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算照长辈当初安排那样见一面吗？”她问他。

　他没回答，她心里已有答案…当初若有赴约，最后的结果，应该也是如此…所以，她选择穿上红色晨衣式长裙，像穿和服一样，绑带。那是漂亮而繁复的蝴蝶结，她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花时间完成的，然后呢，不消一秒，他轻轻一扯，犹似划火柴的瞬间，点燃了热情。

　衣物早在还没走到边，就被丢至于房门旁，他们赤拥吻，撞着架，才像天空落坠海似的，遍洒鲜绮彩，汹涌翻腾地卷入望波里。

　流汗的程度是相同的，他是北国人，怕热，却舍不得放开她热得出水的娇体…

　她不是北国人，是否适应得了寒冽气候？

　船艇‮夜午‬靠岸，天空飘起雪，气温比平常更低，他的座车行过码头街道，车窗外晃几个穿斗篷、手持番红花的影子，怪异的景象教他心一动，合上眸，脑海浮起问题，不是刻意去想，而是莫名冒出…突如其来的七八糟望，像是诺瓦利斯的蓝花。

　大抵是行程表以外的“冲动”他决定去看看她。

　只是想看看她，如果她还没睡，也许谈个正事。他刚处理完她的离婚事，在这一个飘雪低温的日子…

　才离婚，即有男人；哪需要什么情感空窗期，她是真真正正最懂得享受人生美好的女！

　“你也怕热，是吗？”皇宇穹抚开蓝馥前汗的发，大掌停在她丰腴的房，一双黑眸沉沉凝视着表情晕的绝脸蛋。

　不得不承认，当她浑身香汗淋漓，未着衣物，肌肤莹莹，长发掩体，站在门框中，恍若美术馆珍藏、雅贼想劫夺的名画时，她触引了他躁动的望。尤其看见她房里还有个男人，他知道他想要她，刻不容缓！

　“拜托…”蓝馥呻地低语，柔荑抓着皇宇穹的大掌，抚过自己汗的肌肤。

　皇宇穹反掌握住她。她的手指很漂亮细致，一一似象牙雕磨而成，指甲闪着淡淡的樱花泽，事实上，她全身上下，由外至里…真正的“里”…无可挑剔的美。这样的女人让她成为子，太可惜，只当‮妇情‬，又太贬抑。她的嗜好使她不可能安分持家、不可能规矩，当她的丈夫，若没有过人的自信，必得时时刻刻在忧忿猜忌中度过。

　“你很会折磨男人…”他吻咬她的指，嵌在她长腿间的男又动起来。

　空气里有番红花香味，很不合理，这儿是寒冷的荆棘海，不是阳光充足的番红花产地，怎会有那浓郁芬芳？

　斑的狂喜，像泉水旁圆形花坛中的番红花，花瓣大绽，出蕊柱头，香气涌。

　啊！他们一起叫出声，想起这儿有个没规没矩的无疆界学园…他们的农学部，就是有办法让植物没规没矩地长在不该长的地方，让有的没的事不照常规发生…

　“这算照长辈当初安排那样见一面吗？”

　‮夜午‬过后很久了，两相叠的时针分针拉得老开，他们的肢体在落地大钟发出六声抗议后，犹有不舍地分离，各据一颗枕头，侧卧在四柱大挑高的架下，互相凝视着。

　鬈翘的浓密睫眨了眨，彻夜无眠，她的精神似乎更好，美眸水亮水亮地，雪白肌肤布了一层粉红，高的余彩未褪，还热着。

　“要喝水吗？”他看着她许久，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她在意着的问题。

　蓝馥摇摇头，盯着皇宇穹的眼睛，那幽瞳底的两抹蓝紫仍如文火微燃，毫无疲态，且是暗暗引。她拉低暖被，移动身躯，直到一对柔腻凝碰着他硬实的膛，芙颊与他同靠一颗枕头，她吻他，贴着他的，又问一次…

　“这算照长辈当初安排那样见一面吗？”这回，她说得极慢，语调带着柔细绵的息。

　皇宇穹封住她的嘴，探舌吻着，嗓音沈缓传出。“长辈应该不希望我们一夜情…”

