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探红楼(26)梦稿本的真伪(二)
一、《梦稿本》不是一个版本的手稿
夏荷先生认为:《梦稿本》是《甲辰本》的原稿[1],或者黎明星先生认为:它《已卯本》的前身[3]。笔者在研究中得出:《梦稿本》是多种版本的手稿和誊清稿的汇集,不是某个版本的手稿。它里面有曹雪芹最初的原始手稿,也有后期的修改稿,还是最终的定稿。下面举例说明:
1)最初的原始稿:
“最初的原始稿”是指曹家公开发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即庚辰本)之前的手稿。其特点是:曹雪芹在誊清稿子的过程中,同时进行内容的重组;从涂抹掉的内容和新修改的内容中挑选文字,再补充一些词句,组成新的誊清稿。例如:
宝玉[[看了]],便笑(问)道:“你也是我这屋里的人么?”那丫头(答应)道:“是的。”宝玉道:“既是这屋里的,我怎么不认得?”那丫头听说,便冷笑了一声道:“爷认不得的也多(呢),岂只我一个。(从来)我又不递茶递水,拿东拿西,眼见的事[[一点儿不作,爷]](件也做不着)那里认得呢。”宝玉道:“你为什么不作那眼见的事?”那丫头道:“这话我也难说。只是有一句话回二爷:昨儿有个什么芸儿来找二爷。
小红道:“不想二爷要茶吃,叫姐姐们一个(儿也)没有,我(赶着进去)倒了(杯)茶,姐姐们就来了。”
秋纹[[听了]],兜脸便啐(了一口)道:“没脸的下
东西!正经叫你去提水去,[[不去]](你说有事),倒叫我们去,你[[不等着做这个]](只间捡这个)巧宗儿。[[里头就是你好了]](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吗)。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么)?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碧痕道:“明
(我)说给他们要茶要水送东送西的(事),咱们多别动,只叫他去[[便]](就完)了。”秋纹道:“这么说,还不如我们散了,单让他[[罢]](在这屋里吧)。”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正闹着。
由此稿子整理出来的誊清稿,即《庚辰本》属于第一次修改誊清稿,内容是:
宝玉[[看了]],便笑(问)道:“你也是我这屋里的人么?”那丫头道:“是的。”宝玉道:“既是这屋里的,我怎么不认得?”那丫头听说,便冷笑了一声道:“爷认不得的也多,岂只我一个。(从来)我又不递茶递水,拿东拿西,眼见的事[[一点儿不作,那里认得呢。”宝玉道:“你为什么不作那眼见的事?”那丫头道:“这话我也难说。只是有一句话回二爷:昨儿有个什么芸儿来找二爷。
小红道:“不想二爷要茶吃,叫姐姐们一个没有,我(赶着进去)倒了(杯)茶,姐姐们就来了。”
秋纹[[听了]],兜脸便啐(了一口)道:“没脸的下
东西!正经叫你去催水去,(你说有事),倒叫我们去,你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了?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碧痕道:“明儿(我)说给他们要茶要水送东送西的(事),咱们多别动,只叫他去[[便]]是了。”秋纹道:“这么说,还不如我们散了,单让他(在这屋里吧)。”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正闹着。
鬃:从涂抹掉的文字中,挑选了:[[看了]],[[一点儿不作,,[[听了]],[[便]];未挑选,即删去的涂抹文字有:[[不去]],,[[里头就是你好了]],[[罢]];
在新加的文字中选用的文字有:(问)(从来)(进去)(了一口)(你说有事)(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我)(事)(就)(在这屋里吧);舍去的新加文字有:(答应)(儿也)(赶着)(么)(就完)
再添加的文字有:了,骂,故,催,可等着做,儿,了,是。
在《庚辰本》的基础上,再进行修改,得出《甲辰本》,内容如下:
宝玉便笑道:“你也是我这屋里的人么?”那丫头道:“是的。”宝玉道:“既是这屋里的,我怎么不认得?”那丫头听说,便冷笑了一声道:“认不得的也多,岂只我一个。从来我又不递茶递水,拿东拿西,眼见的事一【件也】不【做】那里认得呢。”宝玉道:“你为什么不作那眼见的事?”那丫头道:“这话我也难说。只是有一句话回二爷:昨儿有个什么芸儿来找二爷。
小红道:“不想二爷要茶吃,叫姐姐们一个【也】没有,我进去倒了【碗】茶,姐姐们就来了。”
秋纹兜脸便啐了一口:“没脸的下
东西!正经叫你去催水去,你说有事,倒叫我们去,你可做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么】?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碧痕道:“明儿我说给他们要茶要水送东送西的事,咱们多别动,只叫他去便是了。”秋纹道:“这么说,还不如我们散了,单让他在这屋里吧。”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正闹着。
