心,臣知道该如何做!”刘仲肯定地道,顿了一下,又接道:“臣回宛城,是有一事要向圣上秘报!”

 “哦,爱卿有何事要说呢?”刘玄讶然问道。

 “臣经查实,内之死实是另有内情…”

 刘玄的脸色为之一变,打断刘仲的话问道:“就只有这些吗?”

 “是的,但却有关于天魔门的诸项事宜!”刘仲又道。

 “嗯,很好,看来你确下了一番功夫去查莺莺之事。不过,此事待退朝之后再商量,此乃刘家家内之事!”刘玄话锋一转道。

 “臣遵命!”刘仲很知趣地退至一旁,神色间有股抹之不去的伤感。

 众将也都为之感到悲哀,先是爱身死,后不几便又是兄长身亡,这些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对刘仲的打击也够大的。

 闻说曾莺莺死讯传至之时,刘仲为之流泪,可见其夫感情确实极深,也难怪刘仲会去查访曾莺莺之死。

 因此,刘仲这般一说,众将也便不太意外,但他们绝没想到之中还有许多内情,即使是刘玄也不曾料到刘仲的心思。

 刘仲却似乎算计得很准,因此,他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刘寅之死,武林各路人马皆前来吊丧,平里,舂陵刘家的游极广,且天下各地都有生意网,江湖之中许多门派也都与舂陵刘家有情。因此,自然有很多人络绎赶来。

 刘寅虽然不似松鹤道长那般,身为正道身一高手,但其身死,比松鹤的死反而要更为让人感兴趣一些。

 舂陵刘家也迅速传帖天下各处,刘寅似乎早已料到今之结果,因此早便安排好了后事。

 刘忠所做的一切,都是依照刘寅的吩咐去办的。

 刘家的长老们对刘寅的吩咐,也向来是绝对遵从。因此,他们极为积极地作出了许多绝对重要的决定。

 刘寅的尸体只停放了两天,便下葬,因为这是夏天,七月的天气正是酷热难当之时,尸体容易发臭,因此便不再等许多客人就已下葬。

 刘仲没有赶回舂陵,但有消息说刘仲滞留在宛城。

 身为舂陵刘家老三的刘秀也没有赶来,任谁也知道,要从枭城赶到舂陵,在接到消息后,即使翅上翅膀飞过来也没这么快,是以所有人都不曾怪刘秀,同时也期待他快点回来。毕竟,这曾是舂陵刘家寄予厚望的老三。

 舂陵刘家之人自然明白刘寅是如何死的,甚至明白这之中的因果,但是他们能说什么?他们能做什么?

 南,是刘玄的地盘,刘玄是更始皇帝,是拥有数十万大军的更始天子。舂陵刘家虽势力庞大,系极深,却绝无法抗拒更始政权的数十万大军!因此,舂陵除了全城充满着悲外,并无太多情绪高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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