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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行走江湖多年,霍凌非明白人的好运是有限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决定将白玉银尽快送至安全之地。

 虽然他不认为向长德会再出手,但他一向谨慎,更不愿意拿白玉银冒险,只是这中间有许多绑手绑脚的小事必须克服。

 牵一发动全身,怎么处理当铺是其中一个麻烦的细节,再者要怎么把白豪丰不引人注目地一并送走,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凌非,你在里头吗?我有话跟你说。”

 正准备就寝的霍凌非,停下解衣的动作,拉好外衣后,才上前去开门。

 灯笼在廊上随风轻摆,向亦筑穿著一身白,像鬼魅一般出没在夜中。

 “你的气看来很差。”向亦筑注视他苍白的脸。“毒又发作了吗?”

 霍凌非没说话,只是挑了下眉宇。

 “是爹告诉我你中毒的事。”察觉他的疑惑,她主动解释。

 “没什么大碍。”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小姐找我是为了…”

 向亦筑将视线由他身上移开,一双美眸望着幽黑的园子。

 他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直没开口,只好又问一次。“小姐找我有事?”

 “你想娶我吗?”

 *********

 三大包的行囊摊在上,一时之间白玉银还真不知该怎么取舍。

 “这个,还有这个…”她将不必要的衣物拿到一旁。“还是简便一点的好。”

 其实她觉得再待几天也无所谓,可霍凌非担心向长德会对她不利,她倒没他这样的忧心,向长德要杀她这几年多的是机会,但他一直没有出手,真的只因为想让霍凌非与向亦筑成亲,所以动念杀她吗?

 比起自己,霍凌非与父亲的安危更让人担心,偏偏霍凌非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只说向庄主不会对他及父亲不利。

 想到父亲,她停下收衣的动作,眉心轻敛,她离开寝房,走到厅堂为母亲上香。

 “娘,女儿不孝,违背了您的意思。”想到母亲临终前对父亲的不谅解及抱怨,她长叹口气。“女儿不忍心丢下父亲一人,所以…”

 “这里是哪里?”

 白玉银倏地转过身,望向门口,是父亲的声音,她急忙奔到大门前,拉开门闩,没想到霍凌非这么快就把父亲由山庄带出来了。

 才打开门,她便愣了下,与父亲一块儿的并不是霍凌非,而是…大少爷…

 “很讶异看到我吗?”

 说这话时,仿彿他能瞧见她脸上的表情,可白玉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大少爷已经失明好几年了。

 “是很讶异。”一时间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反应。

 “我能进去吗?”

 “喔…当然。”她连忙离开大门,让他们两人进来。“只有你们两个吗?”

 “只有我们两个。”向晏转头对白豪丰说道:“你要带路。”

 “对,对,我要带路。”

 白玉银怪异地看着父亲拉著向晏往屋内走,忽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一落坐,向晏先道:“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好。”白玉银为他及父亲倒了杯水,见父亲好奇地东张西望,心头顿时感到五味杂陈,为什么好好一个人,却变成了这样呢?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

 向晏的话语将白玉银的注意力拉回。“不知道。”她与大少爷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至今大概不超过五句吧!“与霍凌非或是我爹有关吗?”

 向晏勾起笑。“都有关吧。”他止住话语,朝空中嗅了嗅。“有桂花糕的味道。”

 “我做了一些…”

 “我能吃吗?我记得你娘的桂花糕很好吃。”他说道。

 白玉银机伶地接道:“我的手艺没有我娘好,如果大少爷不嫌弃的话…”她起身。“我去拿一些出来。”

 经过父亲身边时,见他朝著自己傻笑,她也勾起嘴角。“你要来一些吗?”

 “什么?”白豪丰大声地问。

 “桂花糕。”她回道。

 “桂花糕?”他偏头皱眉想了一下,才点头。“好。”

 白玉银走进厨房,切了几块刚蒸好的糕点走出来,白豪丰高兴地过来抢。

 “小心烫。”她说道。

 才说完,他便被烫著。“哎呀,好烫。”手一抖,糕点掉落在地。

 见他要捡起来吃,白玉银连忙道:“掉在地上的脏了,别捡了。”

 “不脏。”白豪丰捡起来就口。

 “吃盘子上的。”白玉银想拉他坐下,他却不理,迳自跑到角落蹲著吃。

 白玉银没再强迫他,可眉心却忧虑地拧下。

 “不用担心。”向晏说道。“让他去吧,如果硬要他照著自己的话做,只会觉得挫折。”

