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求医
57、求医
这是一间普通的店,楼梯很狭窄,只够放正常人半个脚面,本来就没多大的一楼还被老旧蓝花布帘隔着,虽然很干净,但已经洗得发白,上面还零星坠着四五个针脚
陋的黑色补丁,非常难看。
不过这些
劣的补丁与蓝花布上的蹩脚纹路共同组成一个阵法,阻隔了里面传出来的所有声音。按照建筑面积来说,帘子后的空间非常不科学,是一个四四方方几百坪的房间,采光也很好,离奇的是墙壁上
就没窗户。
从进门开始,就跟某些学校在阶梯教室规模体检似的,参差不齐的坐着好多个三尺高的小孩,头上红头绳扎着冲天辫,秋天还光脚丫只穿着一个红肚兜,全部胖乎乎粉
,有的面前放着瓶瓶罐罐加葫芦,有的坐在一堆枯枝败草前面,还有的干脆靠着一个**高的大镜子在打瞌睡,只有两三个端着盘子忙碌的跑来跑去。
一个留着八字胡,脸上架着玳瑁腿水晶眼镜老头,正摸胡子晃着脑袋:
“依老夫看,杜主管这不是病。”
“那你说这是什么?”余昆在旁边捋袖子,正好看到一胖娃娃蹬蹬跑过来,毫不客气的从娃娃脑门上顶的盘子里拎走一截盛有浅浅清
的竹筒节,仰头喝完,顺手再丢回去。
竹筒杯砸在银盘上,那胖娃娃脑门一震,立刻原地站住,扭过头眼睛
漉漉的盯着余昆看。
“远香酿一杯,收费八千。”八字胡老头闷哼。
“没事,我喝得起,再来一杯!”余昆毫不在意的挥手,被胖娃娃委屈的盯着看,竟然一点压力都没有,反而顺着那肥嘟嘟的脸颊轻掐一把,笑眯眯的说:
“你家人参的手感真好!”“…”八字胡老头只好努力的装作自己啥也没看到:“别说杜衡那不是病,就算是,我也治不好。”
“我的盘古大神喂,这不开玩笑吗?”余昆紧张的改拽八字胡老头的衣领:“今天你不把这病治好,我拆了你神农谷的招牌!杜衡道友可不能出事,不然我以后包裹要寄给谁?”
纵然是洪荒以来一直混日子的鲲鹏,到底也是上古异种仅此一只,那手劲可绝对不含糊,老头被他掐得眼发白,只好转为内呼吸,用腹语喊:
“有话好说,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啊,把断掉的脖子接回去很难的!”
“谁是君子,我是鱼!”
“…”好不容易才从余昆手里把脖子挣出来,老头摸着脖子拼命
气:“全修真界总共也没几个剑修,我这边根本就没有病例方子可循,你这种蛮不讲理就是医闹!”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病?”
“这不明摆着吗?”神农谷坐诊大夫简直要痛心疾首,眼底全是你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不是每一个熬过三百年修行的人都能成功铸剑成为剑修,剑修看似风光厉害,求道之路比寻常人难走几百倍。唯有东海翎奂散人一脉,代代都是剑修…”
“什么代代,就小猫两三只。”余昆喃喃说。
修真者从筑基到飞升,最快也要四五百年,这样一算,从封神之战往后推,世间也不过过堪堪五千多年,凡间有些地方的族谱记载还不止十代呢。
“好吧,那家满门上下古往今来一起算也就五个人,但哪一个在飞升前不是修真界屈指可数的高手,你早就猜到杜衡的来历了,难道还能不知道人家代代都做这行,啥变故啥意外会搞不清楚,余经理你啊,真是太杞人忧天!”
“嗤,说来说去,你这庸医还没人家患者术业有专攻就是了!”
八字胡老头一摊手:“随你怎么看,问诊费七千,住院费每十二个时辰收三千。”
“你应该找杜衡要吧?”
“你不是山海易购的老板?”
余昆愣住,霎时有泪
满面的冲动。
谁说打工难?当老板才是真的难!
这时一个胖墩墩的人参娃娃仓皇的从二楼跑下来,然后凑到八字胡老头身边,踮着脚,举着手臂指着楼上,嘴里发出奇怪的音节。
八字胡一边听,一边古怪的看着余昆。
“怎,怎么了?”余昆没来由的感到头皮发麻。
“住院费要翻倍。”
“啊?”
“那柄剑自己出来了。”
“等等,那是剑啊!”余昆跳起来,大怒,你见过带着剑上公
车要付两个人车票的吗?你见过带着剑去泡澡要付两个人澡资的吗――等等,一般剑不能泡水吧?
“我也知道那是一柄剑,但关键问题是,它现在是一个人!”
“…”“还有,这个人也是你山海易购的员工吧!”
余昆垂头丧气,滑坐到竹椅上。
下次绝对不收那种要出事一起出事的员工!修真界没有医疗保险伤不起啊!
***
沈冬突然睁开眼睛。
看到对面盘膝端坐不动的人正是杜衡,他双手放在膝盖上,
脊笔直,只从
下起有一条薄薄的白色宽
,赤/
的脚踝
在膝弯下只能看到半截,全身都是渗透出的汗珠,头发
漉漉的贴在
口与脖子上。
猛然看到这样的杜衡,沈冬还有点不习惯。
因为刚才明明所见的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铺天盖地的箭雨景象骤然消失,扭曲变成了很多东西,最后定格在渡劫时的景象――他好像全部想起来了,也不对,终南山小妖遭遇方士屠灭到杜衡渡劫,中间还有一大段空白。
不过那还是不要回忆比较好,因为这段包括杜衡究竟是怎么铸剑的。只要想到,就浑身骨头痛。
天雷!最高规格九重天劫最后一下!
