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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繁华(七)
  第七幕

  [韩太太用韩子奇收藏的玉器换了足够的钱为儿子热热闹闹的办了一场喜事,家有喜事人人都开心,新月也多见了笑脸,正如韩太太所说的用喜事来冲走晦气。可是就在喜事刚完,一场更大的灾难降临了]

  [新婚后的天星和淑彦一大早就在给父母敬茶,两人跪地双手托着茶杯]

  陈淑彦:爸,请用茶!妈,请用茶!

  韩天星:爸,喝茶!妈,喝茶!

  韩子奇:恩,好哇,希望你们以后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韩太太:呵呵,好啊,总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天星,你以后就是大人了,凡事都要考虑的周全,我们韩家里里外外的生意后都要靠你打点的。

  韩天星:妈,您放心吧,儿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希望!更何况还有淑彦呢,有她,我什么都不怕!

  韩太太:哟,刚结婚就学会贫嘴了,淑彦后可要看紧他!

  [全场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管家却很不和适宜的出现了]

  管家:[快步上]老爷!老爷!

  韩子奇: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管家:老爷!这,这…

  韩太太:看你那样?也没个大户人家的气度!天大的事还能把你怎么着?

  韩子奇:哎,你别这样!让老侯自个说!老侯你慢慢说!

  管家:老爷,东西,东西丢了!

  韩子奇:什么东西?

  管家:是…是那支镶着三克拉蓝宝石的戒指儿!

  韩太太:啊?什么时候丢的?

  管家:不…不知道,今儿个早上发现的,原来搁在尽西头的柜子里的,傍边挨着一副碧玺镯子,一只玛瑙鸣心项链坠儿,现在别的东西都在,就是那只蓝宝石的戒指没了!

  韩子奇:那你查帐了没有?

  管家:查了,有货册上写着呢,可是门市水帐上没有!卖是肯定没卖出去!我记得清清楚楚…

  韩太太:亏你还说记得清清楚楚!你倒是说呀,东西上哪去了?

  韩子奇:别这么糙糙的,店里的伙计们你都问过拉?

  管家:问了!问了!都说不知道,要不,我能跑回来问您吗?

  韩太太:哟,还奇了怪了,问老爷?我还得问你呢,你是干吗吃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从眼皮子底下飞了,你是瞎子、聋子、傻子?

  管家:是啊,是啊,我糊涂了,疏忽了,这叫个怎么说话的…哎,好象昨早起来我还扫了一眼,那戒指儿还在呢,晌午…晌午前您不是还在那和太太们打麻将嘛…

  韩太太:打麻将怎么着?我还在那做买卖呢!卖的东西你不是都有帐吗?

  管家:那倒是,我查了,昨天请客的时候那几位太太买了一只玉香炉,一副碧玉坠子…可就怕保不齐…

  韩太太:什么保不齐?人家来吃喜酒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冲我的面子才来的,凭你?连请都请不动!人家会借机偷这个东西?你一个大老爷们嚼这样的老婆舌,屈赖好人,人家知道了能告你!

  管家:我。我没这么说呀,我是怕人多手杂…

  韩太太: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昨儿个我看有钱的人家多就往店里引荐引荐,我一去就人多手杂了?闹了半天你是多嫌我呀?

  韩子奇:天星他妈,甭怎么咋咋呼呼的,老侯他也不敢…

  韩太太:他不敢?这不是指着鼻子说我呢?合算这东西是我偷的!闹了半天你是上家来抓贼追赃了?[打人,姑妈拦着]

  管家:太太,太太…我哪有这样的心?东西是您的,奇珍斋是您的!

  韩太太:你还知道啊?[挣脱姑妈的手,点管家脸]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太,还有老爷?奇珍斋还没姓侯啊?

  管家:太太!我,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啊!

  韩太太:得了,满嘴的仁义道德,肚子里狼心狗肺!见财起义,你太狠了你!

  管家:太太,您说。…您说那戒指是我…是我昧起来了?

  韩太太:那谁知道?说书唱戏我又不是没听过贼喊捉贼的!

