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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瑞士的秋末,当第一波秋霜降临时,MP第一款珠宝表的初样已经完成。

 这款珠宝表因表带的不同,而分别被命名为“鱼戏”及“蝶舞”

 正如同又宁的原始设计,素白的表面,配上表带使用的白色丝绸,形成简约却不失奢华的风格。

 表带使用的是中国最上等的纯白色丝绸,并且聘请一的湘绣师傅,以老练的手工为丝绸绣上精致的图样。

 婀娜多姿的金鱼,使用的是橙、红色调。

 翩翩飞舞的凤蝶,使用的是银、蓝色调。

 又宁的设计,秉持了MP珠宝表的原创理念…优良的制表传统、精细的手工艺、物料与尖端技术的融合、创意的美学革新。初样一出来,效果好得出乎德睿的意料。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人文与宝石、传统并兼具时尚的完美杰作!

 又宁见德睿注视着面前的两只表,久久不发一语,满腔的欣喜逐渐被不安所取代。

 “德睿,你…你不喜欢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这是她的第一件作品,她当然不希望有辱MP表的名声。“现在只是初样阶段,不妥当的地方,我一定和师傅沟通,重新修改…”

 他是不满意!他不满意又宁的才华竞超出他的预期,甚至连他部被她的设计才能狠狠震慑!

 “这款表推出以后,一定会大受,”他柔和了眸对她说道:“我打算用它去参加内瓦钟表大赛。”

 又宁吓住了“不行的,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设计师,内瓦钟表大赛则是钟表界最具权威的比赛,万一落败了…”

 “能不能拿奖是一回事,这款表已经通过我的标准,我相信它会成为MP珠宝腕表的经典款的。”德睿弹了下手指“嗯,就这样决定了,用这款表去参赛!”

 “可是…”又宁的眼中仍盈满惊慌“表带的部分还是有一些问题不脑扑服,正如珍恩之前说的,它真的很脆弱。我和中国的师傅沟通过,要将丝绸的质料做一些改变,例如加入一点聚乙烯或是棉,但那样一来,丝绸的感觉就不对了,所以我只好和师傅沟通,将丝绸包在牛皮表带上…”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如果你已尽了力,却仍然有无法克服的困难,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人不可能事事要求完美。”德睿从她手中接过乖曝表,毫不迟疑地在验收栏签上自己的名字。“OK,就照这样生产吧!”

 就这样?就这么简单,她的第一个作品可以冠上MP这个商标,正式生产了?又宁的心情有些复杂,却又感觉无比快乐,难以用言语形容。

 搭住又宁的肩膀,德睿垂下眼眸笑着凝望她“为了庆祝你的成功,晚上我请你吃饭。”

 “啊,这怎么好意思?况且这本来就是我的职分…”

 德睿忽然点住她的办“你只要说『好』。”

 又宁望着德睿,傻傻地被他催眠。“好…”于是,那天晚餐时分,德睿回家换了衬衫与牛仔,准时在又宁的住处楼下等她。

 又宁住在距离市区稍远的地铁站附近的旧公寓中,与公司有三站的距离。

 德睿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发现又宁已迟到二十分钟,却还不见人影。

 “少爷,那位小姐会不会记错了时间?”司机提姆透过后照镜看着德睿,他正托着下巴,望着公寓的方向。

 “没关系,反正不急,再等一会儿,要是十分钟内她没下楼,我会打她的手机确认她有没有给错地址…呵,她下来了。”德睿降下车窗,对她打了个手势。

 “德睿!”她看见车里的他,兴高彩烈地奔了过来,即便是隔着一条人行道的距离,他还是可以看见她眼瞳里的笑意。

 令德睿意外的是,又宁看起来像是没有重新打扮过。如果他记得没错,她此时穿着的与她今天上班穿的衣、五分是同一套。

 仔细想一想,她穿过的衣服算来算去就是那几套,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澳天送她一套洋装吧!印象中她好像没穿过裙子,她的外形柔美,还是最适合穿裙装…

 德睿被自己的念头吓到。老天!都还没开始交往,他就想要打扮她了!

 他知道自己对她有兴趣,但眼前并不是谈恋爱的好时机,因为,他还得打起精神,和那个狡诈老爸周旋呢!

