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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傍晚时分,一行人到达了预定的地点…位于明山山脉深处的另一个山头。

 侍从和侍女们匆忙地来来去去,准备晚餐、扎营,士兵们则忙碌着布置防御。

 这个山头因为有泉眼的缘故,树木长得郁郁葱葱。

 泉水在山顶形成一汪池水,水的下方就是一道小小的瀑布,从侧面的山崖上笔直地垂落下去,飞溅起阵阵水花。

 轸雀就坐在池水边上,盯着水里的倒影发呆。

 嘴上还残留着刚才的异样触感,热辣辣的。

 水中人影出了茫然的眼神,她无意识地伸出手,用手指‮摩抚‬着自己的下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接触过了?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

 每次都是这样、趁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接近,做出超出君臣的亲密动作,在她惊惶失措的时候又若无其事地放手,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还是平常的君王和他恭敬的臣子。

 第一次的吻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她一直在努力地忘记,仿佛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君王和臣下的单纯关系。

 这样不是很好吗?

 对陛下来说,这样单纯的关系也更方便,不是吗?

 再说…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过度亲近了。陛下不是早就该死心了吗?为什么自从胤国观礼回来后,那个家伙居然又死灰复燃?

 那头狼,明知道她现在忙得不可开,却一次又一次地找她麻烦。害她的大脑成了浆糊,闹了无数的笑话。

 像刚才,虽然没有人看到落在队伍最后的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堂堂景国的大将军居然像只惊惶的兔子夺路而逃,还一头撞到大树上。

 真是可恶啊!

 她不自觉地头上还在隐隐作痛的肿包。

 而她自己呢,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明明一下子就可以推开的,居然眼睁睁让他亲上了,该死…

 轸雀呻一声,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

 “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老半天了。”

 异常明朗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景风御笑嘻嘻地用力拍了她的后背一下。

 “过来看,有好东西给你。”

 砰的一声,轸雀一头栽进面前的池水里。

 这个混蛋…

 她狼狈不堪地爬上岸,头发还在滴着水,恨恨地瞪着那个可恶的家伙。“难道您就这么无聊吗?”

 “抱歉抱歉。”景风御忙不迭地拉她上岸,纳闷极了“这种程度的偷袭,平常你都可以闪开的啊!刚刚在发什么呆呢?”

 轸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异样。

 她扭开头“没什么。”

 “没什么事情,你会发呆成这样?”景风御噗哧一笑,捏捏她的鼻子,坐到她身边。

 又是这种动作。

 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女孩子是不能随便碰的吗?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就是被他不经意的动作和眼神给勾去了魂。

 忍着火气,她往旁边让了让“刚才你说有什么东西给我?”

 “哦,王都传来的好消息。”

 一卷封了火漆的书信递到轸雀手上。

 她打开封口,从里面出一张书简,摊开。

 面而来的是丞相怒火冲天的咆哮字迹…

 小乌鸦,你打算和王在山上孵小吗?

 王都所有祭典仪式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快点带着王下山来!

 她就知道会这样…

 轸雀捂着隐隐作痛的头,卷起书简。

 托某人的福,每天赖不起,拖拖拉拉,修行计划连一半都还没有完成…

 “虽然说丞相大人不该骂你啦。”景风御懒洋洋地托着下巴“但时间确实快到了,我看我们还是快点下山,至于剩下的修行计划嘛…明年继续也来得及。总之,我本人强烈支持丞相的提议。”

 支持你个头!轸雀恨不得捶他几拳。

 “我们连仪式需要的水都没采集完,怎么下山?就算其他的都不做,今晚到明天早晨,至少要把水采集齐了。”她冷着脸说。

 “这怎么来得及?”景风御嘟囔着说“瓶子里还有一半空着呢…”

 “你也知道还有一半是空的?”轸雀瞪他“没办法,祭祀上天的水是一定要王亲手采集的,臣可帮不上忙。”

 “虽然你帮不上忙,但是陪我一起去自粕以吧!至少路上有个人可以说说话,不会睡着。”

