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夜,柳香缇正要上
睡觉时,突然接到韩司的电话。
“你要不要上来?”
他的声音依然低沉
感,但是这次好像夹杂着深深的疲惫。
听到他疲惫的声音,她心生怜惜,好想马上飞奔上楼。不过,她在自己的理智飘走前,将它拉了回来。
“不要!以后我不会再上去了,你也不要再打电话来找我。”她忍住心痛,绝情地道。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再被他给
惑,因为不想将来受到更大的伤害。
她不要男人来干扰她平静的生活,一点也不需要!
“是吗?”他的反应倒也平静,没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
熄了灯,爬上
,柳香缇根本无法入睡,因为气得睡不着。
他完全没试着说服或争取,反而让她更加不开心,他连装装样子都不肯,一知道她没暖
的功能了,就毫不在乎地抛下她吗?
她忘了是自己命令人家不准再来騒扰,这会儿却又兀自咬着棉被生闷气,直到电铃声响起。
“讨厌,是谁啊?都这么晚了。”该不会是管委会来收管理费吧?“有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她万分不高兴地掀开被子下
,披了睡袍走到客厅,从监视的小孔望出去,想看看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来扰人清梦。
结果,那个人竟是…韩司?!
“你来做什么?”她打开门,诧异地问。
完了!原本坚定的决心,一见到他,又开始分崩离析。
“你不肯上去,我只好下来了。”他说得万般委屈,活像被遗弃的小孩。
“你…你赶紧回去啦!”她怕邻居看见,急忙赶他回去。
“让我进去,好吗?”
啊,他又
出那种小狈般可怜的眼神!
除了她,愿意陪他的女人应该多得是吧!他干嘛老
着她呀?
“至少今晚别推开我,拜托!”
听见他的软声祈求,她沉默了,望着他哀求的眼眸,她的坚持正像冰块一样,一点一滴地融化。不由自主地,她的脚步往旁边移开,默许他进入屋内。
他马上走了进来,伸手抱住她。
感觉他的
缓缓靠近,她竟也无力推开。
就当是最后一次吧!她心虚地说服自己。
这是她最后一次纵容自己投向他的怀抱。真的!
************
睡到半夜,柳香缇突然自梦中醒来,一种怪异的空虚感,让她莫名地惊醒。
她直觉望向身侧,发现是空的,被褥被掀到一旁,他人已经不见了。
她以为他走了,急忙跳起来察看,就在那一刻,她找到了他。
他就坐在她的窗台边,望着窗外的夜
沉思,甚至连她醒来望着他,他都没发现。
他正悠悠望着天上的弦月,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黯淡的光线从薄纱窗帘间照进来,投映出一种莫名的苍凉。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一面,在她面前,他总是生气
、情绪高昂,甚至一副狡桧精明、惹人气恼的
诈模样,她从没见过他悲伤、孤寂的表情,原来,那神情看来竟是如此令人感伤。
他有心事吧?是什么样的事困扰着他呢?她默默凝睇着他,心中如此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韩司从冥想中回神,轻叹口气,接着转向
的方向,想看看心爱的人睡得可好,不料一转头,却意外对上她清醒的眼眸。
“你醒了?”他微愣了下,随即扬起笑脸。
“嗯。”柳香缇轻轻点头。
“我要走了,不然要是让人看见,流言恐怕会不太好听,我会替你带上门,你继续睡吧!”
他起身走过来替她拉整被子,拍拍她泛着美丽红晕的脸颊,道了声晚安,这才转身走向房门。
柳香缇突然喊道:“你…”“嗯?”
见到他回过头,柳香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喊住了他。
“你想谈谈吗?”她神情窘迫不自在,视线不好意思看向他。“如果你有什么心事,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说出来,我愿意听你说。”
韩司愣了愣,眼眸中逐渐渗出感动的亮光。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询问他的心事,她表达出对他的关心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他走了回来,随意在她
边的位置坐下。
“是关于我的母亲…”
他把林胜男与他之间的对话,以及自己的心情,全部告诉了她。
“…为什么她不肯认我,我无法谅解!”
