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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餐桌上,乐上弦与项隔着小方桌对坐。

 鲁诫为两人各端来一盅清粥,与几道住粥的小菜,然后站于一旁等候吩咐。

 “你早上都吃这个?”看了桌上的粥盅一眼,乐上弦惊讶的蹙起了黛眉。

 这男人真是的,看起来年龄不老呀,怎习惯跟爷爷如此相像呢?一早起的早餐就喝稀粥。

 “健胃整脾,所有练过拳脚之人,都知道喝粥的好处。”项点点头,黑眸只是看着她,嘴角仍旧挂着淡淡笑纹。

 “才不呢,容易起胃酸才是!”噘着红,她不认同的反驳。

 一对眼儿又呼噜的转,握在小手中的汤匙被耍弄着玩。

 她记得七叔说过,一早吃粥容易起胃酸,她与姐姐就属这种体质,所以七叔通常会贴心的帮她准备好牛,和烤得松软的法国土司。

 “吃不惯?”放下握着粥盅的大掌,他单手撑颌的看着她。“帮她换上土司和牛。”半晌后,他转向鲁诫,缓声代。

 鲁诫依言,退了下去。

 “不用了。”他突来的体贴令她感到诧异,而更惊愕的是他对她习惯的了解。

 她一对灵活的眼儿,就这样直盯着他,连眨都忘了眨。

 端起粥盅喝了一口,项的视线先扫过一旁,又回到她的小脸上。“你背部的伤,怎么来的?”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的,还是她背部那些又红又肿的鞭痕。

 放下把玩的汤匙,乐上弦一对滴溜的眼儿瞪向他。

 “你害的!”她噘着子邬,恼怒的指控。

 其实她应该跟他把这笔账算清楚的!

 虽然昨夜他好心的救了她,还细心地帮她伤口上了葯,也很君子的没伺机占她便宜,让她对他的为人稍稍有点改观,甚至有一点点的喜欢他。

 但,由在家中遇见他开始,乐上弦即知道,她是被耍了。

 他先透过特殊管道找她买画,然后又监视她整个偷画的过程,再来假意要与她分享窃物的利润,再派人前来取画、付款,这一切令她不怀疑,他的目的何在?

 “我?”项修长的单指指向自己,不甚认同的摇头,不赞同她的指控。

 “是你害我把偷画的事说溜了嘴,爷爷才会责罚我。”乐上弦瞪着他,讪讪地说。

 反正一切前因后果都该归罪于他,偷画一事,她是着了他的道、被设计了,而昨天她会一时将话说溜了嘴,不也因为意外在厅前撞见他,害她一时怒火攻心,才将偷画一事说出口。

 为偷画而责罚她?!

 “你家不准偷画?”项拧起了眉结,黑眸中闪过一道芒光。

 之前他虽已略听说过乐家不偷画,但对于乐上弦偷画一事,竟会受到如此严厉处罚,他确实感到讶异。

 “嗯!”乐上弦很用力的点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回答他。

 “你身上的伤,是那老头打的?”沉着声问,项的眉结拢得更紧。

 眯起的锐眸转了圈,他脑中飞快闪过昨情景…

 他与乐芮虽只有短暂数分钟的交谈,却脑葡定他不是一位会对自己的孙女下重手的老人。

 除非…真是因他出现在乐家的关系,因而带来了迁怒作用!

 至于乐芮的怒火,所为何来呢?

 当然极有可能是,真如传言所述,他知晓有关“月缺”的秘密。

 “喂,你别老头、老头的喊我爷爷!”乐上弦翻翻眼儿,为项不礼貌的称谓,嚷声抗议。

 “你不也喂呀、喂的喊我。”收回视线,他因为她的抗议而感到好笑。一对如鹰黑眸紧紧凝视着眼前的花容月貌,和那甜如花瓣儿的小嘴。

 须臾后,他抿紧的嘴角,绽开一抹好看的笑。

 “我、我、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他的笑纹竟令她感到心慌。

 这笑纹与前几次不同,之前的笑纹总使她感觉到充满敌意的嘲讽,而现在的笑则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笑纹,甚至有那么一点的冷俊好看。

 “项。”热眸依旧看着她,眸中的笑意半分未减。

 许久后,才由他嘴里缓缓吐出简单二字,音波回于岑寂的空气中,多了几分的魅惑力。

 “现在你知道我的名字了,是否也该公平的告诉我,你叫什么?”

