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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阳光从高高的院墙上斜斜下,在只手遮住眼睑向上看的黑衣女子身上。

 半眯著眼望着院墙上隔阻天空的铁丝网,廖采凝不带半丝表情的苍白脸色,和她身上一袭简洁的黑衣形成鲜明的对比。

 自从她醒来后就放弃了色彩,衣橱里依然有他为她买的各种颜色衣服,但是,她选择了黑和白,他没问,她也没解释,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想过原因。

 双脚稔的避过杂草和碎石,缓缓踱步到院墙的死角处,盯著墙上当年被她凿出的踩脚点,她的目光变得深沉。

 曾经她还以为这个地方是她时来运转的福地,但七年后的今天,这里无疑变成她的噩梦,每每探来都觉得心惊,吓出她一身汗水。

 他应该不知道吧?如果他知道,又怎会对她依然这般好?可是他如果不知道,又为何对她说那番话?那样的话,她没办法当梦话听,更没办法忘。

 所以她回到最初的地方,不管他在不在乎,她都要还,师父的罪就是她的罪,所有他们欠他的她都要还,不然她怕自己再也无法面对他。

 想逃,却一步也动不了,因为心已经被牵在他手中了。

 眨眨眼睛,将睫上逗留的珠光眨去,再次点足起身跃起,踩著当年的痕迹三两下轻松翻身上墙,尖锐的铁丝网丝毫构不成她的障碍。俯身蹲在墙头,眯眼打量著院墙里不曾改变的地形,轻轻一跃,玉足无声点地,用心于墙内动静的廖采凝,没有发现院墙外那一抹无奈的目光。

 ******--***

 弯窜上院廊,凭著记忆纯的窜进一间医务室,俐落的穿上一件挂在门后的白袍,瞄一眼办公桌上的挂牌,再出现的时候,俨然已经是一个女医生了。佯装整理前陌生的挂牌,廖采凝低头痹篇擦肩而过的医护人员。

 “重病离区”如果没记错,她听到的是这个地方。快速的瞄一眼墙上的指示牌,她闪身向C栋楼方向而去。

 进入电梯,按下十二楼…

 “等等。”

 一只手关上的电梯门,一个同样一身白袍的男人挤身进来,没有抬头的廖采凝仅盯著自己的鞋尖。

 “你是新来的医生吗?怎么以前没见过。”

 “嗯。”言多必失,她依然低头单音嗯了声,算是回答了。

 “哦?哪个科的?十二楼的重病区,我不记得今年新进医生中有女孩子。”

 伸手按电梯按键的动作停住,已经有人按了同层楼,他好奇的打量著她前的挂牌。实际上在这家戒备森严的医院里,除了自己科室的人员和病患以外,要认识其他的人,还真不容易。

 “这里就像一座高级监狱对吧?干净整洁的环境,均衡营养的饮食,统一的服装,还有一举一动试曝的规矩,呵呵!”

 见她依然迳自低著头,这次连吭个声音都不愿意回答,男医生试图打破沉默的开玩笑。如果不是年少无知误以为这里好玩,如果不是为了某人,他是打死也不愿意来,还一待就是几年,好在他不时可以偷偷溜出去透透气。

 是的,的确是监狱,精神病院就算再高级,又和监狱有什么区别?咬咬牙,廖采凝依然盯著自己的脚尖。

 “你是重病区的医生?”

 “是啊、是啊!你是心理科的,怪不得没见过,上我们那有事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男医生见好半天对方终于搭理自己了,有些受宠若惊的连连点头。没想到医院里还有这样的美女医生,不像十二楼那几个他看了好几年的老姑婆,脸上的表情还不如病房里的病人来得多,闷一把的。

 低头看看自己前的挂牌,的确是心理科的,廖采凝凝眉思索几秒钟,幽幽地绽出一丝笑容。

 “那你一定很清楚重病区的所有病患喽?”

 呆呆地望着美女突然绽放的如花笑颜,虽然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取悦了她,但是他当然不会放过搭讪的好机会。

 “虽然不是全部,你知道监狱…哦,这所医院的规矩,做自己的事,不该问的不问。但是我在这也快七年了,不是全部也大概差不多。”

 七年?廖采凝细细地思考著。这个人说不定真的可以帮得上她的忙。

 “那你一定知道一个叫灵飞的女病患,她是七年前入院的。”

 她仰眉期待的望着对方。电梯就快到十二楼了,而她伪装的身份很容易被人发现,不能在此地多留,今天她来只是想熟悉环境打探一下情况,如果能从他口中知道就最好不过。

 “灵飞?你打听她做什么?”

