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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郭药师的冒险
 血淋淋的三颗人头挑在矛尖,断颈处不断有黑色的血滴下。虽然不甘心,但那三颗头颅的主人却已经走完了他们的人生道路,眼神空,面色苍白。

 看着其中那颗满是皱纹的脑袋,郭葯师轻轻地叹息一声,喃喃道:“何灌呀何灌,当初我来开封的时候,你还请我去喝过一次羊羔酒。

 可还记得在宣殿,皇帝设宴款待你我,曾赐下两朵牡丹,当时你我同时在头上。还开玩笑地说,将来若你我都累功至节度使,必成就一段佳话。

 可惜啊,当年汴梁一别,今重逢,却是此等光景。”

 宋朝男子流行戴花,而皇帝赐宴的时候赐花给臣子已成为一个利益,其中尤以牡丹为贵。一想起当他与何灌满面酒意,鲜花满头,郭葯师心中有些难过起来。

 夜已经很深,虽然没有下雪,但四野却比往日还要暗上许多。

 风怒号,暴风卷着地上的枯草沙砾和血腥味夹面而来,一不小心被沙子了眼,郭葯师眼眶里突然有泪光闪现。

 心中暗自一惊,难道是自己老了,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可是,心中为什么又不好受呢?

 这事还真古怪啊,我是辽人,汉人的死活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苍凉的黑夜中,辽兵还在追杀宋军。火光闪烁中,敌我双方都在呐喊,都使用同一样的语言。这些北汉人和南人的祖先大概都是一样的种族吧。竟然为东海女真蛮子相互厮杀,郭葯师感觉到一阵荒谬。

 长矛尖上挑着的三颗头颅都是郭葯师的人:何灌、韩综、何蓟。---宋朝中央军仅存的高级军官。此三人虽勇,可他们手下的士兵已逃亡殆尽,被辽军团团围住。

 即便如此,这些人还死战不降,并斩杀了十多个辽国勇士。

 最后,郭葯师见劝降无果,手一挥,万箭齐发,将这三人翻在地。

 “把他们都带上船,好生收敛,后寻一个地入土为安吧。”郭葯师将头转到一边,不忍心再看下去“宋人背信弃义虽然可恶,却不是何老将军的责任,叫士卒们都停止追杀残兵,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火船已经顺水而下,他需要率军乘小船追上去,只等宣泽门着火,就一口气杀进开封。一切都按照预先计划进行,如果不出意外,攻克开封的首功是跑不掉的了。

 说起来,何灌的覆灭也算是郭葯师的运气。宋军大部都手持长钩下水钩船,身上都没穿盔甲,在水中行动又是不便,一遇辽军袭杀,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转眼之间,两千多军做了鸟兽散。若真是堂堂正正上战场拼杀,郭葯师不认为自己能占多大便宜。

 因为是乘船伏击,他这次带的人马并不多,总数不过两千,毕竟船只有限,大队主力还落在后面携带大量器械跟进。若不是突然发难,兵力上也不占优势。若宋军不是一触即溃,真稳下阵脚同自己硬耗,还真是个麻烦。

 不过,自从宣和四年河北大溃败之后,宋军还有战斗**吗?

 看着哀鸿遍野的战场,郭葯师冷冷一笑“何灌啊何灌,不可否认你是一个老将。只可惜宋朝实在太弱了,这么多年,你们打过一场胜仗吗?”

 “上船,兵发宣泽门!”郭葯师狠狠一挥手,率先踏着冰冷的河水往小船上走去。哗啦水声中,背后是一群杀红了眼的士兵。

 “烧起来了,烧起来了!”突然,那两千辽军同时欢呼,却见前方远处,顺水而下的火船已经抵达宣择门码头,在夜风中将一座宣泽门烧得焰腾腾的,似乎整个开封都在这片火光中颤抖。

 “哈哈!”郭葯师大声欢笑“小的们,随我杀进开封去!”

 “是!”轰然一声,两千杀发了的辽军同时大吼,疯狂地朝小船上爬去。

 一骑飞奔而来,马上的斥候扑通一声跳下水,跪在齐膝水中“禀将军,二皇子有令,命我全军回师,救援牟驮岗。”

 冰葯师漂亮的胡须上已经沾满了河水,地帖在前铠甲上,他伸手一捞“怎么回事?”

 “宋军勤王兵马已至,范琼、马忠、种师道大军正对我牟驼岗大营形成合围之势力。二皇子命将军速速回军。”

 喧闹的声静了下来。

 “将军,怎么办?”一个副将小声问郭葯师“要回去吗,宣泽门眼看就要拿下了,难道就这么放弃?”

 “传我命令…”郭葯师微一沉:“我军主力大部立即回师,救援谋驼岗…”

 “将军三思。”副将的声音大了起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开封转瞬即下,如何就这么放弃了。”

 冰葯师:“我说过要放弃吗?”他一甩长长美髯,一丛白亮的水滴撒向夜空“我军主力回师,前锋随我乘船直扑宣泽门,拿下开封。”

 “将军,我们才两千人马,怎么可能拿下整个东京?”听到这个大胆的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开封城中可有六万多守军,这点人马攻进去不是送死吗?

 冰葯师目光中光闪动:“怎么,怕了吗?”

 没有人回答,河水哗啦淌。远处,开封西门的大火着黑色夜幕,发出古怪的裂帛般的声响。开封那边已经成一团,到处都是大叫着救火的人影,铜锣声敲得人脑子疼。

 静了片刻,郭葯师纵声长笑“大家不要怕,城中虽有六万守军,却大多是临时招集的百姓。再说,开封这么大,这六万人分守各门,四皇子又在猛攻封丘、酸枣两处,宣泽门能有多少宋人?我正可一鼓作气杀过去,趁西水门码头被火船烧出一条出路,直接冲进去,一口气杀进皇宫捉了赵官家。当初,童贯的十二万人马遇到我辽国两万新建之军,不也一溃再溃。现在,敌人在西水门也不过几千人,难道你们还怕了他们不成?杀进皇宫去,里面的财物和女子尔等自取之。”

 “不怕!”一想到开封这个花花世界,两千人热血沸腾了,同时大声吼:“杀进开封去,活捉狗皇帝!”

 “杀呀!”两千汉军喊着号子,划着小船风一般向西水门码头扑去。

 站在船头,郭葯师手按刀,臆之间充着一股豪情。不可否认,宋朝是一个庞然大物。如果自己突袭计划成功,这个强大的帝国就会像一栋大厦在自己面前颤抖、倒塌,哪有是何等的伟业!

 与此同时,岸上也有一支小部队正跟着一通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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