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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出行
 第二百一十章出行

 行李都收拾好了,大兴也去定了一条船,一夜好眠,就等第二天一早出发了。

 邱晨起的很早,孩子们的晨练没有间断,她就是跟着孩子们起的

 太阳还没出来,不过,从东方透彻的湛蓝色天空能够看出,今儿是个大晴天!邱晨伸展着手臂,在院子里,看着渐次开放的海棠花,做着深呼吸…微凉的清新空气灌进肺里,让整个人都觉得精神轻盈起来。真好!

 孩子们则去了后院。新并过来的院子原来有一片寥落的后园,种植了杂乱的花木,邱晨买过来之后,将大树保留,花木挪移规划成了沿院墙的几条花圃带,中间用青砖漫地铺成了一块平坦阔亮的平台,就成了孩子们晨练的地方。

 邱晨也跟着进了后院,院墙四角移植和增补的花木,因为刚刚经过移植,延迟了萌发,叶芽比原生的树木小得多,大多刚刚吐出点点绿,邱晨就沿着这些花圃慢慢地走着,一边关注着院子中心开始锻炼的孩子们。

 自家七个孩子,加上林旭,还有一群小厮丫头们,二十来个孩子集合在一起,先跑步热身,然后在院子中间散开来,开始一招一式地练拳。秦礼四个人就在孩子们中间逡巡着,目光审视挑剔,不时地指点纠正一番,等一个动作做老了,然后一喊口令,孩子们又齐刷刷地打出一拳或者踢出一脚…在邱晨这个纯外行看来,孩子们的动作整齐规范,已经颇有些气势了。这种场景,不由让她联想起电视剧中武林门派中弟子们练功的情形。

 为自己的联想失笑了一回,邱晨的注意力就收了回来,关注到后院的这些花圃、花木上。

 如今,这个后院规整是规整了,但平里孩子们不练功的时候,就显得有些过于空旷。被规范到墙上的花木,东墙是一溜儿十几棵紫藤,这是原来园子里就有的,紫藤的藤茎壮虬结,外皮斑驳糙,显然是多年的古藤,这也算是这个园子中最让邱晨喜欢的东西了。西墙那边新种了蔷薇,蔷薇和古藤都是攀爬植物,不过,邱晨看来,蔷薇攀在院墙上不错,而古藤却要架起来,最好修一个镂空过廊,让藤蔓攀沿着架子漫过来,春日紫藤花开,一串串从镂空的过廊上垂下来,就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花落了,绿叶荫蔽,这个过廊同样凉美好。

 嗯,这个主意不错,就在这里建一个木制过廊好了。

 看过花木,也绕着后院走了两圈后,邱晨自觉活动开了,身体大脑也从睡眠中彻底清醒过来,再看孩子们仍旧一板一眼地练着拳,她也不再多做连,径直离开后园,去前边的一进院的大厨房了。

 昨天晚上吩咐了大厨房,早上做些点心糕饼、卤爪之类的,又把家里存了一冬天的苹果梨子收拾了些带上。看着琳琳琅琅一溜儿行李,邱晨轻轻叹着气,这会儿出门,真真是什么都要从家里带上,不然出门可没有沿路都有的服务区和便利店,不带就真是没得用没得吃。

 等她收拾利索了,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东方的天边出一线亮,薄薄的云层是第一个感受到太阳温暖的,染上了一层明亮的橙金色。

 行李有大兴带着丫头婆子们装上马车,邱晨看这边自己也帮不上忙了,干脆转回后院去了。

 孩子们匆匆洗漱过换了衣服,一个个满脸兴奋按都按不住,恨不得饭都不吃,直接出门去。

 邱晨沉着脸,一声不吭地端起碗吃饭。俊文、俊书和成子笑笑,拉着四个小的吃饭。

 俊言的股上仿佛长了刺儿,扭来扭去的坐不安稳。俊书低声道:“待会儿我们吃完出门,你吃不完可跟不上。”

 俊言一个灵,连忙端起碗往嘴里一阵猛划拉,填的嘴里满满的,裹都裹不住…邱晨忍住笑,示意青杏递上一碗汤给俊言,然后目光扫过一群都有些食不知味的孩子们,道:“咱们出门,但要说好了,你们出门不许四处跑,要跟定了大人,万一跑不见了,被拍花子的拍了去,可就再见不到家人,也回不了家了。若是谁犯了这种错,以后再出门就再不带他了。都听到么?”

