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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么深的夜,这么荒凉的地方,当然是扮鬼吓人最好玩,若是吓得她落荒而逃,那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回两件国宝。

 扮鬼?

 没错,大多数的女孩子有哪个不怕鬼的,只要能吓得她丢下宝物跑走,就可以收手了,毕竟若真把她给吓坏,也不是他所乐见的。

 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手电筒,他悄悄跟在钮小奔后头,看她专心一志地将两个盒子搬进放置骨灰坛的小木柜下方。

 这个空间本是钮辰生为自己预留的,现在正好可以用来摆放宝物之用。

 “、爹地、妈咪呀,这是我和爷爷历尽艰辛才得来的宝物,是要当做我们钮家传家之宝传下去的,你们千万要帮我们好好看管,别被那个叫夏佩涛的欧巴桑杀手给找到。”

 欧巴桑杀手?

 师杀手不是很好听吗?干么说是欧巴桑杀手,听起来一点也没有让他觉得很神气。

 “,爹地,妈咪,希望你们帮我把这欧巴桑杀手的电波眼给弄下垂,还有,让他的笑容不要那么人,要不然…每当他要笑的时候,就让他嘴角筋,这样…我就不会每次一看到他就好像在发高烧一样…”

 看到他就像在发高烧?

 这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很舒服,还是让她很不舒服?

 舒不舒服倒是其次,但她居然诅咒他,要他眼睛下垂,笑的时候筋?向祖先提出这样的要求,会不会对他太过份?

 越想越不是滋味,而且她在里头会不会太久了,该不会跟她、爹地和妈咪讲的话,七八成都跟他有关吧?

 终于,看她把放置骨灰坛的柜门关上锁上,然后,转身而出。

 为了不让她认出来,他刻意拉出一段距离,躲进围栏外的草丛。

 就在钮小奔走出圆型拱门,一束白光立即吸引她的注意。

 微弱月光,草影摇曳,就在不远处的草堆中,居然…

 站着一个人?

 不,不该是人,这个地方这个时候,都没有理由可以说服她眼前所看到的那个具体影像,会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从没做亏心事,照理来说夜半鬼敲门也用不着害怕,但任谁看到好兄弟,也不可能有办法冷静得下来,况且,这种四度空间的“好朋友”她可是打从心底害怕得要命…

 她吓得全身冒冷汗,脚步不自觉地朝后退去,纵使有一身好功夫,但…眼前这个状况却毫无用武之地,她不明白,八字一向很重的人,怎么还是会看到好兄弟呢?

 内在本能的恐惧让她只能不停往后退,只是在她连退好几十步时,那个好兄弟竟朝她跑了过来!

 夏佩涛赫然发现,在她身后的围栏突然少了一半。

 “小心!”他连忙跑上前去。

 一听到鬼讲话,她更是害怕,一转身打算快步逃离,谁知道后头是处四十五度的斜坡地,脚下一滑,让她这一摔,便像滚雪球般,直线滚落下去。

 *********

 这下玩得太过火了!

 在钮小奔滚下山坡同时,夏佩涛更是加快脚步冲上前去。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紧张过,在见到她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眼前那一刹那,他也感到天崩地裂。

 心就像被重重击了一拳,恨自己怎会想出这该死的鬼主意,他一点也不知道她居然怕鬼怕到这种程度,瞧她吓得不知所措、花容失,完全跟平常时那个大剌剌,朗率真的她判若两人,也难怪像她这样有着武功底子的人会完全失控,一脚踩空,整个人就这样摔到山下去。

 在找了大约十分多钟后,他终于在一棵大树旁发现她的身影。

 “小奔,小奔…”

 他不敢剧烈摇晃,只是轻轻拍着她的粉颊,只见她头上、脸上、手脚各处都有大小不一的擦伤,而且不管他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

 不行,还是先送她到医院再说。

 小心又迅速地将她抱上车,看躺在副驾驶座的她动也不动,那样子就像睡着般,不过,纵使她还有呼吸,心跳,还是让他自责不已,悔恨自己干么要用装鬼这招吓她。

 他真是个天下无敌大笨蛋!

