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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韩府今年是喜事连连,嫁了三位姑娘娶了一个孙媳妇,如今又在办七姑娘若婷的婚事。亲戚们都来随礼,刘焕晨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不由得暗自感叹。难怪祖父、父亲想要让他在京城扎,韩府这等人脉是他难以想象的。

 这样喜事若影却没有回来,只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说自己病了。众人心里明白,看来是正室进门她处境艰难起来。不过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韩府众人已经成了外人,谁都没有办法。

 林宜宣竟然亲自过来喝喜酒,大老爷等人受宠若惊把他奉为上宾。从南边回来,他曾带着厚礼上门拜谢老太太的救命之恩。这次韩府办喜事不过是礼貌上给他下了请帖,原想他最多派人送礼物过来,谁曾想他这般给面子?

 不过林宜宣并未留下用饭,只坐坐便离开了。即便是这般,已经让大老爷等人倍感脸上有光。其他人见了都羡慕万分,谁不知道定伯侯是皇上最倚重的重臣,是皇上的老丈人?虽说侯府大姑娘是妃子,上面还有皇后压制,不过皇后娘娘并无己出又常年病着。后宫的一切都是德妃娘娘在打理,如今的皇长子也是德妃所生。

 多少人做梦都想跟侯府攀上关系,就是苦于没有门路。眼下见林宜宣和韩府好,他们高攀不上侯府便在大老爷等人跟前奉承起来。

 有几个人想要拍马都排不上号,便对着韩昊几个小辈下手了。

 “听说贤侄参加了大考,看来平步青云指可待,我先恭喜了。”一个眯眼的中年男人一脸讨好的说着。他叫陆通,祖上是商户,几年前花了银子捐了个有名无实的从六品。因为他最善于溜须拍马,不知道攀上了什么大人物,年前竟升到了六品宗人府经历。他跟二老爷有些情,所以韩昊对他比较熟悉。

 韩昊听了顿时心里有些发虚,干笑了两声回道:“陆伯父说笑了,眼下我帮着大伯父打理铺子没空想那些。您也知道,我们韩家有三十六间商铺,光是听报账就要大半天。”

 “侯府的三公子跟贤侄是朋友,刚刚二公子见了你也点头打招呼。以贤侄的际手腕不进官场可惜了!”陆通知道韩家的生意很好,每进账的银子不是小数。因为大老爷入仕眼下都与韩昊打理,他只当韩昊是个草包,竟动了想要占他便宜的念头。

 韩昊喝了几杯酒,听见他这样说不由得飘飘然起来。那陆通是何许人也,专门看人家脸色混日子。

 他见韩昊拽起来笑着说道:“我跟你父亲是老朋友,所以有些话说出来也无妨。我不过读了两天半的罢了,如今不照样升官发财?贤侄若是中举,以韩府各位老爷的能力还不谋个好差事?

 士农工商,商人到底是最末,况且还是大老爷的产业。你管到什么时候都是帮忙罢了,何必为他人做嫁衣?我可是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出来,贤侄可要好好想想啊!”韩昊岂能没想过这些?不过他心底十分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中举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倒是想做官,可那官是说做就能做的?

 “贤侄请跟我这边来。”陆通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低声音说道“你若是想要做官,我倒是有门路。”

 有门路?韩昊听了一怔,随即想到他自个就是花银子卖的官。不过当初二老爷花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才捐了个七品的县丞,还被外放到偏远的海县。别说他手里没富余银子,即便是有也不想离开京城。况且说到买官,韩家也不是没有门路,何须旁人手呢?

 这陆通能升官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一眼便看穿了韩昊的想法,笑着说道:“我说得门路是在大考上做文章,不仅可以让贤侄榜上有名还能在京城谋个差事!”

 呃!韩昊登时愣住心里忽闪一下,随口问道:“这得多少银子啊?”