 孩子们忙齐声答应着,邱晨这才吩咐赶紧吃饭。经过邱晨一番告诫,孩子们安稳了不少,个个低头飞快地吃着饭,却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吃过饭,邱晨一步步洗手漱口,整理衣裳,孩子们也只好压制着自己的子和兴奋,跟着有样学样地做。

 好不容易等到邱晨整理好了,回头看看孩子们也算是整理的差不多了,这才缓了表情,笑着一挥手:“出发!”

 孩子们的欢呼应声而起,压抑了半天的兴奋和激动让孩子们登时忘了刚刚的拘谨,一哄闹地冲出屋门,呼呼啦啦地直奔向大门。

 俊文俊书和成子三个也紧跟着上去,护持着弟弟妹妹们,以免他们磕伤碰到。

 一哄闹地在一进院上了车,潘佳卿和林旭、韩静瑜也跟着出来,一起上了车。只不过,林旭和韩静瑜两人是去郭府上课,走了两条街,就与邱晨、潘佳卿一行的车队分开了。

 一路出了东城门,到了码头上,赁好的船只是两艘中等的乌篷船,大兴带着人看着将行李送上船,秦礼秦勇几个则看护着孩子们上了第一艘船。潘佳卿则上了第二艘船。

 孩子们都是第一次坐船,一个个兴奋地不行,飞奔着就往船头跑,邱晨连忙吆喝着,秦礼笑着道:“夫人放心,有勇子他们跟着呢!”

 邱晨看着秦勇和沈琥三个真是紧跟在孩子们身边,这才放了心。

 江水如碧,两岸烂漫,船行江中,从最初码头的拥挤喧闹中身出来,很快就恢复了一片安宁清净。孩子们过了最初的兴奋之后,看到船家在船尾下网捉鱼,又找到了新鲜事儿,一股脑都涌到船尾去看网鱼了。有秦勇他们跟着,邱晨也不用担心孩子们的安全,索让丫头备了一套泥炉茶具,就在船头盘膝而坐,静静地看着船下绿水潺潺,两岸草木慢悠悠地滑过去,被不紧不慢的船撇在了身后,渐渐远了。

 那么些年,坐火车搭飞机,更多的时候坐汽车自己开车,现代人似乎总是抱怨交通堵,行路不畅,恨不能每个人都生出一对翅膀来,飞来飞去越快越好。可真正坐在这种完全人力驱使的乌篷木船上,沿着一江碧水缓缓而行,速度真的很慢很慢,但邱晨却没有丝毫的急躁和焦虑,只坐在这里,看着这水光,整个人就仿佛完全被江水涤着,渐渐透澈空灵起来,整个人身心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宁静。

 秦礼和秦勇似乎有了分工,秦礼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邱晨身边,秦勇三个则护卫着一群活蹦跳的孩子们。

 邱晨凝望着江水景过了一会儿,自己失笑着收回目光和心绪。她又不是出家人修心养,这片刻的放松清净也就罢了。

 回头朝秦礼笑道:“礼师傅也坐下歇歇,喝杯茶。”

 秦礼倒没有推辞,就随意地在离邱晨几步远处坐下。

 泥炉上的水沸腾了,邱晨提壶冲壶洗杯泡茶,倒了一杯茶推给秦礼,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执杯,无言地品了茶,邱晨这才抬起眼,看着秦礼道:“侯爷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不等秦礼开口,邱晨摆摆手道:“别跟我说什么打猎受伤。我对自己的眼睛还是很相信的。你们侯爷走的时候,旧伤口早就愈合了,仅仅打猎绝对不可能挣开!”

 秦铮当初的伤口本就不太大,不过了十一针,又经过将近两个月的休养,那一点点伤口早就完全愈合了。挣开的可能不是没有,但太小太小了,不比买彩中大奖几率大。秦铮本来又是练武的,从军多年,对自身的保护早就化进骨子里了,仅仅只是打猎,怎么会挣开伤口?!