 他出招牌微笑稳住自己,非常绅士的亲自下车为她打开车门。“嗨!我知道一家非常道地的瑞土起士火锅餐厅,通常只有熟悉门道的老饕客会去…”

 “等等!德睿,你先看看这个!”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纸给他。

 “这是什么?”

 “我终于想到可以取代丝绸的表带了,就是珐琅!”又宁笑得好开心“我们一样可以在珐琅上做彩绘,并且不用担心像丝绸一样容易损坏…”

 德睿看着她的草稿纸,沉默良久。

 看见德睿的神情,又宁的微笑消失了。

 “怎么了?你觉得使用珐琅不妥吗?”她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他注视着她时,从没有这么严肃过。

 “你下班以后,就一直在画设计图?”他的语气中有又宁陌生的复杂情绪。

 “嗯,因为搭地铁时很无聊,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比丝绸更适合拿来做表带的材质…”又宁翻过那张纸,原来那里还有一个图样!“其实一开始原本我想试试景泰蓝,但是我觉得景泰蓝浓的风格和这只素白的腕表不是很协调…”

 话未说完,忽然,她的手腕被握住,又宁来不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已撞上一堵结实的墙,她还未能呼痛,一个挟带着男气息的吻便落了下来,覆住了她微启的办。

 有好一会儿,又宁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德睿半掩的蓝眸与她的视线对上,她才蓦然明白过来…

 德睿吻了她!

 ******

 他怎么会吻她的?

 不过,现在想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早在他注意到她长得有多清甜可人、早在他发现她有多热爱这份工作与令人惊异的才华,还有她不像一般女人那样拥有一整柜子的衣服的时候…

 懊死!他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这个可能令德睿掩面呻

 虽说他这辈子也不过在这世上呆了区区二十个年头,不过拜他俊美的皮相所赐,主动黏上来的女孩可不在少数。

 但他从没对爱情如此钝感过!他承认他是“有点”在乎她,当她安静地思索设计图时,侧面看起来颇为人,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追着她,甚至不只一次幻想品尝她的

 天杀的!原来他是真的喜欢她!

 德睿的司机提姆透过后照镜,看着表情干变万化的少爷。

 “少爷,你还好吗?”一大早的,该不会是吃坏肚子吧?

 德睿没好气地应道:“我没事,你专心开你的车。”

 “是。”提姆只好正视前方,不敢再打搅德睿。

 待会儿进公司见到又宁,他应该怎么做?

 “嗨!昨天睡得好吗?”

 人家当然会睡得很好,不然你是希望她因为你的吻而失眠吗?

 “你知道的,我们欧洲人没事就喜欢亲亲抱抱,昨天的事别放在心上。”

 笔意拿出来强调,分明是自己心里有鬼!

 “其实昨天我只是一时冲动,我希望我们的情能公归公,私归私…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朋友…”

 好烂!这种下三滥的痞子专用的台词,教他怎么说得出口?况且,他又不是真的对她无动于衷,撒这种谎,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我想…我们交往吧!”

 嗯嗯!还是这句话最顺耳!慢着!之前他不是说了?现在根本不是谈恋爱的好时机啊!要是让他爸知道他爱上了公司职员,说不定还会利用又宁来牵制他呢!

 “啊…烦死了…”德睿恼火地揪着头发.公司就要到了,他还没想出一个不使双方尴尬,又不伤人的说法。

 快想啊!德睿,你不是自认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吗?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凡事都和数学定理一样有迹可循…

 车子停了,德睿抬首,车窗外,正是莫林企业大楼。

 “少爷,公司到了,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提姆帮他拉开车门,恭他下车。

 德睿不情愿的下了车,下车时还不忘瞪了提姆一眼才进公司。

 “我、我说错什么了?”提姆一脸无辜。

 就这样,莫林家大少爷一路怏怏不乐地进了电梯。

 没想到,赫门也选在这时间进了电梯,父子俩一打照面,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话讲。

 “爸。”德睿毕竟身为人子,平跟他爹感情再怎么不睦,这声“爸”总是要叫的。

 “嗯。”有儿子开口在先,赫门也比较好接话“听说今年要参加内瓦钟表大赛的主打表款初样已经完成了。”

 “是。”

 “我看到设计图了,格调很好。听说是个东方女孩主导设计的?”