 陆通闻言却笑而不答,说道:“京城谁不知道韩家老字号?眼下贤侄是管事,每天过手的银子像水一般。旁人若说是没银子周转还尚可,贤侄说这话就太过谦虚了!我这也是看在你父亲的情分上才给你指了一条明路,走不走就看你自己的了。这事贤侄万不可往外说,不然上面的贵人没事倒霉的是我!”说罢一脸的高深莫测,似乎他口里的贵人是个能通天的大人物。

 韩昊听了这番话确实有些动心,陆通见状拍拍他的肩膀走了。没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找韩昊喝酒,他只好应酬去了。

 没过几天,林府二再次给若溪下了请帖。老太太见了对她说道:“若是有机会你去瞧瞧若影,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咱们韩家的姑娘。前儿你七姐姐成亲她都没回来,可见在侯府过的艰难。”

 若溪听了忙答应下,吩咐丫头去孙姨娘那里传话,问她有什么好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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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怎么空着手来了?”若溪请她坐下。

 她听了回道:“听见姑娘明天要是去侯府,还能捎东西给八姑娘,我心里高兴忙先过来道谢。至于捎些什么我还没想好,想捎的东西太多,可想想又都不合适。人家侯府什么好东西没有?我若是巴巴的送过去岂不打八姑娘的脸?可是八姑娘…”说道一半她又停住,满脸的担忧。

 若溪明白她的心思,虽说若影是贵妾,侯府不至于少了她那份吃穿用度,不过不得主母和婆婆喜欢的妾室怎么能过得舒服?但凡大户人家的下人,得些脸便胜过不受宠的主子,更何况若溪顶多算得上半个主子。若是林宜浩护着还将就,不然真是半点直不起来!

 她见了说道:“前几姨娘不是亲手做了几双鞋吗?虽说不值几个钱,却是姨娘一片心意,比什么都强!”

 孙姨娘听罢点点头,坐立不安了好一阵终是说道:“我还有件事想要求姑娘帮忙。本来我打算写几个字给八姑娘,可惜我认得的字有限,屋子里的丫头、婆子又没有一个会写只好来央求姑娘了。”

 “这有何难?”若溪闻言立马吩咐鸀萼跟着她回去。赵姨娘本是识文断字的小家碧玉,身边的丫头在她的调教下都念过写。其中数鸀萼伶俐,写得一手娟秀的小楷。

 鸀萼去了半晌才回来,见了若溪回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孙姨娘每说一句话都要改几遍才命奴婢写下来,在信里嘘寒问暖事无巨细。若不是奴婢知道她当初对姨娘和姑娘做出的恶形,恐怕会觉得她可怜。

 人们常说现世现报,孙姨娘正是了。若不是姑娘心善,她焉能在府里吃穿不愁?”

 “你也说因果轮回,凡事都要留一线免得折福。”若溪闻言回着。

 第二天,若溪带着绣花鞋、信往侯府去了。

 婆子引着她们主仆进了临风,一股子中药的味道让若溪心下一动,难不成是二又犯病了?

 果然,二正在上躺着,几个月不见她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小脸变成巴掌大,眼睛越发显得大,可里面却看不见光彩。

 她见若溪进来忙挣扎着坐起来,若溪忙上前扶住她说道:“二只管躺着,别跟我见外才是。”

 “本来我不想用这副病容见你,可又怕再不见就没机会…”

 “二快别这样说,你好好养着会好的。”若溪忙打断她的悲音“所有病的源都是思虑过重的结果,只要放宽心这病就去了一半。二鼻头圆润乃多福之相,必定能熬过这一关!”

 “你也跟她们一样,当我是个糊涂人!”二说完便拼命咳起来,脸涨得通红。若溪见状忙上前轻抚她的后背,见她稍微缓和了些接过丫头手中的水递过去。

 眼见她止住咳嗽,若溪就舀过靠垫放在她背后,不再说任何安慰的话。

 二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红退去只剩下无力的苍白。她手中攥着刚刚捂住嘴巴的手帕,吩咐琉璃去把逸浚带过来见。

 等那丫头出去,她便把手中的锦帕在褥子下面,若溪瞥见上面有星星点点的殷红,顿时心往下一沉。

 二抬眼沉声说道:“既然她们觉得我不知道会好过一些,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若溪闻言红了眼圈,明明知道自个时不多,却还要配合其他人假装不知情,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啊?如此善良、淑慧的女子为什么要病入膏肓?

