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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望无尽的浩瀚荒原边关景,呼啸而过的北风席卷著漫天的尘沙,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身上穿著披风软甲站在关上远眺景

 小时候他曾经去过荒漠的另一头,在那里有碧绿色的青草,宛如绿色地毯铺向无垠的尽头,像是天与地相遥,蔚蓝的天空偶尔飘过绵絮般大块的浮云,躺在那片草地上,除了飞掠过几只聒噪的候鸟外,仅剩自己的呼吸声,在那里他觉得心情很平静,一直很希望能有机会再回到那个地方。

 还记得数百匹马群奔驰过草原的景,它们嘶叫著,扬鬃踢蹄争先恐后的往前急驰,看着它们奔跑后卷起的大量尘土,他依稀记得在记忆中存在那么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很明亮,她骑在马背上,用一种精灵的眼神斜斜的掠过他。

 但随著时光的流逝,记忆的沉淀已将那双眼睛主人的脸孔给磨蚀,再也记不得了。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断的回忆那双眼睛,不愿意再因时间而淡忘。

 他淡淡的叹了口气,正想转身回府时,却有来人传报,他的好朋友翟统领来访。男子原本淡淡的愁容,一扫而开,他朗的笑着然后离开。

 安西都护府位在河城上,都护府的设立是为加强对边军军政的管理,也是中央与羁縻府州之间的纽带,它代表中央行使对羁縻府州的管理权,负责管理边防、行政和民族事务。

 翟仲宇正与带领鹰军之首,驻守在安西都护府的骆林风将军密谈,据翟仲宇这个把月来的明查暗访,知晓骆林风之父,也就是已故的前骆老将军,曾经于贞观九年协助平定吐谷浑,十四年唐太宗派侯君集平定高昌氏,现今事情虽已过了五、六年,但据闻那位化名庄夜荷的女子曾是外族某部的公主,她虽在战火烽延前夕与家人的借故逃跑,但她也曾誓言将对灭其家族的骆老将军报复,虽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也有可能是他听来的讹诈之词,但…观庄夜荷的行径动态,与之前混入青楼间想打入皇室人脉这点来看,就算事实与真相有所差距,但也略有脉络可循,因此,基于翟仲宇又与骆林风小有私,他便大胆的上门找他来协助抓犯人了。

 翟仲宇在经一番费心讲解并说明请他该如何配合时,骆林风先是一付闲赖意散状,直道一个小飞贼,根本无需大费心机,就凭他一手指头,也足以应付,后来翟仲宇又告知其也就是昭佶郡主还在庄夜荷手中当人质时,骆林风才同意按他的计划。

 “好吧!既然你心中早有腹案,就依你之言行事吧!若需要我的支援,尽痹篇口便是。”骆林风虽对这传闻中一笑倾城的杀手觉得有些好奇,但…一向不近女的他,心中悬悬念念的唯有记忆中那早已模糊的五官,仍紧紧的牵动他的心,其馀的女子,他是一丝兴趣也无。

 不过是个小飞贼,而且还是个女的,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他只觉得,这种日子过下去,实在有些无聊。

 ***

 “邀悦”客栈是都护府一带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在这里紧接来往出入关的要道上,多半想要出关或是入关者,皆会在此小憩一会儿,是以这里的来往商客出入密集,也正是想要打探消息的最佳场合。

 庄夜荷身穿绵布袄,披小庇,发结髻,脸色腊黄,手边还提著一个竹篮子,上头用花布掩盖,在他人眼中,她不过就是个刚从关外入关的外族妇人,而她的身材量形原较关内女为高,只是在外族中,像她这般的身形也算是娇小的了。

 她特意捡了一个靠窗能俯瞰外头街道的位置,点选了两样简单的小菜,她开始思索自己的下一步路该如何走。

 饼去,她有一个怨恨的男人,而他,早已死在烽火下。现在,她将要去追索这笔债,那个让她失去复仇机会的男人,可也不会好过,毕竟他夺走了她过去的一切,即便那段过去是如何的不堪。

 庄夜荷闷闷地喝著小杯的曲酒,眼角馀光紧盯著熙来壤往人穿织的街道,脑海里的思绪却纷纷,一幕幕皆是她不愿再回首的过去,她痛恨过去的一切。她气结于的不自觉将酒杯重重的放回桌面,发出了闷闷的声响,幸好声量不大,但也足让以她清醒过来,这一清醒眼角馀光就瞥到了她想要的线索。

 现下,那正信步走在大街上的那个男人,际垂挂的是什么?