 “以景氏祖先的名义,你能保证我陪你去,你今夜就可以采集完?”轸雀递给他一个怀疑的眼神。

 “以景氏祖先的名义,你如果不陪我去,我今夜肯定采集不完。”景风御笑咪咪地回答。

 “…知遭了。”

 轸雀无力地垂下肩膀。

 说起要无赖和要胁人,她至今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比得上这个家伙…

 “脸色这么难看,不会是担心一夜不睡觉影响你的美貌吧?”景风御戳戳她。

 轸雀回瞪了一眼。

 相较于一夜不能够睡觉,要和他单独相处那么久的时间,才是让人更不安的事吧。

 她看了看自己淋淋的衣服,站起来“在去那之前,臣需要再做一件准备工作!”

 两分钟之后,轸雀回到原地。

 “哇!”景风御吓了一跳“你的怎么平了?”

 轸雀的额头马上爆起几青筋“您只注意到我的部吗?”

 他绕着她转了两圈,撇撇嘴,下结论“你穿男人的衣服不好看。尤其是从头到脚黑漆漆的一身,到了半夜叫我怎么找得着你?”

 “这样穿比较有行动力。”轸雀倒是对自己这身黑色卫士服装满意极了。

 她原本就是身材修长的类型,穿上男装就摇身一变成为俊雅的青年,棕红色的长发扎成马尾,更显出优美的脸部轮廓。

 “可是原来那件量身订做的朱红甲衣比较好看啊…”他觉得遗憾极了。

 就是要穿得不好看,才能避免一切可能的騒扰,让你专心做事…她心里想。

 “如今穿了这身男装,陛下就把我当成男人吧。反正臣的职责是保护陛下,是男是女倒是无所谓。”

 “你怎么可能是男的呢。”景风御咕哝着“我是为了你好,本来就是一块平板,再用布条一勒,更平了…”

 “…”她无力地瞪着他。

 “走啦走啦。我开玩笑的,不要那么认真嘛,哈哈。”

 轸雀垮着肩膀跟在他后面。

 夕阳从前面照过来,她忍不住偷偷回头去看身后的影子。

 真的那么平吗?太打击人了,呜呜…

 在夏之即将要来临的这段时间,即使在半夜,太阳也不会完全沉下地表,而是半悬半沉在地平线的边缘。

 周围并不很暗,只是冷的。

 景风御手里捧着一个大琉璃瓶,不时地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两片的叶子,把上面刚刚凝结的几滴珠倒进琉璃瓶里。

 轸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感谢上天,他今晚很专心,不过两个小时,瓶子里的水量就增加了四分之一。

 照这个趋势下去,再收集几个小时,到明天早晨之前就能装满了。

 不过,同样龊因为今夜的高效率,更加突显出以前的效率之低…

 她咬牙切齿地想。他前二十天也太混了吧!

 夜晚的山顶很寂静,让她的感官更加敏锐。她专心探察着周围的动静,枝叶摇动的声音,昆虫呜叫的声音,全部传进耳朵。

 景风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

 “嗄?”她猛地惊醒过来,发现他刚刚好像在跟她说些什么,但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你不理我。”他委屈地指责。

 “臣哪有。”她绷着脸说。

 景风御继续指控“说话很勉强,走路也无打采,脸色阴沉得好像每个人都欠你钱。你生气了?”

 轸雀摇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笑起来“既然不是生气…

 懊不会是因为下午的事害羞了吧?”

 她的脸色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夕“我才没有!”

 “说的也是。”景风御耸耸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吻而已,算得了什么?”

 那么满不在乎的语气,轸雀只觉得心里开始沸腾,火气顿时熊熊地往外冒。

 “您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陛下就算再无聊,也不用天天和你的大臣开玩笑吧?”

 “那么生气啊?”他眨眨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八岁的时候就抢走了我的初吻,我可从来没向你抱怨过呢。”

 “…我早就忘记了。”

 “是吗?”

