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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近晌午,宜丰县的市集一如往常,人群喧哗,大大小小的摊贩表面似无序地充斥在街道两旁,但深究之,却令人感到无比的协调。

 连城门附近的群众围聚也不例外。

 有老有少的百姓们,本于有热闹绝不错过的原则,团团聚在南门口。

 一名约莫十九的少年,面若敷粉、似涂朱,乍看如一文弱美书生。他对面站着个高大狠猛的男人,凶神恶煞般的模样让人们不由得胆战心惊。

 “小表,老子我来收保护费,你最好给我闪一边去。”

 “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归你管了?况且米婆婆在此卖花,循规蹈矩,有我保护便行,犯下着你来凑一脚。”少年护在一名老妇面前,不让男人有侵犯她的机会。

 两边对峙,情势随时一触即发。少年和男人外表看似实力悬殊,围观的众人只得为少年捏把冷汗。

 而少年斜后伫立另一名同龄的男孩,见状,他恭敬地将老妇请到一旁,痹篇危险。

 男人抡起拳头,怒道:“好,你们摆明了要跟我作对,我就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言罢,拳头马上跟着使出,众人吓得不敢张开眼睛,生怕少年性命难保,米婆婆更是恐惧不已,急忙出声喝止,但她身边的少年阻止了她。

 “不用担心,婆婆,彤弓的能力你应该很清楚。”

 “可是这次对手起码壮上他三、四倍!”米婆婆满布皱纹的脸此时更见担忧。

 “一个对五、六人的架彤弓都打赢过,这个男人怎会是她的对手?”

 看言嘉出从容不迫的笑容,米婆婆总算宽了心。因为假如彤弓真的有危险,言嘉是不会袖手在此与她谈话。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男人被打得落花水,夹着尾巴逃跑。看得众人纷纷拍掌叫好。

 彤弓抬抬下巴,志得意满地步向米婆婆。

 “婆婆,以后如果有谁再敢来捣乱,你就马上通知我,我一定会把他打得落水,叫天叫地都不应。”

 “谢谢你,彤弓少爷。”米婆婆笑逐颜开地。

 “谢什么?还有,别加少爷二字,怪见生的,咱们都这么了。”

 帮米婆婆弄好摊子后,彤弓与言嘉策马朝城外骑去。

 “情绪发彻底了吧?”言嘉在马背上问道。

 “什么发?”彤弓装作不懂。“今儿个是我约你出来跑马,碰巧遇到个莽汉蓄意滋事罢了,少说些有的没的。”

 “我倒非常感谢那家伙,没有那场架,恐怕你会爆发在毫无节制的速度上。你座下白马,是不起你一再的驱策。”言嘉笑道,言语中多少含有劝告的意味。

 “大不了再换一匹不就行了。”彤弓负气说道。她不是听不出来言嘉的言外之意,反正什么心情总是逃不离他的眼。

 七、八年的老朋友了,这等知心,他们绝对拥有。

 “是、是,你说的都有理。”言嘉拉紧缰绳,蓄势待发。“来吧!看谁先抵达河畔?”

 马蹄声纷沓远传,扬起阵阵风沙。

 ****

 言嘉饮马于岸边,彤弓双手枕脑后地躺于草地上。

 “我真的不明白,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瞧他一副轻佻的自以为是,哪配得上二姐?”彤弓的闷气不见减缓的趋势。

 言嘉畔浮着了然的笑意,不作正面回答。

 “跑了趟马,还是不能纾解你的不认同?”

 “我打从开始就没认同过那个姓艾的家伙!”彤弓一气之下,半起身,好让不满表达得更完整。“虽说他救了二姐,医好了爹和大姐的病,但不代表他就能娶二姐,把她带到南京如此远的地方啊!”“可你不能否认,二小姐确实非常幸福。”

 短短两、三个月内,彤弓身边没了两位姐姐,让一向重视手足情感的彤弓怅然不堪,这言嘉看得比谁都明白。问题是,各人有各人的幸福,即便亲如家人,也无权阻止。

 因此,彤弓才只能以她习惯的话语行动稀释内心强烈的不舍。

 “我知道啊!不仅二姐,大姐也是,她们的幸福都是花了代价得来的,我当然没有资格说些什么。我不过希望我们不要分隔两地,最起码想见面的时候都能见得着。大姐嫁给莫尧皇我都嫌远了,更何况是南京城这相隔千里之地。”