  管家:太太,您这样说可真屈了,我可没把您搁错地方啊!我们一家七口吃着您的,喝着您的,我再浑也不能带头偷您的东西啊…在您这儿,戒指儿能往哪藏啊…

  韩太太:谁知道?只要有这个心,哪儿不能藏?一只戒指儿又不用车拉船载的!

  管家:太太,您杀了我吧!您翻!您翻![冲回房间把包袱往外扔]不过了!不过了!

  韩子奇:老侯!你这是干吗?

  管家:不过了不过了!姓侯的两袖请风!不背这样的黑锅!

  姑妈:老侯,不能这么信的闹腾,有话慢慢的跟太太说,啊?

  管家:说?还说什么呀?我跟着老爷十几年,不敢说功劳也有苦劳,帐目上没出过点儿差错,到头来谁能料到这一步?老爷,老侯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您可别怪我!

  韩子奇:老侯!你说你跟一个女之辈置什么气?妇道人家就爱说三到四,我韩某人没有你的帮助可没有今天!今天就甭说一只小小的戒指,就是再大的宝贝我也赔得起!天星他妈也是一时气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管家:老爷,多谢您抬举我,可,可出了这档子事儿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太太都把话说的明明白白,我老侯还有什么脸面在奇珍斋里呆下去?[走]

  韩太太:咳,咳,咳!我可没说要辞退你!可你要走,我也不拦你!可有一样儿,咱得把帐算清楚!

  管家:算吧算吧,戒指儿不管是谁偷的,我赔您!该多少钱,我给多少钱,我姓侯的人穷志不短!现钱不够,咱落上帐,我就是砸锅卖铁、当牛做马,这辈子也还您!

  姑妈:不成!哪能这样就走了呢?说过闹过就算了,店里的买卖还指着你呢!

  韩太太:姑妈,您这是干什么?让他走,没有子儿,咱还做不了曹子糕了?[老侯悲愤下]

  韩子奇:够了!你还有完没完?这个家就你一个人说了算?我看,这个家迟早要被你拆散!

  [雷声,暗转,在外漂泊多年的梁冰玉,在这即将团圆的日子里回到了韩家,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个家,想着家里面的每一个人]

  梁冰玉:[敲门]

  姑妈:[开门,哟,主啊,你可是吓我一跳啊。玉儿,你总算是回来了!天星他妈,你看谁,谁回来了!

  韩子奇:[他的反应似乎比韩太太的要快]玉儿!玉儿!

  梁冰玉:奇哥哥…[两人对视觉]

  韩太太:[全家朝屋外看,韩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似乎找到了将这些年的积怨发的理由,可她忍住了]哟,是妹妹呀!快进来!快进来!这么些年你都在那呀?我可是到处拖人找你找不着!快坐,姑妈,麻烦您去给玉儿沏杯茶来!

  梁冰玉:姐,这里的一切都没变,只是旧了,清净了…十八年了…

  韩太太:是啊,十八年,你一走就是十八年,你一个人走了可清闲,可是你给这个家丢了十八年的累赘啊!

  梁冰玉:姐,我,我也想家…

  韩太太:想家?想家你怎么不回来看看我们?

  梁冰玉:姐,我,我独自一人在外无时无刻不想着你们,想着这个家,可我,可我不敢回来!

  韩太太:玉儿,你当初就不该走,不该走哇!

  梁冰玉:姐姐![二人拥抱而泣]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姑妈:瞧这姐妹两![用袖子抹泪]要亲,也得先把饭吃完了!玉儿,你也累了先喝茶。啊!

  梁冰玉:[接过姑妈的茶,看淑彦,呆了]这,这是新月吧?[淑彦和天星被问呆了,韩子奇痛苦不堪]

  姑妈:这…

  陈淑彦:天星,这是怎么回事啊?

  梁冰玉:告诉我,你是新月吗?

  陈淑彦:不,我想您误会了,我是新月她嫂子,我以前和新月是同班同学,我和新月长得还有点相似呢!

  梁冰玉:那新月她…

  韩太太:够了!你这么叫当面叫新月新月的,不是打我的脸吗?