 庄夜荷眯著眼睛盯量了一会儿,角慢慢上扬,是都护府的骆字牌,想必他就是骆将军之后了?虽然经过这么些年,可她还记得若干年前她曾在草原上见过那标记,知道那就是当时名声骇人的骆军,后来听闻骆老将军已死,其子带父披挂上阵接任其父之位,所谓父债子偿,她要找的人就是他。瞧他虽是刻意作平民百姓打扮,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武者莽夫气息,可是遮掩不掉。一介莽夫,一个鲁男子,一个…该死的男人。

 虽然她来此边关的用意,就是为了找寻骆家后人,但都护府乃军事重地,凭她的武艺是断然无法轻易靠近,所以她一直在伺机等待猎物出围的时机,好不容易猎物就近在眼前,怎不叫她心急?怎不叫她心绪纷

 心中的思绪如落花飞樱,染遍了心头,她臆中的狂暴怒气兀自狂烧,微眯眼,她站起身想随后跟踪,却被一记森冷刺骨的剑意所遏止,那柄剑未出鞘,仅是轻轻地就著剑鞘抵住她的后,那人似是无意般的挨著她的后背坐下,与她背靠著背。

 “这位大嫂,不多坐一会儿?”来人,语调轻松,可是气势却很冷峻,阻止了她想离开的意图。

 庄夜荷怔了一下,没料到‘他’又追过来了,而且,还认出了她?

 一瞬的错愕,却没让她失了应有的应对,她随即用外族人朗的笑声掩饰:“这位英俊的小扮,你…叫我啊?可我怎么不记得认识你啊?是不是认错人了?”

 “是吗?”翟仲宇哼著,嘴微抿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瞒者瞒不识,别以为我是无聊要找你聊天,说吧!人什么时候才要放回来?这种把戏玩久了,不觉得生厌吗?”

 庄夜荷知道他不是虚张声势,干脆也不再矫情,她坐了下来又向店家叫了一碟葱爆牛柳与脆皮酱鸭,指名付帐者为身后英俊的小扮,就开始朝著盘中飧下箸,嘴里还不忘叨念损翟仲宇几旬:“谢谢这位小扮的慷慨大方,想不到关内的汉人皆是如此好客的啊!”庄夜荷变脸的功夫十分高明,倚卖女的娇、嗔、痴、媚无一不,无一不晓,也造就了她一笑倾城的杀手名号。不以武功高超见闻,反而是杀手界难得的‘温柔’派,最擅长让人死的‘心甘情愿’。

 “省下你那些甜嘴舌吧!我不吃那套,如何?你是不是又看上新的猎物了?我奉劝你,有我在你别想再添事。”翟仲宇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庄夜荷心里所打的主意。

 “是喔?”庄夜荷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吃得开心。

 翟仲宇明知庄夜荷有意刁难,也只能强捺怒气,耐著子等她吃完。好不容易等这个姑了,喝足了,终于放下箸,她才好整以瑕的凉凉地开口:“你不配爱人,尤其是爱昭佶姑娘,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不配拥有她。”

 翟仲宇积了满腹的闷气,等了老半天,结果庄夜荷居然就撂下这句话,他当然光火,他沉着气,冷冷的声调仿佛结了霜:“我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评教,别拿藉口作为你威胁我的说词,别以为你有人质在手,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是吗?”庄夜荷易容的腊黄脸皮,挤出一个腻死人的笑容,虽是易容成妇人,可她笑起来仍是千姿百媚,足以令人为之心颤神,对桌的那些吃饭的食客,看见庄夜荷的笑容,一个个也失了魂,落了魄,全没心思在碗中飧里。

 “那你想怎么办?”庄夜荷不确定翟仲宇知道她来此边关的目地了解多少,但是若想让自己的事情办得成功,能多除去一个麻烦还是好的。再说,她一向看翟仲宇不顺眼,要不是武功打不过他,他又不近女,浑身上下除了昭佶这个大软肋,就再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她也不会费这么大功夫,早就一剑让翟仲宇归西去了。她…生平最恨的就是男人。

 她身为杀手的职志就是…杀尽天下负心的男人。

 而他,翟仲宇正是符合条件的必杀名单之一。

 “不怎么办?你有你的执着,我有我的坚持,如果我们再继续僵持下去,就看谁是胜利的那一方吧?”翟仲宇摆明了下通碟,示威加警告,往往都是扰对方阵脚的策略之一,只是玩的风险相对愈高,就愈难控制后面的发展。

 话说完,翟仲宇就招来小二将帐结清,庄夜荷在他将离开之际,才幽幽地丢给了他一句话:“你扪心自问吧!在你心里究竟是爱洛琳多些?还是昭佶郡主?你的心里究竟谁的份量占的较重,你自问,你真的配拥有昭佶郡主吗?你”…真的配吗?”