 正当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只兔子从草丛里跳出来,突地撞上了他的腿,顿时晕坐在地上。

 景风御揪着耳朵把它提起来,亲亲红色的鼻子“小白兔啊,你的初吻是我的了。”

 抬眼望望发呆的轸雀,他齿一笑。

 “说起来,我们当初就有点像这样。想起来了吗?”

 手一松,可怜的兔子马上飙着眼泪逃走了。

 “拜托,用不着这样吧…”

 她捂住了脸。天啦,在山上关久了,他连兔子也不放过…

 “在心里腹诽你的王是很不好的行为。”景风御把瓶子放在地上,懒洋洋地靠在草地上,打了个呵欠“我想休息了。”

 轸雀的头发马上竖起来。

 “陛下,您您您是开玩笑的吧?”

 明山离王都虽然不远,但回去至少也要一天的时间。再加上回去以后,还需要几天的时问准备演练,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没想到在这个关头,这个家伙居然又犯懒?

 “陛下!您不是说过,只要我陪伴您,您今夜就可以做完的吗?”

 景风御略微抬起眼皮。“咦,我有说过吗?不好意思,不记得

 了。”

 一边轻松地哼着歌儿,一边随手玩着琉璃瓶。淡青色的瓶身随着指尖的动作不住旋转。

 轸雀看得心急如焚,急忙抢过来抱在怀里“这么精致的东西,如果不小心碰碎了怎么办?”

 “哦,那你就守着吧!天亮了记得叫醒我。”景风御挥了挥手,翻了个身,居然真的要去睡了。

 是了晃琉璃瓶,还有四分之一才能装满,她眼神几乎要冒火了。

 “陛下,您的工作还没做完呢。”

 “可是我好累…”他声音含糊地说“不想做了。”

 “这怎么行?这瓶水是要在祭典仪式上供奉上天的,一定要装满才行!”

 “哦。”换了种舒服的姿势,他懒懒地说:“那简单,你帮我采集吧。”

 轸雀黑着脸“您是陛下,一定要您亲手采才行。”

 景风御叹了口气“真麻烦。我倒是无所谓,实在要装满的话,附近不是有泉水吗?那水也干净的,随便弄点充数算了。”

 “那会被上天惩罚的,陛下。”

 “听起来真的是很伤脑筋啊!怎么办呢?”他悠闲地枕着手臂,明亮的眼睛斜睇着面前的她。

 看似纯洁无辜,却又隐隐透着狡点,被这种熟悉的眼神看着,轸雀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又黑了一层。

 “您到底想说什么?”

 “亲一下。”指着自己的嘴,景风御笑咪咪地要求。

 轸雀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她就猜到今晚不会好过的。这头狼…

 “就没有动力哦!”狼陛下眯着眼睛,继续说道:“这样的天气真的很适合睡觉对不对?”

 瞪着那个人,轸雀的眼睛又开始发死光了。

 混蛋,这是为你自己的国家祈福好不好!

 她恨恨地想。我管你那么多干么?你爱用什么水充数就用什么水吧,真的怒了上天,倒楣的还是你自己。

 “就一下。”可最后说出来的偏偏是这句。

 没办法,接受了十几年的忠臣教育,实在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宣誓效忠的陛下遭天谴…呜呜…

 轸雀垮着肩膀,慢地挪到景风御面前,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闭上眼睛。”她的手不客气地按上他的眼皮“不许偷看。”

 “喂喂,很痛的。我的眼睛要是瞎掉了怎么办?”他不满地抗议。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劲。

 从近处看,他的形很好看,丰润得恰到好处,不会太薄也不会显得很丰厚,嘴角微微地上翘着,即使不笑的时候,也总有些带着笑意的感觉在。

 景风御的脸就近在咫尺,即使被蒙住眼睛,那高的鼻梁,熟悉的面部轮廓,轸雀用目光细细地描绘着,落回丰润的上,心里顿时怦然一跳。

 那嘴角又微微地上扬起来,她知道他在笑她的迟疑。

 她恨恨地闭上眼,鼓足了勇气凑过去,在记忆中的上处轻轻碰触了一下。奇妙的热力触感让她闪电般地缩了回来。

 “好了。”她低着头说。

 她听到他在笑,起先是闷闷地笑,后来好像撑不住了,声音越笑越响。

 “有什么好笑的?”轸雀忿忿地说。

 抬起眼睛,正好看见景风御伸出舌尖,自己的嘴。那个位置,正是她刚才碰触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她的脸有些烧热起来。