 对方依然热情,而且表情更多了一丝兴奋的异彩,令廖采凝不由得心生收敛。

 “没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做个研究。”

 掩去眼中的急切,她低下头冷冷地回道。不应该太心急,毕竟他刚才说过,这里不该问的不问,人人都有戒心的,不能打草惊蛇。

 “这样啊!”对方的声音没有多少情绪,仿佛了解又仿佛有些怀疑。电梯到了,廖采凝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冒险。

 “到了。事实上,我就是她的主治医生,你是想看她的病历还是她本人,我都可以帮忙。”瞧她迅速抬起的视线,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晶光,男医生调皮的朝她眨眨眼睛“我说过,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望向冲著她眨眼迳自走出电梯的男人,廖采凝脑中闪过一丝迟疑的不敢置信,不认为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当年她可是费了历尽艰辛,才伪造了段灵飞的资料送她进来的,难道七年后的今天,这家医院的作风改变了?

 “走吧!再磨蹭下去,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后半句仿佛是自说自话的小声嘟囔著,男医生停下来,回头唤著愣在电梯里的人。

 连忙唤回心神,廖采凝迈步跟上。不管好运也好、冒险也好,反正她此行就是一次冒险。

 “嘘,小声点。”

 莫名的看着身前的男医生转过身对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不由得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也是非法闯入者,但是很快就有人帮她解除了困惑。

 “何医生回来了?”

 何润杰迅速的转过身,对上身后一脸严肃的老姑婆。

 “哦,刚回来。林医生最近还好吧?”

 “当然。”

 被称作林医生的女人,依然表情未变的简单答道。对于这个三天两头消失的同部门医生没多少感觉,毕竟这里个人有个人的职责,不该问的不问。

 一想到身后的女人,他马上跨步挡在来人身前,对上老姑婆疑问的目光,咧咧嘴笑开。

 “我想问最近有什么事情没有?毕竟我这段时间出差。”

 “没有。”

 林医生简单的回话后,绕过他便准备离开,见他奇怪的再次挡住自己的去路,怀疑之余不由得有些生气。这个游手好闲的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何医生,难道你身后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吗?”

 “呃…”何润杰困难的顿了一下“没有。”

 “那就请你让开,没有人像你一样有时间到处晃,大家都很忙。”

 林医生皱著眉抱怨的离开。

 望着身后她离开的背影和身后空的走廊,他不由得跟著皱眉。今天真是不寻常的一天,平常麻木不仁的老姑婆居然发火了,而那不知跑哪去的女人…看来他很快就可以“出狱”了!

 扬起一丝笑容,何润杰没有怀疑的朝那个方向走去。

 灵飞,他们共同的目的。

 ******--***

 廖采凝的确来到灵飞的病房门外,早在那位热心过头的男医生挡住来人视线的第一秒,她就俐落的闪身,迳自摸到这间位在走廊尽头最角落的病房。

 像监狱一样,门是从外边锁上的,只能从门上一个小视窗望到里面的病人,窗户也是上了围栏的。

 望着里面那个背对著自己的人,廖采凝的心有一丝胆怯,门里的人面向窗户,就那样静静地坐著,宽大的淡蓝色病服更显得她纤细瘦小。不敢出声唤她,也知道即使出声她也未必会转过身看自己,而她其实更怕她转身,怕看到一张被折磨的容颜,她依稀记得当年她的美貌。

 “她没有变。”一点也不惊讶她会自己找到这里一样,何润杰微微弯,在她身后和她一同望向病房里的人。

 廖采凝惊讶住。她竟然没发觉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而且他好像对她一点也毫无防备,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医生不一样。

 “七年如一,她就这么静静地坐著,望着窗外。”

 将她的惊讶看在眼里,何润杰轻轻一笑。

 然而,他这带有深意的一笑,让廖采凝突然觉得莫名的熟悉。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她有些恍惚。

 “你想要进去看看吗?”不等她回答就掏出钥匙打开铁门,仿佛是带著她参观似的,还带著解说:“这里的锁都锁死了,只有这把钥匙才能打开,而且是没办法复配的,所以我一般都随身携带,当然不是防止人偷,而是丢了她就出不来了,除非她不用再待在里面,那时我可能就会把它随手在门上,不过谁会没事跑到这里来偷人,对不对?”