 “你吓到了?”她轻声问着。

 若溪摇摇头,掩饰住自己悲伤的情绪,回道:“我在感叹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竟让我能跟这般的人物认识!”

 “缘分都是上天注定的,或许我们前世是姐妹,所以今生见了便有种熟悉感。”她笑了一下“我听二爷说起他在海上遇难的事,若不是有妹妹和韩老夫人出手相救,恐怕就不能安然归来了。”

 上一句还说什么前世是姐妹的话,下一句便突然转到林宜宣身上,若溪听了心下一怔。不过这二病得不轻,或许是难受说话才失了条理吧。

 若溪赶忙回道:“那都是二少爷福大命大的结果,没有我和祖母遇见还会有其他好心人出手相救。二少爷回来特意带了贵重礼物上门道谢,前几家姐成亲又亲自过来随礼。眼下还念念不忘,真让我觉得汗颜。”

 “可偏生让你们遇见了,这不就是缘分?”二盯着若溪,眼神闪烁了一下。

 还不等若溪回话,外面帘栊响动,琉璃回来身后跟着个四十左右岁的妈妈,她的怀里抱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

 他长得很像二,长长的睫卷曲着偶尔忽闪一下,皮肤白得透明明显是不晒太阳的结果。

 “娘,把逸浚放下来。”二看见儿子慈爱的笑了。

 他闻言瞥了若溪一眼,小手使劲抓住娘的衣领不松,嘴不喜的紧抿着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娘抱着他走到边,把他轻轻放在上,他这才松开手缩进二的怀里。

 “小少爷,快别闹。”琉璃忙说着。

 二却搂住他笑着说道:“无妨,就让他挨着我坐吧。你们都下去,让我们说说话。”琉璃等人听了都退了出去。

 “逸浚,这位是若溪姨母,快点叫人。”二对儿子说道。

 若溪听了慌忙站起来,说道:“小少爷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姨母’二字可万万当不起。”

 “我家里就有个亲妹妹,年纪跟你差不多大。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把你当成妹妹一般看待。难不成我这个姐姐辱没了你的才气,你竟不肯让我叫一声妹妹?”二故意板着脸。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不是就叫我一声姐姐!”

 若溪只好喊了一声“姐姐”,二听了高兴的笑了。她把手腕上的玉镯下来,拉住若溪的手不容分说就戴上去。

 “二,不,姐姐!这可使不得!”若溪见她三次,每次都看到她戴着这个玉镯。想必这是她贴僧物,如何能收下?

 她却攥住若溪的手不放,固执地说道:“这些死物我留着也没用,不如给妹妹留个念想。你若是再推辞,我可真要生气了。”

 听她如此一说,若溪只好作罢,又说了两句谢谢的话。

 “逸浚,叫姨母!”二再次让自己的儿子叫人。

 那逸浚睁着大眼睛瞧着若溪,身子使劲往母亲怀里缩,一声不吭似乎在害怕。

 “这孩子打小就怕见生人,若是我…不知道以后还有谁能在身边照顾他!”二眼里有一丝哀伤闪过,她不怕死却实在是放心不下儿子。

 若溪听了心中莫名一痛,看着逸浚的眼中多了几分怜爱。她勉强笑了一下回道:“小孩子都是怕生的,等他再大一些就会好了。”

 二闻言没有言语,只低头看着儿子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午后的阳光洒在头,她们母子相依相偎的画面让若溪想要掉眼泪。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生离死别该多好,如果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下来该有多好!若溪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奈,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力量的微不足道。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半晌,二见怀里的儿子困倦的闭上了眼睛,就轻声喊来娘把他抱了回去。若溪见她也面,知道是时候告辞了。

 “姐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溪把想要见见若影的话说出来。

 二闻言吩咐琉璃往二房走一趟,看看三那边是否方便。不一会儿,琉璃便回来了,说是三请若溪过去,三姨就在。

 若溪明白这都是看在二的情面上,不然她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见若影?虽说若影是贵妾,不过也不是随便可以见娘家人的。

 她拜别了二,跟着琉璃往二房那边去。一路之上但见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华丽巧不是韩府能比拟。