  梁冰玉:姐姐,你有话跟我说,可别吓着孩子门,孩子们有什么错…

  韩太太:是啊,你们都没错儿,都是我的错儿!是我养汉了,丢人现眼了,祖辈的风都叫我给败了,坟头痛下亡人的脸都叫我给抓了,我该跟你告饶儿!

  梁冰玉:姐姐,姐姐…我几万里路回来了,回来却听你这样侮辱我…

  韩太太:我倒‘侮辱’你了?你还知道害臊啊?要脸还敢回来?我不得不请教你,你回来是干吗来了?是衣锦还乡、光宗耀主?是来拆家、掘祖坟?是想劝说韩子奇休了我,让你们好好地过?还是打算在我手底下当个二房呀?

  韩子奇:[站起]壁儿!你在说些什么?

  梁冰玉:姐姐,请你尊重别人的人格…

  韩太太:人格?什么叫人格?就是吃人饭说人话不干人事儿?[转向韩子奇]我本想连你一起说,还搭什么茬?别给脸不要脸!

  姑妈:主啊,这一家子打成一锅粥,叫我劝你们谁?都别言语了成不成?事儿已经出来了,打吧闹吧也是枉然,有话悄不声儿地的说,留神两旁世人…

  韩太太:姑妈,这可不是我要闹啊,我是顾脸的人!没事不惹事儿,可有事儿也不怕事儿,惹到我头上,我可就什么都做得出来!

  姑妈:天星他妈,可不能!打了鼻子脸丑,玉儿怎么说都是咱家的人…

  韩太太:大姐,冲您这话,我也得顾这个家!这件事儿外人还不知道呢,我要让她永远不再出现;您可不许对新月说半点影儿,我不能让新月瞅着她爸爸不是人!您要是出去,咱两的情分也算完了!

  韩子奇:够了!你究竟要把人到什么地步?你口口声声说爱这个家,爱这个家,可你非得把人往绝路上

  韩太太:哟!怎么着,你们都是好人,尽我是坏人!照这么说你们在外头干了不光彩的事儿是为这个家好?生了私孩子也是为这个家好?你们就不是把人往绝路上?!我告诉你!韩子奇,你这个道帽岸然的伪君子,是你,是你毁了我妹妹!还要毁了我!自打跟了你我就没一个二心,那天不是起早贪黑的?我有过怨言吗,可你道好,赚了钱,出了国,心就不塌实了。当年我妹妹少不更事儿,跟着你出国,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可你,可你也别在自家屋里丢人现眼啊!韩子奇,当年你带新月回来的时候我真恨不能一刀劈死你!可是孩子有什么错?打从哪天起我哪一天没把她当女儿待?我哪一天不是在家里强作颜?我只能忍,我只能忍…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梁冰玉: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知道,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可是过去的事情又如何能挽回呢?姐,你知道吗,我夜夜都做梦,梦到我们小时侯的家,有奇哥哥,有你,有我,还有爸爸,妈妈。爸爸不是一直都说想拍张全家幅吗?爸爸说要带我们去万寿园去照相,那天我们姐妹两对着镜子打扮了好久,好久…可是,我多么希望能回到我们以前美好的家…

  韩太太:妹妹。你想我们这个家好,想我们这个家安宁,你就不该回来!

  梁冰玉:不,姐姐,这些年我在英国,夜夜都盼着回来。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多么想能跟你们在一起过节,可是我又怕过节…我多么想能见我的新月,我的女儿!姐,求你让我见见我和奇哥哥的女儿吧!

  韩太太:女儿?你早干吗去了?你要你的女儿你当初就别把她丢在咱家不管!听听,说的多顺溜啊,韩子奇的女儿,那你还是韩子奇他老婆了?

  梁冰玉:当然是!

  韩太太:什么?你还敢说!你把我往那搁?

  梁冰玉:我不知道。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就结合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至于你,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姐姐,也曾经是韩子奇的子,但那已经是过去了!

  韩太太:臊死我了,你个小货,张嘴就是爱,亏你还说得出口![忽然间甩一巴掌过去]你倒数落起我来了,他爱你!爱你!爱你!韩子奇!你过来爱啊,好好的爱呀!

  姑妈:[拦韩太太]可不能动手!不能动手!玉儿姑娘长这么大,你也没舍得动她一指头…韩太太:甭跟我翻老黄历,她已经不是我妹妹了!

