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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翠贤
 且说那张氏打发李福家的喊来人伢子将翠贤卖掉,翠贤想死的心都有,她又不是不明世事的孩子,自然知道自己最后会被卖到什么地方,便不可抑制的嫉妒起青儿来,这就是签终生死契和三年活契的区别,想到这里,不由得埋怨起父母亲来,当初如果不是贪图多那几两银子,自己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人伢子手中的小姑娘不止翠贤一人,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圆和一个**岁的小姑娘朱兰,她们一个是家贫父亲生病被母亲卖掉,另一个朱兰则是黄河泛滥,家里被冲垮了仅她一人幸存下来,却遇到了人伢子,人伢子对这不要钱的买卖自然不会放过的,三言两语就将她拐骗到手,等她反悔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路上,翠贤和朱兰不止一次的想逃走,都未如愿,被人伢子抓起来,更加严厉的看管。她们在逃走前也曾经邀请小圆一起逃走,小圆摇摇头,:“为什么要逃走呢?他们给了我娘钱了,如果我跟你们逃走了,他们会回头找我娘要钱的,我娘拿着那钱给我爹看病,要是钱被他们要回去了,我爹会死掉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将你买到勾栏院里。”朱兰着急的说,她虽然年纪小,也听父母提到过勾栏院不是好地方。

 “知道,他们买我的时候就说了。”小圆不为所动。

 “你…顽固不化!”朱兰不再搭理她了,转而向翠贤商量怎么逃跑。

 翠贤冷眼旁观,如果跟她一起逃走的是年纪稍大一些的小圆的话,还有几分可能,可是小圆不肯走,单单跟着这个朱兰逃走,自己会被她拖累死的。

 看着期待很高的朱兰,翠贤转念一想,也许可以用这个朱兰混淆一下人伢子的视线,让她吸引人伢子的注意,谋划妥当的话,自己逃走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因此,也开始有兴致的和朱兰商量逃走计划。

 当然这一切是背着小圆的。

 “既然她不跟我们在一条船上,我们的这个计划当然要躲着她,万一她向那些人伢子告密怎么办?”翠贤风清云淡的说。

 “小圆姐姐不是那种人。”朱兰不满道:“她是一个守信用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呆在人伢子的手中了。”

 “有一句话你听说过没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并不是说小圆一定会出卖我们。只是我们现在地境况危险。多多防备一些没有什么不好。”

 朱兰觉得翠贤说地有道理。便不再这个问题上争论了。

 在城镇里逃跑是不可能地。这个是两人惨痛地经历得到地经验。那些人伢子手中有她们三人地卖身契。就是连朱兰也在人伢子地哄骗下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当初。两人在一个小乡镇时曾趁人伢子不注意偷偷跑掉。没有想到人伢子居然发动整个镇地人来找她们。更没想到地是那个镇上地人看了人伢子手中地卖身契也朗地自觉帮忙了。从那以后。翠贤就知道单纯跑掉还是不行地。最好地办法是将那份卖身契偷出来。如果实在是不行。也只有先跑掉再一辈子隐姓埋名地过日子了。

 那次翠贤和朱兰逃跑被抓回来后。被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地人伢子吊到树上开始鞭打。一旁另一个稍胖地人伢子见状在一边提醒。说:“别打脸。打花了脸地话。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放心吧。我地技术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刀疤脸边挥舞着鞭子边回答同伴地话。

 稍胖地人伢子便放了心。

 人伢子的鞭子却更坚定了翠贤和朱兰逃跑的决心,只是两人取教训,决定下一次寻找人烟稀少的地方逃跑。

 看管她们的人伢子只有三个,除了鞭打她们的刀疤脸、稍胖的人伢子外,还有一个不爱说话的。有一次,翠贤听到胖子管那人叫戟剑。

 这三个人刀疤脸脾气比较暴躁,胖子是个笑面虎,当初哄骗朱兰的就是他,戟剑却是一个翠贤看不透的人,自然也是想方设法痹篇他。

 在马车上赶路的时候,人伢子通常是将三人捆绑起来,直到打尖住店才将三人放开,当然也有错过旅店在野外宿的时候,只是情况不多。

 看着马车越来越向北方行驶,翠贤和朱兰的心自然更加焦急,她们不知道人伢子会将自己卖到什么地方,自己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回家。