　蓝馥顿住，拾眸，下巴微昂，想说话。皇宇穹又吻了上来，大掌往被子里窜，拨弄她腿间润的办。他问她痛不痛。她不由自主地夹紧膝盖，他的指已经顺势滑入。

　“宇穹…”她叫他的名。一夜情，应该不需要亲密呼唤对方。

　皇宇穹吻她的眼眸，说：“天还暗着。”这个地方，太阳罕见，没出，一夜情…长得很。

　蓝馥闭上眼睛，畅畅舒了口气，身体整个放松。

　很，温暖还透凉意，是特制的，专给皇宇穹这种怕热的贵客安眠，作好梦。真的有点累了，入睡的时间，比以往都短，一秒、两秒，顶多三秒，神思坠入不可思议的美妙之中。

　她睡了。皇宇穹动作轻柔地身，沈眼凝视她的睡颜，好一会儿，他伸手摸她微鬈的长发。很长呢，能编成一张网…捕似的网…的浓密长度，她就是这样网住她的“前夫”的吧…

　皇宇穹浅浅扯，俊颜回复一贯漠然优雅，躯干朝缘侧转，手臂探出架帘幕外，取电话筒，拨了内线，说：“我是皇宇穹，请送杯rootbeerfloat上来。”

　＊＊＊＊＊＊＊＊＊

　“大清早的…还没暖胃，怎么要人送rootbeerfloat？”

　“供暖设备太热了，想吃冰点…”

　“是吗？听说，深夜，有个女人进你房里，我看你是火焚身，热到现在吧…真过分！还撒谎…”

　蓝馥半梦半醒，听见男女交谈。那不是冯达朗和其他工作人员的讨论声，他们不会在房里开会，吵她休息。她是真的很累，想多睡一阵，就不知是谁在她感的双脚恶作剧…的、的，暖暖而黏黏。她缩躲，那种踩中温水无毒水母似的感觉，更加执拗地贴住她脚底，热气，发出怪声。

　“别这样…”蓝馥呻，美眸微张，又合，睫轻颤着，挣扎了几秒，终是被扰醒。

　睁开眼睛，很清楚…这不是她住房那张曲木弯藤编麻头的大…挑高架掩罩粉蓝缀橘金的帐帘幕。这儿是皇宇穹的住房，她记得，是“2319”房…“等待太阳”里，最豪华的顶楼套房，客厅有座未生火的壁炉，炉额横摆一把轻剑，她知道那是私人物品。皇宇弯肯定经常住宿在这儿，像住在自己家，被只有他自己的味道，独特的，与旅店那些统一清洗消毒的寝具不同。

　蓝馥抓着枕头，坐起身，掀开被子，惊讶地睁大美眸。一只显眼的米白色拉布拉多犬趴伏在棕红面，顽皮地着她的脚趾，她往左移，痹篇它，它摇着短短的尾巴，跟过来，她往右移，它倏地扑住她白皙的脚背，不让她动，兴奋地继续。

　“喔…”蓝馥叫了一声，伸手抱起小家伙。“你饿了吗？你弄得我好。”她蹙额摇首，对着舌头微吐、牙齿还没长利的无辜狗脸庞说：“真不乖，不可以这样…”

　“噢呜！”浅短不成气候的叫声，小家伙得很，可能刚断。

　“真的饿了呀？”蓝馥笑了笑，抱着它下。

　开帐帘幕，蓝馥把小幼犬放下地。小家伙开心得到解放，又开始她的脚。蓝馥提脚走动，小家伙跟着绕圈，追逐她的步伐。真可爱！

　红色的晨衣装折得很整齐，带部分打了素雅别致的单翅结，放在尾凳，像个礼物。蓝馥迟疑了一下，弄坏它，拿起裙装穿上，叠双襟，密裹每一寸肌肤。

　“你今天没什么事要忙吗？”