 “对,她叫祈又宁。”

 “唔。”赫门深深地注视德睿,好似要从他表情中寻到什么蛛丝马迹,但德睿神色如常,让赫门抓不到任何把柄。

 终于,当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滑开。

 “先失陪了。”德睿侧过身,就要从父亲身边挤过去。

 忽然,赫门唤住了他。“我很想见见这位…叫祈什么的小姐,你觑个空,带她到总裁室来见我。”

 “我会的。”他知道,老头子必然也发现又宁的才能了。

 “很好。”

 电梯门再度关上,朝着顶楼而去。

 德睿走进办公室,和一票同事打过招呼,绕了一圈,却没看见又宁的人影。

 “祈又宁还没来?”他问。

 “她好像还没进办公室。”汤尼道。

 “我接到她的电话,她今天要请假一天。”莎道:“她说她明天一定会记得补上假单的。”

 请假?!这么巧!昨天他吻了她,她今天就请假?

 懊不会是想避不见面吧?德睿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起来。

 “她有没有说她为什么请假?”德睿追问。

 “噢,她说她得了重感冒。”

 ******

 “哈啾、哈啾、哈…啾!”

 三个连环大嚏,让躺在上的又宁无法安枕。

 真要命!她不能请假的呀!MP的珠宝腕表已接讪案阶段,她这个主要设计师却不在场,要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找她沟通,可怎么办?

 还有,德睿…

 又宁想起昨天的那个吻,夹在腋下的体温计又往上窜升了几度。

 她作梦也没想到,德睿居然会吻她。难道…德睿喜欢她?

 又宁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手拿镜,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

 红通通的鼻子、红通通的眼睛、惨白难看的脸色、干燥的办…

 又宁叹了一口气,把镜子放回枕下,第一百零一次的告诉自己…祈又宁,你、在、作,梦!

 或许她平时的模样还称得上清秀可人,但是自从她来到欧洲以后,她的自信心已经被摧毁到什么也不剩了。

 看看那些轮廓深邃、脸蛋小如巴掌的美女修长惹火的身段、妩媚的电眼、娇慵的笑容!

 她去买东西时常被误认为只有十六岁,但又宁知道,那绝不是恭维。

 欧美国家的民情本来就比台湾大胆,就是初见面的人不也又搂又抱的吗?所以德睿会吻她,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说不定只有她自己在胡思想,人家要是知道区区一个吻就使她联想一堆,说不定以后会自动和她保持三公尺的距离…

 叮咚…突地,门铃响起,好不容易躺好的又宁,本想不理会叫嚣的门铃声,但来者似乎非常坚持。

 叮咚…

 “是是,就来了。”又宁只好叹口气,起身,出腋下的体温计随手摆到边矮几上,又从衣架上随手抓了条水蓝色的大围巾裹住自己,这才走向门口。

 打开门,又宁看见面前堵了一副宽阔的膛,再往上看,年轻的经理大人正低着头望住她,满眼关怀。

 “嗨,我听说你感冒了,怎么样?好点了没?”德睿扬扬手上的花束“送你的。”

 “谢谢…可是…德睿,你怎么来了?”又宁下意识地接过花,整个人还未从震惊中恢复。

 “我可以进去吗?”他礼貌地指指屋内。

 “呃…当然,请进,可是屋里很。”又宁笨拙的让开身子让德睿进门,但是,当她背着他关门时,表情却是惊疑不定的。

 天呀!他怎么会来?又宁找出一只花瓶将花束摆进去,脑中念头一面转着。

 天啊!她的头发还好吗?是不是得跟鸟巢一样?噢!她的鼻子还因为擤鼻水太用力,不但红通通的,还有些皮呢!呜呜…居然被他看见自己这么丑的样子…

 “你发烧了?”他深金色的浓眉拧起来了。“去看过医生了吗?”

 “我已经吃过退烧葯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愣了一秒,德睿抬高了音调:“你服用成葯?”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专属的家庭医师。”

 不过,就算她有,等她去看了家庭医生,家庭医生再帮她转诊到医院,她的脑袋也差不多煮成一锅浆糊了。

 “你没有家庭医师?要是你以后又生病怎么办?”

 “喏,你看,”她打开茶几的抽屉,一样样拿给他看“我从台湾带来一些葯品,像是金十字胃肠葯、擦劳灭软膏、斯斯…斯斯还有分感冒用斯斯和咳嗽用斯斯,噢,这罐是京都念慈庵川贝枇杷膏的随手包和糖果,对喉咙很好,只是有点太甜,”她拿一颗糖给他“你想吃吃看吗?”

