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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林府二见了若溪有些激动,她身后的妈妈见状十分担忧。本来二的身子就时好时坏,御医开得药都以保养为主,估计是回天无力。林宜宣和她身边几个贴身侍候的丫头、妈妈都知道细情,所以平里侍候的越发仔细。

 这次刘府有喜事,她自觉精神尚好便过来了。林宜宣明白她也就这一二年的笀命,只要她身子受得住就随她高兴了。

 她没想到二和若溪的感情这样好,写出那些画一样诗词的姑娘就在眼前,她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若溪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好在很快就开始用饭。一时间众人不再说话,只闻碗碟轻轻碰撞的声音。

 “二,这汤里面有红枣您不能多喝。”她身后的妈妈不时就啰嗦两句,这个不让她动筷,那个不许她多吃。

 其实她的胃口不大,多年被疾病身也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这一桌子的菜没动几口。若溪见到她吃东西像小猫不由得暗自摇头,这样吃法不生病才奇怪。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每到生病就嚷着要吃好东西。妈妈总是包她最喜欢吃的馄饨,她连馄饨带汤都吃下去,再好好睡上一觉就会好了。

 想到妈妈,若溪的心绞痛起来。她来这里几年了,从刚开始的想要回去,到现在的明白自己回不去了!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父母亲,她们也会认为自己出车祸死掉了!四年多了,她们应该从伤痛中走了出来吧。向老天祈祷让亲人不要悲伤,虽然她们不能再见女儿,但是她们的女儿会在这个异世好好生活下去!

 涌上来的眼泪被她生生憋回去,抬起头刚好上林二的眼睛。若溪见她眼中有探究和一丝关怀,心中顿时一暖,出没事的笑容。

 一桌子、姑娘加在一起也没吃多少东西,有一个人撂筷其他人都跟着不吃了。丫头们端了茶水请众人漱口,又递上巾侍候主子净手。桌子上的碗碟很快就被撤下去,换上切好的水果和茶点。

 林府二身后的丫头舀出带来的茶壶、茶杯,泡了一壶混合着各种干花的茶水。

 “这是大夫配得药茶,各位姐妹别挑理,我实在是不能让了。”她苦笑了一下说着。

 二见了忙笑着安慰道:“表嫂只管放宽心,表哥为了你把宫里的王御医都请了出来。他可是皇上亲口御封的华佗再世,还没有不能治的毛病。况且你的病多半是在思虑过重上,只要能放宽心没有好不了的。打过年往这,你就比头年强了不少,竟能出府走动了。王御医的话你要半点不差的照着做,很快就会好病!”

 她听了眼神一闪,不等说话就咳嗽起来。这功夫过来个丫头,轻声说道:“二爷让奴婢过来请,说是怕应酬时间长了累着。外面马车已经候着呢,二爷让奴婢先陪回府。”

 “你看二表哥多心疼表嫂,这就巴巴的派人来找。”二笑着挪揄道。

 林府二闻言站起身跟众人告别,扭身拉着若溪的手说道:“今个儿竟没得空多说几句话,改我下帖子请你可不许回绝!”说完又去主桌跟长辈告辞,这才带着丫头、婆子出去了。

 若溪听了有些发怔,这林府二怎么对自个如此热情?若是说单为了两首诗,这也太高抬她了!

 众人吃喝的差不多,刘太太请众人移步到畅音阁听戏。若溪瞧见侯府二太太旁边坐着位脸生的太太,看情形跟二太太很亲近。紧挨着她们有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年纪在十五六左右,瓜子脸柳叶眉嘴略薄。她满脸带笑,尤其是对着二太太很是乖巧的模样。她似乎感觉到若溪审视的目光,抬眼看过来眼神有些发冷。

 二悄悄扯了扯若溪的衣袖,轻声说道:“那位是湖北总督田大人的掌上明珠,就快变成咱们的亲戚了。”