鬃 :《甲辰本》比《庚辰本》多出的文字用方括号【】黑体字表示。
2)初期的手稿
对《庚辰本》的进一步修改后,在誊清时,不再同时又进行文字改动。可能是担任誊清的是别人,而不是曹雪芹。可见,在《红楼梦》的创作最初阶段,是由曹雪芹一人独立完成的。稿件修改和誊清工作都由他一人承担。当将所谓的《庚辰本》拿到庙市公开发行后,修改稿的誊清,以及把誊清稿抄写成“发行母本”[2],即按照一定的规格(通常是每页10行,每行30个字),用正楷誊抄在线装本上等工作都是由他人担任,因而不再出现誊清稿与修改稿不一致的现象。
《梦稿本》16回2页后:
忽有门吏忙忙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唬的贾赦贾政等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六宫】夏守忠也并不曾负诏捧敕,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南面而立。
于是宁荣两处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谁知】近
水月庵的智能私逃进城,找至秦钟家下看视秦钟,不意被秦业知觉,将智能逐出,将秦钟打了一顿,自己气的老病发作,三五
光景呜呼死了。秦钟本自怯弱,又带病未愈,受了笞杖,今见老父气死,此时悔痛无及,更又添了许多症候。因此宝玉心中怅【然如有所失】。
《庚辰本》的内容则是:
忽有门吏忙忙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唬的贾赦贾政等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早见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那】夏守忠也并不曾负诏捧敕,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南面而立。
于是宁荣两处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谁知】近
水月庵的智能私逃进城,找至秦钟家下看视秦钟,不意被秦业知觉,将智能逐出,将秦钟打了一顿,自己气的老病发作,三五
光景呜呼死了。秦钟本自怯弱,又带病未愈,受了笞杖,今见老父气死,此时悔痛无及,更又添了许多症候。因此宝玉心中怅然如有所失。
《甲辰本》的内容是:
忽有门吏忙忙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唬的贾赦贾政等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早见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那】夏守忠也并不曾负诏捧敕,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南面而立。
于是宁荣两处上下里外,莫不欣喜。【独有宝玉置若罔闻,你道什么缘故。原来】近
水月庵智能私逃进城,找至秦钟家下看视秦钟,不意被秦业知觉,将智能逐出,将秦钟打了一顿,自己气的老病发作,三五
光景呜呼死了。秦钟本自怯弱,又带病未愈,受了笞杖,今见老父气死,此时悔痛无及,更又添了许多症候。因此宝玉心中怅【怅不乐】。
方括号【】是《梦稿本》同《庚辰本》和《甲辰本》之间差异。《梦稿本》为誊清稿,没有找到与它对于应的古本,如果它是初始稿的话,由于《庚辰本》的第一段增加了:【早见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那】,属于第一次修改,应属“改1”与它内容相同的版本有:《蒙府本》、《列藏本》和《舒序本》。
《甲辰本》在《庚辰本》上,又修改了第二段内容,应属于第二次修改,即“改2”,《程甲本》和《程乙本》的内容与它相同。可见,《梦稿本》的修改稿在这里属于初期手稿。
3)中间的手稿:
《梦稿本》上的修改稿,有时不是最后的版本,而是属于“中间手稿”在《红楼梦》“后40回”的19回大改稿子中,大部分属于中间手稿。现以第113回为例:
《梦稿本》第113回第3页前半页上有下面的片段:
刘姥姥道:“后来又听见说(这里)老爷升了,我又喜欢,(就要来道喜,为的是满地的庄家来不得。)昨
又听说老太太没有了,我在地里打豆子,听见了这话,(唬得)连豆子都拿不起来了,就在地里(狠狠的)哭了一大场。{我合女婿说,我也顾不得你们了,不管真话谎话,我是要进城瞧瞧去的。}我女儿女婿(也不是没良心的,)听见了也哭了一回{会}子,今儿天没亮就赶着我进城来了。我也不认得一个人,(没有地方打听,一径)来到后门,见是门神都糊了(,我这一唬又不小)。{进了门}找周嫂子,再找不着,撞见一个小姑娘,才知道{说}周嫂子{他}(得了不是了),撵{出去}了。我又等了好半天,遇见了
人,才得进来。不打谅姑
也是那么病。”说着,又掉下泪来。平儿等着急,也不等他说完拉着就走,说:“你老人家说了半天,口干了,咱们喝碗茶去罢。”拉{着刘姥姥}到下房坐着,青儿在巧姐儿那边。刘姥姥道:“茶倒不要。好姑娘,叫人带了我去请太太的安,哭哭老太太去罢。”平儿道:“你不用忙,今儿也赶不出城的了。方才我是怕你说话不防头招的我们
哭,所以催你出来的。别思量。”刘姥姥道:“这是{阿弥陀佛,}姑娘多心,{我知道。}倒是
的病怎么好呢?”