 秦礼手里还捧着茶杯,脸上的五官却苦的皱成了一团。这茶怎么这么苦呢!

 咳了一声,秦礼嘿嘿苦笑着,抬眼看了看不容唬弄的邱晨,心思飞快地转了片刻,还是决定老实说话:“侯爷不让跟夫人说,怕夫人担心…”

 邱晨毫不客气地撇撇嘴,她是担心,担心秦铮丢了小命她失了这个依靠。这话不错,但被秦礼这么一说,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儿呢!

 秦礼又干笑了一声,继续道:“那个,侯爷之前确实想着打猎旧伤复发来着…但去城外访友之时,遭了埋伏,受了点儿伤。只不过,这事儿不好往外说,只能说是打猎旧伤复发…”

 秦礼一边说着一边觑着邱晨的表情。不过让他很失望,除了刚刚撇了撇嘴外,邱晨就再没出任何表情来。

 “伤在何处?”邱晨突兀地打断秦礼的话,问了一句。

 秦礼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回道:“伤在背上、胁下…呃,都不重,都不重,夫人不必担心…”

 邱晨却不管秦礼的描补,继续问道:“左胁右胁?”

 秦礼一怔,回道:“右胁!”

 “刀?”

 “剑!”

 “刺伤?”

 “是…不,夫人,真不重…”秦礼答了个‘是’,立刻就觉出不对来了,连忙描补起来。

 邱晨一个眼神成功地让秦礼讪讪地闭了嘴。

 邱晨又给两人添了茶,捧了茶杯,垂着眼慢慢地喝着茶,好一会儿才道:“你应该能给你们侯爷传讯,给他传个讯回去,不想就此把命丢了,就赶紧让唐文庸给他清理合,别想着用这个做苦计。背上也罢了,胁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顿了顿,邱晨又道:“清理合伤口的药方和方法,当时都清楚地教给唐文庸了,就让他做,你们侯爷也放心!”

 秦礼的脸色更苦,却还不得不答应下来。

 唐文庸…那位可不是专门给人疗伤的郎中。这会子根本没办法再拉过来做郎中使唤…

 点了点头,秦礼又略带希冀地抬头看向邱晨,心里飞快地合计着,盘算着自己若是开口请求,这位会不会进京给侯爷疗伤?

 片刻,秦礼又垂了眼,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位看着冷淡,其实心地良善的很,若他开口相求,她必会进京。但,侯爷那边严令吩咐了,不许将实情告知,这会儿他说了伤情还有话搪,再多一句,他也不敢说了…

 琢磨了好半天,秦礼含糊道:“夫人,侯爷叮嘱我等不许告知夫人,怕夫人担心忧虑…那啥,唐公子见不上…”

 邱晨眉毛一挑,意外道:“唐文庸回北疆了?”

 秦礼含糊着应了一声。邱晨却认定是自己猜对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秦铮受了剑伤,伤在胁下…惯使剑的人都知道,剑出了拿来刎颈外,恐怕绝大多数都是刺伤。刺伤,伤在右胁下,略略一深就能伤及内脏。即使伤不到内脏,伤了膜、肋骨,也不好愈合。还有背上的,那地方没有致命所在,但能够被秦礼说出来的伤,必定是大伤!

 这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了,伤口更容易感染溃败…邱晨暗暗叹了口气,这还真是人怕出名,功高卓著招来万人崇敬的同时,也招来了各路明的暗的算计,甚至杀意危机…也真不容易!

 看着垂了眼专心喝茶,不再追问的邱晨,秦礼愣怔了好一会儿,也没闹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说不关切吧,还如此用心地问了。若说用心,不是应该赶着去京城看望,为侯爷疗伤么?