 由鲁诫所查得的有限资料中,他知道她姓乐,偷画后习惯以安放绿番茄为号记,小名乐乐,但真实姓名就得再回去查明了。

 “乐上弦。”犹豫了会儿,乐上弦还是将名字说出。

 几次的接触下来,乐上弦几乎可以确认,就算她不说出姓名,以项的能力应该也能查得出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上弦?”声音由项微绽的嘴里窜出,他端起桌上的粥盅,慢慢的又喝了一口。“是上弦月的上弦吗?”

 看着他,乐上弦又点点头。

 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男子跟以往她所接触过的男人不同。

 他很聪明,至少在有关于她名字的字辞上,他不同以往其他人,而是一猜便中。

 “这名字特别的。”放下粥盅,项军手撑颌,黑眸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

 她叫上弦,那乐家另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该不会叫下弦吧!

 而这上下二弦合一,不就是圆月吗?

 看来他这趟寻宝旅程,可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那似是赞美的言辞,没使乐上弦忘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你到底到我家做什么?”噘起小嘴直问,她不喜欢拐弯抹角。

 她知道他的目的不是画,也绝对与她无关,但他却派人一路由巴黎跟踪她回到台湾,且查出了她的住处。

 这很难不让人推测他另有所图,甚至目标绝对高于那幅五百万美金的林布兰画作,否则他又何必投下重金引她上勾呢!

 没回答她的问题,项只是耸肩一笑带过。

 “你不奇怪为何什么东西皆能偷,独不能偷画?”贴着粥盅轻啜的薄又勾起了一抹淡笑。

 精明的大脑一转,项挑起了另一个话题,敏健的脑中闪过一个疯狂念头…

 或许乐上弦会是个好搭挡也说不定,在这里长斗智的寻宝过程中,若有她相陪,他铁定会乐趣无穷呀!

 “婆!不用你管。”乐上弦皱起了小脸。

 必于偷画一事,她当然好奇呀,不过,这可是她家中的私事,她可不想拿出来与他一起探讨。

 “真不好奇?”他一眼即看穿她,嘴角又绽开一抹的笑。

 “你到底到我家做什么?”看着他,乐上弦感到懊恼。

 “有些疑窦解不开,去请你爷爷开释。”叹了口气,项放下了手中的粥盅,推开了座椅站起身,走到落地长窗旁。

 他说过,对于想养只猫儿的人,他的建议是得先了解猫儿孤傲的子,而后适时适度的逗逗它、哄哄它,再外加套上一条可无限距离操控的项圈,那猫儿就难逃出你的掌心。

 “喔,原来你的目的是找爷爷,难怪爷爷会那么生气。”她噘着嘴,偏头恨恨地瞪着他,跟着推开座椅走到他身旁。“这次下手这么重!”背部虽已不那么疼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声。

 这次?!

 听见了她的嘀咕声,项转回身,脸色骤变,剑眉拢起,视线紧瞅着她的脸儿。

 “他常打你?”由她的语意中,似乎是常被施以暴行。

 “才没有!”乐上弦不悦的皱起小脸,斜睨了他一眼。

 那是什么语气跟表情呀!好像说她爷爷是个老是对人施暴的变态似的!

 “这是第一次,不过…都是你害的!”一想到是因为他的计策,而使她倒霉遭殃,她心底的怒火就直冒。

 不理会她的指控,他的视线不避讳的落在她姣美的容貌上,那对滴溜黑瞳与嫣红小嘴是他的最爱。

 “想不想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秘密?”他似在谈一宗易,目的在于引她上勾。

 对于两件宝物的秘密一事,他审慎思考过,若程七真知晓宝物的秘密,那由乐上弦出面去追问,将会是最恰当的的人选。

 秘密?