　男人低沉优雅的声调，在她绑带时，幽幽传来。蓝馥转头，视线定在起居室没拉实、余留一道窥探隙的门板，缓移双脚。

　“噢呜！”走了两步，被拖住。

　蓝馥低垂脸庞。小幼犬这会儿扯咬她的裙摆，她弯倾身，柔荑捞起柔软的小东西，轻声细语道：“这是不能被容忍的坏习惯…”

　“噢呜！”小幼犬摆着尾巴，眼睛水汪汪，傻傻地盯着她，又叫一声：“噢呜！”

　“嘘。”蓝馥要它安静，美眸瞅着它。不知道是有慧听懂了，还是玩累想睡了，小家伙不再吠叫，乖乖让蓝馥抱着，走向那扇微敞的紫檀木滑门。

　门的另一边，是雅致的起居室。皇宇穹坐落背对卧室的白沙发，身子微朝右，俊颜低俯，似在阅读。从蓝馥的角度对过去，视线正可瞟掠他形状美好的耳朵，一无所遗地瞧清坐在他斜前方的女子。

　“我这不是在忙了…服侍你皇家少爷。”女子说话的声音，如晨间鸟鸣，清脆悦耳，一举一动尽是娇姿媚态。

　皇宇穹不时抬起头，注视女子，低语几句。虽非亲密地靠耳私语，但不难察觉两人互动具有长久稔的默契。

　蓝馥悄然颅着，纤指扣住门把，微力轻拉。门滑动两公厘，她看见他的耳朵动了一下，马上将整道窥掩实，回身着门板，口跳一阵。

　“你别分神，专心听我讲几句。”夏可虹站起，取走皇宇穹手上的书籍，娇瞪他。“我亲自帮你送rootbeeefloat来，一句道谢也没有？”

　“谢谢你，可虹。”皇宇穹平心静气地看着她。

　都说了，他是皇氏家族里，个性严谨而守规矩的一个，夏可虹却觉得他私下做很多坏事。

　“你昨晚去了‘边境’？”嗓音娇娇糯糯，她的质问听来也像撒娇，不要不紧似的，说一句，走两步，绕到沙发后，他的肩背，把书摆回他腿上。“我知道你一定去了‘边境’…”

　皇宇穹这会儿拿回书籍，无心翻阅，也没给夏可虹任何回应，直至夏可虹又悠悠走回他眼前，红吐了句：“你与前任情人藕断丝连…”他才将书往桌上放，聚凝眸光，昂首对住夏可虹。

　“可虹…”这叫唤很谨慎其事。夏可虹娇纯真的脸庞，突然变了个表情，美眸染泛红水光，倒退一步，在皇宇穹欠身要站起时，她飞快旋足走出他的起居窒。

　两声关门响。

　音很好，但若有心倾听，是可以知道外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他们吵架了…

　蓝馥抱着打盹的小幼犬，离开门边，走到尾凳前，望着遮蔽十足的四柱大。帐有两层，外面是金色丝绸，里面才是粉蓝缀橘金的薄幔。这间房完全讲究私密，边桌的骨瓷灯，晕散茫茫的弱光，装饰情调重于照明功能。落地窗两旁的一对罗马式陶瓮，栽种了番红花。蓝馥走过去，开窗帘…也是两层…看看外头天色，回身往滑门走，那绵的花香恍若深侵鼻腔，占领嗅觉，消不去。

　“你醒了？”蓝馥距离滑门差一步，皇宇穹先现了身。“早。”他道了声，看一眼她抱在怀里的拉布拉多幼犬，把视线移回她脸上。

　蓝馥微微颔首，开口说：“这是你的狗儿吗？”语气有点生疏。

　皇宇穹低敛深沉的眼，说：“刚养不久，还没训练。吵到你了？”

　蓝馥摇头，眼睛专注在小狈身上。“它叫什么名字？”

