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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一哭
  古希腊著名的学者卡里马楚斯在编辑一套书目的时候,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因为他感到无论怎样也不能完成目录的编制工作。

  事情是这样的,他把所有目录分成两类,第一类专收“自身列入的目录”,意思是目录中也列入这本目录自身的名目。比如《美学书目》这本目录收集的是这方面的书目,如果翻开一看,还收有《美学书目》这本书的名称,第二类专收“自身不列入的目录”,翻开这本目录,找不到它自身的名目。卡里马楚斯编完第二类目录,这本目录是第二类书目的总目,但他一想到这个自身不列入书目的总目,其名目该不该收入这本总目时,就发现这是个无法解决的难题。如果不列入这个总目,它就是自身不列入的目录,就应列入,如果它自身列入的话,它就成了自身列入的目录,就不能列入“自身不列入的目录”,因而列入自身就必须不列入自身,不列入自身就必须列入自身,无论列入或不列入,都是不对的。卡里马楚斯怎么也解决不了这个难题,所以才失声痛哭。

  这是我从一本讲逻辑的书里读来的故事,读到这一段,我对那个令人费解的悖论已经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深切感到卡里马楚斯是那样的可爱,可爱的理由也仅仅因为他的哭。

  哭并不希奇,随便什么时间打开电视,大都能轻易找到一个正在播放哭泣画面的频道。人们在生活中有太多哭的缘由,失意要哭,委屈要哭,痛苦要哭,激动也要哭,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哭声中来到这个世界,又都要在亲朋好友的哭声中离开这个世界,可以说哭是贯穿人生始终的。文学作品中当然更有很多美妙动人的哭的故事,林黛玉和茶花女的哭气回肠,影响了无数男人的爱情梦。

  可是,所有的哭和卡里马楚斯的哭比起来都无足挂齿,那些哭掺杂了人们的物,多少有些庸俗。而卡里马楚斯的哭,才显得那么纯粹和专注,没有满腔愤,没有儿女情长,只有对真知的强烈渴望,这种以懦弱的形式表现出的顽强和执着,是我觉得他可爱的真正原因。

  我向往卡里马楚斯的生活,我向往卡里马楚斯生活的时代,公元前三至五世纪的希腊,那是一个圣贤迭出的时代,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毕达哥拉斯、阿基米德…我没有听说他们“哭”的故事,但他们肯定有和卡里马楚斯一样的对于真知的执着追求。阿基米德就因阻拦入侵的罗马士兵踩他在院子里画的几何图形,而被罗马士兵杀害。

  真知是可贵的,在充满利的世界里,视真知高于一切的人,最可贵,也最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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