 好像在说玩笑话般,打开门的同时,何润杰微笑的眼里闪过些什么,快得让本来就有些神情恍惚的廖采凝没看清楚。

 她可以肯定这个医生绝对不简单,不过,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现在她的大脑太,根本想不出来。

 苞著他靠近病,看他温柔的俯身在女人面前,轻柔的和她说著什么,廖采凝的心紧得厉害。是的,她在害怕,她怕见到的是一张受摧残的面孔,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你可以靠近一点,放心,她不会扑上来打你,你不是要研究吗?不看清楚怎么行。”几乎是带著点揶揄的口吻,何润杰望着止步在身后的女人。她眼中的害怕怎么逃得过他的眼!

 咽了咽口水,廖采凝艰难的挪动脚步。她一生没有信过什么神佛菩萨,即使是年少被迫拜灶王爷时,也只是表面应付,但此刻她真的希望,如果世上真有神灵,如果拜菩萨有用,她以后一定诚心补上,只求现在不要让她看到自己害怕的事情,因为,她内心的不安已经够多了,再也担不起更多的愧疚。

 呆呆地怔住,她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晚。月光下,她也是这样淡如止水的望着她,好像从未将任何人事看进眼一般,淡漠依然、桃花眼依然,连容颜都丝毫未有改变,一点也不像个病人,更不像一个精神病人,七年非人的封闭治疗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即使连时光也亦然如此。

 灵飞…原名段灵飞,夏洛克.巴德爵登.卫的亲生母亲,七年如一,和当年她见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此时是在这样透过围栏进的阳光中,而她看到的是段卫凡的亲生母亲。

 “她很安静对吧?一点也不像病人,就算被带走也不会出声。”

 仿佛看出她的震惊,何润杰半开玩笑的说道。

 对上段灵飞的淡淡目光,廖采凝话是听到了,但却没有回应。这个医生三番两次的提到带人、偷人,究竟是在怀疑她、试探她,还是另有其意?

 耸耸肩,何润杰对于自己抛出的疑团不置可否。反正说者有心,就看听者有没有意喽!他是点到为止。

 “时间差不多了,该是护士巡房的时间了。”

 看看表,他又再不合时宜的提醒她离开,这让廖采凝更困惑了,不怀疑自己今天遇到的最大麻烦,不是怎么把段灵飞带走,而是这个怪异的医生。

 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她是真的该离开了,消失太久段卫凡会怀疑的。

 弯身仔细的看了一眼段灵飞,顺便打量著带围栏的窗,廖采凝起身准备离开,但是她起身的动作突然被止住。

 何润杰转身的脚步也停住,只见戴在廖采凝脖子上穿珍珠的红绳,被一直无动静的段灵飞握住。

 顺著段灵飞紧紧锁住的目光,两人一同望向她手心的珍珠,廖采凝的目光是惊讶的,而何润杰的目光则多了一分笑意,因为他早猜到段灵飞不会毫无反应。

 “是谁?”

 淡淡的语气,像是在问天气一般,但是从她紧扣的手心力道,廖采凝知道她情绪的起伏。她在问什么?是谁给她的,还是她是谁?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在问你是谁。”何润杰好心的为她做翻译。毕竟和病人在一起快七年了,虽然见面的次数不是很多。

 “我…我是医生。”本来就不知如何回答,当着身份不明的医生面前,她就更不能随便回答了。

 “哦。”

 依然是没有波动的语气,但是手指却已渐渐松放,目光从那颗珍珠上移开,再度看向窗外,一如廖采凝进来时的样子。

 迟疑的起身,廖采凝知道不能再耽搁,望了身旁也没什么表情的医生一眼,她迅速转身离开。

 然而,踏出门口的脚步顿了顿,回头望了窗前的背影最后一眼。她忽然觉得那抹背影很萧瑟、很单薄,也很孤单,拖得细细长长的一直投影到她的心里。

 莫名的眼眶一热,她回头快步离去。

 ******--***

 一进客厅就看到段卫凡悠闲的跨坐在窗前,那是几天前她常呆坐的位置。

 “回来了?”

 “嗯。”他只是随便一问的语气,她也就淡淡的答,不确定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行踪,但是只要他不问,她就什么都不管。现在她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但是她唯一确定的就是…欠他的要还,她要把段灵飞从那间该死的精神病院里偷运出来。

 “饿了吗?逛了这么久,好歹晒出点血了。”起身走到她身边,段卫凡伸手理顺她额头上微微汗的发。其实她不用跑得这么急的。

 “有点。”脸颊磨蹭著他微凉的手,廖采凝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依赖他了,依赖他的温柔,他少有的体贴、他的气息和怀抱,如果以后失去了这一切…使劲摇摇头,她极力晃掉脑子里混乱的思绪。