　皇宇穹将狗儿自她怀里接过手，轻轻放下地。“6655321。”说了一串数字。

　蓝馥愣住。他又开口：“狗的名字…6655321。”才说完，小家伙灵敏，惊醒，吠叫两声，摇尾巴他的掌。他冷漠地手，站直高大的身躯，让狗儿在他脚边自找乐趣。

　小家伙一下就觉得无聊了，鼻头往地毯磨蹭嗅，匍匐至蓝馥脚边，钻进她的长裙摆里。

　蓝馥一顿，回了神，拉起裙摆，踩碎步，避着顽皮扑跳的狗儿。“别这样…”她说，嗓音软软地，很无力。

　“够了。”皇宇穹嗓音多了严厉，拉开门，大掌从西装口袋掏出一个东西，往外丢。“到外面去，6655321。”

　那没受过训练的小幼犬贪玩好奇，一见门滑开，马上摆着尾巴，跑出去。

　皇宇穹关门，回身正对蓝馥，目光落向她光白皙的玉足。“抱歉。”他说了一句。

　“它还没受过训练。”蓝馥不介意地摇首回道，松开纤指，放下拉得太高的裙摆。

　有点尴尬。

　她待太久了，搞成一个难以率离开的局面。

　“我们…”

　“你…”他们一起开口，又同时止住声音。皇宇穹看着蓝馥，示意她先讲，她摇了摇头，说没事。皇宇穹点点头，同样不说话了。两人安静许久，他先转身。这回，他…不等她…做自己的事，迈动长腿进另一间内室。

　门是一排的，正对着。皇宇穹消失在最中间那道。蓝馥回眸望着，身形跟着慢慢转向，脚跟一挪，‮腿双‬便不自觉地走往尾凳。她落坐。那门开了，皇宇穹走出来，手拎着一双鞋。那步态神情毫无迟疑、停顿，他迳直走到她面前，似乎早笃定她会坐在这儿。

　“我找了双鞋给你。”嗓音沈柔，他优雅地蹲低身躯，大掌捧起她足，往自己膝盖放。

　蓝馥反应不及。他的动作自然而畅，难以被打断，她只能静静瞅着、等着。

　“事情处理好了。”第二只鞋套住她的左脚后，皇宇穹将她的双脚像摆放艺术品一样，带着一种赏析的慢条斯理摆定位。

　事情处理好了。蓝馥心中默念，美眸低垂。工刺绣的桃红色鹿皮软鞋，鞋面系带绑成单翅结，左右脚对称，翅膀成双，可以飞快地走…

　“嗯。”蓝馥应声，站起。皇宇穹也起身，看着她的脸庞。她红轻启，说：“我该走了。”没道再见。

　皇宇穹沉着眸光，退开一步。蓝馥垂首走过，发香飘萦。他说：“一起吃个饭？”

　蓝馥停脚，站在门边，手握门把，半回首。“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忙。”拉开门，她走了出去，并且掩实门板。

　没道再见。皇宇穹仍抛出一句：“今晚我去找你。”

　一夜情，狂的同时还要秉持理性，睡完即是陌生人。

　蓝馥明白这个原则。她开了三道门…卧室通往起居间，起居间通往客厅，客厅玄关对外的大门…走出皇宇穹的“2319”房。

　除了擅长谋略，她觉得他还是个有耐心的人，不会因为现任情人来查房，暴跳如雷地要睡过头、赖过头的一夜情对象滚。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很优雅，态度很从容，讲究艺术，不会有可笑的闹剧结果。

　蓝馥回到自己的住房，一进门，她拉高裙摆，看脚上的鞋…如此合脚，她感到难过，当下了。回卧室，有点冷，她踅往起居间，喝了烈酒，重返卧室，脚步未停，直接进浴室，褪下晨衣式裙装，先淋自己，再用沐浴用品仔细洗身体每一个部位，冲净后，躺入大浴白。

　她的身体完全滑进水深处，脸也在水面下，头发透。

　一夜情就是不能让对方的气味成为记忆的一部分…

　＊＊＊＊＊＊＊＊＊

　皇宇穹将追逐蓝馥脚步，跑到玄关的小幼犬抓回时，隐约感觉这小东西身上多了一抹余香。他摸摸那柔软温泽，小幼犬叫了一声，他的指。他皱眉，把它往地上放，掏出方帕，擦了擦手。