 若溪闻言一怔,什么叫成咱们亲戚?她刚想要问个明白,只听耳边铜锣响起,开戏了!扭头瞥一眼二,见她似乎没有要接着谈下去的意思,若溪只好忍住心中的疑惑。

 老太太懒得看侯府二太太那张嘴脸,假托上了年纪坐不久便提出回府。刘太太少不得挽留一番,然后亲自送到二门。

 若溪自然要跟着回去,二倒有些依依不舍的意思。上了马车,七丫头若婷羡慕地说道:“刚刚见到三姐姐,可比在家做姑娘时气派多了。通身的绫罗金玉,隐隐有了当家的架势。”

 “八姐姐嫁得门槛最高可惜不是正室,六姐姐虽是正室婆家到底是气不足,今这么大场面连人都进不去只巴巴送过来一份贺礼。所以我说这最让人羡慕的就是三姐姐了,听说她婆婆打算让她管家,眼下正学着呢。”十丫头笑着回道。

 若溪正想着林府二和刚刚田家姑娘冷冷的眼神,对于她们的谈话并未上心。

 七丫头若婷听了眼神一闪,脸上隐隐出一丝欣喜。若是她猜得不错,恐怕那位内阁学士王太太是相中了自己。她不是跟大太太说起自个还未娶的儿子吗?听说是去年入得都察院学习,很快就能做六品的都事。

 三姐姐嫁得再好,公公不过是从五品。人家王老爷可是从四品,官大一级就死人啊。若不是大伯父做了翰林院侍读学士和他成了同僚,又有大伯母从中周旋应酬,人家怎么会相中自个?若婷心眼不少,自然明白这里面的缘故。

 眼下她听见十妹妹说起若妍语气羡慕,想到自己以后的归宿,心里涌起一股子自傲不由得板。她觑了旁边的若溪一眼,暗道:饶是你在老太太跟前再得脸,一个庶出便要了命!哼,跟着管家就了不起?以后还不是给人家做妾,不然就是嫁到小门小户过穷酸日子!

 若溪一直在想二的话,那个田家千金会和她们做亲戚?

 果然,没过几便传出林宜浩要娶正室的消息,对象就是田府的嫡姑娘田暇绫。若溪这才对二的话恍然大悟,若影是林宜浩的贵妾,她是正室,论起来要称姐妹。这门亲戚倒是让人高兴不起来,若影成亲还不到半年而已!

 古往今来男人都是喜欢左拥右抱,这里却使他们的yu望合情合理并扩大。若溪终究是受了多年现代教育的未来人,她试着融入这个世界,却始终对男人三四妾排斥。一想到一个男人进进出出不同女人的身体就觉得恶心,尤其是自己未来的夫君,用摸完其他女人的手再碰自己,心里就忍不住发寒。

 她设计从田庄回到韩府,步步为赢送走了三太太,眼下韩府没有人敢小瞧她给她气受。可是她却惟独对自己以后的亲事无能为力,以她一己之力怎么能对抗整个社会?在出嫁的姐妹身上,她依稀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心底不免涌起深深的无奈和哀伤。

 孙姨娘听见林宜浩要娶,登时就病了,三老爷只是过去瞧了一眼嘱咐她好生养着就走了。如今若溪跟着管家,是三房的主心骨,对孙姨娘的病很上心。

 她虽然不懂岐黄之术,不过平里也看了几本医,看着大夫开得方子倒也能看得懂。在她看来孙姨娘是心病大于身病,失去三太太这个靠山没了三老爷的宠爱,眼下林宜浩又要娶,她怎么能不焦虑?

 “姨娘放心养着,人参、鹿茸也是用得起的!”若溪看着她憔悴的模样说着“咱们韩府连下人都不苛待,何况是姨娘?只要你安分守己,下半辈子吃穿不愁!至于八姐姐能过成什么样,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孙姨娘听了心里的焦虑少了些,她莫名的相信若溪说得每一句话。在清风堂是若溪当家,她不找自己的麻烦日子就会好过。当年她参与了三太太的阴谋,推波助澜才使得赵姨娘带着若溪被撵到田庄上。

 可当若溪从田庄上回来,短短时便得了老太太的青眼,她心里就多了些忐忑。“复仇”这两个字出现在她的脑海,果然三太太被送到了田庄。可这一切真得是一个十几岁孩子布的局吗?她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就觉得害怕,不知道失去所有倚仗的自己该怎么过活。

 眼下听见若溪的保证,她宽慰了不少。可这心里始终担心在侯府的若影,做母亲的怎么会看得开?尤其是在她知道若影过得不好的情况下!