 翟仲宇没有回应,可是庄夜荷的话语,再次悄悄地不著痕迹的刻在他的脑海里回

 ***

 昭佶按例如往常般的跟随姐妹们一同作劳务,只是因为庄夜荷的特别待,她都一直没机会到外场去看看,虽然明知这里是家客栈,可是她却被止出现在‘客倌’的面前,今天,很反常的,昭佶被要求换上她原本华美的衣饰,姐妹们告诉她,老板娘决定要放她离开了。

 昭佶不可置信的瞪大瞳眸,眼里不断递出的讯息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之后,她笑着心情愉快的像是要飞上了天般,很开心的央求几位姐姐帮她画眉上胭脂,完全忽略掉几位姐妹们脸上明显的不安,但昭佶也非完全忽略掉她们脸上的异样,只是她将之解读成是她们舍不得她离开。

 她笑嘻嘻的要姐妹们放心,她一定还会再回来看她们云云,姐妹们涩涩的微笑,摇头不语,甚至有位姐姐还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昭佶真的觉得她们好奇怪,但是…却什么也问不出来,只等著庄夜荷回来,亲自放她走后,她就真的自由了。

 苞著当初领她加入这个大家庭的那位‮妇少‬姐姐后头走,她的名字叫莫云,昭佶总是喊她莫姐姐。

 一路上莫云并不说话,只是沉默的领著昭佶去见庄夜荷,可是明眼人一看也知道她的心里藏著心事,昭佶受不了这种别离的愁绪,所以一路上叽叽喳喳的独自说的很开心,终于莫云在一间客栈的房间站定,并顺手将门给推开,叫昭佶自己等在里面,说一会儿见了老板娘她就可以离开了。

 昭佶向她点点头,笑着向她说:“谢谢莫姐。”话说完,昭佶就擦过她的肩径自走进房里,门掩上了,莫云隔著窗镂的木雕淡淡的丢了一句话给昭佶。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都不要怨怪老板娘,她,毕竟是为了我们女人好。”话说完,也不等昭佶的反应莫云就离开了。

 昭佶疑惑的偏著头,百思莫解她话里的意思。

 瞄向桌上的茶食甜果,昭佶百般无聊的开始吃喝起来,只是…好无聊啊!怎么会要让人等这么久?唔…眼皮好重,好…想睡。

 就在昭佶昏睡过去后,莫云才黯然无声的接近她的身边,确定她无反应后,她回过头看向庄夜荷,而她的脸上也出了一抹深思。

 时间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昭佶终于醒过来了。

 她脑袋一片浑沌,睁开眼睛后才发觉自己是躺在塌之上,可是四周黑漆漆的,半点光亮也无,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坐起身,可是…

 没办法,她的身体疲软的像是连一手指头也抬不起来,想说话偏偏连嘴也开合无力,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慌乱与焦躁的心理盘踞上心头,害怕的感觉漫延而至,她害怕的只想落泪,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嗓音。

 黑暗中,她的视觉被剥夺了,因此相对的,她的听觉也就份外灵敏。

 她听出声音起自一板之隔的隔壁间,她的呼吸窒凝,马上就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昭佶人昵?”是翟仲宇那冷漠的音轨。

 啊?他终于来了吗?是来救我的?

 昭佶的心里呼了声,甚至感动的直想一辈子都爱惨这个男人,但…

 “你放心,她人很安全,对女人我一向待她们很好。”是庄夜荷的声音。

 她是怎么回事?不是要放我走吗?为什么自己会躺在这张上动弹不得,而她却与自己的相公待在隔壁?

 “她是谁?”翟仲宇的声音里透出丝丝激动。

 “她是洛琳的孪生妹妹,依琳,我依照洛琳生前的遗愿,费尽力气才找到她的。”“你…就是姐姐生前最爱的男人吗?我听庄姑娘说,姐姐生前最后的遗愿是希望我能服侍在你身边,代替她照顾你。”另一个软软的声调响起。轰!昭佶的脑袋里无端劈进一记雷响,将她轰的耳际一阵隆隆响,口狂颤的心跳鼓动著。

 “是吗?但我怎么未曾听她提起过她还有个妹妹,再说…你也不是你姐姐,你无法代替她。”翟仲宇的声音好像也在颤抖。是在压抑他满腔的爱恋吗?