　“皇宇穹…”一个叫声，从客厅传进了起居间。不按门铃，有钥匙进来的，不用想，正是九天前，他在十七楼看见与冯达朗同桌高声谈笑的皇夏生。

　皇宇穹不希望他进起居间，才想着，一旋足…

　空有尊贵俊美脸容、品行从不端正的问题人物，已拉开门板，像个氓斜倚在门框。“有件事，你处理一下。”皇夏生直言命令。

　皇宇穹抬起右手，看看腕表。

　“少装了。一身西装笔，鬼才相信你被我吵醒。”时为荆棘海未揭的清晨没错，不过，这位生活作息规律的皇律师，该醒的时刻，绝不可能在睡觉。皇夏生撇嘴哼笑，看一眼白色大理石矮桌上的饮料。“milkshake？”

　冰淇淋溶得差不多了，的确看不出是rootbeerfloat。皇宇穹抚平袖口，掩住腕表，走到白长沙发前，正眼直视门边的皇夏生。

　皇夏生挑，提脚移身至他斜右方的双人沙发落坐，调了调垫背的翠绿抱枕。

　看他一副妥适，皇宇穹才坐下，凝神眄睇他。

　皇夏生几乎半躺在沙发里，左右手指嵌，带点懒劲儿地说：“那个拍人体出名的家伙…冯达朗，商借蔷薇楼一带，我答应了，你拟个合约教他签，他在皇家土地拍摄的作品，都得由我的出版社出版。”

　皇宇穹皱了一下眉。“出版冯达朗的作品？”提出疑问。

　“没错。”皇夏生做事一向独断。

　出版冯达朗的作品，事涉多人…皇宇穹想了想，只说：“这事难道不需要找荷庭商量？”

　“商量什么？”皇夏生扬眉反问。

　“蔷薇楼一带的土地和出版社原属于荷庭…”

　“皇宇穹，你别搞错了…”皇夏生打断皇宇穹，一脸好笑地说：“你说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我做什么决定，不需要和欧荷庭商量。”

　皇宇穹目光沉了沈，又说：“你把他的出版社弄上手，最主要的目的，是想他回皇家…”

　“你又搞错了，皇宇穹。”皇夏生咧咧嘴，语气轻浮、玩世不恭地说：“那家伙回来不回来，与我无关，到手的东西，我不会放开的。我想…他应该不至于穷困潦倒吧，若有那么一天，我很愿意帮他养小孩，把他的小孩调教成一个子、败家子，让他来败光皇家，为他父亲年轻时所遭受的不平对待，好好报复一下家族…”越说越得意，他哈哈大笑起来。

　皇宇穹微敛俊颜，长指了额鬓。

　“至于你，皇宇穹…”又点他的名。

　皇宇穹冷静地抬眸。

　“你的孩子你就自己好好养吧。”皇夏生大掌往桌下一探，抓起在他脚边造的小幼犬，往皇宇穹落坐的长沙发放。

　小幼犬一见抱枕，快找到新玩具似地咬着。

　“很没家教喔…”皇夏生讲这种话，听来特别剌耳。

　“我知道了。”皇宇穹耐着子，答道：“我会把合约拟好。”

　“噢呜！”小幼犬叫了一声。

　皇夏生又笑了起来，朗的笑声，让那小幼犬跟着兴奋地在沙发上扑跳。

　皇宇穹不再说话，探手拿起桌上变了样的rootbeerfloat，浅啜一口，面无表情，朝向皇夏生。

　皇夏生感受到突来的目光，也回望皇宇穹…如常的律师冷脸，没啥好看。他收了视线，眼皮半垂。“昨天一晚没睡…”打哈欠，伸懒。

　“可虹一小时前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皇宇穹平声平调。

　皇夏生整个人一震，端坐，精神回来了，厉眸对住皇宇穹。皇宇穹同样对着他，但没吭声。

　“干么！”这是骂人。皇夏生猛然站起来，走来走去。“你想说什么？”转头吼他。

　皇宇穹垂首，右掌摸著作的6655321，任小幼犬他的掌，嗓音徐缓传出：“你昨晚去了‘边境’…”