 这事之后,邱晨就仿佛忘了这个茬,乐呵呵又小心翼翼地约束着孩子们,孩子们捕了鱼,她就亲手清理做出来,一家大小吃的乐淘淘。如此,船一路向南,行了大半天的时间,就来到了安府南一个名唤水铺头的镇子。

 水铺头虽然只是个小镇,因为是洛河和贯通南北的运河汇所在,来往船只极多,使得这个小小的镇子也极为繁华。也因此,水铺头镇的格局也很有特点,就是沿着河岸一溜儿河岸街,一溜儿铺子人家,酒肆客栈粮栈应有皆有,正值春日开河不久南北货运船只繁忙季节,天色未暗,水铺镇码头上却已经停了几十艘大小船只,岸上的临水长街上,也人来熙往,热闹喧腾。

 邱晨带着孩子们在船舱里洗漱了,梳了头,收拾的整整齐齐地来到船头处,秦礼秦勇一人一个抱着阿福阿满,其他孩子也都被约束着站在距离船舷两步处,一起挤挤挨挨地看着在他们眼中完全陌生却完全新鲜的地方。

 船工的技术极好,乌篷船如游鱼一般,在越来越拥挤的河道里穿行着,终于寻了一处空隙,两艘船想跟着靠上了码头,甩了绳索上去,拴在码头上的石柱上,又用竹篙入船底稳住转身,这才笑着招呼:“夫人,可以下船了!”

 秦勇抱着阿福,笑嘻嘻地道:“我先去打个前站!”

 话音未落,一个箭步,身体离空一跃而起,一息之间,就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岸上,回头朝着船上笑道:“上来吧,我接着你们!”

 俊言俊章早就忍不住了,听了这话立刻就往岸上去。踩到船头边缘处,船身一晃,秦勇伸手一拉,已经把俊言拉上了岸。俊言站在岸边坚实的青石河岸上,脸却仍旧白着,一脸的害怕没有散去。秦勇却并不管他,伸手又把俊章接上岸,随后俊文俊书自己跳上岸。

 秦礼回头看着邱晨,邱晨笑着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秦礼点点头,也不坚持,只抱着阿满站在船头一边,侧着身稳稳地站着。邱晨笑着摇摇头,走到船头处,用手利落地拎起裙角,大步迈上岸去,稳稳地站住,这才放下裙子,还轻轻地拍了拍整理了一下。

 秦礼有些愕然地看着邱晨的动作,看到她拎起裙角之后,下意识地转开了目光,又察觉不对,连忙又转了回来,恰好看到邱晨气定神闲地微笑着,自然地轻轻整理了一下裙角!

 脸色僵硬了片刻,秦礼从心底涌上一股欢喜和称赞来。或许正是因为是这样的女子,侯爷才那般放不开手吧!也正是这样的女子,才值得侯爷花了那么多心思!

 一行人顺顺利利上了岸,另一艘船上的潘佳卿也已经上了岸,沈琥和另一名侍卫留守,其他人踏着码头的青石台阶,向在船上看到的无线繁华的河岸大街走去。

 水铺子镇的码头两侧修的很是规整,台阶宽阔平整,两侧还修了青石扶栏,栏柱顶端都雕着玲珑毕现的瑞兽,而且各不相同,极其生动,活灵活现的,孩子们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指点议论着哪只瑞兽是伏卧的,哪只是仰天大吼的…

 走了几个台阶,阿满突然嚷道:“我要数数一共多少个!”

 说着,就啪嗒啪嗒跑回第一层,开始一个一个数起来。阿福一贯是好哥哥,也跑去另一侧:“妹妹,我帮你数这边!”

 邱晨几人看得有趣,就停了脚步等着孩子们一个个寻出来,计数。没多会儿,从一只大瑞兽的尾巴儿又找出一个,一阵惊讶之后,又是一阵哀叹,之前计的数都混了,只好跑回去重新来过。

 好不容易,一群孩子把两侧的瑞兽都查清楚了,两厢在台阶尽头会和了,然后一脸得意地过来跟邱晨回报。

 “好,好,这个就可以写进你们的游记里。”邱晨笑着给孩子们擦擦鼻尖的汗珠儿,夸奖着建议着。孩子们兴奋地点点头,又啪嗒啪嗒往沿河大街上跑去。

 邱晨和潘佳卿笑笑“我这样任地把孩子带出来,难得先生开明…”

 潘佳卿摇头笑道:“之前别说孩子们,就是小可也不曾远行。不过一功夫,沿途所见所闻,已让我大开眼界。呵呵,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可亲身经历才知道,‘尽信书不如无书’,拘泥于书本,只能读成书呆子,却绝对无法成就不世之才!”

