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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从医院出来,整整一天,她像游魂般在外游,纷心情找不到定点,纷思绪也厘不出清明。

 血检查报告出炉,她和母亲得到同样的病症…血癌。这回,连眼泪都不出了。

 妈妈死、爸爸死、老大乖死、新大乖死,然后轮到她…

 她在街上晃,反覆回想医生的话。

 医生说,先化疗,看控制情况再决定用葯或骨髓移植。她问了死亡率,医生试著给她希望,但她很清楚母亲如何被这种疾病折腾,终至死亡。

 还以为命运将转变,拥有霁宇的喜爱,人生自此不同,哪知道,她终究摆不了注定。

 算命先生说,她终生荣禄享用不尽,可惜与亲人缘分极薄。

 预言应验了,父母相继离去,当她拥有霁宇和他的家人时,轮到她和世界说再见,她是没福分的女生啊!

 会不会,他不计辛苦地陪她走过疾病、死亡?会不会,她也留给他一个孩子,从此他和父亲一样,以孩子为重心,再照管不了自己的幸福?

 她那么爱他,怎舍得他寂寞?

 假若她离开呢?“那个女孩”会否重回他身边?慢慢地,蒋匀悉在他记忆里消失,若干年后,偶尔忆起,她的身影已然模糊,他的人生有了心爱女子相伴,生命重新丰富…

 放手才是正确抉择,对不?

 对,放手,反正分手本在他们的计画中。

 蒋匀悉,放手啊,在期限之内,才显得出她慷慨大方。

 既然爱情对她而言是奢望,她不该让贪婪毒害他人生,她应笑着背过身,告诉他,谢谢你的合作,再见…

 只是呵,再见…好沉郁的字眼…

 忽地,手机响起,她回神,接听。

 “你好,我是蒋匀悉。”

 “我是姜霁宇。”带笑的声音描绘出他的喜悦,他心情很好吧!

 “怎么打电话给我?”她没有快乐,只有淡淡哀愁,因为她脑子里,装满了分手念头。

 “刚签下契约正准备回公司。你呢?为什么不在家里午睡,在外面跑?”

 “你怎知我没在睡觉?”

 他那么会猜,怎不猜猜,为何她的心和脚步一样重?

 喟叹,她好想见他,想窝到他怀里倾诉委屈,告诉他,对于生命,她有多么恐惧,恐惧它匆匆来去,脆弱得救人无从把握起。

 她想告诉他,自己有强烈的预言能力,原来当初她提议一年,便预言了他们之间的缘分不超过一年。

 “向左转,对树下帅哥做出甜美笑容,然后,我就告诉你答案。”

 “你鼓吹我勾引陌生人?”话说,她依言向左转,别忘记,她是小痹,习惯乖乖配合。

 转身,当视线和他的对上焦点,她被定格,说不出话。控制不住地,锁在腹间的泪水淌下,她的心酸找到收纳柜。

 她不动,他来靠近,三步两步,长脚把他带到匀悉身旁。

 “怎么啦?看到我,那么感动?”

 他笑着把她揽进口里,用温热的心跳,温热她的冰凉。“这么爱哭?会被人笑,说吧!有什么心事?”她的发、亲亲她的颊,难怪说女孩子是水做的。

 她在他怀间猛摇头,没事、没事,她不过想到这个怀抱剩下不长的使用期;她不过想起,他的幸福值得她用尽所有去换取。

 分手吧,这么好的男人,肯定会负责任地留在她身边,肯定会尽全力维持她的生命,然后另一个蒋士豪,另一个寂寞的男人,另一个教她心疼的翻版。”一定有事。”

 他知道,她不擅长说谎。

 “没事。”她试著挤出笑容,然三秒后,她承认失败。

 “不想讲?好,我来猜。”

 “你猜不到的。”因为连她都没猜到快乐那么短,痛苦那么频繁;她没猜到,幸福的背面往往是悲哀。

 “你看不起我的智商?”

 鲍司还有会议等他主持,但在路边看见她萧瑟的身影,突然间,公事会议全都变得不重要。

 他让司机停车、他打电话代秘书会议改期,然后空出时间,决定把它们留给心爱的

 是心爱的啊,他没想过爱她,轻而易举,不过起了个头,爱情就长得茂茂密密。

 看来他的心灵是沃土,而她的爱情是品级最好的种子,所以她一扬手,种子撒落,春风扬过,爱她的心便无法扼制。

 他想时刻同她一起,她开心他便快乐,她难过他一样痛心,他的未来不再只有事业与成绩,他的生命规画多了个女人,一个带给他无限可能的女生。

 “你再厉害都猜不到别人的心。”何况是猜到上帝的旨意。

 “偏偏我就是行呢!”他的自信来自她崇拜的眼神。

 “那你猜。”

 他的轻松转移她的悲哀,他是她的阳光,一出现便扫除所有霾。

 “你在悲哀生命短暂。”霁宇说。

 她吓瞠了眼,几时起,他练读心术?