 透过手指的隙,那双灼灼放光的眼睛正盯着她,早就笑得弯成月芽形了。

 “小乌鸦,你的脸好红。”

 轸雀呆了呆,突然反应过来,气急败坏“你…你说了要闭眼的!”

 “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你这个…”

 她还想要骂点什么,但一被那深海墨的眼睛凝视着,却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遮住眼眶的手指被他的手带引着,缓缓往下拉,滑到边。景风御对她顽皮地笑了笑,舌尖灵巧地裹上她的指尖。

 润的触感,在细的肌肤上细细吻着,指尖处传来了敏锐的知觉。轸雀呆呆地跪坐在他面前,忘记了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动作,大脑一片空白。

 “闭上眼睛。”她听到有个声音这样对她说。

 那声音充满了魅惑的力量,在她的大脑思考之前,她已经顺从地闭上了自己的眼。

 温热的触感占据她的,辗转吻,和她之前生涩的动作截然不同,偶尔还恶劣地咬咬她柔角。

 轸雀受惊地想要往后缩,却被堵住了所有的退路。酥麻入骨的厮磨感实在太过于令人沉醉,她低低地呻一声,忘记了抵抗任凭灵活的亏尖挑开了她的齿,毫不客气地侵袭进去,攻城掠地。

 “唔…”浓浓的声音溢出了鼻腔。

 她满脸晕红地着气,感觉快窒息了。周围的光线依然暗淡,她迷糊糊地靠坐了好久,才突然发现自己是偎在景风御的怀里。

 “感觉很不错吧?”他向她出甜蜜的微笑。

 “你…你…”轸雀结巴了半天,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猛地跳起来,一眨眼就逃得远远的。“你这个混蛋!”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特意穿出来的男装,不哭无泪。

 “我都穿成男人的样子了,你还不放过我!”

 “你再怎么穿也还是你啊!”景风御无辜地说“虽然绑得那么平,触感是差了点…”

 轸雀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站起来掉头就走。

 “喂喂,”他在她后面大叫“你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万一我遇到了敌人,怎么办?”

 “放心吧,陛下,”她气呼呼地回答他“所谓祸害遗千年,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呵呵,真是有趣极了。”荒野里突然传来了男人低沉的笑声。

 “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陌生嗓音出现的那一瞬间,轸雀就已经惊得回过了头。

 那个男人的声音还是笑着,但这次是对她说:“这位护卫大人,请你乖乖地合作,否则你的陛下就会有事了。”

 几十个身影同时从附近的矮灌木林和车丛里无声无息地出现,人人手中握着锋利的武器,几十支弓箭同时对准了景风御的方向。

 “不要动。护卫大人。”小山丘上站立的男人望着轸雀的方向,笑了。“本来我们还不能确定你们的身份,幸亏你刚才叫了他一声陛下,我还真是要感谢你了,呵呵。”

 一柄锋利的刀刃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轸雀刚要去抓间悬挂的武器,指向景风御的弓箭马上绷紧了弦。

 她的动作顿时一僵。

 如果不是她负气离开了王的身边,如果不是她没有及时察觉异样,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

 轸雀僵硬地站在原地。

 两个人走过来,反绑住她的双手,又牢牢地绑住她的腿脚。

 男人从小山丘上慢慢走到景风御面前,脚尖拨了拨地上的琉璃瓶。

 “原来是半夜出来采集这个东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轻蔑“你们景国人总是喜欢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们景国人?”景风御摸了摸下巴道:“这么说,你们不是我们景国的臣民喽?”