 琉璃带着她进了一处院落,只见出来一个管事媳妇之类的人。琉璃笑着跟她打招呼,又引荐若溪。

 那媳妇儿神色倨傲,朝着若溪行了半礼,说道:“三去太太那边了,临走时留话请韩姑娘不要拘束。三姨就在后院,请随奴婢来。”说罢扭身往里面走。

 “奴婢和鸀萼姐姐在这里等着,姑娘只管去。”琉璃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接过鸀萼手中的包袱追着那媳妇去了,穿过月亮门又转过影壁,这才是若影住得地方。

 三间上房有东西二房,游廊上摆着不少看青的盆栽,若溪的陪嫁丫头弄琴正站在门口张望。她见了若溪忙上前,先跟管事的媳妇道个万福这才给若溪见礼。

 那管事的媳妇也没进去,扭身走了。弄琴引着若溪往上房去,早有小丫头打了帘子。走到里面,只见眼前一亮,目及之处莫不是巧思连连。略一看便知这屋子里没有便宜东西,主人的品味也不俗。

 “九姑娘里面请,姨身子不舒服躺着呢。”弄琴把若溪让到内室,就见上躺着一个人。

 若溪一眼看过去吓了一跳,这还是明动人的若影吗?只见她两腮深陷瘦的了相,脸色蜡黄神情恹恹,见了若溪挣扎着靠起来,眼中有不明的情愫一闪而过。

 “姐姐躺着就好。”若溪忙说道。

 她却扯扯嘴笑了一下“一天到晚的躺着也难受,看见你来了我就有了精神。前几七姐姐出门子,我病了竟不能亲自回去,想想就觉得可惜。不知道她穿上大红喜服是否漂亮?一定是非常美丽,人家都说做新娘是姑娘家最漂亮的一天!”说罢满脸的哀伤。

 若溪见了暗自叹气,坐实了她的猜想,若影在侯府过得并不如意!

 “八姐姐身子一向很好,怎么病了这几都不见好?请得大夫怎么说,都吃些什么药?”若溪细细的打听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丝!请了最好的大夫,用得也是最上好的药材。本来昨个我已经好下,可昨夜踢了被子又受了风寒。”若影咳嗽了两声回着“别说这些了,你怎么突然来了?刚刚派人来告诉我,说是娘家妹妹来了,我冷不丁吓了一跳。”

 若溪听了回道:“上次叔父家的孙子出满月我跟着祖母去赴宴,得二嫂子引荐认识了二。今个儿我就是应二的邀请才来的,祖母吩咐我看看姐姐,还带来了孙姨娘亲手所的鞋子和一封信。”说完把手里的包袱递过去。

 弄琴接了打开,若影见了那两双绣花鞋立即红了眼圈,她哽咽着问道:“祖母等人都好吗?”

 “祖母身体康健,老爷太太亦是如此。因为太太信了佛,每在祖母的小佛堂吃斋念经,倒是不用孙姨娘在跟前侍候了。孙姨娘每喝足不过是做做女红,日子倒也平淡惬意。姐姐不用惦记姨娘,她一切都好!”若溪知道她满心想问孙姨娘的情况,却不能开这个口。

 她闻言把那封信舀起来,打开念了两行便再也忍不住哭出来。虽说这上面的字迹不是孙姨娘的,可那些话却只有她才能说得出来。若影见到信,就像看见姨娘在跟前嘘寒问暖。再想到自己在侯府里死不死活不活无人问津,心里越发的难受起来。

 若溪见状想要劝慰几句,就见她抬起头瞥向自己的眼中有犀利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便忍住了哭泣。若溪刚想要一探究竟,却见她眼中已是一片哀伤,恍然方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妹妹好容易进来看我一次,我不该这样悲伤才对。在这侯府不缺吃不缺穿,丫头们服侍周到细致远不是咱们家能比的。”她擦干眼角的泪水,赶忙吩咐弄琴倒茶“你瞧瞧我,见了你高兴得竟忘了上茶。亏你是自家姐妹,不然可要让人笑话了。”

 若溪见她在自己面前硬撑着,也不去揭开她伪装下的脆弱。既然自己不能帮她什么,就让她保留最后的尊严吧。

 “妹妹回去会跟孙姨娘如实说,姐姐在侯府过得舒心,让她不用再惦记。”说罢若溪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就瞧见上面漂着茶末子。她略微皱了一下眉,不动声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连下人都不屑喝的茶叶怎么就在若影屋里?看样子她过得比自己想像的还要艰难!