“或许她不是不愿意认你,只是畏惧世俗的眼光与舆论的批判。”她试着分析道。
“我也知道,但我要的,其实不是什么隆重的认亲仪式,我只想喊她一声妈,难道连这微小的愿望,都难以达成吗?”
“这…”柳香缇无法回答,因为她不是林胜男,自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见她烦恼的样子,韩司怜惜地笑了。
“别多想了,我其实也没多在意,早点睡,明天还得上班。嗯?”
“嗯。”柳香缇怔愣地点点头。
“晚安。”他倾身吻了下她的
,随即离开她的住处。
在他走后,柳香缇望着一室空寂,反倒没了睡意。
忽然有种凉意涌上心头,她拉起被子,卷覆住自己单薄的身躯。
少了他的体温,突然觉得好冷!
************
即使昨晚没睡好,一早,柳香缇还是准时进办公室,处理手边的工作。
只不过,今天她的效率很差,一个早上只做了几件事,而且往往都只处理到一半,就莫名地发起呆。
她在想韩司,想起他在黑暗中那张孤寂的脸庞,她的心就阵阵揪疼。
她抚着自己的
口,感受那里传来的悸动,闭上眼,想着他,她冷硬尖锐的心变得柔软了。
她终于明白,这就是爱情的滋味。
她居然爱上了他!
她有些无奈,但并不惊讶。早在他强势地介入她的生活,干扰她的心情与思绪时,她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沦陷。
如果那家伙知道她爱上他,一定得意得不得了吧?想像他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模样,她便觉得好笑。
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容敛了起来。
现在他可能笑不出来吧?因为他的亲生母亲执意将他当成陌生人,不肯认他!
她不知道林胜男有什么天大的理由,无法认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只知道韩司很受伤,而她不想看见他难过的样子。
抿了抿
,她拿起话筒开始拨号。
她想,自己应该亲自去拜访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女强人。
************
“柳小姐?”
林胜男走进咖啡屋,快速扫视一下室内,很快找到早已在里头等候的柳香缇。
“林董事长,您好。”一见到她,柳香缇立即起身问好。
对她,她比对寻常客户有着更多的尊敬。
“别客气,坐啊!”林胜男对她也很随和,丝毫不摆架子。
“谢谢。”柳香缇依言坐了下来,先客气地说:“感谢林董肯百忙之中
空出来和我见面,我原以为您八成会拒绝我呢,因为像我这种临时拜访的人,一定很多、很令您困扰。”她自嘲地笑道。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接到她的电话,林胜男竟然很爽快地答应见她,就连她要求别在公司碰面,她都答应了,还移尊就驾亲自过来。
“别客气!你很优秀,你在庆祝酒会中的表现相当得体,我很欣赏你。”
因为她可能是儿子喜欢的女人,所以那晚她特别留心观察她,只见儿子满场追着人家跑,而人家则是跑给他追。
她觉得很有意思,没想到那冷情冷
的儿子会这样对一个女孩子死
烂打,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不甩她的儿子,硬是跑给他追。
她的独特,令她印象特别深刻。
“哪里。”提起那场宴会,柳香缇就一阵尴尬。“那晚的事,是我们的疏忽,让您蒙受羞辱,我们深感愧疚。”她再次郑重道歉。
“不能怪你们,你们也是受害者。”
要是换作其他人,就算不是主谋,林胜男铁定也要批他一顿办事不力,但是对于她,她就是特别宽容。
谁教她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儿媳妇看待了。
既然林董事长主动提起庆祝酒会那晚的事,那么柳香缇也打蛇随
上,继续延伸这个话题。
“林董事长,恕我冒昧直言,那则刻意被播出的图文报导,其实不是诬蔑,而是‘事实’吧?韩司真的是您的儿子,我没有说错吧?”