 白玉银将视线移回大少爷身上。“你的眼睛好了吗?”她将桂花糕放到他面前。

 向晏轻笑着没回答,手指在桌上摸索,碰到盘子后才拿起桂花糕吃了一小口。“嗯…嚼劲很好,只是不大甜。”

 “我特意少放了些糖。”她说道。

 “因为凌非的关系吗?”他问道。

 白玉银没吭声,脸蛋却染上淡淡的粉晕,真是不争气,脸红什么。“是我不喜欢吃那么甜。”

 向晏仍是微笑着,又吃了口桂花糕后才道:“听说前几我爹袭击你跟凌非?”

 白玉银愣了下,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

 他啜口茶。“我虽眼盲,可心还是雪亮的。”

 “大少爷的心当然是雪亮的。”她附和一声,脑袋飞快转著。“大少爷也想要武林秘笈吗?”

 他笑了两声。“这东西我是不信的。”

 这么清高,大家都说不信,不在乎,可最后还不都为了这个明争暗斗,徐道平、玉煞宫的那几个姑娘,不都这样吗?

 “不过如果有的话,我也不介意开开眼界。”

 看吧!白玉银暗地摇了摇头,明明在意还想装洒,武林中人只要一听到武林秘笈就晕头转向了。

 “不过这不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他空的眼神朝空中看去,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该说什么。“你知道凌非中毒的事吧!我是来为他指引明路的。”

 “你知道解葯在哪?”白玉银冲口而出。

 “知道。”他微笑。“因为那毒是我下的。”

 她怔住。

 “吓到你了吗?”他继续道:“应该说虽然不是我直接下的,但也跟我自己下的差不多了,而解葯虽然在我手上,可能叫他服下的只有你。”

 “我不懂…”

 “我给解葯是有条件的,只要你能说服他留在山庄与我妹子成亲,我自然会把解葯给他。”

 白玉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是不可能…”

 “我知道这很难,所以才要你去做。”

 她摇头。“大少爷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他扬起嘴角。“我知道,所以我不介意你调换一下顺序,先哄他吃下解葯后再说服他与我妹子成婚,或者干脆在婚礼上掉包,让他以为娶的是你,可其实是亦筑。”

 “这太荒谬了。”她不可置信地说。“霍凌非的个性岂会任人摆布,他只要发现娶错了人,绝对会生气地离去,不可能将错就错。”

 “你倒是满了解他的。”向晏笑着说。“这难题就由你去解决吧,让他对你彻底死心,到时他就不在意娶谁了。”

 “你怎么这么说,那也关系著你妹子的终生幸福。”白玉银皱眉。

 “我妹子的事你倒不用担心。”他说。

 “我不会去说服他的。”

 “你宁可他毒发身亡?”

 “他不会毒发身亡。”她不悦地反驳。“我们会找到能治他的大夫。”

 “这毒很特殊,天下只有一人能解。”他放下桂花糕。“或许我说得不够明白,这么说吧,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失明吗?”

 “中了敌人的毒粉。”

 “没错。”他微笑。“那敌人就是你爹。”

 *********

 有好一阵子,沉默横亘在两人间,屋内只听见白豪丰大口地吃著东西,偶尔喃喃自语说著别人都听不懂的话。

 想了一会儿,白玉银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爹与你之间以及向庄主的恩恩怨怨我并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那些事我无意追究…”

 “我知道,你放心,我来这儿并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些,也无意从你身上报复什么,你与你娘都是局外人,我如果要向你讨些什么,早些年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再说你爹都成了这样,我也不想跟他计较。”他浅浅地勾著嘴角。“只是我爹难免不平,两个儿子,一个瞎了眼,一个重病身,他自己也…”

 他忽地收了嘴,摇了下头才又道:“总之他那时情绪难以抚平,才会失去理智想杀你。”

 听见这话,白玉银心头升起一把怒火。“他心里不平,我娘又何曾舒坦过,我爹还弄成了这样,连霍凌非也搅进你们的恩怨里,身中剧毒,这些事情怎么样也扯不平。”

 “是扯不平。”向晏静静地说。“江湖上的事本来就是这样,谁跟谁结了怨仇、怎么结的,早已经不重要,直到有一天猛然回首,才发现一堆人全给扯了进去,而且没人得了身,我现在做的事,就是试著让你跟你爹身。”

 “代价是把霍凌非推得更深吗?”她摇头。“我做不到。”

 他缄默不语,空的眼神盯著眼前的杯子,一会儿才道:“你宁可他毒发身亡?”