 他明明是那么的爱著洛琳的,明明是那么深切的爱恋著那个她从未见过的爱人的,看到一个面貌极相似爱人的脸孔,怎么可能不激动?怎么可能不心动?

 昭佶感觉胃中冒起了大大的酸泡泡,好酸好酸的感觉。

 她在黑暗中著鼻,压抑鼻端一股酸涩的愁绪。

 “翟仲宇你别在充装圣人了,你明明心里是十分爱著洛琳姑娘的,会娶昭佶郡主根本也非你所愿,你根本就不想娶她的,不是吗?”庄夜荷的语调透著讥嘲,也带著几分不屑:“要不是洛琳的苦苦相求,你以为我会发好心帮你找人吗?再说她们姐妹分别六、七载,洛琳也没把握找得到她自己的妹妹,她又怎么会对你开口?”

 ‘你根本就不想娶她的,不是吗?’

 轰!再一记闷雷打中昭佶的心坎,昭佶闭了闭眼,感觉眼眶的。

 是的,这句话翟仲宇以前也曾说过。

 “我跟昭佶郡主之间的婚事,从头到尾本来就是场笑话,我也不愿意,但是既然我们已为夫,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冷,够冷的吾调,,果然像极翟仲宇这样冷血无情的男人说得出的话。

 眼眶中盛满了泪水,盛不住载不下的悲伤,也就只能任其溢满而出,泪水沿著昭佶的眼眶染了枕头,轻轻地无声息的滑落。

 “虽然我与姐姐自小离散,但是既然姐姐生前最后的遗愿是要我好生照顾你,我也愿意遵从,就算是要依琳为妾,依琳也愿意。”瞧瞧!好一对姐妹情深,居然愿意为多年未曾谋面的亡姐完成遗愿,好高贵的情,好珍贵的情谊啊!

 昭佶的心里酸不溜丢的想着,眼泪更是毫不客气的奔

 好你个翟仲宇!我不辞千里迢迢来找你,更不辞辛苦的吃尽苦头,竟然换得一场笑话,好吧!算我昭佶自作多情,算我昭佶恬不知你不放,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叫我自己另外找个男人嫁了,那是因为你早就不想要这场婚姻了是吧?可恶的男人,该死的男人,全都是自私到尽头的家伙,男人可以三四妾,女人就只能独守爱人一个。这什么天理?这什么公道?

 昭佶的心里不断的回著这番思绪,热泪狂奔著,耳边轰轰响,她什么再也听不到了,剩下的唯有一方黑暗的寂寥紧紧的锁住她。

 锁住她的…灵魂。

 不知在何时,隔房的声音消失了,而她的身体也恢复了行动,昭佶压抑不了满腔的心伤怒火,哭著冲出房门就跑出去了。

 待昭佶离开之后,庄夜荷与莫云才自另一间房踱步而出。

 “老板娘,这么做好吗?”莫云问著庄夜荷。聘请一位声音极其酷似翟仲宇的男戏子客串演出这场戏,莫云的心中好是不安。

 “无所谓好不好。”庄夜荷的声音极其冷酷:“与其废尽舌仍不能点醒那个被爱情冲昏头的痴女,不如就用这个方法让她彻底死了心。”她望着昭佶渐去渐远的单薄身影,喃喃地似是自语般的低语:“终归,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

 经过属下们的暗线查访,确知翟仲宇与骆将军之后乃为识,近几互动极为频繁,庄夜荷明白翟仲宇这个碍事鬼定是怕自己会找上骆家人麻烦,才会如此费尽心机的跟前跟后,充当临时保镖,嗟!那个无用的将门之后。

 不过,庄夜荷倒也不心焦,反正她的饵已经放下去了,不愁掀不起波,她期待著那波花翻涌的美丽。

 打从那客栈一别,她便透过暗椿巧设,先是遣人为翟仲宇送上昭佶的头簪一枝,接著又托自京城而来的商贾买来近似昭佶的衣裳一件,并且将之毁损染上血,再刻意包装好送给翟仲宇,听闻翟仲宇那个冷血男子在收到礼后,几乎气的快要将都护府给炸翻掉。气吧!急吧!想必翟仲宇现在还不知道昭佶昨已然离开的事情。