 她的表情让霁字明白,方向正确。

 “你在想世事无常,聚散皆不由己;你以为快乐可以永远,没想到,它们总在不经意间失去;你想掌握人生,却无奈发现,掌控人生的往往不是自己。”

 懊不该说佩服、该不该为他掌声鼓励?她花一整天厘不清的心情呐,居然敦他三言两语解释清。

 “你好聪明。”闷闷地,她说。

 “我不聪明,我只是懂你。”他说懂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天地间就是有一个姜霁宇合该懂得一个蒋匀悉。

 匀悉巴巴地望住他,怎么办呢?那么懂她的男人呵,偏偏缘分不长远。

 “傻瓜,掌握不了未来,我们可以掌握现在;没办法留住快乐,就不断替自己创造快乐,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透。”勾住她的下巴,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想吻她。

 “我能力有限,创造不了快乐。”双手抵住他的口,摇头,她以为快乐是可遇不可求。

 “说你傻吧!你不晓得自己嫁的男人,别号快乐制造机?”

 霁宇没听过自己有这个别号,但为了匀悉,为了在他口亲手种下爱情的女人,他决心落实新别号。

 牵她的手,他扬声说:“走吧!”

 “去哪里?你不回公司?”抓住他的手,停在原处,她问。

 “董事长有权利放自己半天假,走!我打听到一家宠物店,有卖大乖。”

 霁宇还是猜错了,他以为匀悉为大乖伤心,却没想过,这回她为的是生死分离。

 “你想找只一模一样的大乖送我?”

 “我不要你成天泡在思念里面,我要你开心,和大乖在时一样,吹长笛逗狗,抱大乖偷说我的坏话,我要一回家就看见你和大乖运动过、红扑扑的脸颊。”他要她快乐。

 “我这阵子的表现一定很差。”

 “对,你表现糟透了。你忘记微笑、忘记逗我开心、忘记难过不单单是你自己的事情、忘记我的心和你挂勾也会受到牵连与波及。”

 “对不起.”

 “我原谅你,再送你一只大乖做奖励,你要快点恢复生气,大声唱‘我相信’。”

 他要她唱“我相信”?他不是最不杨培安?匀悉笑开,谁说他不曾为她让步妥协?

 “霁宇。”

 “嗯?”

 “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用心。”

 当医学再帮不了忙那来临,她会牢牢记得,曾经有个男人,捧著她的心,哄著宠著,无微不至。

 “不客气.”

 “我不要再养大乖了,我受够死别,不要一次一次又一次,生命可喜也可悲,你永远不知道上帝什么时候带走它。”

 “你太悲观。”他反对。

 “书上说,生命是不断奋斗的过程,可就是有人不管怎么奋斗,都斗不过命运摆弄。”

 “我不喜欢你的论调。”他又反对。

 “大部分时候,人们只能向生命妥协。”她不理他的反对,一说再说。

 “你需要思想改造。”

 “但我很足,在我妥协的过程里碰到许多好人,譬如你。”

 这回他不反驳了,抱起她,转三圈,亲五下,抓起她的手,环住自己的,大街就大街吧,在大街上爱老婆犯法吗?

 两天后,他送她一个白金镶钻的狗狗别针,模样和大乖很像,他说钻石恒久远,说这只大乖永世不凋,他说,他送给她的是永恒。

 ************

 “你越来越过分!”珩瑛半路拦截匀悉,不准她上楼。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欠身,她用最温和的口气说话,秋姨不在,没人能替她们隔出防火墙。

 “你要霁宇哥送我到美国?”大手一推,匀悉踉跄。

 “我不知道这件事。”再退几步,她对珩瑛的恐惧已近临界点。

 “蒋匀悉,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手横,她持续向匀悉迫近。

 “出国的事,你等霁宇回家再同他讨论吧,我真的不知道。”

 今天很累,跑过好几个地方,她必须上楼躺躺,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很多事得忙。

 “假惺惺!请你不要这么虚伪,不要装清纯、不要扮可怜,收起你的典雅高贵,在我面前演这些,未免浪费。”

 珩瑛不让她上楼,匀悉只好走回沙发坐下,她打定主意,珩瑛说什么,都不回口。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让霁宇哥改变心意,我只知道他痛恨你,是你让他不得不和心爱的女人暂时分手。”

 匀悉不语,这件事她已自责无数次。

 “你自以为成功了?以为霁宇哥成天在家,没出门找‘她’你便赢得这场战争?错错错!你以为‘她’是谁?听清楚,她就是我…姜珩瑛。听懂没?是我,姜珩瑛。我们在你眼前谈恋爱,我们天天在一起,知道吗?而且我怀孕了,怀上霁宇哥的孩子。”抬高下巴,她说得骄傲。

 平地一声雷。

 是…听错?她说她是霁宇心爱的女子?怎么可能?他们是兄妹,兄妹怎能谈恋爱?