 自从上次若影回来舀走了cui情药,就一直没能再次见面。她苦等若影怀孕的消息却始终没有,反而听见林宜浩要娶。若是这三子柔和还好,不然若影就有的受了!做个半辈子姨娘的她,深知做小妾的苦楚。

 她知道若影这孩子心气太高,当初为了嫁给林宜浩也动了些脑筋和手腕。正如若溪所言,这条路是她自己的选择,明知道约她的人是谁还不避嫌的赴约。

 “姨娘不要多想,侯府的规矩比咱们家还要大。我相信只要八姐姐守规矩,谁都不敢苛待!”若溪深知再怎么劝慰,孙姨娘也不可能完全不惦记,所以只能是点到为止。

 马上就要过中秋,林府二竟派人送了请帖,单单请若溪一个人。原以为那她在刘府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倒真请若溪过去赏桂花。

 人家在请贴上写得恳切,若溪不好拒绝只好去了。到了才发觉,二只请了她一人!临风在内院的东面,正房五大间,还有东西偏房、二房,前面是五间门房,后面带个不小的后厦。放眼看起来,似乎比老太太的荣善堂要大上很多。

 院子里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树,满树的金黄飘散着浓郁的香气。

 “好一株潢川金桂!”平里常见的桂花呈白色,这样柠檬黄淡至金黄的桂花实在是少见。

 林二听了笑着说道:“九姑娘好眼力,找你过来赏桂没白白的辜负了这花。桂花品种很多,光是这金桂就有大花金桂、大叶黄、潢川金桂、晚金桂和圆叶金桂等等。第一次见到我这株花就叫得出准确名字的,你还是第二人!”

 若溪知道这潢川金桂是稀有品种,平常人家的园子里少见。不过在现代她读得大学校园里就有几株,经过现代技术的栽培和嫁接,它们已经变得稀松平常。

 这话她怎么可能说出来?只好笑了一下回道:“我不过是在上看见几次,刚刚喊出名字心里还有些不确定。得亏蒙对了,不然就让二笑话了。”

 “你还真是够坦率。”二请她进去坐,又命丫头把窗户打开。

 二人就坐在窗前,抬眼就能看见满树桂花,到处都弥漫着桂花的香气。

 丫头端了茶点过来,二笑着说道:“赏桂花,饮桂花茶,吃桂花糕,今个儿咱们就从里到外都被桂花香包围了。”

 若溪笑了一下,回道:“桂花辛温,虽有生津健胃化痰止咳之功效,不过体质偏热内盛者还是少食为妙。上次见到二不能吃枣,所以忍不住多嘴了。”

 “无妨。上次是因为吃得药不能见甜食,并不是我体热的缘故。这几御医又换了新方子,除了腥辣其余不忌口。”她闻言盯着若溪瞧了几眼“想不到你这般细心,而且还懂些医理。”

 “二谬赞了,我不过是闲来就,略明白一二便敢胡说罢了。”若溪忙回着。

 她听了只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即让若溪吃些桂花糕。

 那些桂花糕看外形很平常,若溪捡起一块放在嘴里,但觉滋润松软,入口即化,桂花香中带着淡淡的清香,虽冲淡了花香却让人感觉更口不腻歪。

 “更我平常吃的桂花糕不一样,竟不知道是如何做的?”她觉得很好吃,不似平常那些桂花糕,吃了一块就甜腻死。

 二见状让她多吃几块,然后笑着说道:“二爷不喜欢吃太甜的食物,我就用茶水代蘀糖水浸泡桂花,快要做好时再放少量蜂。这样一来既多了些茶香,又不至于甜的过分。”

 原来这桂花糕里包含着她对夫君的爱,难怪如此用心好吃。若溪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女人怀着怎样的心情做桂花糕,这每一块都代表她的情意。

 想到这里若溪竟有些不好意思再吃,端起一旁的茶品起来。

 “琉璃,厨房里还有些桂花糕送到逸浚和绯虹房里去。”二吩咐她身边的丫头道。

 她又对若溪解释道:“逸浚是我的儿子今年六岁,绯虹小他一岁是个姑娘。”