 “如果情感真实存在,距离不会成为阻碍。”言嘉安顿好两匹马后,笔直朝彤弓走来,亦屈身坐在地上。

 “喔!是吗?那你当初干嘛不跟姓艾的去南京?他对你的医技潜脑粕赏识着呢!”彤弓斜睨言嘉一眼,撅着嘴讽刺道。

 彤弓会对艾虎敌意颇深,除了二姐这个原因外,就是艾虎向言嘉提出的要求。

 言嘉从小对医书特别有兴趣,骆老头虽非正牌大夫,但多识百草疗法,于是将之传授言嘉,加上言嘉天生聪颖,举一隅能以三隅反,自然累积了不少医学知识与能力。

 因此白家谁有了什么毛病,多半求助骆老头或言嘉,很少请大夫的。然月前莫尧皇与大姐大婚结束之后,白锦川的宿疾突然难以控制,愈发严重。不仅骆老头他们束手无策,请来全宜丰县的大夫也无能为力。

 所幸艾虎在此刻及时出现,凭他精准的诊断,救了白锦川一命,也为他赢得二姐这个美人归。

 原本他还想收言嘉为徒,毕竟以言嘉二十不到的年岁,居然可以下葯下得如此恰当,虽然没能立即治愈白锦川的病,不过,若非他之前的用葯,恐怕白锦川也捱不到艾虎来到之际了。

 “学医是我的兴趣,有高人指导固然令我欣喜,但是…”言嘉视线不停留在彤弓身上。

 “但是什么?”彤弓未发觉言嘉眼神有异。

 “白宅的人事物不是那么容易割舍得下。”简单一个理由,却压抑了许多情感--他不愿也不敢去面对的事实。

 闻言,彤弓心弦似乎轻轻地被拨数响,不过,她并未察觉到。

 “有什么好舍不得?跟着他你迟早可以熬出头,总好过留在白府,镇对着我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少爷。”与其说是气结,倒不如说彤弓话语中挥散着极浓厚的酸味。

 “我何时说过你蛮横不讲理?”

 “上回我要去莫府时,是谁指着我的鼻子大训一顿的?”之前因为不满白锦川胡乱将华儿嫁与莫尧皇,彤弓曾经大发雷霆直闯莫府,打算与莫尧皇理论一番。

 “那叫忠告。你想想看,当时你气冲冲直捣黄龙,能讨回什么公道吗?搞不好反而为大小姐惹来麻烦。现在大小姐和莫少爷已是秦晋相好,不就证明你的成见有误吗?”言嘉好声好气地解释,但彤弓始终不肯接受。

 “天晓得莫尧皇是不是看上我大姐恢复后的那张面皮?”

 “你认为是吗?”言嘉从未以为莫尧皇是如此肤浅的人。“当娶之时,他的神情、一举一动充满迫不及待,我感觉得到,他殷殷切切期盼的是大小姐的归来、她的心和她的人,并不是外貌。”

 “你观察得可真仔细。”彤弓不以为然。

 “幸福不是唾手可得,大小姐、二小姐好不容易获得了,你应该是最为她们感到开心的人才对。”绕的心结过深,只会导致彤弓的不快乐,言嘉实在不想看到她脸上存有一丝忧愤。

 彤弓抿嘴默然,身躯再次躺于地。

 娘与姐姐们是她用尽一生去保护都不觉为过的人,若幸福降临在她们身上,她绝对高兴地无以名状。

 可是…或许因为太过在乎,才会害怕放手。她对那两个男人未曾抱过什么信心,却无法抹灭姐姐们眼底闪烁的追随。

 决定权在乎谁,她该最清楚。

 所以她放手了,但仍惶惶不安、仍悻悻然。

 然而,庆幸的是,身旁的他拒绝了艾虎的提议。倘若连他也离去,她恐怕很难想象自己的情绪会低落到什么地步。

 彤弓目光飘向言嘉,以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柔和。

 “我只是发一下我的任,自粕以允许吧?”幸好,他一直在她身边,同着她的情绪起伏…

 言嘉抬望天空优闲的白云,眼梢扬起的笑意显示他的明了。

 彤弓稍稍释怀了吧!

 “当然,我的少爷。”

 ****

 回到白宅,言嘉与彤弓牵马步向马棚,总管白忠正面而来。

 “小少爷,总算让我找到你了,老爷在内厅有事相告,请马上前来。”

 “爹找我?”彤弓不好的预感霎时高升。该不会又是因为她打架的事吧?可才不过几个时辰,消息没理由传得如此迅速?