 她深口气。“我当然希望他活著,庄里还有那么多人,你为何一定要他留下?”

 “自然有许多考量的因素,他的个性沉稳,适合坐镇庄里,再来是他的功夫,有很大的机会夺下武林盟主的位置。”

 原来如此,白玉银恍然大悟。

 “唯一的障碍是他对你用情太深,又死心眼。”

 白玉银的颊上染了一层薄晕。“如果你真了解他,就应该知道他不愿意的事,别人都无法强迫他,即使是我。”

 “不试怎么会知道。”他说。

 “这些年我对他如此冷淡,他还是依然在我身边。”想到霍凌非对她的好,她的心口浮上一抹暖意。“他又怎么可能因为我几句话就打退堂鼓,跟向小姐成亲?这样吧!我拿东西跟你换解葯。”

 向晏挑起眉宇。

 “别忘了我这儿是当铺,要什么有什么。”她顿了下,缓声说道:“即使是失传的武功秘笈。”

 *********

 路,在尽头隐去,夜,悄然降下,四周漆黑一片,两个瘦小的身影紧牵著彼此的手走在碎石子路上,朦胧的月光让景物摇晃起来,越想看清楚,就看得越不真切。

 沙沙的风,刮过树梢,树影像追人的野兽,近瘦小的两人…

 上的人儿不安地翻动著,而后突然醒来,呆望着漆黑的室内,忽然窗边有东西晃了下,她倒一口气,发现有个身影立在那儿。

 “是我。”霍凌非离开窗边,走向她。

 她松口气。“你怎么在这儿?差点把我吓死。”

 “我不放心你。”他走到她面前。“大少爷来找你?”

 她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布了一些眼线。”他在边坐下。

 她点点头,试探地问道:“三娘跟洪老?”这件事她怀疑很久了。

 “嗯。”他在她坐起身时扶了她一下。“他跟你说了什么?”

 “要我劝你跟向小姐成亲。”

 “就这样?”

 “说你的毒是因他而起的,他身上有解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会失明真的是爹造成的吗?”

 “嗯。”她叹口气。“那你的毒…”

 这次换他叹气,他不想让她了解太多,但他也明白不可能瞒她一辈子,本来想过些时再告诉她,没想到…

 “还是不能告诉我?”她追问。

 “不是。”他下眉心。“庄主对大少爷失明这件事很生气,甚至有些失去理智,想对你不利,我向他保证一定会治好大少爷的双眼,这些年我大江南北的跑,主要便是为了这件事,后来我在北遇见一个很厉害的老人,擅长使毒跟解毒,他说要救人可以,但我必须让他练毒。”

 白玉银倒口气。“练毒…”

 “没事,只是一些毒草或是他炼制的毒葯,让他看看效果。”他抚过她的发丝。

 “你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她气愤地说。“那些毒葯对你的身体都会造成伤害。”

 “我知道。”他捧著她的脸认真道:“我可以不吭一声地带你走,不管那些恩恩怨怨,但那时你已经离我好远,我若提议离开,你也不会答应的。”

 她低下头,不发一语。

 “不要自责。”他将她拥入怀中。“不告诉你这些,就是担心你这样想,我做这些不光是因为你,你爹跟庄主虽然有过节,可他们两个都对我有恩,我做的这些都是在偿还这些恩情…”

 “但是代价太大…”

 “不要担心。”他搂紧她。“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乖乖让人练毒,弄坏自己的身体?”

 “你真的没事吗?”她不确定地问。

 “没事。”他微笑。“你忘了我身边有庞项,虽然他这人疯疯癫癫的,但这方面倒是可靠的,而且有些毒,我甚至没进肚子里去。”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慢慢放松下来。“你没事就好。”

 “他还跟你说什么吗?”

 她摇头。“我只是拿了好多武功秘笈跟他换解葯。”

 他讶异地扬眉。

 她微笑。“那解葯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就留著吧,有备无患,就像我那些秘笈也不知是真是假,他要就全给他吧。”

 “武功秘笈?”

 “对啊,有些客人拿来典当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微笑。

 他回以笑容,可很快又正道:“等一下我就送你走。”

 “啊?”