 邱晨笑笑,正要说话,前边却传来俊言的一声怒喝:“你们这是做啥?闪开!”

 她心中一惊,抬头看过去的同时,脚下已经急匆匆地往前边跑过去。比她动作更快的,秦礼和秦勇已经抱了阿福阿满,护着俊言俊章俊文俊书等人从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中挤了出来。

 邱晨赶过去,秦礼分出一只手护了邱晨,脚下不停,招呼道:“走!”

 一行人急急地跑出百十步远,才把后边的一群人甩开。气咻咻地停了脚步,邱晨这才来的及询问事情的缘由。

 阿满刚才被秦礼抱着,这会儿稳住神看到邱晨,立刻张着手扑进邱晨怀里,仍旧惨白的小脸儿拱进邱晨的颈窝,颤颤地声音叫:“娘…”

 俊文稳了稳神,回道:“刚刚在码头看到一些民,阿满看着其中一个孩子可怜,就把自己荷包里的点心拿出来给那孩子。可没想到,那些人呼啦啦一下子都围了上来…”说到这里,俊文的声音顿了顿,神情愧疚道:“姑姑,是我没护好弟妹。”

 邱晨拍拍他的肩膀,摇摇头道:“这也怨不得你。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个!”

 “那些人是饿狠了,人饿红了眼什么都能做出来…几年前,我们在北疆还见过易子而食的…”秦勇抱着阿福,大喇喇地说着,却被秦礼拉了一把止住。

 即使如此,邱晨、潘佳卿和俊文俊书成子也变了脸色。阿福和阿满年纪小,倒是好像不太明白,只是一脸的茫然。

 气氛冷凝了片刻,邱晨呼出一口气,疑惑道:“最近没听说这附近州县有什么天灾,咱们一路上也都没看到出什么事儿,怎么会有这么多民在此?”

 潘佳卿等人也是一脸疑惑,还是秦礼衬了衬道:“三四月本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也不一定有什么天灾,这些人在家里断了粮,只好拖儿带女地出来逃荒讨饭,挨到麦收时节再转回家里,收了麦子,就又能混到明年…”

 邱晨眨了眨眼,她猛地想起了去年清水镇赶得会,那些变卖家中旧货旧衣以换粮糊口续命的人…又能比这些民强多少!她真该带着孩子们去赶赶那个会。

 经了这事儿,孩子们都有些恹恹的,逛街的兴致也低落多了。邱晨想想那些乞丐,又看看窝在自己怀里的阿满,拍拍阿满的小股,轻声道:“阿满,你还想帮助那个小朋友么?”

 阿满头拱在邱晨颈窝里点了点,邱晨笑着道:“那好办,待会儿,咱们买上些馒头,你让礼师傅带你去送。把那个孩子带到没人的地方,再把馒头给他不就行了!”

 阿满忽地抬起头,微微泛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邱晨:“真的行么?”

 邱晨笑着亲亲小丫头的脸蛋儿,点点头道:“当然。别忘了,你有礼师傅呐!”

 “嗯!”阿满用力地点点头,小脸上重又出一抹光彩来,转身找到秦礼,把着秦礼的脖子悄悄儿地商量起来。

 邱晨从荷包里取出三四十个铜钱和两块散碎银子,一起递给秦礼。秦礼很默契地点点头,应下。

 停了盏茶功夫,众人都缓过劲儿来,就沿着河岸大街往前逛过去。一直逛到天黑,就在一家临河的酒家吃了晚饭。吃饭前,邱晨就吩咐店家给船上留守的沈琥二人送了晚饭酒菜回去。

 在等酒家上菜的功夫,秦礼带着阿满出去了一趟,不过半柱香功夫,又转了回来。秦礼不动声地向邱晨点了点头。阿满小丫头努力压抑着眼中的欢喜,可那重新明亮起来的脸色,却是毫不掩饰地了小丫头此刻心情重新大好了!