 呃!若溪听了心中一怔,这二倒是对自己亲近的很,见面不过两次便像姐妹一般聊起家常来了。

 “她们都说我是个有福之人,二爷对我敬重,公婆待我像自个儿女儿一般。可惜我自己不争气,这身子…”

 “二…”若溪刚想要劝慰两句,却被她打断“你不用劝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其实我不怕死,一点都不怕!这么多年该有的我都有了,该享受也都享受着了,只是放心不下逸浚啊!”说罢她的眼圈红起来,咬着嘴似乎在隐忍。

 原来二让琉璃去送桂花糕只是为了支开她,看得出二心中有许多苦闷和哀伤。不过她们毕竟没有深,她为何要对自己如此坦诚?

 不等若溪想明白,就听见二接着说道:“逸浚生下来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我和二爷完全沉浸在了为人父母的喜悦中。我还记得洗三的时候他哭得好大声,老爷、太太等人都说他是个健康结实的小子。

 不过一切的喜悦在一个月之后全部变成了加倍的痛楚,娘发现逸浚两条腿不一样长!虽然那不是很明显,可大夫还是说恐怕要影响以后走路,而且无法用‮物药‬治疗。我和二爷开始陷入忐忑和恐慌之中,一年后彻底落入痛苦的深渊。逸浚…他走起路来…跟正常孩子不一样!

 你不会明白我这个做母亲的感觉,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即便有一天走了也是闭不上眼睛啊!我的身子偏生又这样,想要再给二爷添个健康的儿子是不可能了。我心里愧对二爷,可最多的还是放心不下逸浚。我走了,他怎么办?”说罢眼泪滚落下来。

 若溪看着面前这位可怜的母亲,也不由得红了眼圈。她赶忙把手里的丝帕递了过去,轻声安慰道:“二多虑了,你的身子一见好终有痊愈的一天。至于小少爷的腿也不需要过分的担忧和内疚,毕竟不是你的错。老天爷不会亏待心底善良的人,更何况是个孩子。老天爷把小少爷面前的门关上,必定会为他打开一扇别人没有的窗!但凡成大事者,都有一番不同于常人的机遇,二又何必庸人自扰?”

 “真得会这样吗?”二听了她这番话紧紧抓住她的手,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这几年来,她每每因为逸浚的腿出悲音,都有人在身边安慰开解。可那些苍白无力的话丝毫不能抚慰她的心,可眼下若溪的话却让她精神一震。

 “一定会的!”若溪怎么会往一位母亲头上泼冷水“你要先坚强起来,这样小少爷见了也会慢慢变得乐观开朗。心里强大的人会战胜一切困难,会有一番成就的!”她坚定地点点头。

 二被她感染,出会心的笑容。琉璃办完事进来,明显感觉到两个人之间亲近了很多。

 “外面传着两三首你写的诗,今赏桂花可有新作?”二命琉璃准备好笔墨纸砚,打算把若溪做得诗写下来。

 若溪闻言一阵窘迫,她剽窃了先人几首诗词,没想到就被误传成才女,难不成她要将剽窃进行到底?

 二见她似乎不情愿,一副失望之极的表情,叹口气说道:“九姑娘能来就是给我天大的面子了,我却得寸进尺太失礼了。”

 “这话让我怎么当得起?”若溪闻言顿觉恐慌,对方是定伯侯的儿媳妇,请她过府赏桂花是给她天大的面子!

 听见她如此说,若溪反倒不得不做一首诗应付一下了。

 她眉头微皱,只好再次剽窃了一首“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风度精神如彦辅,太鲜明。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结苦生。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这是李清照的《摊破浣溪沙》。

 二奋笔疾,她话音刚落一首词便跃然纸上。

 “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二轻声念叨着,一股哀伤再次浮现在脸上。

 若溪见状知道是这首词过于悲切了,没办法刚刚她脑子里只浮现这一首。

 “赏花作诗本就是为了调剂愉悦,二如此就违背初衷了。”她赶忙说道“倒是无情却有情,二又何必因为一首词就郁郁寡?”