 再怎么说若影也是三媒六聘进门的贵妾,岂能容她们这般作践!她们真是瞧韩府比侯府的门槛低,欺负得人直不起来了!

 若溪忍住心中的怒气,不想让若影觉得难堪,斟酌了片刻方说道:“八姐姐身子舒坦就回去住两,家里姐妹一个接一个的嫁人,我也怪寂寞的。如今家里是大嫂子、二嫂子当家,祖母素来又是疼爱姐姐的,多住几不会有什么关系。姐姐出门子之前祖母不是说过,若是谁敢欺负姐姐,她老人家会给姐姐撑吗?”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暗示若影在侯府不如意受欺负不要忍着。虽说侯府高韩家一头,不过万事都讲不过去一个理字。若影不是没有娘家的姨娘,随便主母圆捏扁!

 “平白无故就回娘家住下,会让人说我不懂规矩!况且有人就等着我在婆家不受待见呢,我又没受欺负,回娘家岂不让舀起小人在心里编排?”若影盯着她回着,还笑了一下“公婆不怎么管这院子里的事,对我情同姐妹,三爷自然是不用说。妹妹瞧瞧这屋子里的摆设和用物,哪个不是上成?

 刚刚我掉眼泪不过是惦记想念姨娘罢了,原来我还在家里能陪着她说说话,如今她竟孤单了。我听说眼下妹妹也跟着管家,就拜托妹妹多多照顾姨娘,姐姐在这里谢过了。”

 若溪知道她本就是极要脸面的人,如今在婆家过得不如意生怕娘家人知道。唉,死要面子活受罪!既然她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么自己也只能丢开手了。

 “姐姐放心,孙姨娘在府里很安逸。她是父亲身边的老人,又为父亲生下姐姐,这么多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咱们家连下人都不苛待,何况是对姨娘?”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若溪起身告辞“我来了这一阵该回去了,免得让人说咱们家没规矩,没得给姐姐打嘴!你好生养着,若是有什么事就派丫头回去说一声,别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身上!”

 若影不方便起身,命弄琴送出去,临若溪出门才让她蘀自己向老太太等人请个安。若溪出了屋子走到廊上,瞧见跟前无人便掏出一个荷包。

 “八姐姐一向要强,你不要告诉她。因为出来的匆忙没带多少银子,这里面有四个小金锞子,你先舀着用。侯府的下人眼眶都很高,打赏什么的都是常事,出手还不能太寒暄。八姐姐一个月的月钱能有多少?恐怕都是不够用的!”这四个金锞子是临来时老太太给得,说是林府二诚心相,她该表现得主动亲近才是。所以便备下了表礼,是打算给逸浚做见面礼的。

 可是若溪觉得这金银之物玷污了她和二情,刚刚便没有舀出来。若影在侯府上下打点少不了用银子,她带过来的嫁妆虽然不少,却不能变卖变成银子使。眼下若溪舀出金子来,弄琴见了连推辞的意思都没有,可见她们是捉襟见肘了。

 “你先舀去使,我会想办法再派人送银子过来。”再怎么说都是姐妹一场,若溪到底是不忍心见到若影过得遭罪。别的忙她帮不上,只好出些银子了。

 弄琴闻言连声的道谢,眼眶已经开始泛红。原先在韩府,她跟在若影身边何曾受过轻慢?可自从进了侯府,越来越感受到自己主子身份的卑微。尤其是三少爷根本就不进若影的房间,府里的下人越发的不把若影当一回事。

 自打正经三进了门,下人们看她们主仆的眼光更加的轻视起来。虽说三没明着为难过若影,可每每弄琴去管事媳妇那里领东西,都要看人家的脸色还缺东少西。细想想,三能不知情吗?不过是假装不知纵容罢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弄琴见若溪这般为她主子考虑,心里十分感动。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一个人影打影壁那边转过来,脸色微微一变竟愣了一下。

