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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枝花杂记
 没到攀枝花以前,习惯性的先找到有关的资料,到人家的地盘,始终要小心点:

 攀枝花市位于中国西南部的川滇界处,长江干金沙江与支流雅砻江在此汇合,是万里长江上游第一座工业城市。攀枝花市成立于1965年3月4,原名渡口市。1987年1月经国务院批准,更名为攀枝花市,成为中国唯一以花命名的城市。下辖东区、西区、仁和区、米易县、盐边县。全市幅员面积7434。40平方公里,占四川省总面积的1。53%,土地总面积74。34万公顷,其中耕地面积3。16万公顷;总人口101。80万人,其中非农业人口54。22万人,少数民族人口占总人口的13。34%。

 文字无味,头昏脑大,笔头终究说明不了问题,还得行万里路才能领会到攀枝花的美。

  

*穿着睡衣去逛街*

 十月初的成都平原,细雨离,风带小寒,赵兄是攀枝花的“土著”,临行前,他一再告诫我说,攀枝花可能比较热,不大理会他,怎么可能还热呢!自己仍旧坚持薄衣,另加牛仔外套,登上了南下的火车,一路上列车摇摇晃晃,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夜。

 抵达攀枝花已经是上午十点过,车窗外遍地明丽,阳光灿烂,一扫川西平原连霾,心情顿时为之一振,先对这个城市有了几分好感,可没过几分钟,就开始后悔了。

 攀枝花跟云南接壤,和四川省多雨的气候不一样,这里四季如夏,更接近南亚热带气候,夏热冬暖,十月的攀枝花处在夏末,早晚微凉而中午酷热,大家都是一身短打扮,凉爽轻巧,只我套着衣,引人注目,狼狈的翻行李,只找到一套青绿格子的短衣服,本打算冒充睡衣,无奈之下,披挂睡衣出门,脚下是登山鞋,背后有只硕大的包,赵家三姐见我的装束,边走边笑,自己骨悚然,汗!

 攀枝花不大,以重工业为主的城市轻工业都不发达,商业多是单门独户,少有服装专卖店,也缺少大型的购物商场,我在一段陡坡上来回穿梭,这里是攀枝花的商业中心,高中低三个档次齐头并进,我满头汗的夹杂在人群里寻找衣裳,怪异打扮却也不十分抢眼了。

 回家途中,无巧不巧,路过瓜子坪车站,见几个人聚在一家杂货铺门前麻,一个男子穿着白底蓝花的睡衣,正得意的在旁边帮夫人看牌,他比我穿的格子衣服更适合家用,心头一喜,然后经过瓜子坪公园,又见到一家三口在湖边散步,悠闲的样子,美儿娇,丈夫赫然也是一身睡衣,步履闲适,看得心里又是一喜,如此一来,倒不止我一个穿睡衣出门,如果不是自己多事,惹眼的登山鞋和旅行包,倒象是一不小心就融入到这个地方的生活里来了。

*赵家的四朵花和赵家的两个老爷子*

 我在攀枝花借住赵兄家里,这是当地一个典型的工人家庭,二老在攀钢上班,现已退休,家中五个孩子,四女一男,进门就感到一团和气面扑来,其乐融融,其中,间杂了婴孩细细的啼哭,原来,四姐刚刚产下一个男婴,才十六天,可爱的很。

 我有空就溜了进房调戏这个柔软宝贝,不知道他长大以后还会不会记得自己,这个天天守着他的姐姐呢?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赵家一定非常烦恼,家里长了四朵花,能不烦吗?

 大姐也是在攀钢集团,丈夫在外资公司,女儿上初中,她没能继承到母亲端庄凝重的仪容,小丫头很跳活泼,大姐身上有股浓浓的成的味道,衣着入时却不华贵,就象一朵睡莲般羞涩,雅净秀美,娴静古典,但却柔顺。

 二姐的老公是成都一家公司的老总,自己在攀枝花上班,却常驻成都,听说二姐的女儿漂亮可爱,我无缘得见二姐一家,感觉她象是舶来的郁金香,很名贵,被呵护在温室。

 三姐是我接触得最多的一个,她也是四姐妹里最活泼的一个,大家出门都喜欢拉上她,三姐跟姐姐们们合开一家鞋店,这是她主要的经济来源,了一个男朋友,男朋友以前在重庆,现在已经回到攀枝花,两人虽然日子比较拮据却还算爽快,三姐应该是一枝土生土长的攀枝花,大方热情,迫于环境而无法出众。

 最得意的应该是四姐,因为她才做母亲,眉目间不自觉就出一份为人母特有的骄傲和足,四姐产后辞掉可口可乐公司的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子,象一朵白玉兰,孤傲的开着,只为一人芳。

 虽然三姐常常指责攀枝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赵家人却很为这个地方自豪,尤其是赵家的两个老爷子,一个是爹一个是干爹。干爹姓夏,情梗直,跟我狠狠争过一场。那是中秋节全家团圆,我坐夏叔左边,他是个话篓子,爱逗我讲话,战火很快点燃。

 攀钢对于攀枝花而言,是不是等于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说是,他说不是,讨论了半天都没有结果,他开始对我进行革命教育,忆苦思甜育,赵家老爷子在一边频频点头当证人,余人津津有味的听着我们吵,我才醒悟自己是客人,担心他生气,夏叔很幽默的做了一个结案呈词:“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同你这些小年青讨论讨论的。”

 我是小年青?呵呵,好!