 二听罢点点头“九姑娘不仅在诗词上有造诣,难得还有些禅悟。今能和姑娘一起赏花说话,真是受益匪浅啊。”

 “若溪惭愧至极!”她心里发虚啊。

 这功夫外面进来个小丫头,规规矩矩的回道:“回,二爷今个提早回来了。他听说这边有贵,便去了房。”

 “嗯,知道了。”二听了淡淡地回着,吩咐小丫头把桂花糕舀过去一些。

 第一次到人家府上做礼貌上不该用饭,若溪听见人家夫君都回来了便起身告辞。二竟挽留她用饭,她笑着拒绝道:“多谢二请我过府赏花,第一次不好意思过多打扰。”

 “好吧,若是我身子允许下次再请姑娘过来。”二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些,她到底是身子骨虚弱,不能长时间应酬际。

 琉璃蘀二送若溪出去,远远的瞧见一个高个子男人,她赶忙笑着说道:“姑娘稍等一下,奴婢过去跟二爷请个安。”

 若溪瞧见她对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行礼,忙朝着前面又走了几步方停住。片刻,琉璃便跑回来。

 若溪抬眼一瞧,见那个男人竟还站在远处未动,忙扭头随着琉璃走了。

 林宜宣一直负着手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过假山不见才扭身去了临风。

 一进去就瞧见二舀着一张纸正念着“二爷过来看看这首《咏桂花》。”

 他接过去看了一遍,不咸不淡地回道:“你身子不好,还是少读这种悲词为妙。”

 “倒是无情却有情,心情好的时候看也不觉得是悲词。”二竟淡淡的笑了。若是放到平常,她只要看到这样的诗词必定会哭个唏哩哗啦。今个儿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改变,让他有些纳闷。

 他见了一怔,想到了那个看起来瘦弱却透着坚强的身影,难道一切都是因为她?

 “二爷,刚刚韩府的九姑娘来了。她真是个有才气,有想法,有善心的好姑娘!”二边说边觑着他“只要跟她坐下来说上一会儿话,就能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妾身可不可以常常请她过来?”

 “你高兴就好,不过要顾着自个儿的身子。今个可吃药了?我去看看逸浚。”他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提到儿子眼中有一丝担忧闪过。

 “嗯。”二看着他出去,站在窗前半晌没动。

 若溪回了韩府,先去荣善堂见老太太。

 “你回来了,在侯府可还顺利?”老太太正在看信,见她进去就放在一旁。

 若溪过去见礼,然后才回话“林府二是个很和善的人,一切都很顺利。”她见老太太眼眶泛红,估计是刚刚哭过了。难不成她走了这半晌府里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因为那封信?

 “南边你舅老爷来信了,说是打算挪祖坟。”老太太叹口气“我本就打算今年回去一趟,没曾想家里出了事就耽误下来。等过完中秋节我就动身,这么多年没给父母、祖宗上过坟,再不去就没脸下去见她们了。”

 “祖母身子骨硬朗何必说这样的话?让孙女听了心里难受。”若溪忙轻语抚慰着,今个儿听闻两个人论生死,这种基调太过伤感了。

 老太太却笑了“傻丫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想不想跟着我一起回去看看?”

 “愿意!”若溪毫不犹豫的回着,自打来这里她还没出过远门,能去南边走一遭不相当于旅游了吗?

 “那你就赶紧回去准备吧。明天是八月十五,后天十七咱们就出发。这一趟来回估计要二个月左右,南边的冬天虽然不太冷,不过早晚差很多,还是要准备厚一些的衣服。”老太太笑着嘱咐着。

 若溪听了赶忙回去,让桂园几个丫头收拾包袱。

 “姑娘准备带谁出门?”鸀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着。

 “我带青玉去。”若溪有自己的顾虑,一来是想让青玉散散心,二来是生怕韩昊趁她不在对青玉下手。虽说他对神婆的话深信不疑,可是毕竟青玉弄伤了他,谁知道他心里是否存着报复的心态?鸀萼和桂园子稳重,把她们留下若溪很放心。