 “不用,谢谢。”德睿马上拒绝。

 “这不是葯,真的,我们台湾人有事没事都拿来当糖吃…”

 “真的不用。”德睿再度坚定地拒绝,他虽努力保持微笑,却仍曝了额上隐隐跳动的青筋。“你这里有没有纸笔?”

 “有,你要做什么用?”

 “我写我家庭医师的电话给你,以后你生病就去找他,不要自己拿成葯吃。”

 “可是你们国家的医生都很吝啬,连感冒葯都不肯开给我。”

 既然这样,去看医生做什么?更别说去看一次医生起码要花掉上千块台币,最后只得到万年不变的处方…多喝水、多补充含维他命C的水果。

 这句话,说得她都会背了!

 “那不叫『吝啬』,”德睿忍耐地深深闭眼半晌,再给她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他们是用葯谨慎。”

 “噢,好吧!”又宁没跟他争论,从报纸堆里翻呀翻,最后翻出一张广告纸给他。“就写在这里吧!”

 德睿看着那张皱巴巴、脏兮兮,随时像是会被扔进字纸篓的废纸,决定改变主意。

 “我看,你把手机给我,我直接输入到你的手机里吧!”说不定,这小女人一转身就忘了纸上留有医生的电话,随便拧成一团就扔了,让他的好意完全白费。

 又宁只好遵命,从上班用的大背包里拿出手机给他。

 “啊!好像…没电了。”她尴尬地笑“明明早上还有电的…”

 好得很!她一个人住在这问老公寓里,没有亲人、手机没电,而她正在发烧…还有没有更糟的?

 本噜…咕噜…咕噜噜噜…

 德睿循声望向她扁扁的腹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刚刚是你的肚子在叫吗?”真不可思议!人的肚子居然可以叫得这么响!

 “呃…好像是…”又宁尴尬得要命,低头瞪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骂道:你干嘛选在这时候叫啊?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德睿不敢相信,在大名鼎鼎、福利啵儿的莫林企业里,居然有一名员工填不她的肚子!

 他深一口气,接着下令:“给我你的大外套,带着你家钥匙。”

 又宁依言准备好,疑惑的看着他。“都拿来了,但是你要做什么?”

 德睿把她的钥匙进她的羊短大衣内袋,然后把大衣裹在她身上,接着打横抱起地。

 “你跟我回家!”

 老兄,你在开玩笑吧?又宁傻眼。

 一直到乘着车行驶到莫林公馆,又踏进莫林大宅,又宁才猛然省悟…德睿是玩真的!

 “德睿,这样不好吧?”又宁慌了“不过是一点小靶冒,不必这么认真啊,我没有那么娇贵的!”

 “你好好休息,一切有我。”他抱她进屋,穿过华丽的玄关,来到宽敞到吓死人的客厅。

 这、这里是德睿的家,不是凡尔赛宫?

 又宁看着天花板的天使彩绘、巨型水晶吊灯、墙上的装饰镶嵌,看得太入神了,差点扭伤细的颈子。

 卡翠娜一听说儿子带了一个女孩儿回来,马上解下围裙,从花房里出来。

 “啊!好可爱的小客人!懊怎么称呼她?”卡翠娜看待她的模样,好似她只有十岁大。

 “她叫又宁。”德睿把又宁放在缇花贵妃椅上,然后道:“妈,她现在正在发烧,而且需要一点吃的,麻烦你张罗一点食物,我打电话找莫医师过来。”

 “好,我马上让厨娘做一点热浓汤。”说完,卡翠娜马上进厨房。

 又宁又感动又歉疚“我…我真的没事,不用那么劳师动众的…”

 德睿没理会她的抗议,迳自拨了电话给医生,并且将又宁的症状一个不漏的叙述给医生听。

 币了电话,德睿对又宁宣布:“医生答应我,两小时内一定赶到。”

 “是、是吗?”为什么她觉得,德睿的笑容有些森?

 “对了,我告诉莫医生,有一名台湾来的病患嫌弃瑞士的医生太过吝啬,所以他决定要给你一个『特别服务』。”

 “什么『特别服务』?”为什么她越听越不安?

 “他说他要陪你玩『打针游戏』,”德睿不怀好意地咧出一口白牙,圈起食指与拇指给她看“用…这么的针筒。”

 又宁一听,差点飙泪。

 哇哇…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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