 这天又是在野外宿的,刀疤脸选择的地方离官道不远,寻了一处干燥的地方扎了营。

 扎了营之后,胖子就让向来老实的小圆去附近收集干柴,有过不良记录的翠贤和朱兰则老老实实的呆在营地里准备做饭。

 过了一会儿,翠贤站起来说:“柴火不够,我要去捡一些。”

 刀疤脸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是不够了,但还是放心不下翠贤,想了想决定让年纪小的朱兰去,再让戟剑跟着以防万一。

 翠贤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便对朱兰施了一个眼色:“朱兰妹妹,那你就快去捡一些干柴吧。”

 朱兰会意的走了。

 不一会儿朱兰抱着一捆干柴回来了。

 到了晚上,翠贤悄悄的向朱兰询问了周围的环境。

 他们所在的西面就是官道,东南方向是一条河,可惜河面涸祈,加上现在是深秋季节,翠贤可没有把握能够靠自己游到河对岸,那么官道就是另一条逃走的路了,这一条路人伢子必定会严加防范的。

 丙不其然,晚上,在官道方向守着的就是戟剑。

 翠贤突然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翠贤找到朱兰商量两人分开逃跑,朱兰赞同,然而逃跑的路由三条,除了那条水路外,一个是官道,另外一个就是荒郊野外了,朱兰毫不犹豫的选择向官道逃跑,毕竟往那个方向跑最有可能逃脱,然后翠贤选择了向荒郊野外跑,朱兰叮嘱了翠贤小心野兽,两个人便分开,防备被人伢子看出来。

 到两人约定的时间,两人悄悄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相互看了一眼,就悄悄的向外跑去。

 翠贤并没有向朱兰以为的那样向南或者北面跑去,而是向东南河边逃跑,在河边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深秋正是蚊虫猖獗的季节,翠贤咬着牙,一动不动的潜藏着。

 丙不其然,过了一会儿,营地的灯火就亮了,应该是人伢子发现她们逃走了。

 翠贤发现刀疤脸来到河边搜寻,甚至用灯笼在水面上照了照。

 刀疤脸大概也认为她们不会从水中逃走,毕竟深秋水凉刺骨,从水路逃走,恐怕还没有游到河对岸就被冻死了。因此也没有细看,就匆匆的走了。

 翠贤暗道了一声侥幸,便悄悄尾随刀疤脸。

 毕竟,真正能够逃脱的路还是官道。

 “戟剑,这个小丫头太难,反正也是不花钱来的,不如干脆…”胖子用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早就该这样。”戟剑话音一落下,手起剑落,一溜血从朱兰颈部蹦出,不远处偷看的翠贤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惜跑了一个。”“回去吧。”

 等那些人离开后,翠贤没命的向官道跑去。

 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翠贤看到面来了几辆马车,看到旁边还有几匹马护卫,知道是一个有势力的人家,便跑过去,拦到马车前,普通的跪下来,大声喊:“救命啊…”马车停了下来,一个威严的女子声音响起“萧寒,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策马走了过来,来到翠贤的面前问:“你是谁?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到这里喊救命?”

 “大爷救救我,那些人贩子在前面杀了我的同伴,他们还要杀我,大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大爷和车里的好心夫人救救我!”

 “人贩子杀人?”萧寒一皱眉头,却不肯轻易相信:“走,你带我过去看看。”

 “大爷…那人贩子有好几个人。”翠贤跪在地上不动身。

 “萧寒,你多带几个人过去看看。”马车里的人说道。

 “这…那夫人您的安全?”萧寒有些犹豫。

 “我倒是不相信有哪些匪徒敢不要命的袭击诏命夫人。快去吧…”马车里的人吩咐道。

 萧寒带着几个人跟随者翠贤来到朱兰的尸体旁,翠贤看到朱兰的惨状,想起来忍不住一阵后怕,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萧寒带来的几个汉子都气愤填膺,在翠贤指点了方向后,向那几个人贩子杀去,决定除暴安良,救出受困的弱女子。

 待救出小圆时,两人来到了马车前,车上的贵妇人已经下了马车,是一个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太太。已经吩咐护卫将三个杀人凶手送向衙门,并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三人的卖身契,将其中翠贤和小圆的还给了他们。