以后走出去都能得瑟说,老天爷都没劈死我,你能奈我何?
“哎哟…”沈冬太得意,一不小心牙齿磕到舌头,腮帮子发出咯吱一声,痛得他险些要叫出来,难道笑
臼了吗?
这是什么地方,没有天花板,像是那种解放前的老式阁楼,全部都是狭窄的木板,四面墙壁上也空
的,房间里面连个桌子都没有。
门吱呀一声移开了,沈冬一侧头,顿时傻眼。
然后又是一阵剧痛,沈冬强烈怀疑自己刚才那么一侧脑袋,把脖子关节拧错位了,
门口站一排胖墩墩的肚兜小孩,他们发出意义不明的嘀咕声,你戳我,我再戳你,推推搡搡,最后才有一个最矮小皮肤最白的小孩要哭不哭的被同伴撵出来,手里抓着一
毯子,僵硬又胆战心惊的顶着沈冬的目光往前挪。
上的杜衡没有动静,沈冬不能动。
人参娃娃将毯子一扔,立刻想逃瘟疫成串一样滚下楼。
沈冬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我的衣服呢?”
他明明跟杜衡待在家里,卧室里,
上(怎么好像有点不对),怎么跑到这破旧的阁楼里来了,还冒出来一群光脚丫光腚只穿肚兜的小孩?
“这到底什么地方,有会
气的吗?”
“咳咳,当然是神农谷。”
余昆擦着满头大汗爬上楼,身后还跟着一个留着八字胡老头,老头一上来就熟练的伸手凭空在沈冬头顶上比比划划,嘴里还念念有词,忒不对劲。
“神农谷是什么地方?”
沈冬其实是问杜衡,奈何杜衡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余昆顺口说:“就是医院。”
“我好端端的,进医院干什么?”
“咳,容我不幸的通知你,修真界那群家伙竟然以为我被刑天砍死了,所以我‘死而复活’惊动了修真界,导致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一个不能说的八卦,作为一个剑修,杜衡在收剑的时候,你不满意他识海的居住环境,导致你的原形融合不稳定,杜衡只好火入魔被送进医院。”
沈冬目瞪口呆,八字胡老头已经停手,正头痛扶额:
“别胡说八通,是灵识互通,重新贯通筋脉。”
他说着,又笑呵呵的用两
手指摸着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这会子,老夫慧眼一辨,就通透情况啦,杜衡按照从前的**试图汇聚灵气给你,整个修真界包括杜衡自己都犯了习惯性错误,以为你是天雷化形,因是剑修的本命法宝,所以境界与杜衡一般无二,可实际上你已经得道啦!”
如果换了从前的沈冬,肯定纳闷的问,得到?得到什么东西,没捡到东西啊。
不过回复的记忆里,他曾经被杜衡的**碎碎念n年,总算潜移默化对某些词汇
感了。
“你开玩笑吧!”余昆与沈冬同时说。
得道是个词组,后面通常接的两个字是成仙。
“就这搞不清状况的家伙也能成仙?”余昆首先发难。
“朝闻道,夕死可矣,传说蜉蝣只可活一
,尚且能得道,剑也不可貌相啊!连凡人都说种族歧视要不得!”
沈冬好悬没
一口血:“那我怎么还在这里?”
大夫一努嘴,这还用问,杜衡这么个人你看不见?杜衡因为没了剑不能飞升,剑没了剑修能成仙吗?你们是难兄难弟,这辈子没指望了!
“你当初被雷劈的时候一定大彻大悟,所以不是被劈死而是化形,但天道苛刻,你直接把那件事给忘了。”八字胡老头笑眯眯的拍沈冬的脖子,硬是把他错位的关节拧回来“现在灵脉贯通法力充沛,小力点,否则摇头都会把脑袋甩下来!嗯,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有…”
“说说看。”
“他是谁?”沈冬疑惑看大夫身后的人,看不出啥年纪,眉眼深邃鼻梁
直嘴
微薄,简单点说就是帅得一塌糊涂,除了脑袋上光溜溜,以及眉毛是画上去的,看着有点奇怪外,走大街上绝对回头率百分百。
余昆尴尬,只能讪讪摸下巴。
这个熟悉的动作――
原来不是做梦啊,把胖经理的形象努力
脂重新拼凑,才勉强看出两分熟悉,果然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楼下电话铃响,余昆干咳一声,索
一溜烟跑了,大夫拎起门口正在偷看的人参娃娃,冲天辫正好揪住,一手一个下楼去了。
沈冬看见杜衡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动。
“你都听见了?”
杜衡慢慢睁开眼睛,凝视沈冬。
“那天,你怎么逃走的…”沈冬眼前还是那只白狐,全身
满箭支,鲜血
满白色
皮的模样,大约到死,终南山的小妖们都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两只白狐,松树
,黄鼠狼,还有…”
杜衡起初不明白沈冬在说什么,随着那些连名字都可能没有的小妖被念出来,表情陡然改变,不是因为沈冬想起来,而是连这么早的事情,沈冬都能记得?他伸手按住沈冬的右肩,声音有些暗哑:
“后来…**来了。”
对啊,忘记了杜衡的**还在。
沈冬也忽然想到一件事,疑惑问:“那嗦老头…你**现在人呢?”
杜衡听到嗦两个字,眼神就有了微妙变化,大概是笑意
“在天上。”
“呃?”
楼下大夫开始接电话。
“喂,神农谷救助热线,什么,你不小心把自己的法宝吃了?你怎么不把自己也吃掉算了…从身体内部取物的手术费要十万,具体还要看什么东西,对了,你法宝是…啥?馒头炼成的法宝,算起来已经是四百年前…明朝的馒头!我的盘古大神喂,你赶紧到神农谷来,对对,你有病,你丫病得太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