*五钱的奢侈*全身按摩*

 玩自助旅行的人,都有一个重要原则,就是经济实惠,要用最少的钱走最多的地方,能花一元绝不花一点五元,许多时候,零点五也能救命呀。一次被困在乐山,豪华大巴的票价是普通大客的一倍,我糊里糊涂上了车才弄清楚其中的分别,差点要靠朋友汇钱才能回家。

 此次我牢牢记住,宁坐普客不上豪华大巴,但攀枝花的街道上来来往往,跑的差不多都是豪华大巴,自己一下傻了眼,从瓜子坪到市区并不远,怎么都是豪华大巴?还是我没找对地方?

 疑惑的跟着人走,上车坐定,车里设施真是豪华呀,司机头顶悬着小电视,影影绰绰还有图象,赵兄问我:“那是放的电视吧?”白他一眼,不就六年没回来吗?怎就跟出去了一个世纪似的,我认真的告诉他:“那的确是小电视,豪华大巴上都有那玩意。”赵兄再看看,又摇头:“怎么你在里面?”

 恩?我也努力盯了前方的屏幕左瞧右瞧,那个探头探脑的不就是我吗?有什么问题吗?赵兄一语解困:“哦,那是装的监视器。” 

 原来,豪华大巴装监视器的目的是为了让司机了解到后门上客的情况,我啧舌不已(想想现在流行非典,到处都是监视器,不由开始从心底里佩服他们的先见之明)。

 从瓜子坪到市区,按人头收费,一人五钱,而要坐到渡口桥(那里还要更远点)的普通客车,又破又脏,虽然要经过市区,一个人却要收一块,因此,每次出门我都快乐无比的享受这五钱的豪华游。

 除了豪华公车,攀枝花最普遍的交通工具就是火三轮。

 攀枝花多山,属于横断山脉一系,岭高坡陡,平均海拔都在千米左右,下山容易,一溜烟的功夫,相对于上山就累得多,不如坐火三轮,吐吐吐吐吐直到家门,颠簸来颠簸去,浑身上下都抖的麻酥酥,就象做全身按摩,我简直乐疯了,一上车就快活到极点,直在司机脑袋上唱歌,碰碰车啊碰碰车,碰碰车啊碰车。

 一路过去都是风景,怎么也看不够,两个好朋友安公子和夏公子就是在这里长大的,顿觉得满街晃动的都是他们的影子,白马王子象他们,青蛙王子也象他们,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二滩情怀*

 攀枝花地处金沙江和雅砻江汇处,金沙江一带绕城,呼啸而过,雅砻江横冲过,汇处水平缓,我们只能从江面深浅不一的旋涡里感受水下暗涌动的千钧气势。沿雅砻江的支流安宁河北上,直达成都,而在雅砻江的另一条支流盐河上,就傲然伫立着亚州第一大坝,同时也是世界第三的双曲拱大坝----二滩大坝。

 未到大坝前,虽然我调动全部的想象力,到底是不能和亲眼所及的二滩娉美。

 车还在山道上绕行,前方就望见山顶白雾蒸腾,隐隐传来水声轰鸣,如龙如狮吼,刚转过山,眼前一亮,一座大坝昂然耸立,断然搂合两山,拦截断江水,于山深处见雄奇,百米以下是泻洪口,其中一个闸门正放水泻洪,奔怒而出的江水卷起涛天白,有几十米高,狂暴不已的冲刷着两岸堤坝,撕打着,咆哮着,终于还是平顺的向前去,同时伴雾生成的水气盘旋山,汇成云,就是我在远处看见的云雾。

 这座高达240米的大坝一边是平静无波的水库,一边是风雷厉动的泻洪口,一坝之隔,风景迥异。

 水库海拔1200米,长145公里,宽处有700米,呈“Y”字形平躺在老盐边县城上,这里原是盐边县的旧址,因为建二滩,必须把整座盐边县全部迁走,据说,当地天气特别好的时候,湖水清朗明亮,在湖面泛舟还可以见到水底的旧时房舍,农屋小村,阡陌农田,都清晰可辩。

 忽的忆起西北荒漠中的楼兰古堡,还有大西洋中的沉没的亚特兰蒂斯王国,千万年前,他们曾经繁华一时,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没落了,凋敝了?或者,在千万年后,江河改道,水坝荒弃,这个在湖底沉默不语的盐边小镇,后人能否从中寻到当年大坝的辉煌和无奈呢?

 二滩的主体工程在1991年开工,动态投资超过330亿元,这是一笔难以想象的浩大投资,成为中国引进世界银行贷款额度最大的建设项目,也是世界银行自成立以来,对一个单项工程发放的最大一笔贷款。而二滩工程主体和主要设备实行国际招标,又为这里引进大量的国外技术人才和先进的管理经验。

 每个攀枝花人提起大坝都非常骄傲,三姐面对这座大坝时也不例外。

 她的朋友是一名承包商,承揽下二滩非主体工程一段,施工的都是当地人,他曾经在这里亲眼见到一次最大的山体滑坡,转眼间,龙卷风一般的沙石奔涌而下,没了一辆装载机以及机上的工人,他们掉进呼啸的江水中被卷走,人如蚂蚁般无力挣扎,所以,这座大坝凝结了攀枝花人的血汗,是攀枝花的骄傲,更是攀枝花人的骄傲。

 想起跟夏叔的争论,我说:“夏叔,其实,我们都是爱这里,才会吵的。”这是他唯一一次同意我的观点。

 站在这么雄伟浩大的工程面前,人如稃蚁,顿感自身渺小,却又为人力的无穷而浩叹,叫我如何能不爱这里?如何能不爱这些为之付出了汗水和生命的人呢?因为爱,我们都是因为爱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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