 眼前所及,那白细腻的脸蛋无端多出两三道难看的擦痕,将来万一没有治好,留下难看的疤,那该怎么办?天啊,他会恨死自己,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一想到此,他的心就揪结成块!

 他确定自己是喜欢上她,爱上她了,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小包子,她怎么可以轻易地就拨起他的心弦,竟然那么容易就渗入他的心,将他的思绪搞得一团混乱。

 就在他快要接近市区时,手机响起,他接起来,是远在美国纽约的佩娃。

 “哥,想不到你这么晚还没睡,我只是随手拨看看,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接了!”夏佩娃娇嗲说道。

 “我现在有急事,你有什么事吗?”他无心与妹妹闲话家常。

 听出哥哥口气急迫,她当然要关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总该可以告诉我这个做妹妹的吧?”

 于是佩涛将事情经过简单明了地说了一遍,不过,显然夏佩娃并不赞成他将钮小奔送到医院。

 “哥,你昏头了吗?你怎么可以将那女的送到医院,万一消息曝光,那两件国宝还有可能在我们手中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错,现在知道两件国宝藏在钮家家族墓园的,只有他和钮家一家三口,而他现在就能从小奔身上取得钥匙,将两件国宝先拿到手。

 要是他把小奔送到医院,院里人多口杂,势必会将小奔受伤的消息透出去,就算不透,一旦钮辰生和钮大山发现小奔一直没回去,一定会报警处理,到时候,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所以你建议我将小奔带回家中治疗,找品丰来为她查看伤势?”品丰是夏家家医,医术一

 耳机里传来夏佩娃娇甜的嗓音。“想不到双胞胎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才一想,就直接传到你心里去。”

 “我了解了,老抹,待我确认小奔伤势无大碍后,再打电话给你。”

 “唉,我们俩真是老家伙的狗奴才,他现在非要我跟那纽约富商周旋,取得一枚价值连城的古邮票,实在快把我给搞疯了!”对于夏百胜,她一直用老家伙三个字来称呼。“你能者多劳,一切小心,我得赶紧跟品丰联络,不跟你多聊了!”按键一换,马上转换到家医顾品丰的线上。

 “喂,是品丰吗?不好意思,麻烦你现在到我家一趟,有位很紧急的伤患,需要你过来帮我看一下!”

 *********

 位于内湖的一处独栋花园洋房,钮小奔正静静地躺在上,接受顾品丰的全身检查。

 在经过约半小时的检查后,发现她大致上只有轻微的皮伤,但因为没有照X光,因此还无法判断出是否有内伤情况。

 拿下听诊器,顾品丰脸色还算平和,笑笑说道:“她呼吸平顺,心跳也很正常,除了外伤之外,依我看,不至于会有什么太大问题,最主要的…是你跟我说当时她头部撞到大树,关于是否有脑震现象,以目前情况看来,应该是没有才对。”

 听了他的话,夏佩涛心中那颗大石才终于落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她从小习武的关系,才能让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五脏六腑还能不受到伤害,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明天我会带仪器过来,再仔细地为她检查一遍,不过就目前情况,你不需要太担心,只要让她好好休息就行了。”

 彼品丰担任夏家家医已有三年多,对于夏家的身份背景他知之甚深,不过,他是个有高超医德的人,而且行事低调,并不会张扬自己与夏家间的关系。

 “那我就放心多了!”夏佩涛一路送他到门口。

 “如果还有任何状况,再随时打电话给我。”

 “谢谢!”

 将门带上,重新回到房间,看到她平安无事,他安心许多。

 “我出去办点事,这位小姐你帮我看一下,如果她醒来,别让她走,记得马上跟我联络,知道吗?”他代管家忠叔要好好看着小奔,而他得趁天亮前再回到墓园将国宝给取回来,临出门前,他还不忘叮咛。“这件事先别告诉我老爸,记住,一个字都不能。”

 他太了解老爸的为人,一旦让他知道国宝下落,他眼中就只有利,不会对小奔手下留情的。

 “少爷,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跟老爷说的。”

 这位忠叔是夏百胜找来照顾他的,在夏佩涛独自搬出的这几年间,主仆俩早已经建立起深厚情谊。

 在成为夏佩涛管家的这几年,忠叔从未看过少爷带女人回来过夜,他和佩娃小姐都为了替老爷寻找稀世珍宝忙得不可开,能看到少爷带女孩子回家,他乐见其成。

 只是躺在上昏不醒的这位小姐,为什么会伤成这样,这才是让他想知道的…

 *********

 张开眼睛,瞪着天花板足足有一分钟。

 敝。

 真的很奇怪。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她的头会隐隐作痛?