柳香缇大胆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事实,她当然明白林胜男被人大剌剌揭开疮疤,心里一定很不好受,所以她已经做好被劈头痛骂的准备了。
然而她再次感到意外,因为林胜男听了并未
然大怒,只是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是韩司告诉我的。”柳香缇据实以告。
“韩司?不可能!”林胜男摇头苦笑。“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只认为是别人捏造的。”
“不,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早在庆祝会的意外发生前,他就已经知道。”
林胜男听了,顿时脸色遽变,柳香缇第一次见到她恐惧的表情。
“韩司知道?他都知道?!”再也没有任何事比这更让林胜男震惊,而且惶恐。“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据他说,是有一次尾牙宴上您喝醉了,他送您回家时,您亲口说出来的。”
“是那一次…”林胜男知道有这一回事,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竟然“酒后吐真言”把自己是韩司亲生母亲的事,全说了出来。
“那他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还假装不知情呢?难道是因为…他恨我吗?”她不明白。
“不,他并不恨您,事实上,他很希望和您相认,但您总选择继续隐瞒,所以他也继续假装不知情,因为他不希望您为难。”
“韩司他…”林胜男没想到他竟是因为不想让她为难,所以才保持沉默,宁愿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会如此善解人意呢?
她好感动,感动得热泪盈眶。
“那么,您的想法呢?”说出事情之后,柳香缇想确认她所抱持的想法到底是什么?“难道您真的打算让韩司一辈子当私生子,永远见不得天
吗?”
“不!我从没那么想过…”林胜男激动否认。“我也一直很想与他相认,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渴望亲手抱抱自己的儿子!”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那么做呢?”柳香缇不懂。
“我怕…我怕他恨我呀!”林胜男潸然落泪。
不待柳香缇提出疑问,她又哽咽着说:“当年,我做了第三者,与已婚的老板发生婚外情。他的年纪虽然大我一轮,但我很尊敬他,而且爱他,跟在他身边,我也学到很多商场上的宝贵经验,可是…那位老板却在得知我怀孕后就突然变脸,
我拿掉孩子,我不肯,以死相
,他恼火了就开始冷冻我,甚至避不见面。”
“真可恶!怎么有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呢?”有胆偷吃,却没勇气负责吗?柳香缇气愤万分。
“我好气好恨,直到临盆的那一刻,心中都充满了对那个男人的恨,生下韩司之后,本来我是爱极了这个孩子,但是对他父亲的怨恨蒙蔽了一切…”林胜男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说不下去。
“您…”
“孩子生下后,对方得知是男婴,便派人来接走他,但是我不肯。我知道他想要这个男婴,为了报复孩子的父亲,我便把韩司丢到偏远的孤儿院,让他们永远也无法相认…”
“天哪!”对于这样可怕的过往,柳香缇听了只觉得浑身发寒。
仇恨,真的会泯灭一个人的良知。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是个
恶的女人,我是个可怕的母亲!”林胜男忏悔地哭泣,幸好此时咖啡厅里没什么客人了。
“其实我很快就后悔了,但是当我想去接回孩子的时候,他已被转送到其他育幼院抚养,我锲而不舍地寻找查访,终于让我找到他…只是当时,他已经不是个不懂事的婴儿,而是个逐渐成长的少年了,我根本不敢与他相认,只好…”“只好模仿童话故事中的长腿叔叔,供给他一切生活所需,写信鼓励他、栽培他念书?”这些,全是柳香缇从韩司那里听来的。
“那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林胜男黯然垂下头,幽幽地说:“那时,他已经很清楚自己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我是为了什么原因把他抛弃,我实在没脸开口!”
“所以您就默默地资助他,直到他完成学业,才将他安排到自己的公司?”
“我想让他留在我身边,这样我可以方便照顾到他。”
“难怪您对韩司这么好,听韩司说,公司里有许多人常常为了他得到宠信,而嫉妒眼红。”韩司是她的亲生儿子,那也莫怪她对他偏袒有加。
“这些事我也知道,但我就是忍不住想疼他、帮他。”林胜男歉然苦笑。
“既然如此,那就鼓起勇气与他相认啊!”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您可知道,您的犹豫不决有多伤韩司的心?”想起黑暗中那抹寂寞的背影,她仍心疼万分。
“对不起!之前犹豫不决,是担心韩司知情后无法原谅我,所以没勇气承认,既然他早已经知道这件事,那么我会尽快安排召开记者会,正式与他相认。”林胜男决定之后,心情异常轻松。
她之所以忍受种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至今屹立不摇,就是盼望着今天。
“您不顾忌外界的想法了吗?”可以想见,这肯定会掀起一场风暴,那些嗜血的媒体必定死
不休,甚至连她的过往隐私也会全部翻出来,八卦地报导。
“活到这把年纪了,我还在乎什么?我只想让韩司回到我身边。”
“那么,就请您尽快处理吧,韩司还等着喊您一声妈呢!”柳香缇微笑着道。
“嗯。”林胜男忍不住又激动地落泪了。
她的儿子就要真正回到她身边了!