 他是指为何他会到家里找爷爷一事吗?

 乐上弦眨着一对长长眼睫,嘴角故意勾起一抹甜甜的笑。

 “我信不过你!”对于他,有了前车之鉴,她懂得谨慎应付。

 朗笑声赫然在沉静的室内响起,项走至她身旁,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随你喽!要就与我合作!”越过她,他走回餐桌,拉开座椅后,他继续享用着他的早餐。

 “哼,谁稀罕!”她哼着鼻音,又噘起小嘴。

 适才那一刹那的迫感,又让她感到心慌,一颗心失律地狂跳,脸儿甚至微微嫣红。

 “是你家的秘密哦!”他抬起头来看她,抛出的话是饵。

 “我、我…”乐上弦陷入了无边的沉思。

 家里有些事确实令她感到怀疑,但,她绝对不想与项合作,一想到他独特的气息,与那恶、且肆无忌惮的眸光,她心里就直发颤。

 与他合作,岂不与虎谋皮,早晚被吃干抹净。

 “主人。”鲁诫端着乐上弦的牛和土司来到餐桌前,放下手中的托盘后,他弯在项耳畔低语。

 只见项挑高的剑眉又倏拢,脸色转为严厉冷沉。

 眯起眼,看着眼前两人的一举一动,乐上弦极不喜欢他们这种头接耳的谈话方式。

 “喂,那幅画呢?”她试图以画来拉回两个男人的注意力。

 “什么?”项侧过头来问,他果真没将她的话听入耳里。

 那表示鲁诫告知的事极为重要,才会让项这样一个敏锐的人,难得的忽略了这屋子里的另一个声音。

 “林布兰的莎斯姬亚肖像画。”放轻脚步,嘴角漾着甜甜的笑,她走近餐桌旁“别告诉我,你将画又送还了杰森·柯尔,那个大狼!”单手端起牛喝了一口,她以眼向鲁诫道谢。

 “没有。”项看着她,眉宇间的浓结始终紧拢着。“反正那幅画,杰森是由不正当的管道得来,他不可能报警的。”他锐眸上下打量着她,眸底窜出了犹豫。

 “那画在哪儿?”上弦故意扬声问,但一对滴溜的眼却在项和鲁诫间打转。

 “我已经派人送回阿姆斯特丹的国家博物馆了。”深叹了口气,项摆摆手要鲁诫退下。

 “喔!你还真大方,那可是五百万美金的代价呢!”看不出,他会大方的将画捐给荷兰的国家博物馆。

 “你又想去偷了吗?”黝黑的眸底闪过复杂光彩,他的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我喜欢那幅画。”她觉得他的笑容不对劲。

 “是吗?”又看了她一眼,项背过身走到窗边。“我派人送你到医院,你爷爷病了。”他能预期,哀伤马上将会笼上她清丽小脸。

 因为由小西传回来的消息,乐芮的病情似乎不乐观!

 他多么不愿意见到她亮丽小脸上笼罩着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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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加护病房外的走道上,两个人面色凝重,依着靠墙的长椅而坐。

 当乐上弦急促的脚步声出现于长长的走道时,程七先站起了身,上前。“小小姐,你背上的伤好点了吗?”