 马绳与言嘉,彤弓随白忠离开。

 走进马棚,言嘉关好马匹,准备转身时,却隐约听见深处草堆置处的窸窣声。

 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小偷闯入。

 他放轻脚步前进,忽地一个人影顿现,因内部阴暗之故,言嘉眨了好几次眼才看清眼前的情况。

 一名女子佣懒起身,衣服头发沾上了稀疏的干草枝,她大大伸了个懒,惺忪的睡眼扫过言嘉,在黑暗中依稀分明的苍灰瞳眸,对言嘉无故的打搅,似乎透着不悦。

 “三小姐,你怎么…”

 “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读书打盹。”言嘉问句尚未成形,白无衣即刻答道。“光线虽然不足,起码适合睡觉,反正太白诗集我读过多遍,今儿个不过复习而已。”

 她将言嘉接下来的疑问全盘解决了。

 “可是这个地方既不干净,又混合着马粪的臭味…”

 “会臭过人心吗?”无衣毫不以为意,‮摩抚‬着马身。“比起这些马,人不是更可怕、卑?”

 一如最初言嘉所见的无衣,她眼里的冷漠经过多年仍旧未减轻过。

 “我得转移阵地了。”无衣挥去发丝上的干草,手持《李太白诗集》,缓缓步往明亮前方。

 倏地,她想到什么似的停住。

 “言嘉,你读过《长千行》吗?”

 “李白的吗?”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繞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你对此有何感想?”无衣回头,饶富促狭的玩味。

 “李白将‮妇少‬的心情描写得真切细腻,从自小的情投意合、婚后的甜美生活,以致远别的痛苦相思,下笔一一恰到好处。”言嘉不懂她表情与问题的涵义,不过依然认真答道。

 三小姐抛出的问题,虽然他很少弄明白过,但没有一次不仔细回应。

 “我以为你会对青梅竹马的部分较有同感。”无衣望着微微一怔的言嘉,浅浅挑眉道。“你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吗?因时间、空间堆积出来的情感,竟如此奇妙,可以将两个可能本是平行线的命运连于一。”

 “也许这就是世人所说的缘分吧!”言嘉不想多语,无衣的弦外之音他似乎碰触到了,而那正是他长久以来最不想、不敢涉足的一块地。

 “男女共同生活、称兄道弟的缘分可不是每个人都要得到。”

 无衣的平铺直叙令言嘉双眼睁如铜铃。

 他知晓彤弓身分一事,应该没人发觉才是,彤弓更不可能大肆宣传…

 啊…他怎么老是忘记?在三小姐面前,谁藏得住心事?她那超乎常人的能力…只消她苍眸一扫,抑或身体一触,所有的情感、心思几乎都会赤呈现在她眼前。

 “彤弓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朋友,这难得的缘分我绝对珍惜到底。”言嘉仿佛想藉由保证驱赶心头冉冉生起的异样感。

 “好个难得一见的友谊!”无衣略蹙眉心。

 一旦深入情感,她料到隐藏必定是唯一之途。言嘉不像大部分的人,总视她如鬼魅,他向来坦然,对她从不闪躲,因此她才会一览无遗。然而如此感情时,他还是逃进了壳子里。

 “那请你得好好用心地保护你的『挚友』,别让她掉入我爹的如意算盘中。不然,麻烦就大了。”

 “什么意思?三小姐…”

 言嘉的叫唤并没有留住无衣的脚步,只换来一句:“言嘉,不够坦白的话,很多事情永远不会看清楚。”

 言嘉木然伫立原地。

 ****

 “洽谈商事?”彤弓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忽然差事就扔到她头上?

 “没错。最近我的身体刚痊愈,不适合舟车劳顿,所以你就代为父的跑一趟靖安县的唐府。反正白家的产业迟早要你继承,从现在起多学着点也好。”白锦川眼里透着狡猾,长年的商场经验让他练就一番即使表里不一,也难被察觉的功夫。

 “我不要!”彤弓直截了当的回答,令白锦川愀然变。“爹的产业是自己辛苦挣来,又不是我努力打拚的,我有何资格不劳而获?”

 “凭你是我白锦川的独子,还不够资格吗?”

 “那也就是说,假如我不是你的独子,我什么都不是啰?”她舍弃成为女人的一切,着上男装、学习男人的生活,人前人后扮演白家的独子,到头来,却什么也不是!

 在爹的心目中,她不过是“血脉延续”的证明罢了!可笑的是,她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假”证明!

 “你胡扯些什么?不是我的儿子,难道是女儿啊?”白锦川无心之辞一语中的。“你都十九了,要你应试科举你不要,嫌官场黑暗;现在要你继承家业你又不肯,你脑袋究竟在盘算什么?”