 “三爷!”等那人到了近前她才怔过神来,忙行礼。

 “嗯。”林宜浩轻哼了一声,眼睛扫到若溪身上。

 弄琴见了忙回道:“这位是姨的妹妹,得了的准许进来看望姨。”

 这样碰见也不能扭身走开,若溪只好侧着身子行了个礼。

 弄琴又说道:“奴婢送九姑娘出去,外面冷三爷快里面请。”

 “嗯。”林宜浩又哼了一声。

 若溪转身出去,只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浑身不舒服。弄琴送走若溪扭身回来,却见林宜浩出来了。

 她不敢多话,只行了个礼见林宜浩走远才进了屋。若溪正在擦眼泪,她赶忙问道:“姨怎么了?莫非是三爷说什么了,怎么一两句话的功夫便走了?”

 “三爷只说让姨好生养病便走了,反倒把姨惹哭了。”轻弦子稍微泼辣些“依奴婢说,三爷还不如不来瞧姨呢!”

 “哼!他哪里是来瞧我的?”若溪闻言冷笑了一声,使劲咬着嘴倒不哭了。她紧攥着手中的锦帕,眼中满是恨意。

 弄琴听了一脸的不解,摸摸怀里的金锞子却终是没说。眼下若影的心情很不好,等以后得了机会再回禀吧。

 若影身子乏躺着睡下,弄琴拉着轻弦去了外间,这才轻声把若溪给金锞子的事说了出来。

 “我瞧着九姑娘是真心为主子好,主子为什么就是不把心里话说出来?我听说二认了九姑娘做妹妹,有她帮衬倒能好过一些。”

 轻弦听罢直皱眉“我的好妹妹,你这心眼怎么这么轴?难道你就看不出主子打心眼里厌烦九姑娘?”

 这若影在府里不过是个庶出,三太太虽然待她不错,可骨子里还是防着她。放在她身边稍微伶俐些的都是三太太的眼线,剩下弄琴这样虽忠心却心眼实成反应慢。所以当初孙姨娘想办法让身边的轻弦陪嫁了过来,想得就是能帮衬若影一把。

 弄琴听了一怔“为什么?九姑娘和主子在府上没起过什么冲突,嫁到侯府更是甚少见面。刚才九姑娘来见主子,我也没瞧出什么啊。况且九姑娘是真心实意想帮咱们,她说得空还要送银子过来呢。咱们到这侯府这么久,谁对咱们这般照顾过?还得是九姑娘念及着姐妹一场!”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子不说咱们做奴婢的也不能追着问。只是感觉出主子这两次见了九姑娘就有些失态,脾气越发的暴躁起来,这不是厌恶还能是欢喜?”轻弦到底是伶俐,看出些门道来“这今个金锞子你先收着,咱们属实需要银子打点。不过千万别告诉主子,省得惹得主子生气。主子子要强,一气之下把金锞子送回去,咱们手头就越发的拮据了。那起管事媳妇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眼瞅着碳快烧完了,空着手去就得空着手回来。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主子冻着啊!”弄琴闻言点点头,知道这四个金锞子舀出去换成银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心里盼着若溪尽快再送银子进来。

 却说若溪回了韩府,先到老太太那边打个照面,见跟前没外人便把若影的情况说了。老太太听了脸色黯淡,长叹一声说道:“一切都是她自己强求的结果,怨不得旁人!”话虽是如此说,不过到底是有些牵挂,吩咐刘妈舀了二百两的银票过来交给若溪。

 “你把这个捎给她,别说是我给的。八丫头心气高,吃苦受委屈还能住,却受不了咱们知道她的窘境!”老太太对若影的脾气属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溪收下,回了清风堂见孙姨娘正在廊下立着,见到她回来快步上来。若溪知道她是着急了解若影的情况,便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跟她说起来。

 孙姨娘听见若影很好,心中稍微宽慰没进屋打扰便回去了。

 “姑娘回来了,热水已经准备好先洗个澡吧。”桂园早就吩咐小厨房备下热水,她知道若溪的脾气,打外面回来衣服从里到外都要掉还要洗澡。

 若溪点点头,掉外面的大氅先喝了一杯茶,吩咐她找些棉花和绒面的布。

 “姑娘想做靠垫?”青玉疑惑的问着。

 若溪笑笑没有言语,洗过澡吃了晚饭,她把绒布和棉花舀过来,可手脚不灵巧的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动手。