圆括弧()中黑体字是修改时新添加的文字,这部分没有涂抹掉的文字。大括弧{}中的黑体字代表《梦稿本》中没有,而《程乙本》中多出的字,如“回{会}”表示在《梦稿本》用“回”字,《程乙本》用{会}字。
《梦稿本》上没有的有:1)我合女婿说,我也顾不得你们了,不管真话谎话,我是要进城瞧瞧去的;2)他;3)进了门;4)阿弥陀佛;5)我知道;6)着刘姥姥;7)会;8)说;9)出去;10)这是。
这就是说,在《梦稿本》的修改稿誊清之后,又再次进行了修改,另外新加了上面10处的文字,才是《程乙本》的内容;因此在这里,《梦稿本》的修改稿只是一个中间版本。
4)最终修改版本:
《梦稿本》第34回3页后:
袭人道:“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
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既蒙太太的恩典,把我派在二爷的屋里,如今跟在园子里住,都是我的干系,太太想)[[便是外人看着也不象。一家子的事,俗语说的`没事常思有事‘,世上多少没头脑的事]],多少因为无心中做出来,都被有心人看见,当做存心[[错]]事,[[最后]]反说坏哟。倒不如预先防着点儿,[[断然不好]]。况且二爷素
的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偏]](好),我们[[群儿]](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了]],不论真假,人多口杂,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避讳]],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贬的连畜牲不如]](没有忌讳)了。二爷将来倘若有人说好,不过大家落过直过儿,若叫人哼出一声不是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还是平常(小事,但),后来二爷[[后来]]的名声品行岂不完了。那时老爷太太也[[难见老爷]]不白疼了,[[俗话又说,君子防未然,]]白
心了。不如这会子防避着些[[为是]],(似乎妥当)”
?祝荷厦嬖怖ê牛ǎ┲械暮谔遄质窃谧中信员咝绿砑拥模嚼ê臶[]]的、方框灰色黑体字,如[[子]],是涂掉的文字。相比之下,就可以看出“程甲本”和“庚辰本”来源于上面未修改前的原稿手抄本:而“程乙本”则是按照上面涂改后的新增加文字抄写的。因此在这里,《梦稿本》的修改稿代表最终版本。
从上面对《梦稿本》修改稿的分析中可以看出,一共有:最初的原始手稿、初期手稿、中间手稿和最终修改版本四种;试问,如果是伪造的话,用得着搞出这么多的花样吗?尤其是第一种“最初原始手稿”,可以作为《梦稿本》绝大部分修改稿是真品的力证。因为伪造者会想到采取在誊清过程中同时又进行修改吗?而且这么做,对伪品非常不利;使未修改稿和修改稿都没有与它对应的抄本,以致无法印证它的真实
,因而会导致整个伪造工作暴
而失败,试问:伪造者敢自找麻烦、愚蠢到这种程度吗?
二、誊清稿有两种——《梦稿本》基本上是真本的铁证
通过上面的分析,笔者发现了《梦稿本》中存在两种不同的誊清稿。一种是由曹雪芹进行誊清的,其特点是:
1)在誊清过程中,同时再作文字的重组和修改;从新增的内容和涂抹掉的内容中选取文字,抄写出一份新的誊清稿;
2)主要是《庚辰本》以前的写作,采取这种方式誊清。
另一种誊清方式是由别人担任誊清工作,只按照新修改的内容抄写,不再作新的改动。《庚辰本》以后的发行版本,都是采用这种方式誊清。
伪造者决不会知道有两种誊清方式和存在两种誊清稿,所以两种誊清稿的发现可作为《梦稿本》的基本上部分,不是伪造而成的有力证据,从而结束了这部手稿真伪的争论。
三、小论
1,《梦稿本》中的71回修改稿绝大部分是真本,其中大部分属于曹雪芹父子的手迹;
2,由于各回来自多个版本,因此《梦稿本》不是某一个《红楼梦》版本的原稿;正因为如此,无法确定它们生成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