 想要起身,却觉得四肢无力,身上多处的擦伤,痛得让她忍不住咬牙低

 好痛!

 忍着痛,吃力地将身子撑起,她这才发现这房间真是漂亮,又大又宽敞,一整排的落地窗擦得干干净净,可以一眼就瞧见下方的花园。

 赤足踩在光洁的大理石砖上,感觉冰冰凉凉,不过她无暇顾及,还有让她更在意的…这里到底是哪里,还有…

 她是谁?

 她纳闷,为什么连自己是谁她都回答不出来,记忆对她而言,为何就像一张白纸,上头没有半点文字,甚至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穿衣镜前,专注看着里头的那个女生,只是无论看多久,她还是想不起来她是谁,叫做什么名字。

 完了!

 脑袋里就只有一两片白云飘过来、飘过去,单调的景象,让她困惑不已。

 忽然间,在镜子里头,突然出现一个怪老头,他笑起来还看得到闪闪发亮的银牙。

 虽然她什么也记不得,但女孩子遇到危险时,该有的基本防卫还是有的,只不过她不像一般女孩子会惊声尖叫,相反地,她居然有模有样地摆出武功架式,但这些动作是怎么做出来的,她却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过去她是女打仔吗?还是当过女警?

 忠叔连个大气都不敢,生怕自己不小心一个动就会吓到对方,然后给他一记飞踢,让他的老骨头全数碎裂。

 “小姐,请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你看我这张脸像坏人的样子吗?”圣诞节时他还被抓去扮圣诞老公公,这张慈祥的脸,可是人见人爱呢。

 钮小奔还真的很仔细地研究一番,最后才点了点头,相信他。

 忠叔吁了口气,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像弥勒佛,完全没有杀伤力。

 “请问…这里是哪里,而…我又是谁?”

 “这里是我少爷住的地方,而你是…”忠叔只会回答第一个问题,至于第二个嘛…他微微小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你…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谁?”

 不会吧,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小小眸儿垂落,长长睫眨呀眨,当她再度抬起头时,那紧锁的眉间,丝毫没有松开迹象。

 回答忠叔的,还是那副莫宰羊的表情。

 “这位大叔,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无助的语气,像是虚弱的小鹿,呦呦寻求援助。

 少爷只代要好好照顾她,并没跟他提及她的身份背景,所以,他当然无言以对。

 忠叔无言,一张嘴努来努去。他多想告诉她,小姐,你就先不要问了,我对你也是一无所知,你能不能在上再躺一会儿,等我家少爷回来,你爱怎么问,我家少爷一定都能给你满意回答的。

 “既然你不知道我的名字,那我待在这也没什么意义,我走了。”说完,她光着脚丫,直接就往楼下去。

 “小姐,你不能走啊,你这一走,我要怎么跟我们家少爷代。”忠叔慌张地尾随在后,要是让少爷发现上的人不见,他可难解释了。

 但钮小奔可不管他,边走边说道:“你不知道我是谁,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又是那么陌生,我待着一点意义也没有。”

 “小姐,你再多待一会,等我家少爷回来行不行?”

 她前脚才触到玄关处,又因他这话而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忠叔。“你左一句你家少爷,右一句你家少爷,那你告诉我,你家少爷叫什么名字?”

 “夏…夏佩涛。”

 钮小奔思忖不到五秒便冷睇着他摇头。“对不起,不认识。”

 她不会让自己待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要走到外头,至少,自己可以求助警察,以强而有力的警力支援,一定能够很快帮她找回家人,找到回家的路。

 就在她要离开之际,一个身影适时挡住外头蓝天,同时也挡去了她的去路。

 “少爷,这位小姐她…”忠叔赶紧跑到夏佩涛身边,悄声说道:“她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连她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从钮家墓园回来的夏佩涛才刚进家门,就看见钮小奔光着脚丫,全身上下还带着伤,就打算离开此处。

 不用忠叔提醒,从她那对陌生惶恐的眼神,他大胆假设,眼前的钮小奔跟受伤前的她已经大不相同了。

 他记得品丰说过,除了外伤外,她的后脑勺是撞在树干上,照这样推论,丧失记忆的可能可说是大大提升。

 如果真如他所想,不如将错就错,这样一来,他就能顺理成章将她留下疗伤,也犯不着跟她解释,办一大堆落落长的理由。

 “小包子,这里就是你家,你还想去哪里?”