 除了担心加护病房里的老爷外,他也担心乐上弦背上的伤,以昨老爷气晕了的情况看来,下手一定很重,小小姐背上的伤铁定不轻。

 “嗯,我没关系。爷爷呢?”摇摇头,乐上弦皱起黛眉,担心的引颈瞧向加护病房。

 这几年来,爷爷的身体状况已不似以前一样健壮了,这次又因她偷画才气出病来,若爷爷真的一病不起,她会一辈子都活在自责愧疚中的。

 程七摇摇头,看向坐于一旁椅子上的乐下弦。

 乐下弦站起身,拉过上弦坐于自己身旁。“医生和护士还在里头忙着。”扬起的下颌致向病房内,冷沉的眸光也透出了担忧的色彩。

 坐在姐姐身旁,上弦紧咬着红,低头沉思了片刻,内心一阵犹豫挣扎后,她抬起头来看向程七“七叔,你告诉我,为什么爷爷不准我去偷画?”她想知道爷爷的病是因气她去偷画,还是因为项的出现所导致。

 支吾其辞,乐上弦的话让程七神色闪过慌张。“我、我怎么会清楚呢?”连忙撇开视线,他内心挣扎异常。

 饼往他或许可以搪带过,但如今老爷病了,如真就这么一病不起的话,他是否该将所知尽数道出呢?

 泛白的眉结皱拢,程七想起了乐芮昏倒前的嘱咐。

 稳健的步伐,一下子仿佛老了几十岁,他踩着犹疑的步子,在走道上来回走了几次,心里的犹豫终于有了结果。

 “只是隐约听老爷提过,这是家规,祖先留下的规定。”他一语搪带过。

 老爷不希望两个小姐重蹈覆辙,陷入乐家挣脱不开的宿命,他就应该谨遵告诫,不将秘密道出。

 “是家规吗?”乐上弦小嘴喃喃自语,看了程七一眼,随即撇开。

 她知道七叔在说谎!

 从小到大,七叔是除了爷爷和姐姐外,最亲近她、也最照顾她的人。因此她了解七叔,甚至包括七叔脸上的细微神情。

 方才一瞥,她看出了七叔的犹豫和痛苦,所以她不忍心再追问了。

 “是吗?真是如此吗,七叔?”一直静坐于一旁的乐下弦忽然开口,她站起身,手中依旧紧握着妹妹的手,敏锐眸光未曾由程七脸上移开。

 “当然是呀,大小姐。”眸光闪烁,程七心虚的看向乐下弦。

 对于乐上弦不再追问,程七明了是因她子本就体贴,不忍心看他为难。

 但若是乐下弦开口,以她敏执拗的子,可就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了。

 “那、我们来谈谈,昨天项递给爷爷的那封信,信中内容到底提了些什么?”果不其然,乐下弦一开口,便是一针见血,直指重点。

 昨大厅上,她也在场,眼见爷爷看完项转递的那封信后脸色倏变,甚至还动手撕毁了那封信。

 以爷爷突兀的举动,她早就怀疑那信中内容,肯定是爷爷不希望她们知道的秘密,或许还与止偷画和家里一些奇怪的规定有关。

 “我…信是老爷亲自过目的,我没见过,怎会知道内容提了些什么。”走到病房旁,程七背对着两人,握手默祷。

 “是吗?那、七叔,我们来谈谈餐桌上的规定,还有那盆金盏菊,如何?”黑瞳一敛,乐下弦直捣重点。

 “姐姐,你别再七叔了。”乐上弦反手握住了下弦的手,她也想知道七叔心里藏着的秘密,但不愿姐姐继续追七叔。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也许爷爷隐瞒了什么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大秘密。”看向妹妹,视线又转向程七,冰寒的眸中若有喻意。

 “我…”乐上弦低着头,咬着粉瓣。“我不否认我也想知道真相,但我不愿意见到你这样着七叔。”滢亮黑瞳先看了程七一眼,又投向病房内的爷爷,难过的皱起了黛眉。

 “小小姐。”程七低唤了声,走到她身旁。

 对于乐上弦的体贴,他感动极了,真没枉费他从小对她的疼爱。

 “纸是包不住火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届时我跟上弦还是一样会知道实情!”乐下弦心烦的抛下一句,坐回墙边的长椅。

 “姐,别再说了!”乐上弦拉着程七的手,跟着在一旁坐下。

 既然这事跟项有关,那就直接问他吧!

 她会去找他,把该问的事,一次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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