 这厢的庄夜荷可是气定神闲的边喝茶边听下属的报告,她就不相信,翟仲宇还能忍耐多久不离开都护府?如果他还沉得住气,就表示翟仲宇那个薄情男的确是爱不起昭佶,而若是他离开了,她就有机会潜入都护府,就算不然,她也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出仇家之后。

 莫云跟随在庄夜荷身边也算是忠诚的旧部了,但也看不惯她此番对待昭佶的作为,平,她还会为庄夜荷出谋献略,这回她却反常的蹙著眉,抿著,她坐在庄夜荷身旁,却少言寡语。

 庄夜荷不是不明白她,于是也就出言点拨了几句:“翟仲宇虽非是个薄义无情之人,按理说他与昭佶郡主之间的事我不该手,但…错就错在,翟仲宇身坦护我仇家之后,而且他的心中又还同时爱著两个女人,甚且…心中根本就只爱著死去的那缕芳魂,这样的男人,让昭佶爱著他,会很辛苦的。”

 “但,昭佶是无辜的。”莫云明言。

 “我晓得的。”庄夜荷岂非无智之人,但家仇于前,有时是必需要残忍的。

 “替我多方查探都护府那里的消息吧!我只想让这件事情尽早落幕,这样也许…还可以少伤害些人。相信我,伤害我们的姐妹,我的心里也是不好过。”庄夜荷一向果决明快,眼眸里总是染著一抹愤世嫉俗的眼神,如今也悄悄地蒙尘了。见到这样的她,莫云无息的轻喟。

 难道这就是仇恨蒙蔽人心的典范吗?一向被视为女人救星的庄夜荷,竟有这么一,也不得不被迫做出伤害女人的事?

 夜,漫袭。

 在邀悦客栈一处雅致的偏院,稍早便已被人包下,两名英伟的男子正在内头举杯对饮。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非今夜就离开的原因,但是找你来喝这顿饯别酒,你总不好不陪我喝个酩酊大醉吧?你远从京城而来,到此地也不过半旬,匆匆而来又别,若是今夜不喝个尽兴,实在不够意思。”男子挑起一道浓眉,虽是话意里带著半分责怪,可是他的神情却是惋惜的成份多些。

 “骆兄,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兴酒道喝多了只会误事。”翟仲宇婉拒了骆林风的好意,重新沏上一壶新茶,将原来的酒杯斟上清茶:“若是不介意,请允许我用清茶代酒,回敬骆兄一杯。”

 “不行不行!我不接受。”骆林风越过桌按下他手中杯,将自己的酒杯倒上新酒给翟仲宇道:“就说了今夜要喝个尽兴,我是个武夫,就好贪这杯中物,这清茶不合我的胃口啦!”骆林风看似已喝的有些薄醉,偏偏酒醉之人却从不承认自己已醉。

 翟仲宇一脸无奈勉强陪喝了两杯,嘴里也咕哝著:“别喝醉了,今你只带了简从两人在外候著,你其实不该为我办这场饯别酒宴的,你该好好的待在府里…。”

 “说什么呢?我可是堂堂的鹰军之首呐!现今皇上派我来此戍守我还会怕了谁不成?莫说如今仅是一个小小的女飞贼,就算是那些番人们我也无所畏惧,别这么罗嗦了,喝酒吧!”

 “我实在是还有要事在身,实是对不住,我不能喝太多的酒。”翟仲宇的反应有些无奈又有些索然,他看起来好像有什么苦说不出似的。

 房门外,庄夜荷乔装成一名小厮,手里捧著两碟下酒菜与一壶烧刀子,事先她早已先将葯渗进酒与小菜中,并且支开原本的夥计自己跑来端酒,她端详打量了许久,初步的认知就是翟仲宇似乎并未将昭佶郡主的事情告知骆林风,且他虽有所怀疑她的动机,却臆测不出她真正的目地,看来是自己将翟仲宇高估了。

 走进了房内,那名鲁的武夫昏醉的眼里只看得到酒,而翟仲宇似乎也并未认出她的身份。也是,她如今的装扮不过是个白净的小厮,穿著宽松的衣服,布,要她易容成男子并非难事,更何况她还刻意垂低了眼,不让眼神与翟仲宇接触,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几次手下来,庄夜荷深知翟仲宇的谨慎与精明,只是…他如今看起来有些憔悴,似乎是自己扰敌的心理战发挥了成效,翟仲宇此刻已失了平的冷静与沈著。