　皇夏生脸色铁青，斜睨皇宇穹，只见该死的大律师不为所动地继续玩他的狗，让那狗把他的掌弄得都是口水，他的声调平缓冷淡地正在说：“你与前任情人藕断丝连。”

　皇夏生睁大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会儿，大律师抬起头来，视他恶瞪似的烧火眼光。

　“要拟张离婚协议书吗？”皇宇穹这一句，音是的。

　皇夏生一向明朗开阔的眉头，皱成一团暗。“你不要有这么一天。”冷冷抛了一句，他旋足往门口走。

　皇宇穹站起，跟随皇夏生，走到门边，优雅躬身。“长辈慢走。”

　那关门的声音震得6655321跳下沙发，躲到桌脚阴影里。皇宇穹回桌边，蹲下，探出手掌，低声道：“来，6655321…”

　小家伙走出来，偎着他的掌。皇宇穹托捧着它，站起身。“该吃早餐了。”

　在餐厅看到冯达朗一行人，蓝馥不在其中。6655321有点静不下来，皇宇穹喝了两口白兰地酒，吃了两口松炒蛋，便离席。

　走出餐厅时，他想到可能还会在这儿住上一阵，得至旅店超市，买足够的幼犬罐头，于是，他脚步朝廊厅走。电梯正好停住开门，没人出来，他走进去，与两个陌生人，直下一楼。

　戴白色贝雷帽的男女离开电梯后，没人进来，他继续往下降。

　“等待太阳”结构上是幢圆柱体建筑…像了的铅笔…地下楼商店大致绕着透明圆顶天井下的一座水池林立，廊道呈放状通达水池广场。

　电梯门打开正对着水池。大清早，坐在水池旁聊天的人倒不少，满吵闹的。这整幢旅店，二十四小时不休，游憩的地方很多。6655321在他臂弯里扭，他走出电梯门，让它四肢着地，不怕它跑。水池周围的扬声器传送着贝多芬的曲子，6655321对贝多芬很感，听那乐曲，它会乖乖跟着他。

　皇宇穹沿着圆弧道接直线廊道，走进坐隐廊道里的超市。本是要买幼犬罐头，他逛绕一圈，多买了冰淇淋和麦沙士。

　离开超市后，他搭电梯上十九楼，又是一次行程表以外的“冲动”

　门铃突然响起。

　蓝馥以为是幻觉，美眸微睁一下，又闭上，恍恍惚惚，悠躺于大浴白里。

　铃声没停，一直响。过了长的时间，她才如梦初醒地彻底张眼，知道不是错听，的确是有人来了。她急忙从水中站起，仿佛她知道是谁来了，担心开门太迟，人会走掉，她长腿跨出浴白外，一面打直手臂，钩着浴袍，正要穿衣，一股晕眩不配合，狠狠将她坠在地，她撑了一下，灯竟熄灭，暗得她连声音都听不见，一片阗静。

　实在太久了。皇宇穹收回停在门铃按钮上的长指，心想，她是不是不在？这旅店里，不只一间餐厅，也许她去了与冯达朗他们不同的餐厅用餐。

　“过来，6655321。”他迈开脚步，决定要走。地上的小家伙还在耍赖，小鼻子往门钻，小爪子扒地毯。

　皇宇穹弯身，单手将未受训的小家伙抓起。小家伙的嘴拖出一个东西，皇宇穹手脚迅速地抵住门板，然后，缓慢推动。

　门没关密，自然没锁。6655321咬出一只卡在门边的鹿皮软鞋。很好，小家伙长大可以当猎犬！

　皇宇穹拿掉小家伙嘴上的鞋，走进门里。

　“噢呜！”小家伙叫了一声。说它没受训，这会儿又像在提醒他，擅进人家房门是不礼貌的。

　皇宇穹看着小家伙稚的狗脸，手一松，放它自由。他迳自往里走。

　“噢呜！”小家伙又叫了一声。

　皇宇穹回首。那张稚的狗脸很得意，尾巴高竖狂摇，前掌着另一只鹿皮软鞋，好似知道主人喜欢这个，正竭力讨好，等着领赏。

　皇宇穹走过去，捡起那鞋，搔搔小家伙下巴。小家伙乐过、过就跑开，继续四处探险。皇宇穹看了看起居间，三张蓝丝绒长沙发围绕椭圆矮桌，两张靠窗的安乐椅旁有个别茶几，隔着屏风、临墙的餐桌上，摆着水果盆、巧克力糖果和几瓶烈酒。皇宇穹注意到一只水晶瓶没上盖，他将手中的超市提袋放上桌，找出水晶盖，堵紧飘出浓烈酒气味的瓶口，目光搜寻着小家伙的身影，长腿往卧房敞开的门移动。