 青玉听了很高兴,乐不颠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兴奋地连十五都没过好。

 中秋节是举家团聚的节日,老太太派人把三太太接了回来。三个月不见,三太太有些清瘦,身上少了一分盛气凌人多了一分淡然。

 韩暐见了母亲自然是非常高兴,整个家宴都坐在母亲身旁嘘寒问暖。

 “祖母,母亲的病已经好了,可不可以不再回田庄啊。”他一直被三太太保护的很好,虽然已经十六却还是一副单纯如白纸的模样。他怎么能明白三太太为何去田庄?还一心以为是母亲得了恶疾。

 这话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老太太听了扫了一眼三太太,眼中的责怪一闪而过。三太太见了赶忙说道:“田庄那边清净空气好,很适合养病。我住了三个月竟喜欢上了,还是让我回去住,你若是空闲了就过去看我。”

 “五哥孝敬,整惦记太太的身子。眼下太太身子大好,不如就别再回去了,免得五哥无心读。”若溪出人意料的出言说情,三太太闻言眼神一闪。

 老太太听了想了一下,抬头上韩暐期望可怜的眼神只好点点头,她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眼下韩暐年纪也不小,很快就要说媳妇,没有母亲在旁边会让人说三道四。

 “虽说你喜欢住在田庄,可毕竟暐儿想要孝敬不方便。既然你身子渐好就别回去了,留在府里养着吧。”

 大闻言笑着说道:“老太太马上要去南边,九妹妹也跟着去。我和二弟妹管家这心里还真是打鼓,眼下三婶母回来就好了。若是有什么事我们也有个能商量人,不至于没有主心骨。”

 “你遇到什么舀不了主意的事就跟你婆婆商量,就别想着去打扰你三婶母了。她身子刚刚调理过来,还不能思虑过重!”老太太太听了回道。

 “是我想法太简单了。”大觑了若溪一眼笑了。

 若溪只低头喝茶,眼中却有一丝光闪过。她知道老太太无心把三太太撂在田庄太久,既然早晚都要回来,不由就让她做这个顺水人情。况且整个韩府已经被她们攥在手心里,该架空的架空,该换掉的换掉。眼下即便是三太太想要手,也会找不到针的地方。

 况且她相信大和二的手段,怎么能让三太太把管家的权利再次抢回去?老太太不是老糊涂,即便她有心让三太太重新管家,眼下时机也未到。

 而若溪自己不过是姑娘家,早早晚晚都要嫁出去,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要管家。眼下三太太重新回府,她巴不得躲清闲由着她们去斗,所以对跟老太太回老家分外的期待起来。

 大老爷本不同意老太太回南边,他和三老爷都没时间护送,心里着实惦记。老太太却执意回去,他只好命韩暄告了长假一路护送去。

 她们先是坐马车,因为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年纪,一般都是赶大半天的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都是天一亮便出发,一过晌午就找栈。

 行了大半个月的旱路,然后又换船了。若溪在现代就是北方人,很少有机会坐船,这船一开她就晕起来。

 整个人吐个七荤八素,只好躺在小小的房间里不敢走动。这样在船上晃了几,她竟慢慢有些习惯了。

 海上的风景很美,尤其是出特别的壮观,等到若溪快要看厌的时候她们才登陆。舅老爷派了人在岸边守着,今个儿来得正是他的孙子刘焕晨。

 他虽然不认得老太太一行人,不过见她们穿着不凡风尘仆仆,上前一打听便知来人正是他的老姑

 “侄孙儿给老姑见礼。”他忙上前喊人见礼,瞥见韩暄又赶着喊大表哥,扭头一看船上又下来一位十三四的姑娘,便知是信上写得九表妹韩若溪。

 老太太见他自称侄孙儿,就知道他是自个兄弟的孙子,只是不知道他是老几的儿子。

 “老姑和表哥、表妹一路之上可还顺利?”他说话之前先笑,一看就是个脾气温和有礼貌的人“轿子早就备好,祖父算计好这几你们机会到,果然今个儿就让我等来。我已经派人回去禀告祖父,现在府里肯定热闹了。”边说边请众人乘轿。

 韩暄坐不惯轿子,就跟他一起骑马跟在轿子旁边。他也是第一次到南边来,见到街边和风景都感觉很新奇。

 刘焕晨边走边跟他说话,介绍街边有名的小吃和好玩的地方。

 突然,对面过来几个人,正中间骑马的青衣人竟然看着面。走近了,韩暄忙惊讶的下马打招呼“天涯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林二少爷!”