 他没有着急她要离开,神情轻松,口气自然,不仅如此,还样地走上前牵她的手,这样亲密的肢体动作打破所有疏离感,让钮小奔顿感错愕,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眼前男子的这番说词。

 “我家?小…小包子?”

 在她还没意会过来前,夏佩涛已经将她牵往客厅,他记得冰箱里还有百合阿姨送来的新鲜西北樱桃,于是,连忙吩咐忠叔说道:“把小包子小姐喜欢的西北樱桃拿出来,我想她三天没吃,现在一定馋死了。”

 忠叔一头水,这…这西北樱桃不是百合夫人拿来给少爷的吗?什么时候又变成这位小包子小姐所喜爱的了?

 但长年的默契,让他晓得只需多做不需多问的道理,少爷会这样说,一定有他的理由存在。

 “是的,我现在马上去拿。”

 才刚坐定在沙发上,脑子里还在想着她何时爱上西北樱桃时,夏佩涛已经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她冰凉凉的脚边。

 “这双是你最爱的拖鞋,你怎么忘了穿呢?快,快穿上。”

 那是一双浣熊造型的绒拖鞋,原本,是百合阿姨的小侄女小筝来这游玩时专用的,不过现在,它们却另有用途。

 望着一双对她而言毫无记忆的拖鞋,钮小奔迟疑了会,最后还是在他的催促下,缓缓将双脚放了进去。

 还刚刚好ㄟ!

 “有拖鞋不穿,让脚贴触到冰凉凉的地板,这坏习惯你要多久才改得过来。”说完,忠叔刚好把樱桃端上桌。

 坏习惯?

 这三个字意味深远,听起来就像是妈妈在念小孩,看样子,眼前这个男人,应该跟她很才对。

 从忠叔手中接过由水晶盘子所盛装的樱桃,夏佩涛来到她眼前,一一为她介绍。

 “这种叫做宾因樱桃,表皮最有光泽,是我最喜欢的品种,而你呢,你喜欢的是这种兰博樱桃,虽然颜色略显暗红,但你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吗?”彷佛在帮她恢复记忆,他说得很仔细。“因为这种樱桃看起来呈心型状,你说,相恋的人要多吃这种兰博樱桃,感情才会越来越亲密。”

 “我…有说过?”这么私密暧昧的话,真是出自她的嘴巴?

 不管她再怎么想,就是想不出这男人为她导引出的种种提示。眼珠子一转,正好扫到一旁的忠叔身上。“可是他说他不认识我。”手一指,她迟疑地问着。如果她在这屋子已有一段时间,为何这位老先生不认识她?

 “他上个星期才来的,怎么可能认识你呢。”夏佩涛倒是接得顺的。

 “是…是呀,不好意思,我…我是上星期才来的。”对于少爷的随机应变,忠叔当然得配合演出。

 敝不得,怪不得他会不认识她,这样说来,这里真是她住的地方喽?

 这下子她终于不再忐忑,没有刚睁开眼时那样恐惧,但问题来了…

 “我能请问一下,你是我的…”

 夏佩涛将她的手放在掌心,状似深情地说道:“答案我刚不是说了?”

 “你是说…你是我的…”

 “男朋友,你是在跟我出游时,不小心从山下摔落,脑部才会受到伤害。”那诚恳的态度,看不出有任何说谎痕迹。

 “你…你说什么,我…我是你的女…女朋友?”

 这话让钮小奔震惊不已。天啊,她八成是摔得太严重,摔到脑袋里的神经全打结在一块,要不然,为什么眼前这男人说她是他女朋友时,她居然一点画面都没有?

 不想了不想了,越想,头痛得越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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