 拗不过骆林风的坚持,翟仲宇也闷闷地灌起酒来,一切都在庄夜荷的掌握中。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骆林风与翟仲宇俩人已双双昏睡在桌上,而门外候著的两名便衣侍卫,也早叫庄夜荷给轻松撂倒了,她走近骆林风的身边,出随身的配刀,蜡烛晃悠的火映照在刀光的刃面上,透出一丝诡的冰冷,今天她的大仇终于能得报了。

 举起白刃对著毫无防备的骆林风,举刀刺下…

 ***

 原本应该昏睡中的骆林风,忽然睁开了眼睛,在庄夜荷猝不及防的错愕下反将她制伏,她的右手像是被一只铁箝箍住般反制在后,一切的变化来的太突然太令人意外,她大呼错估翟仲宇的智慧,她怎么轻易的认定自己已扰了他的心思呢?再奇怪者,为何她亲眼看到他们已喝下她所下的葯酒,竟然没事?再见翟仲宇拎著另一壶相同瓶式的酒瓶在她眼前摇晃,她马上就明白了,原来,她的所有一切行动他早就知道了。看来是自己所布下的底细早被对方反收买了。

 “说吧?昭佶人在那里?”翟仲宇的口气凉凉的,他真的蛮火大的,就算明知前几那件染血的衣裳是示威的恐喝,也很明白昭佶在她手里该是无性命之忧,但,心中那无来由的怒火与焦虑仍是无可抑遏的在他心中滋养甚且漫延,原本,他是打算用较温和的方式处理庄夜荷的这件事,没料到她竟然有本事起他的脾气,起他那自认早已冷静理性过了头的情绪。

 “哼!前两我不就已送上尊夫人的血衣了吗?还问我什么?”庄夜荷不甘自己的失败,所以嘴里硬是不妥协。

 “翟兄,何必与这女贼多费舌,交给军法审理就是。”骆林风冷凝人心的低沉声出,充满了令人无法轻忽的威严。

 “不用这么麻烦吧?直接杀了我不就省事?”庄夜荷故意他,这个莽夫鲁兼且还是她仇家之后的男人。

 “这倒是个好提议。”骆林风嘴角噙著一抹笑,一双有力的手臂硬是将她整个人扳过来面对他,而庄夜荷则不意外地投予眼前的男人憎恨的一瞥。骆林风掐著她的下巴,她直视他凌厉的眼瞳,藉著昏黄的烛光,他的眼中出一抹讶异,为庄夜荷眼中那似陌生而又熟悉的眼神所震憾,回忆中静止无波的古井仿似突然被投进一颗石子,扰了原本的秩序,回忆中因著这突来的意外,而产生了紊乱的音频。

 庄夜荷是不明白眼前男子的错愕何来,但是她马上就挣开了他的箝制,反手探出软剑,唰的一声银光宛似波般的卷上骆林风的手腕,藉著制住骆林风右手行动的瞬间,她马上又欺近在一步之距打算给他致命一击。

 软剑如同一条银蛇般的啮咬住骆林风的手腕,一股冷凉的刺痛感攀爬至脑际的反区,他马上有了反应,被制住的手腕猛地落肘,将庄夜荷拉近距离,不顾被割的鲜血淋漓的手腕,他直接就以左手应敌,庄夜荷想回软剑,骆林风却反而将软剑牢牢的扣死,不让她再有夺回武器的机会,不消几回合,庄夜荷就被一双铁扇似的大掌击中后脑给晕了过去。

 翟仲宇从头至尾都没有手,他盯量著骆林风,而后者则面带思量的眼神望着他怀中昏厥的庄夜荷。

 事情陷入胶着,庄夜荷锒铛入狱成了阶下囚,可是打从她自知报仇无望之后,就像是铁了心似的,自从之后一言不发,滴水不沾,甚至米粒半分未食,似乎纯心要做无言的抗议与自我了断的想法。辜且不论翟仲宇心焦昭佶的下落,就单看骆林风的举止行为就怪异得紧。

 他先是试探地问了庄夜荷几个关于贞观九年间外部族所发生的事件,然后又帮问了昭佶的去向,接著发现她不吃不喝之后,神思就像慌乱了般频频遣人送上非囚犯所能享用的吃食,奈何庄夜荷根本不领他的情,而翟仲字眼看这般僵持不是办法,又见骆林风神情有异,决定另外拟出别的办法。

 他让人在酒馆茶肆间放出流言,表示近内要将庄夜荷押解回京,而曾是庄夜荷的下属若能主动出昭佶郡主,则他愿意对她们做出最宽厚的处置既往不究。消息放出去三天,线报就传回来了,昭佶郡主与他相约在相思林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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