 晚上入住客栈,阿满才悄悄地跟邱晨回报,礼师傅带她找到了那个一岁多的孩子和他的母亲。秦礼悄无声息地引了那母子离开了民聚集处,拿了馒头给她,看着母子俩吃了。又把剩下的两个馒头给了他们,还将邱晨给的几两银子给了她,又给她们雇了辆马车,将他们母子送回家去了。

 邱晨听着暗暗赞同。这样处置,那母子俩才能把饭吃到自己嘴里,回到家,有那几两碎银,也能够糊个温,足以熬到麦子收下来了。

 在小镇留宿一夜,第二一大早,众人重新登船,离开水铺头镇,沿着洛河一路向东而去。

 不过,从第二开始,孩子们就没了第一的悠闲,每天都被送到第二艘船上,跟潘佳卿一起。倒也不正式上课讲解书本,只是拿来一些文笔优美的游记,跟孩子们读诵学习,也鼓励孩子们自己写游记。

 洛河自水铺头镇向东,一路进入大海,不过一百多里了。

 两艘乌蓬小船又行了两,就因为船太小,没办法继续前行。若要继续东行,或换乘逆水上来卸货的大船,或改为陆路,乘车骑马。

 做了三天船,孩子们早已经从最初的新鲜兴奋中平复下来,因为船上面积小,邱晨又怕危险约束的紧,孩子们都有些厌倦了。邱晨就打算弃了船换成陆路。

 不过,海铺子这里因为是大海船逆而上的卸货码头,也是相当繁华。而且,因为离海极近,这边也有许多海边的渔民打了鱼和海鲜运过来售卖。是以,邱晨就带着孩子们在镇子上停留了两三,看几丈高十几丈长的大海船,看商铺里舶来的种种海外之物,还一大早去看渔民们送上来的鲜活海鲜。看着俊言因为手指被八带鱼住尖叫不已,看着孩子们对着海胆、海参等奇形怪状的水生物种惊奇不已,邱晨都觉得这一趟出来的特别值。

 欢乐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在海铺子一眨眼就停了三天,邱晨带着依依不舍又仍旧对新行程充满好奇希冀的孩子们上了马车,离了洛河,一路向东行去。

 远离了河岸码头的繁华喧嚣,世界仿佛一下子黯淡萧瑟了下来。

 出了海铺子镇不远,放眼望去,已经没了高大的树木,满眼看到的都是半人高的枯黄草棵子,稀稀拉拉,这边一簇,那边一丛地散布在大片的荒滩地上。

 没有树木,没有庄稼,也没有村庄。

 俊言俊章和阿福阿满还仍旧说笑着,指着窗外突然飞过的一只大鸟,或者荒草中惊出逃走的野兔子,俊书俊文几个大孩子的脸上,却渐渐地没了之前的快轻松。

 过了晌午,终于遥遥地看到了一片低矮的房屋。土坯墙茅草顶,与村子里的土坯房不同的是,这里的茅草顶上也泥了厚厚的黄泥,让整个村子远远地看上去,都黄乎乎一片,几乎跟荒原上的荒草棵子融成一体。

 渐渐地,黄泥巴村子近了,已经能够听到村子里传出来的狗吠鸣,隐约还夹杂着几声儿啼传过来,让颠簸了一路都疲惫不堪的孩子们瞬间有了些精神。

 马儿似乎也看到了希望,马车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很快,一行人,五辆马车就进了这个黄泥巴村子。远看,这些黄泥小屋就很低矮了,到了近前,就会更觉得这里的房屋矮小陈旧,残破不堪。

 所有的人家都没有院墙,甚至大多数连栅栏都没有,两间黄泥小屋,加门前一大片光秃秃泛着白色盐花儿的空地,就是一户人家。而唯一让人看到些不同的是,这里的几乎人家院子里晒着渔网,还有,房前屋后大都铺撒着大片大片的贝壳。白花花的,整齐的或者踩碎的,有些已经深深地嵌进泥地里,有些却随便地堆在表面…看得出,是积年累月,年年月月积下来的东西。

 马车在村口停了下来,邱晨看到村头的一个泥房子冲出一只黄狗,远远地冲着他们呲着牙吃狂叫着。

 邱晨站在马车旁没有动身,然后,一个苍老地声音从房子里传了出来:“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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