　走进卧室，空气有股香味，皇宇穹闭眸，循着芬芳转头，张眼时，小家伙的白色身躯贴在一扇雾面彩绘玻璃门上。

　“噢呜！噢呜！”那门轻轻滑动了一下，没锁。

　皇宇穹走过去，门滑开，暖雾面，他走入蒙蒙气最深处，看见躺在黑色岩面地板的纤白女体。

　＊＊＊＊＊＊＊＊＊

　蓝馥睁开眼睛，动了一下，冰凉的巾从她额头滑落。

　“喝点水。”皇宇穹坐在畔，单手托扶她后颈，将水杯轻靠在她办。

　蓝馥坐起身，接过水杯，喝完杯中清凉的水，低语：“谢谢。”

　什么都没问，根本不须问。他是个擅长谋略的人，说的话全是教人难辨虚实的社辞令，他想怎么玩就玩。

　蓝馥闭起眼睛来，头靠着头枕，听见他说：“你泡澡泡太久了。”

　她睁开眼睛，浅浅一笑，眸底映着那张冷漠不显忧喜的俊颜。

　皇宇穹双眸定定看着她红晕未褪的脸庞，大掌取走她手里的空水杯与掉在枕头上的巾，沉声问：“头还昏吗？”

　蓝馥摇摇头，轻轻叹息地说：“旅店设备舒适，像在泡温泉，让人舍不得离开…”是不知不觉也是故意，她想多泡一下，让油香氛渗透她肌肤底层，她的身体才不会记忆他的气味。

　“这样太危险，喝烈酒泡澡…”皇宇穹站起，旋身走向窗台边的圆桌，放下水杯与巾。“你可能会心脏衰竭。”嗓音有点硬。

　蓝馥美眸缓缓转，视线定在他高大的背影，静静凝眄，此刻，她希望他转身又不希望他转身。她矛盾不好受，只好自己别开脸，看见地毯上摆着整整齐齐的鹿皮软鞋，一股酸涩终于涌上她喉咙，她咽下那难过的感觉，淡淡地说：“我的心没问题…”

　皇宇穹一震，转过身来。她竟满脸泪水，他吓了一跳，举步走过去。

　“别过来，”蓝馥掩面藏入枕被间。“我不会死的。”

　皇宇穹皱眉，手一抓揽，拥她入怀。

　“别这样…”蓝馥挣扎地推拒他。“你走开…你的情人怎么办？”

　皇宇穹没说话，执意将她抱得更紧。

　“放手…”蓝馥压抑的情绪爆发了。“你听到了，不是吗…我看见你的耳朵动了…那鞋…那鞋不就是赶我快走，不准回头…”

　皇宇穹的确知道，知道他和夏可虹谈话时，蓝馥就隔门听着。她的心很细，但只会胡乱想，小事钻牛角尖，大事却处理不好，这样的女人怎么教人放心？

　“你放心好了，我知道我们只是一夜情…”蓝馥仰起泪颜，用力抵抗他。

　皇宇穹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沈慢清晰地道：“长辈不会希望我们一夜情。你做事或许与长辈处处作对，但我不是。”

　蓝馥盯着他闪熠紫蓝的黑眸，美颜呆住，困惑了。

　皇宇穹抹拭她两颊的泪水，说：“蓝馥小姐，你还欠我一次正正式式的相亲约会，你不给，我会用抢的。如你所愿，我彻彻底底变成抢劫你人生的人，就算我有情人，你也得乖乖躺在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