************
“喂!你干嘛又跑来啊?”
柳香缇眯起眼,瞪着那个俨然把她这个展示卖场般干净的厨房,当成自家的随意使用的男人。
上个月,他与林胜男已在记者会中母子相认。
事前不知情的韩司感动得红了眼眶,林胜男更是泣不成声,让许多旁观者也
了眼眶,还给了八卦媒体好长一段时间有热门话题可炒。
如今这股热
已渐渐退去,他与林胜男又恢复往日平静的生活。
表面上,他还是母亲的特助…他依然坚持此时不是升迁的好时机,而林胜男也没勉强他。
私底下,他们经常相约碰面,母子餐叙,有时还以道谢为由,硬拉她作陪。
“煮料理给你吃,算是答谢你促成我们母子团圆。”
韩司俐落地将煎得金黄柔软的蛋包,拨到整得圆鼓鼓的炒饭上,然后用铲子划开半
的蛋包,内陷顿时散开,热气霎时涌上,看起来十分可口。
柳香缇不
摸摸开始咕咕叫的肚皮,偷偷咽了下口水。
她噘嘴抱怨。“你们一天到晚拿龙虾、鲍鱼、顶级牛排来酬谢我,还嫌谢不够吗?”瞧她肚子上都长出一圈
了,再不节制恐怕不妙。
“还不够,我打算感激你一辈子。”韩司在蛋包上淋上自制的酱汁,然后将两盘蛋包饭端上她的小餐桌。“来,过来吃吧!”
柳香缇嘴里嘀咕归嘀咕,他一招呼,她还是马上乖乖坐下来,拿起汤匙开始享用。
“既然已经母子团圆,你为什么不搬去跟你妈妈一起住?”
据说林胜男的豪宅有上百坪,上下三层楼,她已空出其中一层,让宝贝儿子能独自拥有隐密的空间,但他就是不肯搬过去。
“你在开玩笑吗?”韩司…如今已正式改名叫林韩司的他,用一种“你脑筋没坏吧”的眼神看她。“要是搬回去,我怎么还能在半夜偷摸过来?”
柳香缇差点没口吐白沫,这家伙居然把半夜溜进人家香闺偷香,当成拒绝与母亲同住的理由,真是让人气到吐血。
不过,他做的蛋包饭真好吃!
下得了厨房,进得了卧房,这男人大优了,如果可以,她真想永远霸占他,死也不让给别的女人。
“好吃吗?”韩司
足地看着她畅快享用的模样,含笑道:“那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也用不着天天啦!”讨厌!这样的甜言
语,她快受不了啦!
韩司凝视着她,但笑不语,她也望着韩司,不觉面颊绯红。
每回只要他用那种宠溺的目光看着她,她浑身就像快化了似的。
虽然嘴里总是逞强,要他别再来騒扰她,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心已经为他沦陷了,对于他的亲近讨好,她也只是表面上意思
地抗拒一下,接着就完全坦然接受,连他老是留下来过夜,她也半推半就地应允了。
深夜,卧房里照例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偶尔还伴随着几句煽情的挑逗话语。
“你快让我无法一手掌握了。”有人
地眯眼打量,喜孜孜地道。
“那一定是我变胖了。”柳香缇恨恨地拧他一把。
都怪他!三天两头煮好吃的料理,害她愈吃愈胖,
部变大还好,小肮跑出来可就难看了。她发誓,要从明天开始减肥啦!
然而,隔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