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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唢呐声又响起


窗外,唢呐声又响起,淅淅沥沥,带着冷的雨,穿透岁月,穿越时空,撕拉着忧伤人的眼泪。

在这个地方,不像老家,只有葬礼才能听到唢呐声。是一位瘫痪多年的老教师走了,大家都在说"终于走了”他们的理由是:他儿子8年前肝癌走了,留下了未成年的三个孩子;三年前,他自己瘫痪在,老伴伺候他到去年底也走了,之后他女儿和儿媳妇请了保姆伺候他,还不到半年,他也走了。他女儿怎么想?

唢呐声,间或停息,间而更凄悲。我的思绪飞到了那个遥远的场景:风雨中,邻家大哥哥急匆匆跑过来说“你们家出事了,快跟我回去”,说完拉着我就跑。从此,我的天空,总是雨季。而他一直撑着那把伞,站在我的身边…这不是真的,但心的凄凉,更胜之。

我怀念我的父亲,任何时刻,任何场合,只要想起来就心痛难忍,为他不能继续陪我,更为自己没有花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精力尽孝。父亲,一直是我精神的支柱,是我“革命的根据地”虽然,之前没有什么感觉,但随着岁月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深刻。上初中之后,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远,家是疲倦时可以遥望的花园,父母就是这个花园的园丁,我们是时常飞回去看看的蝴蝶;家是我们心灵的港湾,父母就是这个港湾的灯塔,我们永远找到回家的路。不管是如何的艰难,总能看见那个家的灯塔,心里总是特别的踏实。累得受不了的时候,我可以回去;心里苦得时候,我也可以回去。而今,灯塔的亮度变暗,我找不到了回家的路,找不到心得依靠。

曾经,我割舍了那么多能与父亲共度的日子,我恨自己。最令人得心痛的是,父亲走之前的那个寒假,我仅陪父亲呆了一个周。曾幼稚的以为,他看到我会心情不好,会有更多的担心,那里知道,看不见我,他的担心便是折磨。

记得,父亲出殡的那个晚上,哥喝醉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要去这“地狱”看父亲…堂兄没招,过来叫醒了我和妹妹。妹妹一看见哥的样子,扑在妹夫的怀里哭了。我知道,憋在心里的痛,已经八天了,他需要释放,可这个样子,还是把我也吓哭了。我哭喊着:“你是这个家的男子汉,这个家还需要你来支撑,妈妈需要你来支撑!”几个堂兄拉着哥,不让他跑,试图向把他按在上,可不奏效。哥挣扎着,还在哭喊:“我知道,我什么都懂,你们不要管我,我就去看看…”半天后,哥实在撑不住了,倒下睡着了。哥这样的举动,同样因为自己没有尽到孝心,更是因为,所谓的嫂子折腾了他一年,折腾了父亲一年,最终还是没回来。他的精神支柱,依然是父亲,可父亲走了,永远的走了,哥的心我懂,在天之灵的父亲一定也懂。

父亲走了,我才觉得,一个女人的三大精神支柱:父母,爱人,孩子。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浓。父亲的走,将诺大的问题重重的家抛给了母亲,母亲单薄得身体、疲倦的心,似乎无力再支撑,夜夜不成眠。跟母亲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在半夜能看到母亲半掖着被子呆坐着。她总说,她睡不着,躺着不舒服。每看到,我就陪她说说话,但总是没几句,母亲就会劝我“天亮还早,你再睡一会”我可以想象,她夜夜都是这样的,独自在黑暗中坐到天亮。这样的痛,谁能懂,谁又能解,在天的父亲一定不知道吧?还记得,三年前,外公走的那天,母亲恫哭,可哭后说“走了也好,不要再受折磨了,也算解了。”那时,父亲的肩头母亲可以依靠,我们的胳膊可以借把力。如今,母亲的世界里,支撑她整个天空的,只有我们这些儿女了,而在她身边的,只有妹妹,且远在千里之外。想来,只有悲凉。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已经到了母亲的年龄,父亲的走,我也许不会这么痛;或者,我哭得时候,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同样不会这么痛吧;更或者我痛得时候,有一双搀扶的双手…

没有如果,没有或者,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女人的三大精神支柱,或早或晚,会远去,岁月远去,生命轮回,是悲哀也好,是痛苦也罢,都需要我们来承受。我们能做的,只有怀念离去的、珍惜拥有的。

我很羡慕,那些“女强人”,她们有一种永恒的追求或者有强烈信念,那是她们强大的精神支柱,这样的精神支柱,应该没有什么能夺走的。我渴望成为那样的女人。其实,我一直把自己定义为“小女人”,而在别人的眼里,我是“超人”的坚强。我知道我内心的脆弱,我渴望自己内心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化解心中的痛!

外面的唢呐声,还在继续的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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