 翠贤感激万分的向太太磕了头。

 “你们在这附近有没有亲戚,我让萧寒送你们回去。”

 “我们跟着人贩子赶了好几天的路,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夫人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愿意为奴为婢的报答夫人,求夫人收留我们吧。”说话的自然是伶牙俐齿的翠贤。

 “夫人,我们还有事情,不能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和夫人一起下车的老嬷嬷在一旁悄悄地提醒。

 斌妇人点点头,也不愿意在这两个人身上浪费时间,他们连夜赶路,自然是有急事在身。便问道:“你们家里还有什么人?都是怎么落到这些人手上的?”

 老实的小圆先回答:“我家里还有爹和娘,两个弟弟,爹病了,娘把我卖给了人贩子。”

 “哦…”贵妇人有些犹豫,他们伸手管这件事是因为前面出的朱兰的人命案子,如果这两人都是人伢子合法买卖的话,他们将人带走确实不占理。

 转念想到,这两个女孩子也是孤苦伶仃的可怜人,那些人伢子也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她们落到那些人手中也是不幸,就当是自己积德吧,况且卖身契已经还给了这两个人,她们现在也是自由人了,就算是官府追究,难道他们李家还应付不来?

 因此,和颜悦的对小圆说:“那你到我家做将洗衣服的使丫头怎么样,工钱照样算给你的?”

 小圆一听天喜地,忙叩谢了夫人。

 斌妇人转向翠贤:“那你呢?”

 罢才翠贤在旁边看贵妇人和小圆的对话,心里早就千思百转,她曾在李家做过丫环,自然知道使丫环一年到头见不了主子一面,要想出头简直是难如登天,自己在李家好不容易熬到大丫环的份上,难道要再从头熬起吗,不…翠贤果断的对自己说。

 见贵妇人问她,翠贤出伤心的表情“我…我家里还有父亲名讳李洵…”翠贤咬咬牙说了下去“父亲是一富商,我母亲是父亲的侧室,生母亡故后,我为嫡母所不容,趁我父亲外出,将我偷偷卖给人贩子,幸亏遇到夫人救我。”

 “原来是一落难的富家小姐,我派人将你护送回去如何?”翠贤的话不但使得贵妇人感慨,连一旁的嬷嬷和萧寒都被这个落难小姐的故事听住了。

 “不…如果我回去以后,只有死路一条,嫡母必然还会将我卖掉的,我不一定每次都能碰到像夫人这样好心的人来。”翠贤断然拒绝,开玩笑,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也是,你父亲经商外出,不能时时护你周全,夫人还是发发慈悲,将她也收留吧。”萧寒在旁边帮着求情说道。

 “求夫人收留翠贤…”翠贤趁机磕头。

 斌妇人沉:“既然你是富家小姐,琴棋书画可曾学过。”

 翠贤一看有机会,忙回答道:“都曾学过一些。翠贤大言不惭的向夫人夸一句,翠贤的刺绣女红还算是拔尖的。”

 “哦,”贵妇人一下子来了兴致,笑着对嬷嬷说“可真是天遂人愿了。”嬷嬷知道夫人的女儿要参加明年的选秀,可惜女红不好,贵妇人正想请一个擅长女红的来教教女儿,便也点点头。

 斌妇人转而面对翠贤:“那你可愿意伺候我的女儿,有空也教教她刺绣。”

 “翠贤愿意,翠贤谢谢夫人。”翠贤知道自己遂愿了,伺候在小姐身边的大丫环,而且,听那夫人的口气,看那马车的气派,他们似乎是官宦人家,富贵远非李家所能比。不由为自己遇到这样的人家而感到高兴。

 路上,翠贤询问了主人家的姓讳,夫人笑着指着翠贤说:“三百年前和你是一家啊。”

 翠贤才知道这次主人家也姓李,并仔细打探,知道他们是山西巡抚李大人家的女眷,眼前的这位贵妇人就是李大人的子,朝廷诏封的二品夫人呢,并确定他们这个李家和徐州的李洵家没有任何关系,这才放下心来。

 此刻,翠贤口中的嫡母远在徐州的张氏正在忙着为庶女李惠水生得小外孙准备百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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