 看她紧闭眼睛晃散了一头凌乱的长发,段卫凡的眼中布满了不舍、无奈。即使他让她将过去当作梦一般的散尽,她依然无法打开心结,看来这个结只有她自己能够解,而他,只能看。

 执手轻扣她的下巴,抬起她蒙的眼眸,刚刚才染上的红晕此刻全数散尽,换上一脸的苍白和疲惫,还有满眼的惊恐,就像一只断了线,找不到归路的风筝。

 他不能解,也什么都不能说破,但至少可以让她的迷茫少一些吧!起码让她不再这般无依无靠,他会告诉她,他不放手,即使这只风筝承载著再多尘埃,即使她再也飞不起来,他也不会放掉手中的线,即使她由天空中坠落,他也会接住她,用最直接的方式。

 他一把打横的抱起她,向内室走去。

 “卫…”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廖采凝只能低低地唤出声。

 他要带她去吃饭吗?但是她现在还不想用餐,只想静静地和他待一会。

 “你什么时候改口的?”

 望着她迅速染红的娇俏脸颊,段卫凡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其实心里这样唤他很多遍了,从见他倒地的那一刻起,只是她刚才累到什么都不能想,就这么直接的一时叫出了口。“我只是…如果你不…”

 “很好,我等很久了。”

 说话间,段卫凡已经将她抱进浴室,一池的热水是她进门前就放好等著的,此时的水温正刚好。

 呆呆地望着他将自己放在浴白边,伸手开始解她衣服,廖采凝还沉浸在紊乱的思绪里,对他的动作全然做不出反应。等她很久?等她这样叫他,还是等她回来?

 应该是前者吧!脸上忽地腾起淡淡的热

 感觉口一凉,她反的想要抓紧自己的衣领,可惜晚了一步,黑纱落地,而她的衣服已经在她神游时被一件件褪去了。

 “天哪!”她又惊又羞的想找东西蔽体。虽然和他已经裎相见过了,但是这样的暴,又不是宫秀,她可没这么大胆。

 “别浪费力气了。”

 将她两只胡乱遮掩的手握在一只掌心,段卫凡伸手打开头顶上的莲蓬头,温热的水瞬间浇熄了她的手忙脚,也浇灭了他腾升的火。

 “你全身臭汗,我只是帮你洗澡而已,不过如果你再继续勾引我下去…”

 “我没有。”没有力气和他争辩太多,温热的水滑落全身,马上将疲倦全数冲去,廖采凝中气不足的回道。

 “你有。”

 反驳的同时伸手将她按进盛满水的浴白里,段卫凡俯身点上她嫣红的瓣,不再浪费彼此的力气。舌纠、气息不稳,弥漫水雾的浴室马上变得氤氲,直到他勉强抓回理智的起身,才打散一室升浮起的情

 “如果你再不承认,想要我证明吗?”

 见她温润的小脸上马上涌上的红,段卫凡满意的扬起嘴角。其实他是真的只想帮她洗澡,她看起来累得令他心疼,但是,现在他不确定自己的耐力是否够,尤其这个小丫头一点也不领情。

 即使想反驳,但是廖采凝是真的没有力气。浸身在热水里,从耳朵到脚趾头都变得酥软,本来就大病初愈,今天爬上爬下又费心劳神,赶回来时还一路狂奔,生怕引起他怀疑让他担心。

 他现在是“已故”人士,虽然她没问原因,但和他一起的自己,肯定也不宜抛头面,所以,此时她是累得连说话都懒。

 见她倦倦地闭上眼睛,段卫凡拿起巾擦拭她微微泛红的肌肤。她真的很白,白得有些透明,而此刻她慵懒的靠在浴白边缘的样子,仿佛是温室里光照不足的小花,脆弱娇柔得让他小心翼翼地呵护著。

 享受他不带一丝情的体贴服务,廖采凝舒服的叹出一口气。

 现在的他真的很不同,虽然以前他的嘴巴也是这样坏,记得他敲诈的无赖,记得他总把她气得半死,记得哪次舌战不是被他的伶牙俐齿制得死死的,记得他半敛的眉眼,记得他慵懒的眼神,记得他要笑不笑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他,对她多了一份明显的宠溺,他的温柔让她沉,他的体贴让她不忍,让她满心甜蜜的同时又心虚得要命,这样的他,叫她如何能够坦白?