  梁冰玉:姐姐,如果你恨我你就打吧;如果能消除仇恨,那也是一种解,我就不必为伤害了你的感情而痛苦了。姐姐,原谅我,我不是有意要夺走你的丈夫,是战争改变了一切,改变了人的命运!我们根本没想到还能活到今天,没想到北平还能留下这个家,我们姐妹还能见面!战争结束了,我们重新组织的家也饶幸留下来了,孩子也活下来了,也许是上天对我们捉弄。你知道吗,我们海外漂泊的凄凉,寄人篱下的困苦让我们始终想着北平还有一个家!我们想这个家啊,想得发疯。这种感情,我想你也能够理解。伦敦并没有在战争中毁灭,它很快又恢复了,我们也有了立足之地,但那毕竟不是我们的家啊,所以我们把房子退了,工作辞了,好容易保留下来的那批东西也运回来了,没有留任何后路,因为这是回家啊…

  韩太太:甭跟我扯这些周三经!你又觉得回来不合算了是不是?哼,早干吗呢?你不会不回来吗?你干吗回来啊?

  梁冰玉:是啊,我究竟回来干什么?不该回来,我真不该回来…

  韩子奇:你别说了,别折磨我了,回来是我的主意…

  韩太太:哼,瞧这一唱一和的,你怎么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啊?你不会不回来吗?

  姑妈:天星他妈,你就少说两句吧!玉儿妹妹,来,喝口水[端茶],瞧瞧你这嘴都是干的,出门在外的还能不惦记着往家里奔?甭管在外头有过什么差池,只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叫我说呀,回来的好![又去宽慰韩太太]天星他妈,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得往开开点想!咳,这年头,男人拉,娶三娶两的有的是,可甭管怎么说,先娶你为大,水高漫不过高山去,玉儿妹妹也还得在你后头…

  梁冰玉:大姐,您真可怜…您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是韩子奇的小老婆?

  韩太太:呸!韩子奇娶小老婆还轮不到你!你这个不害臊的货!天底下有亲姐妹嫁一个汉子的吗?

  韩子奇:行了,行了!你们这是我死!

  韩太太:你干吗死啊,好死不如赖着活,你再娶个三四妾的给我看看,让我瞅瞅你有多大的胆!

  韩子奇:[见玉要走]玉儿,你不能走!

  韩太太:[拍桌子]韩子奇!

  [暗转]

  梁冰玉:奇哥哥。这就是我做梦都想的家!我真傻,我以为这是我的家,她还是我姐姐!变了,变了!我真可笑,让感情的水往沙漠里!这十八年来,也许是…我也变了,不认识北平,不认识这个家了,别人也不认识我了。在她眼里我是个多么坏的女人啊?我放,道德败坏,勾引了你,生了私孩子,还厚着脸皮回来…

  韩子奇:这些话,怎么能在你嘴里再重复它!你是纯洁无暇的,都是为了我,你才…唉

  梁冰玉:为了你我一切都不觉得惋惜!因为直到我和你结合后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我真正爱的,永远不离开的,只有你!你呢?你不会后悔我们这种不被人理解的结合吧?

  韩子奇:不,我不后悔!,我是一个不懂爱情的人是你让我懂得了,你给了我爱,它也许来的太迟了,所以才显得珍贵!

  梁冰玉:是的,子奇,它来的太迟了。你知道我当初为拒绝了奥立佛?恐怕就是因为你啊,这是在我们结合后我才真正意识到的。我懊悔我们为什么没有更早的相爱?

  韩子奇:那…那是不可能的。那时候,还有…她!

  梁冰玉:你和她也有这样真挚的感情吗?