 可这一解释全通了,难怪珩瑛视她为敌人,难怪霁宇要她不停地忍,难怪他们的亲密不同凡人,也难怪他要求在婚前签下离婚同意书,为怕她悔约。

 没错,她想过悔约。

 在澳洲、在医生宣布病情之前,她想两人已成正式夫,或许他甘心放弃婚前感情。珩瑛没说错,她窃喜过,他再没出门找那位传说中的女友,她猜他们之间感觉已远,却没想到,他的爱情一直在她眼前上演…

 哀戚浮上眼帘,她的心被陨石撞上,撞出凹凹坑坑。

 “想不通前因后果?告诉你吧,我是姜家领养的,和霁宇哥没有血缘关系,从小我们约定长大后要结婚,这些年他不女朋友,我不理男人,因为我们都在耐心等待,等我长大成年。谁晓得杀出一个程咬金,得霁宇哥不得不娶你!”

 他们不是亲兄妹,他们约定等待珩瑛成年,原来是她在他们的爱情划上一刀,划出珩瑛对她的怨恨.

 想起新婚夜,匀悉惨然一笑。

 她毕竟没错认,珩瑛是他的情人,他们是在月套房里做了新婚夫该做的事。是她自以为是,以为她的魅力赢了外面女人,也是她太愚蠢,误认他甘心为她将爱情抛弃、牺牲。

 好好笑,对不?

 她还在担心他的责任感,生怕造就一个不快乐的男人;她还在考虑自己的离去,会令他难抑伤心。哈!太好笑了,实在、实在…实在是有趣到了极点…

 她发呆、傻笑。

 看见她的笑容,珩瑛下猛葯。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兄妹间的爱情会引发多少议论?何况爸是商场名人,我们要承担的压力,你根本无法想像。我们爱得艰辛,我们面对的困境你无法想像。都是你,为什么你不要去死,带著你的钱去死啊!你死了,我们就可以公开恋情,我们就不必爱得小心翼翼!”她像孩子似地耍赖。

 蛮横的珩瑛哭了,泪如雨下,再霸气的女孩遇著爱情,都无能为力,对不?

 “是这个原因吗?”匀悉问。

 没头没脑的一句,珩瑛反应不过来。

 “你说什么?”

 “你怀孕了,没办法等到一年期满,才要急著赶我离开?”匀悉说得冷静,心已波滔汹涌。

 珩瑛听懂了,她深气说:“是,两个月了,你再不离开,我势必要把孩子拿掉,我不想也不舍得,这是我和霁宇哥的爱情结晶啊!”泪水继续,珩瑛明白,只有将匀悉走,自己才有发挥空间。

 好冷,无助攀上,她的疲惫无法语言。“我懂了。”

 点头,她起身离开客厅。

 眼看她没说清楚就要离开,珩瑛追上前。“什么叫作你懂了?告诉我,你要怎么做,拿更多的钱买走霁宇哥,还是用钱买通医生谋杀我的孩子?再或者…你要霁宇哥把我送到国外?”

 “我会还你一个丈夫。”答案够明白了吧!

 肩垮下,匀悉踩著阶梯,一步步往上行。

 她告诉自己没关系,反正她早决定离开霁宇,反正她本就在为他的幸福做打算,反正不管有没有姜珩瑛,她都缺少未来。

 好啦,知道他的爱情从未断线,他的生命有了新延续,该开心啊!事情比计画中更顺利,她可以确定,离开她,他不至于伤心。

 真的很好,好到她找不到适切言语来形容。她该吹奏一曲四,恭喜霁宇有了未来与幸福。

 推开房门,她笑着自我说服:“差别在哪里?你顶多不知道那女孩叫作姜珩瑛,很重要吗?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心相系。

 太好了,新生命、新期待,他会长得像霁宇还是珩瑛?也许他会成为商业奇才,和他父亲一样,将来继承鼎钧,把爸爸的心血代代传下去,多好的安排,蒋匀悉,你简直是天才…”

 匀悉不停说著言不由衷的话语,突地,停下声音,满室的安静教她心惊,她看见镜中的蒋匀悉,泪满面…

 ************

 “…不是霁宇的错,我和他订契约,契约一到,婚姻结束。”

 餐厅里,匀悉和徐秘书面对面坐著,娓娓道出相亲经过,没有情绪波动、没有委屈难受,她用公事化口吻述说过程。

 “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让爸爸放心,也为了鼎钧上千个员工,事实证明,我是对的,霁宇有能力,他把鼎钧带往正确道路,让员工生活有保障。”

 “对小姐呢?这不公平。”徐秘书问。

 “公平?比起同龄女孩,我吃好穿好用好,从没为生活担过半分心,老天对我已经太优惠。我很高兴把鼎钧到霁宇手上,若由我来主持,也许半年不到,就让爸爸的心血付之一炬,你不觉得霁宇真的是很的接班人?”她试著说服徐秘书。

 “老董事长去世后,姜董把你带回家,不就代表他喜欢你,你们之间有了一定程度的感情?”