 “你不用套我的话,我的陛下。”男人转到了他的眼前,嘲笑似地行了个礼。

 “您还真是大胆啦,白天差点被火葯炸成碎片,晚上还敢溜出来和护卫小姐打情骂俏,连你的轸雀将军都不带在身边。”

 景风御的眼睛闪了闪,不痕迹地向轸雀瞥了一眼。

 “确实是好不容易才摆轸雀那家伙溜出来的。要不然,怎么会有幸遇到你们呢?不知道你们是来自哪里的贵客?”

 男人笑了。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来自幽国的风之团?”

 风之团…

 轸雀远远地就听得清楚,不由得吃了一惊。

 对于这个名词,她再熟悉不过了。

 就在两个月之前,风之团突然出现在幽国和景国的边界。当时,就是她亲自率领景国的军队,将这个騒扰边境的军团驱逐出境。

 没想到两个月之后,就在夏之即将到来的前夕,这支军团的残余部队却又悄悄潜进了景国。

 她忍不住看了看正在和景风御说话的男人。

 这个人,难道就是风之团的团长…云贺吗?

 一个俏丽纤瘦的身影悄然从小山丘背后走过来。

 “哟,这不是云笙小姐吗?”景风御热情地打招呼。她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站在云贺的身边。

 “喂喂,未免太冷淡了吧?”他抱怨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好心救你回去的人啦!”

 “那不过是为了探察你们的底细,故意让她去的。”云贺冷冷地说“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对我妹妹动手动脚,否则现在你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原来她是你的妹妹啊!”景风御笑嘻嘻地望着他。“这里有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那就好说话了嘛。云贺团长,麻烦叫你的人把弓箭都收回去吧!看来吓人的。”

 他哼了一声“我们的情没有好到那种地步。”

 景风御叹了口气“这么说,你们还是准备要我的命喽?”

 轸雀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她的手暗中扭动了一下,不行,绑得太紧了,根本挣不开。

 想要离这种被动局面,除非…使用那种力量…

 细白的牙齿在下留下了深深的齿痕。

 她忍不住望着他的方向。景风御瞥了她一眼,细微地摇了摇头。

 “你的性命嘛…本来是打算要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云贺不无鄙视地看着他“对于您这位贪安好逸、恋女、贪生怕死的陛下来说,恐怕没有什么比这条性命更重要的吧?那么,只要您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可以放了您和您那位护卫小姐安全地离开这里。”

 “难道外界对我的传闻那么难听吗?”他叹了口气,显得难过极了。“我明白了,说你们的要求吧。”

 “我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云贺的脸上闪过激动的神色,语调却依然是冷静的“签署约定书,把南省邦让给我们。从此之后,南省就是风之团的栖息给养地。”

 “好大的口气!”他惊叹地说“一下子就要取走景国四分之一领地?”

 “是用四分之一的领地,换取您的生命。而且,您毕竟还剩下四分之三的地盘呢!”云贺讥诮道。

 景风御想了想,指向轸雀“先放了她,我就同意签字。”

 “陛下!”她惊得脸色发白“您怎么可以轻易地出我们国家的土地?就算臣死在这里,也不能…”

 云贺紧紧地盯着他“放了她,你就同意签字?这是你做为王的承诺?”

 “我以景氏祖先的荣誉起誓。行了吧?”景风御耸耸肩。

 “好…好!”云贺极力掩饰着的情绪,挥手“把那名护卫小姐带到远处,放了她!”

 两名魁梧的风之团武士牵起捆绑的绳索。

 身高的差异太大,轸雀的身体几乎被悬空提起来,只有脚尖拖着地面,不由自主地被带向远方。

 她焦急地回头注视被包围中的人。景风御抬起头,对她安慰地笑了笑。

 “啧,真是多情的陛下。”

 云贺提着墨迹未干的约定书,把羊皮纸摊在草地上。

 “你的要求,我已经足了。该是你履行誓言的时候了。”

 “急什么。”

 景风御活动了一下手腕,又肩膀,这才慢地抓起笔,在签名处龙飞风舞地签下了三个大字…

 小乌鸦!