 “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他低头亲了下她的双。“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就会去找你,然后我们再不涉足这些纷争。”

 她闭上双眼,在他边叹息,柔柔地说了声:“好。”

 *********

 一个月后

 “恩人,你瞧这汉玉宝马可是真品?”

 男子的一双眼睛瞪成了斗眼,小心翼翼地拿著布擦拭著。

 “你捧在手里我怎么看?”女子斜靠在窗边,小口地啜著酒。

 天空灰雾雾的,园子里的树连伸展的力气都没有,懒散地垂著枝叶,杂草横行无阻,枯叶飘散四处,触目所及,尽是让人心情低落的景致。

 “你也找些人整理整理园子吧。”她忍不住说了一句。“堂堂一个县府,却像废墟似的。”

 男子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汉玉宝马放下,拿起旁边的珍珠呵气,双眼笑眯成。“恩人这就不明白了,那是清贫廉洁的象征。”

 “清贫廉洁不是这样装出来的。”白玉银离开窗边,来到桌旁。“这些珍珠看来倒是漂亮的。”

 听见这话,男子的耳朵警觉地动了下,抱著锦盒的双手收紧了些。

 白玉银没遗漏他戒备的眼神,却仍是故意伸手拿了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珍珠。

 “小心些,恩人,别掉在地上了。”他急忙想要伸手拿回。

 她笑着摇头。“你这样可不行,穷酸味太重,得大气些,都做了县爷了,以后这样的东西还会少吗?”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水玉,细细端详手上的珍珠。

 “我就喜欢我这股穷酸味。”他紧张兮兮地盯著她,深怕一个闪失,宝贝给摔破了。“再说我不过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辟,以后怕是没有这样的好处了。”

 白玉银好笑地摇了摇头,这县爷萧冉曾受过霍凌非的恩惠,所以总是称霍凌非恩人,连她他也这样喊,初期听了别扭,要他改,他改不过来,就成了这样,说来也好笑。

 “还你。”她将珍珠递还。“不用那么小心翼翼,这颗是假的。”

 “啊?”他大叫一声。

 “你自己都说了自己是个小小县爷,怎么可能送你那么贵重的东西。”她瞄了眼箱子内十几颗珍珠,说道:“大概有一、两颗是真的就了不起了。”

 “我要昏倒了…”他摇晃了下。

 “小心些,盒子若是掉了,连那一、两颗真的都摔破就划不来了。”

 萧冉撑住自己。“对、对,你说的没错,那个柴员外,要本大爷办事还不老实,看我怎么教训你。”

 一见白玉银往外走,他急忙问道:“恩人请留步,这个汉玉宝马…”

 “也是假的。”

 “什么!”萧冉再次大叫。

 见他激动得像红脸关公,白玉银忍不住笑道:“虽然不是汉玉,不过仍是块上好的玉,能卖到不少好价钱。”

 “真的吗?”他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大叫。

 白玉银好笑地摇头,往外走去,萧冉忽然想到件事,开口道:“恩人,今天正好一个月了吧。”

 她没说话,仰头喝口小酒,哼著小曲儿离开。

 阳光洒在头顶上,暖暖的让人昏昏睡,穿过曲廊,她在荒凉的园子里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

 “一个月了。”她呢喃一声。

 这一个月来,他从没找过她,偶尔托人带来讯息,总说一切顺利,要她静心等待。

 她都快忘了这种感觉有多难熬,每天数著日子,双眼总是不停注意周遭,期盼他忽然从某个角落冒出来。

 其实他们并没有离很远,毕竟一个晚上的时间要安置她与父亲,是太仓卒了,他安了一些人保护她,但她很少看到那些人,偶尔会瞧见一些影子,但甚少看清楚,一开始她还在意的,后来也忘了这件事。

 虽然两人的距离并不远,但他就是不曾出现过,有一回她睁著眼不睡觉,想着他会偷偷来看她,可除了风不停溜进来外,什么也没有。

 她又喝口酒,打算回房午寐,才转头,他就站在那儿,蓝青色的袍子在风中轻轻拂动,金黄的光在他头顶上闪著光芒,身子比一个月前瘦了些,但气还不错。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怎么反应,他走向她,在她面前停下,她盯著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抚上她的眉、她的发,而后滑至她的右手。“你又喝酒了?”

 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感觉到他沙哑的嗓音。

 “心情不好?”他接过她手上的酒瓶。

 “什…什么?”她反地问。

 “你以为我不会来接你吗?”