 她截下他的话:“这不过是‘姜霁宇很负责’的另一项证明。他不爱我,却在这段时间对我尽心尽力,他期待我尽快走出丧父之恸,期待合约结束后,我可以独立生活。”

 “既然姜董很好,为什么小姐不再试试?说不定姜先生会爱上你,你们会有圆满结局。”

 “他女朋友怀孕了,我不想耽误他们。”微笑僵在脸上,演戏让她疲惫。

 “就算这样,小姐也不必躲到南部去。”

 “不是躲,我是去调养身体。你不是常嫌我苍白?或许南部的阳光对我有帮助,我想暂且抛开一切,过新生活。”

 “那么我陪小姐一起。”从十八岁跟在董事长身边开始,匀悉是他看着长大的。

 “我就是想摆千金小姐形象,才想只身闯闯,你跟在我身边,算什么独立?况且,霁宇需要你,你要好好帮助他,把鼎钧变成台湾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好不?”

 “我不放心小姐。”

 “我二十岁了,不能一辈子养尊处优,我该看看外面的世界。”

 “想看世界,我替你找旅行团…”

 “徐秘书,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已经长大,你总要放手让我飞翔。”

 徐秘书不语,她知道他对她的担心太多。伸手,她抱抱徐秘书,软声说:“我保证好好过日子,我保证把身体养好,我保证下次你见到我,我一定比现在更。”

 “我答应过老董事长…”

 “我知道、我统统知道。不管是你、霁宇或爸爸,都不看好我的能力,我要怎么向你们证明,我真的很行?给我一点时间吧,假如我真的不行,再回来当你们的娇娇女,好不好?”

 “那我给你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

 “没问题。”一口气答应,她就等著这一句。

 匀悉拿出封存好的牛皮纸袋,这是她约徐秘书的重要目的。“这里面有一些文件,请你明天交给霁宇,还有,这是老家的房地契,我已经把它过户给你。”

 “为什么?”他皱眉。

 “这是你该得的。”

 “不要。”他拒绝得毫不犹豫。

 “我不会再搬回去,也不想天天面对父母亲离去的伤心,更舍不得把它转手给陌生人,毕竟,那里有我的童年、青少年。我左想右想,还是把它交给你最放心,你会好好照顾它的,对不对?”

 他能回答不对?徐秘书苦笑,这个小姐,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他问:“你会记得打电话给我?”

 “一天一通怎样?”她说谎,走出餐厅,她再不和任何人见面。

 “可以接受。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知我新住址。”

 “没问题,一、二、三,三天之内。”笑容即将垮台,她不是好演员,但这出戏她演得好认真。

 “你不可以拒绝我去看你。”叮咛过一百句,他还是不放心。

 “好。”

 接下来,他又给了一大串叮咛,她一句句照单全收,收下他的关心疼惜。

 匀悉离开餐厅后直接前往火车站,搭上火车,奔赴既定目标。

 傍晚,霁宇回到家,看不见匀悉,拨打手机也无人接听。

 第二次,他失去她的踪影,同样的焦躁忧心,同样的坐立不安,于是,他打电话给徐秘书,然后牛皮纸袋传到他手中。

 当他看见过户到徐秘书名下的房地契时,疑窦已启;当他读过匀悉写给他的信时,开始发疯。

 要不是她离开,他会抓住她的笨脑袋,大声问她,什么叫作“祝福他和珩瑛有情人终成眷属”、何谓“他与珩瑛的爱情结晶值得期待”!

 Shit!什么时候,他干过伦大事?

 最后,把他上疯狂边缘的是一纸遗嘱。

 她是白痴吗?年纪轻轻写什么遗嘱!?更可恶的是,她居然要把股票、基金和现金分为二,一半捐给慈善机构,一半赠给他的“小宝贝”作为教育基金。

 天呐,他哪里来的小宝贝?

 眉毛纠结,他冲进遗嘱信封上的律师事务所,当律师告诉她,匀悉得了血癌,才托他代拟遗嘱时,霁宇脸上的颜色翻过几翻。

 砰地,拳头落在桌面上。他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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