 狂喜的表情僵在云贺的脸上,他强忍着怒气问:“陛下,你是不是写错了?”

 “哪里写错了?”景风御满脸无辜地指着那几个字“小、乌、鸦,一个笔划都没有写错。”

 云贺冷笑了声“你别忘了,刚刚你才用你祖先的名义起誓过的,我放人,你签字!”

 “是啊,我是答应了你签字,”他笑得愉快极了“但我可没说要签自己的名字。小乌鸦这三个…不是字吗?”

 脸色变了变,云贺怒道:“这么说,你是在耍弄我了?”

 “是你在开玩笑吧!”景风御依然漫不经心地笑着,修长的手指按住约定书两边,慢慢从中间撕开,抛到地上。“景国的土地怎么能让给异族人?”

 纸张被撕裂,发出了轻微的破碎声音,好像带着无尽的嘲弄意味。

 云贺变得面无表情。

 “既然协商不成,那我们只好按照原来计划,以武力夺取了。

 至于你,陛下,就是这场行动的第一个祭品!”

 他背转了身体,依稀的晨光中,脸上的表情转成冷酷,薄薄的里吐出清晰的命令…

 “杀!”刀锋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凛冽的弧度,押解她的两名武士身上出鲜血,一头栽倒在泥上里。

 轸雀跟踉跄舱地奔回山头,面就看见满眼的红血光。

 “陛下…”

 她喃喃地喊着,突然发狂般地冲进了人群。

 雪亮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划过肢体,鲜血飞溅。

 风之团的战士们认出这熟悉的弧度,惊惶地大叫着“看那把刀,那种刀术!

 这个人是…是轸雀啊!”包围圈被撕裂了一个缺口。

 景风御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血迹斑斑的佩剑支持着摇摇坠的身体。

 他息着,勉强抬起眼皮“小乌鸦,你总算过来了…”

 轸雀僵在原地,忘记了动作。

 时间仿佛静止了。在她面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慢动作,她清晰地看到景风御对她笑了笑,然后他的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

 云贺就站在不远处,提着染血的刀,冷冷地看着。

 灿烂的金色长发散在他的身上,浸染上了他自己的血,那颜色红得妖异。

 轸雀的视野渐渐变得一片血红。

 咚…咚…

 心底的深处,升腾起强烈的悸动。

 那种变化,开启了…

 “所有伤害吾王的人们,亡之族的后裔,沾染罪恶血腥的风之团成员,随我心意,陷人永远的沉睡冥界…”

 轸雀清冷的声音回在山谷之间,风之团的成员们摇晃着身体,纷纷捂住自己的脖子,脸色变得无比惊恐,喉咙发出格格的响声,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一个,两个,站立的人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云贺挣扎着,竭力地想要站直身体,却还是扑地倒下。

 云笙呆呆地站在山丘上。

 满身鲜血的轸雀提着长刀,一双妖异的红色眼眸冷冷望着遍地尸体,有如战神降临。

 那双血红的眼睛忽地朝她的方向望来,云笙的脚一软,跪倒在地上。

 “哥哥…”她慌乱地叫着所有人的名字“袁格哥哥…洛俊扮哥…铁震哥哥…”

 轸雀疲惫地走过倒伏的尸体,单膝跪在景风御的身边。

 “是我的错。”她的脸上一片空白,喃喃不停地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伤痕累累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别念了,我还没死呢…”

 低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打断她,艰难地倒着冷气。

 “唉!痛死我了!”

 轸雀愣愣地望着那双勉强睁开的海墨眼睛,泪珠忽地滑出了眼眶。

 “哎呀,你的红眼睛怎么还是出来了?伤脑筋。”

 景风御低声抱怨着,手指蘸了点自己的血,费劲地涂抹到轸雀的眼皮上。

 她闭了闭眼睛。

 眼皮上的血迹迅速消退,很快被收殆尽。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变成平黑色的瞳眸了。

 她小心地扶起景风御的身体,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杀戮战场。

 背后是云笙越来越大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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