 她摇头。“我…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我只是担心你来得太慢。”

 他的心一动。“我本来想快一点,我…”

 “没关系。”她轻轻地说。

 “发生了不少事,我尽可脑旗,但还是…”

 “没关系。”她叹口气,走进他怀里。

 他震动了下,有力的双臂马上环上她的,双亲吻她的眉眼。“银子。”他抱紧她。

 她口气,肋骨都疼了。“我快不过气了。”

 他急忙放松手臂。“对不起。”

 “没关系,有时不过气来也不错。”她想缓和气氛,脸颊却不争气地红了,唉…比起他来,她的脸皮真是太薄了。

 他微笑。“我真担心来不及。”他轻吻她的嘴。

 她的脸热烫著,感觉他温柔地在她上移动,钻入她口中,她轻声息,不安的心慢慢稳定下来。

 良久,他才离开她红肿的息地问道:“这阵子你好吗?”

 她蒙地盯著他,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在问什么。“我很好,萧冉是个很有趣的人。”忽然她想到一件事,顺口说道:“他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汪顺维。”

 她感觉他僵了下。“你不用在意他,我与他的关系就像你跟萧冉一样,我只是汪顺维的恩人罢了。”

 “你曾想过嫁给他。”他的黑眸闪著火花。

 “那是因为…唉…我答应过娘不再等你,我也以为自己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去年…你在大漠待了半年以上,我才发现自己还在等你,你离开三个月后,我开始期盼你的归来,总是在寻找你突然出现的身影,当我领悟到这件事时,我哭了,一边喝酒,一边哭…”

 他心疼地长叹口气,双臂不自觉地箍紧。

 “第二天我头疼了一整天,眼睛红得像兔子眼。”她轻叹。“我看着母亲的牌位,眼泪掉个不停,觉得自己正走上她的后路,这辈子只能这样等你,我好怕自己有一天会开始恨你,我不想恨你,我宁可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也不想恨你…”“我明白。”他哑地说,口难受地揪紧。“你应该告诉我,如果我知道你…”她摇头打断他的话。“娘在世时,就一直希望我能嫁个读书人,老老实实地过生活,所以只要是进京赶考的学生没了盘来典当,她总会多给他们一些钱,我偶尔也会做这样的事,可汪顺维是第一个说要娶我的人,那天我哭了一下午,晚上去找他,给他一大笔钱,告诉他不管有没有考上,他都能回来娶我,我不要再等你了,我要离开你,这辈子再也不见你…”他抹去她眼角的泪,哑声道:“就算你嫁了人,我也会去找你。”

 她颤抖一笑,泪水滑下眼眶。“那时我成了别人的子,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她鼻子。“谁晓得他一考上,就把我抛在脑后,娶了什么相国千金。”

 他心疼地亲吻她。“对不起…”这句话是他亏欠她的。

 她摇头,哭泣地抱紧他。“这辈子不要再让我等你了。”

 “不会了。”他激动地亲吻她的脸颊、她的耳朵。

 她闭上眼,在他怀中感到踏实。“这阵子我老是梦到你牵著我的手,走在一条黑漆漆的路上,我很怕,在黑暗里一直看不到你的脸,可是却又能感觉你紧握的手。”

 “有一回我带你到郊外玩,回来得晚了,身边又没灯笼,一路上黑得不得了,你还哭了,我跟你说别哭,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他喑哑地说。

 她叹口气。“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没关系。”他哑声道:“由我记得就好。”

 她的眼泪落在他颈上。“那你可…你可苦了…娘说…记得多,痛…痛也多。”

 “你的事只有甜没有苦没有痛。”

 她的泪再次滑下。“你说这些话,甜得我牙都疼了,到底去哪儿学的!”

 他轻笑。“以后我常跟你说小时候的事,否则我真担心哪一天你醒来,连我是谁也不记得了。”

 她破涕为笑。“才不会,以后我会努力再想起来。”

 他含笑地抹去她脸上的泪。

 “石头…”

 “嗯。”他温柔地应了一声。

 “绕了这么久的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她微笑。“你真的是又臭又硬的石头。”

 他也笑。“我知道。”

 她抱紧他,让他温暖她。“答应我,以后不管去哪里,那路有多难走,我们两个都一起走,不要留我在原地等你。”

 “好。”他沙哑地应了一声。“我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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