 “就算你要我学习商事,也不能一下子丢给我这么一个烫火山芋。靖安的唐初龄是出了名的难应付,爹你自己平常不也受了他不少气吗?”彤弓以退为进。既然打消不了爹要她继承的念头,最起码别如此快速将部分家业到她手上,任她胡里胡涂毁败。

 她太了解自己的能力,她绝非从商的料子。平常要她收收田租也就算了,和大商人面对面,她可没把握。

 假若当今政局不是这么令她灰心丧志,走上仕途会是她较衷心的选择。

 “所以这次爹才要你走一趟,由你来搭建我们之间的桥梁。”布局完全掌握在白锦川手中,他利用冠冕堂皇的言辞一步步引彤弓入瓮。“我们两家虽然有一县之隔,但在生意上总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长久下来,不是他败,就是我伤,徒使他人坐收渔翁之利。因此,我希望藉此回相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规画规画咱们两家的将来。”

 “那不是更应该由爹出面吗?”彤弓不怀疑白锦川是不是脑筋变迟钝了?

 “问题是唐家指名要你。”白锦川说得跟自己无关似的。

 “啊?”这个唐初龄在想什么?要个嘴上无的她跟他谈两家的未来?

 “所以你推搪不了的,我看就让白忠陪你前去…”故意不留给彤弓反驳的余地,白锦川先声夺人。

 “等等,总得给我考虑的时间。”

 “有什么好考虑的?应对进退我自然会教你。”

 “那…我要言嘉陪我去就好,不用劳烦白忠,他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无法拒绝,至少趁此机会捞点本。靖安县多的是玩乐处,她正好顺理成章出游,若身旁伴着啰唆的老总管,她怎能尽兴?

 “嗯!”白锦川满意地捻胡须。“你肯答应最好了。”

 他嘴角闪逝一抹诡谲的得意,而兴奋地准备拟定游玩计画中的彤弓儿忽略掉了。

 ****

 数天过后,出发前一,彤弓打点好包袱,兴匆匆来到白夫人房里辞行。

 “娘!”彤弓两颊洋溢着喜悦,相形之下,白夫人脸色反而黯然。“你怎么了?”

 “没事!”白夫人强打起精神。“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如晨光般和煦的口吻,暖得彤弓乖乖步向前。

 “一转眼,双十年华就快到了。”白夫人凝视彤弓良久,手掌轻抚过她的面颊,一点一滴地,宛如将彤弓刻在她最深的心版上。

 白夫人眸里的悲伤与懊悔,伶俐的彤弓一眼就看出来。

 “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这么难过的样子?爹又对你怎么了吗?”彤弓攫住白夫人手臂,着急问道。

 白夫人摇首,特意撇开的脸庞似乎在避免彤弓读取她的情绪。

 “彤弓,你恨过娘吗?”

 彤弓眨眨清灵的双眼,一副如坠五里雾的茫然。

 “为什么?”

 “我没有给过你一个正常女孩拥有的生活,甚至剥夺你本有的权利。我一定让你…产生过许多矛盾吧?”

 可以若桃李、可以丰姿秀雅…这原本该是她的么女所应散发的姿态。但是,为了她个人的自私自利,她卖了她,让她成为如今这个模样。

 “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会没有矛盾呢?”彤弓挂了个大大的笑容,企图使白夫人释怀。“矛盾不可能因为是男或是女,而决定产不产生啊!”发现自己真实的身分时,所有的痛苦挣扎早在一时间爆裂了。卡在各个矛盾细中,她没有恨过,只有心余力绌、莫可奈何。

 直到言嘉发觉事实。

 她想,也许中的她是因他拯救,才得以远离一切的自我冲突。

 无关乎男女,以心传心的朋友,让她找到了认同自己的价值与伙伴。

 “你呀!生得一张巧嘴,真不知是好是坏。”白夫人总算展笑靥。

 就是因为彤弓毫不做作的真挚活泼,才会令她害怕心头的愧疚是否随时有消失的可能。

 “是娘厉害,将我生成如此聪明可人!”彤弓撒娇道。“对,娘,听说靖安吃的玩的特别多,要我带些什么回来吗?”

 一闻及靖安二字,白夫人神色旋即浮上霾。

 “彤弓,你真的决定要去靖安?”

 “没办法,唐家既然指名了。”

 白夫人喟叹,忧愁胶着在眼里。

 如果可以开口,她绝对会将彤弓挽留。可惜她缺乏勇气,丈夫的警告在耳畔嚷嚷作响,惧怕教她无法成声。

 把彤弓送进唐府,不等于毁了多年辛苦建构的表象吗?

 而她居然无力阻挡…

 “记住,彤弓,不管未来会如何,娘都希望你能获得无上的幸福。所以答应我,不要为任何事勉强自己,多为自己着想一点,好吗?”

 “我知道!”彤弓笑答。

 白夫人的语重心长,单纯的彤弓却误认为临别的担心。

 殊不知,一趟靖安行,就这么把自己终身亲自捧手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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