  韩子奇:怎么说呢?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我对师傅的感情的扩展和延续。我感激梁家收留了我这个的孤儿,教给了我手艺,这种感情我一辈子都报答不尽!所以,当壁儿说要嫁给我时,我,我激动得下了眼泪。但那是爱情吗?不,那时我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情,那还是兄妹之情,那是报恩拉!如果没有战争,我恐怕也不会离开,一切还会照旧,过下去,一直到死,也不会抛弃她。但是,我们之间是没有爱情可言的。

  梁冰玉:谢谢你,子奇,你解除了我的心病!这十八年来,我心中仍然有一种莫名其妙感觉。时隐时现的歉疚,对她的歉疚;但我回来并不是向她道歉的,也不是来接受她的惩罚的,而是要获得心灵上的解。现在,你给我解了…

  韩子奇:可是,这一切又怎么跟她解释呢?对她说,我不爱她了,从来就没爱过她?她会怎么想呢?不,她根本不了解我们,她只能认为我是喜新厌旧,抛弃槽康之

  梁冰玉: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又不是卖给她终身为奴,走自己的路吧!我们离开她,把房子、财产、这儿的一切都留给她,我们问心无愧,两手空空的去开辟自己的家!奇哥哥我们走!

  韩子奇:走?往那走?整个北平都有我们的人,哪有藏身之处。人言可畏,社会舆论能杀人!

  梁冰玉:那么,我们就离开北平,离开中国,到伦敦去!远远的离开她,彼此没有瓜葛,谁也不欠谁,谁也别对不起谁![见韩不语]怎么,你不想走?

  韩子奇:我…

  梁冰玉:不敢走?

  韩子奇:走?

  梁冰玉:你…没这个胆量?[心越来越冷]

  韩子奇:我,我糊涂啊![用手拍头]

  梁冰玉:你别这样冲动,打坏了自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很认真的和你商量事情呢!这将决定我们的命运!

  韩子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听你的?

  梁冰玉:你有权利决定自己生活的道路,更何况我说的你不都不赞成!

  韩子奇:我,我不能失去这一切!玉,是我的生命!我不能没有我的事业,我的事业在中国!

  梁冰玉:[后退]你是为了保主这个家,还为了让你的子不至于失去当家的!

  韩子奇:哦…

  梁冰玉:你答应啊,你应该说‘是’啊!这一切都是明摆这的!你不爱她,可又不能、不敢离开她!

  韩子奇:玉儿,你是怎么了?这也是你的家呀!

  梁冰玉:我的家?我的家没有了…没有了!我的家在奇珍斋后院那低矮的小房子里,窗外有阳光,有花,石榴,牵牛;屋里有温暖,妈妈在给我做糖馍馍、豆沙包,很甜呢;梦中有催眠曲,爸爸深夜还在磨玉…那个家,虽然贫困、狭小、生活的艰难,可我总也忘不了啊!没有了,没有了!

  韩子奇:玉儿,我求你…别这么伤感,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

  梁冰玉:[吻韩的手]是吗?不,奇哥哥,这儿不是我们的家了,我们走吧,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新月!

  韩子奇:你为什么非得走呢?就不能先忍一忍吗?

  梁冰玉:忍?你要我忍到什么时候?低眉顺眼,向她就范?

  韩子奇:玉儿!

  梁冰玉:这儿没有玉儿!站在你面前的是梁冰玉!

  韩子奇:冰玉,你听我说…

  梁冰玉:不必说了,过去的一切都不纯在了!我只想告诉你:我是一个人,独立的人,既不是你的,更不是梁君壁的附属品!不是你们可以任意摆布的棋子!

  韩子奇:不,冰玉,我错了!

  梁冰玉:这话倒大可不必说了吧,也许是我毁了你呢?你有这么好的一个家,有老婆,有孩子,还有丰厚的财产,我不能让你一败涂地![顿]我该走了,不打搅你们了!

  韩子奇:你真的要走吗?[玉走,韩拉住]冰玉,你不能走,我离不开你!

  梁冰玉:可你也离不开这个家呀,生活不是演戏,我不希望悲悲切切的分手,平静些,让我们…微笑着向过去告别![走向台边]

  韩子奇:你,你去那里?…

  梁冰玉:这,你就不必心了,天下之大,总能有我容身的地方,女人没有男人的保护也能活!既然我们错误的结合是罗网,是牢笼,那么,摆了它就是一个自由之身了!这是我用过去的生命换来的,我将珍惜![下]

  韩子奇:不,不!玉儿!你不能走哇…

  [灯暗,第七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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