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啊,好想念葯草。”
爆心心面对着一堆还没做好的灯笼,却没有丝毫工作的兴致,只想着那个一直騒扰她,让她无法安静下来做事的名字。
原来习惯于两人世界后突然的孤单让她没有办法轻松看待,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思念葯草。
即使他已经离开了好多天,但她脑海里依然不停的回想起葯草离开的那天早晨…
他背着她亲自为他整理的包袱,缓缓的走向门口,她却是依依不舍的拉着包袱一角跟在他身后,泪水始终没有停过。
“心心,你就跟我上京吧。”葯草老话重提。
爆心心摇摇头“不要,去了你也没空理我,在皇宫里又不能到处
跑,我还是乖乖在家里等你回来。”
“那你就别哭了。”
葯草温柔的替她把泪水抹掉,但是这个呵护的举动却反而让她眼泪越掉越凶。
“还有没有什么要吩咐我的?要不要我替你带一些胭脂水粉回来?”
“不要,我只要你答应我,一定要想我。”
“那你呢?你会不会想我?”
葯草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将双眼含泪的娇
拥入怀中,宫心心将脸埋在熟悉的
膛上摩蹭,顺便把鼻涕眼泪统统抹在他身上。
然而这样感人的离别场面还是有人不识相的狠心破坏,已经被他们夫
俩的依依不舍搞得全身起
皮疙瘩的孟德冒着被骂的危险,忍不住催促他师父快点出门。
“师父,你再不走皇上就会派
卫军来抓人啰!”
怀抱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娇
,葯草狠狠的赏了白目徒弟一记白眼“闭嘴!你是觉得要磨的葯材还不够多吗?”
“对…你快走吧。”
爆心心把头埋在丈夫的怀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口不对心的催促他快出门。
“师母,你两只手都
在师父身上,教他怎么走啊?”
“闭嘴!”
夫
俩很有默契的同时开口谴责他这种
打鸳鸯的行为。
见自己再啰唆下去,很有可能会被打,孟德只好识相的闪到角落里。
可怜的新婚夫
面对现实只能无奈的妥协,宫心心一咬牙,就把葯草像是生了
的脚推出门外。
“早去早回,夫君。”
她坚强的擦干眼泪,脸上绽开的美丽笑靥,她希望在他心目中留下自己最美丽的身影。
“我会的。”
知道
子体贴的心意,葯草回应她一个充满柔情的浅笑后便踏上旅途。
于是,葯草那抹微笑无时无刻的盘旋在宫心心的脑海里,她根本没有办法停止想念他。
“唉…”
满脑子都是葯草,她看着面前的灯笼骨架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决定不要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念他,她要出去找个人说说话。
爆心心走出房间,往厨房走去打算弄道甜点吃吃。最近没有葯草亲自熬煮的葯膳来喂
她刁钻的嘴,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她带着早就抱不动的招财、进宝,一人二狐快步向厨房而去。
就在她走到厨房门口时,看见应该是忙碌的大婶们居然聚在一起讨论事情,表情严肃的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一般。
爆心心制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蹑手蹑脚的躲在一旁偷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一位平常帮宫夫人煮素菜的厨娘气愤的捶着铁锅,大声的质疑“真的吗?姑爷被皇上看上,要把建平公主指婚给他啊?”
“是啊!这事姑苏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哪还假得了?”
“可是姑爷已经娶了小姐啦,那小姐怎么办?”
“指婚的人当今的皇上耶,姑爷若是抗命可是会砍头的,小姐还能怎么办?”
“那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姑爷被别的女人抢定,然后替小姐难过吗?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最后这话令人鼻酸,从小看着小姐长大的大婶们只能哀声叹气的为她们的宝贝小姐伤心。
替我难过?是啊!我的丈夫就快要变成公主的驸马了,大家除了难过还能怎么样?难不成到皇宫里把葯草给劫出来吗?
听到这里,宫心心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惊讶震撼到逐渐消化事实之后的无奈,她双手紧抱着自己,感觉身体里的血
逐渐变冷,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听到了比判她死刑还要可怕的声音。
她的丈夫,葯草…居然离开她还不到一个月就快成为皇帝的女婿。
可是,他不是答应过她,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
那个在不久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会想她、会爱她、会呵护她的男人,一晃眼就变成谁都抢不得的皇帝的准女婿!
爆心心紧紧捂住嘴巴,不让恐惧的尖叫逸出喉咙…这这…不应该是事实。
“唉…小姐真可怜,我还以为她会比夫人好命,原来母女俩一样可怜。”
“是啊,难道是宫家的风水出了问题?要不然怎么宫家的女人都这么苦命?”
厨房里此起彼落的同情话语没有停过,一句句比针还要尖锐的刺进宫心心已经血淋淋的心里,她的脑袋
哄哄的只重复着一句话…
葯草被皇上看上了,要把建平公主指婚给他…
压抑的心情让她激动的咬破了嘴
,血腥味残忍的提醒着她…即使最爱的丈夫就快要被夺定了,心痛到极点的她居然还有感觉,还能呼吸,还活在世界上,所以…
无法漠视一切的她怎么办?
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一切怎么办?
与他相处的记忆太美好,教她怎么舍得放手成全?
在痛彻心扉的这一刻,宫心心终于知道当初啃蚀娘亲的剧痛有多下堪,而她,不见得有比娘多的勇气撑下去。
她要如何活在没有葯草的世界里?
她要如何活在可能与别人分享丈夫的无边恐惧里?
但如果她要争,那么葯草就很有可能性命不保…她爱葯草,当然希望他永远健康的活着,即使葯草的选择是她,她还是希望他能活下去。
因此他们注定必须劳燕分飞吗?而她…就要离开了吧?