 从他告诉她,死的是夏洛克.巴德爵登.卫的那一刻开始,她体会到了真正的害怕,心被填满又掏空的不祥预感。

 他杀死过去的自己是因为仇恨,仇恨那个身份、那种生活、那段过去,所以她更不敢设想,如果他知道那一切全部都与她有关…她不敢想结果会是如何。

 浴室里寂静一片,只有水花轻轻扬起又滴落的声音,隔著薄薄的水雾,段卫凡眯起眼睛,盯著仿佛沉沉睡去的小女人,他不确定自她眼角滑落的是水还是泪。

 看来他要尽快结束这一切,原本他有耐心陪长老们玩的,但现在为了她脑子里转不出来的死结,他的耐心被磨完了。

 “你不恨对不对?”渐渐要睡著的廖采凝仿佛梦呓一般的轻轻出声。

 “嗯。”没有多少惊讶的轻声应著,段卫凡给她肯定的回答。

 还以为她要经过更久的时间才敢面对,显然她把那‮夜午‬梦回的话全部都听进去了。

 “为什么不恨?没有妈妈的童年、过著受人摆布的生活,为什么不恨?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恨。”

 廖采凝睁开眼睛直视著他。说真的,如果她的命运被旁人这样无情的玩,她会恨,即使她恨的人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依然不能释怀。

 可是他怎么能说不恨?襁褓中就被夺离了母亲的怀抱,没有亲情、没有关心,有的只是争权夺势的责任和被人称为杂种的侮辱,有的只是亲手毁灭自己的痛苦,这样的过去,他又怎能微笑着用那么轻柔的声音对她说不恨?

 对上她被热气映得水雾盈满的幽眸,段卫凡看到的是心痛,她为自己心痛,更为他心痛。他刻意垂下眼睑,不让她眼中的刺痛传染给自己。

 “恨谁?要知道我很懒的,恨所有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选一、两个做代表就好了。”

 微微一笑,段卫凡拿过莲蓬头,为她冲去身上的肥皂泡沫。

 “那你选好了吗?”

 任由他将自己从浴白里抱出来,廖采凝顾不得害羞,她在意的只是他接下来的回答。

 柔软干燥的浴巾盖在头顶,挡住了她紧张的视线,一个声音幽幽地飘进耳里。

 “选好了,并且已经都解决了,所以我的仇也报了,不恨了。”

 说了半天还是绕回原点!轻轻闭上眼睛,廖采凝任由他不怎么温柔的用巾擦干她头发上的水滴。

 “好了。”用大浴巾将她包好,段卫凡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谁说看美人出浴是一种享受?说这话的男人一定有病,此刻看着被白色浴巾包裹得像水桃一样娇滴的她,好不容易强抑下的火霎时又死灰复燃了。

 局促的望着他晶亮亮的瞳孔,廖采凝不呼吸困难,心跳加速。他怎么又眯起眼睛了?每次在他这种聚光的视线下,她都觉得不自在!现在自己这样衣冠不整,而他前衣襟被水溅,黑色布料服贴在膛上,让她不两口口水,刚才脑海里的担忧全部消失,想起被他绑来的那个晚上,他就半躺在头,黑衣下感的锁骨…又想起了夜夜同眠的画面,天啊!好羞人哪!

 盯著她莫名烧红的脸颊,还有被浴巾包裹下的肌肤,段卫凡不由得哼出一丝闷笑声。她盯著自己前的眼光,想来和自己看着她的是一样的吧!

 “饿了?”憋住笑意,看她的目光依然没挪开,他决定来个民主选择。“选择题,吃饭或者吃人?二选一。”

 愣愣地从他的提问中抬头,不经意对上了他含笑带宠的目光,廖采凝痴的大脑根本不合作,从一个宫出来就又掉进了另一个。

 懊死!他笑起来倾国倾城,应该告诉他不要随便对人笑,除了她以外。

 看来自己的魅力不小,段卫凡不等她回答,直接一把抱起她走出浴室。以他的判断,这个小家伙对人的兴趣比较大吧!呵呵…其实他也一样。

 直到陷入柔软的垫,廖采凝才回神,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火热的抢在她开口前以吻封缄,周身马上被他的气息包围。

 “卫!我…”

 身上一凉,只见刚才还裹在身上的浴巾已经被他抛在一边,她息的低喃。其实她也想,但是…她肚子好饿,无奈眼前的男人比她还“饿”

 “我当你又默许了,你好香…”

 一边轻吻她的每一吋肌肤,段卫凡的目光从未离开她的眼眸,深情对视。

 轻蹙眉头,抵不住他火热的拥抱,廖采凝的藕臂柔柔环上他宽阔的肩头,任他将自己带到充实的天堂。

 他总是不给她充足的时间思考,思考自己的错,思考他的在意,思考他们的将来。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她本来就甘于当逃避的鸵鸟,现在遇到这样的他,就更拿不出坦诚的勇气了。

 算了,反正不管怎样,她的主意已定,赎罪早在重生时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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