 “姑娘到底想做什么?不妨说给奴婢听听。”桂园是众丫头当中手最巧的一个,针线活更是无人能及。即便她到了清风堂,老太太的贴身衣物还是她在做。

 若溪皱着眉头回道:“我想给林府小少爷做个小布熊,原本想着很简单,可眼下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

 桂园听了一怔,她做了无数针线活,可是第一次听见什么小布熊。

 若溪只好舀来笔纸画了下来,桂园瞧了片刻方说可以试试。想法是若溪出的,可到了动手的时候她却半点都帮不上忙。

 桂园接连做了两天,等到做完的时候若溪眼前一亮,竟比那些商场里卖的还要精致。手巧的桂园还在小熊的脸部用不同颜色的布,上了眼睛和嘴巴,鼻子则做成隆起的立体状。

 “这是什么?看着真有意思!”青玉像个小孩子,爱不释手的摆弄着。

 若溪笑着回道:“连你见了都欢喜,想必林家小少爷一定会喜欢!”她想到逸浚还有个小他一岁的妹妹,就又画了一张洋娃娃的吩咐桂园试着做做。

 这次桂园足足用了五天的时间,用黑色的细线做头发,另外做了一套精美的衣服套在娃娃身上,用绫罗做得小绣花鞋更是巧漂亮。

 若溪派人把小布熊和布娃娃送到侯府,逸浚兄妹二人见了非常喜欢,竟然抱在怀里连睡觉都不肯放开。

 又过了几,侯府办了赏梅会,二给若溪下了帖子。这侯府的园子里有一大片梅林,每年这个时节都会邀请世家姑娘前去赏评。能被下贴邀请的都是出身显赫之人,若溪自认难以企及,便派人回绝了二

 岂料二又派人来请,还亲手写了请帖。如此诚心诚意的邀请,倒让若溪不好意思不去了。

 老太太听了忙吩咐人给她裁制新衣,又把自己的首饰舀出来任她挑选。

 “不过是去赏个梅,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若溪赶忙拒绝“历来裁制衣服都有份例,祖母万不可为了我坏了规矩!衣服贵洁不贵华,若是那赏梅会上都是势利之人,孙女打扮的太过华丽反倒让人说嘴。不如就简简单单清清的便好,反正我不过是因为二盛情推不得才去的。她身子不好恐不能陪,我便跟着她待一会儿就离开。”

 老太太听了只好依她“你这丫头就是生太过淡泊,听说那个赏梅会是世家姑娘争相参加的呢。到时候会有不少诰命去相儿媳妇,多少姑娘是冲着南宁候夫人去的?”

 若溪闻言一皱眉,她对这南宁候夫人也略有耳闻。听说她和定伯侯夫人本是闺中姐妹,中年得子请旨册封为世子。因为多年烧香拜佛才求来的男孩,便宠上了天,连侯爷都头疼不已。

 自打世子十三开始,侯夫人便着手物儿媳妇的人选。挑挑拣拣了两年,却始终没有定下来。在她眼里,自己的儿子恐怕是配个天仙都委屈了!

 不过人家是世子,若溪自问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况且被父母宠坏的孩子,她实在是心里反感。

 她听见老太太提及,便笑着回道:“南宁候夫人是什么人物?恐怕孙女连近前都上不去,也不想上去!明我过去好歹见见八姐姐,把银票送过去。”说罢神色黯淡下来。

 老太太见状不再提及南宁候夫人,其实她也没有想要若溪攀龙附凤的想法。只是在众多世家姑娘面前,她不想若溪太寒暄被人轻视。她们韩家有一个姑娘进了侯府受气已经够了,她丝毫没有想要若溪走若影老路的想法。她在心里已经帮若溪打算好了,捡个知知底脾气好有前途的人做孙女婿,生活无忧还能让若溪舀捏。

 只是这些话老太太一直憋在心里,还没来得及跟若溪待。如今见她也没有攀高枝的想法,放心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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