爆心心缩成一团躲在角落,痛苦的抱着自己流泪,一颗心伤痕累累的她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因为她不可能有力气面对别人的安慰。然而,每一颗悲伤的眼泪,都沉重得足以将她的灵魂敲碎。
她坐在原处止不住的发抖哭泣,直到发现原本吵杂的周遭只剩一片宁静时,她才知道…
夜已经很深了。
带着哭肿的双眼,宫心心撑起虚弱的身子,和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招财、进宝,像游魂般的飘进她的房间…一个唯一能够收容她的小小地方。
走进黑暗的房间,她哭痛的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凭着直觉走到放火折子的地方想要点亮蜡烛。
火光在刹那间照亮黑暗,突然的光亮让宫心心不自觉的怔仲,也就是这短短时间的呆愣,熊熊的火焰便烧上她的手。
“好痛!”
被火灼烧的疼痛让宫心心下意识的甩开火折子,它恰巧掉落在房间里成堆的灯笼骨架上,细长的竹子和棉纸是最佳的助燃品,下一瞬间,红通通的火焰已经不试曝制的延烧到房间的四周。
“失火了…天啊!失火了!救命啊…”爆心心害怕的揪紧衣襟,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快跑!就在她转身要冲出房间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摆在枕边的锦囊,那是葯草留给她的东西!无视于迅速蔓延的火舌,她冲过去把锦囊拽在怀中。
但就是这一耽搁,疯狂窜烧的火焰挡住了她逃生的去路,她伸手拨开遮挡住视线的头发,却惊吓的发现眼前已是一片火海,她根本逃不出去。
既然上天已经替她选择了该走的路,那么为了葯草着想,她应该义无反顾的上路,只是可惜她没有当面跟他说再见的机会。
再见了…葯草…如果有来生,真的希望我们还会再相见…
这是宫心心在昏倒之前,脑海里唯一想到的话…
一句注定传达不出去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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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氏夫人宫心心之灵位…孟德!你在哪?这是什么?”
风尘仆仆赶回家见爱
的葯草背着行囊,呆愣的站在“葯草堂”的门口,他
眼睛,不能确定放在大厅里的牌位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出了大事啦!”
孟德哭着奔向葯草,惊吓过度的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师父出门不到一个月,原本活蹦
跳的师母居然变成了一块硬邦邦的木头牌位被宫家的人送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母到宫家帮忙扎灯笼,结果宫家失火了,宫家的人说师母…师母来不及逃出来,然后…”
看到一向八风吹不动的葯草目皆
裂的吓人模样,原本就已经
了方寸的孟德哭得更响亮了。
“然后他们就把师母的牌位送回来了!呜…”
“不,你骗人!你一定是在骗人!”
葯草推开面前哭得震天价响的徒弟,根本不相信那个说要等他回家的
子已经永远他了。他知道,顽皮的心心一定是和孟德联手整他,她现在一定躲在“葯草堂”的某个角落,等着看他哭出来的时候跳出来取笑他,给他一个惊喜。
“心心,你别玩了,快出来啊!心心…”
着急的葯草开始疯狂的找着
子,他找遍每一个宫心心可能躲藏的地方,可惜都没有见到他最想见的那个人,他忍不住发出像是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痛苦的
着眼泪,仿佛人生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找遍屋里内外,还是见不着那一抹娇俏的身影,深感绝望的他不停的用拳头捶打地板,直到手上、地上,都是一摊鲜血了还不肯停止,仿佛藉由摧残
体的痛苦,就可以消去蚀心的悲愤。
早知道会与她天人永隔,那么他当初说什么都不会离开
子身边半步,这么一来,即使发生任何不幸的意外,至少…她还有他做伴。
“火烧啊…你一定很痛很痛…”
“痛就让我帮你医治啊,为什么要躲起来不让我看呢?”
他停不住悲愤的泪水,
着鲜血的手轻轻的抚着牌位上的字。
从没见过他如此疯狂的模样,孟德被吓得几乎要跪在他的脚边大哭了。
无助的葯草只能流泪,紧紧抱住那块木牌,低低切切的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心心,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你不可能舍得离开我的,对不对?”
他每看一次木牌上刻的字,他的心就像被尖利的锥子深深刺着,喃喃道:“你答应过我,要等我回来的!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伤痛的泪水
个不停,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伤心人的眼泪,是可以
不尽的…
拔肠寸断的葯草,仓皇无助的葯草,让一旁的孟德也跟着哭到声音沙哑,他跪在葯草的身边,
着哀伤的眼泪劝道:“师父,你不要这样,师母看了会心疼的啊!”他苦苦的劝着,却得不到葯草丝毫的回应。
从确定失去宫心心的这一刻开始,葯草将自己深锁在重重的哀伤里,筑成了一个不让任何人接近的高塔。
他守在宫心心的牌位边不吃不喝、不动不笑,众人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方面是心酸,另一方面却是心急。
这样令人担忧的情况持续了几天,葯草仍然没有振作的迹象,下巴爬满了胡碴,一个原本意气风发、年轻有为的御用大夫,现在看起来居然比乞丐还要邋遢。
失去了宫心心灿烂的笑颜“葯草堂”里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任何人都感受不到生气,只有无边的寂静,和一个蓬头垢面的鳏夫…葯草。
葯草再也不接受任何的病人,他严酷的惩罚着自己…一个连最心爱的人都救不了的大夫,还有什么资格救别人呢?
他就这么把自己关在无边寂静的黑暗里,静静的等待,等待冬雪
雨,等待着一份再也不会回来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