 原来对面来人正是林宜宣,他们家在这里有生意往来,这次过来就是为了一桩大买卖。他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京城的人,赶忙下马回礼。

 他瞥了一眼轿子知道里面一定是女眷,韩暄见状说道:“我陪着祖母和九妹妹回老家祭祖,刚刚才下船。”

 “原来是老夫人在轿子里。”他过去打招呼。老太太见轿子停下正要询问丫头,听见有人问安把轿帘挑起来一半。

 “哦?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二少爷。”她挪了一下身子,挡住身后的若溪笑着说道。

 林宜宣抬头瞥了一眼又低下头,回道:“宜宣也没想到和老夫人竟有这种缘分,行了千里还能遇见,不得不说是有缘。等老夫人安顿好宜宣就去拜访,现在在半路实在是不方便多停留。”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再怎么说她也算是长辈,林宜宣这样礼待让她很舒服。林宜宣掉头询问韩暄她们的住处,然后上马走了。

 这边轿子抬起继续行走,刘焕晨笑着问道:“刚刚那位公子相貌堂堂气势迫人,应该不是一般人物吧。”

 “定伯侯的二儿子,自然不是一般人物!”韩暄笑着回道“论起来还有些亲戚,八妹妹是他堂弟的贵妾。”

 虽说老太太和他祖父通信,可却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他只听祖父说,韩府的大伯做了从四品的京官,生意做得也很大。没想到他们家竟和定伯侯都做了亲戚,看样子不是一般的富贵啊。

 轿子到了刘府直接抬进去,刘老太爷正在大厅等着。他见了几十年不见的姐姐登时唏嘘,老太太更是哭出声来。

 众人一旁好生劝慰才算是忍住,这才有两个侄子、三个侄孙子过来给老太太磕头。这刘焕晨是大老爷的二儿子,今年十五尚未娶,打算参加今年的大考。

 韩暄和若溪也见过舅老爷和表舅,又见过同辈的表兄弟。

 喝了一杯茶,刘老太爷就吩咐人送老太太等人进内宅,侄媳妇和侄孙媳妇、侄孙女等女眷正在二门恭候。

 这刘府的老太太已经去世,眼下刘府都是大太太在管家。她见了老太太忙过去搀扶,赶着一声声的姑母叫得亲热。

 进去请老太太坐在上首,大太太等人按照辈分依次过来磕头。若溪和韩暄见过两位舅母,又见过大嫂子和众姐妹。

 韩暄在内院到底是不方便,坐了一会儿便出二门找刘焕晨去了。大太太知道她们要来,早就腾出一个小院子,派人打扫的干干净净。眼下已经吩咐人把老太太的行礼等物挪了进去,丫头、婆子也安顿下了。至于韩暄就跟着炳晨住,省得他一个人孤单。

 “姑母这一路颠簸辛苦,还是先回房休息。这次来索就多住几个月,咱们有的是功夫亲近。”大太太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之人,说话行事都很周全。

 她亲自把老太太和若溪送回院子,见她们带来的丫头、婆子不多又派了几个稳妥之人过来。

 “老太爷听说姑母要来,激动的几晚上睡不着,待我一定要好生招待。姑母和九丫头住在这里,有什么不方便或是需要只管说话。”她又细细的屋里屋外察看一番,这才带着刘府众人走了。

 这一路来若溪真是累着了,她简单洗洗便躺在上,一觉竟然睡到了晚上。

 晚饭的时候大太太过来侍候,老太太见了笑着说道:“你不用在我跟前立规矩,我自己的媳妇儿都不用每侍候用饭。”

 “婆婆去世的早,我这个儿媳妇没在膝下尽几天孝。虽然有心好好侍候老太爷,可毕竟是儿媳妇不太方便。如今姑母来了,我自然要好好孝敬,也算是全了我这么多年的遗憾。”大太太嘴巴很巧,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若溪原以为大的嘴巴是百里挑一,没想到这刘府大太太更是个中高手。她多少年见一次姑娘婆婆,哪里会到如此亲近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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