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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过年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过年了!

 秦铮的笑并不算恣意,不是那种男人们放松的哈哈大笑,搁在别人脸上,或谢能谈得上是微笑,但却真的很清朗,如风过湖面,带起一串清清的涟漪,让人愉悦,欣喜。

 邱晨瞄到这人脸上的笑,微微有点儿晃神,却丝毫没有过于惊奇,反而让篝火旁的气氛彻底放松愉悦起来。同时,在心里邱晨不住暗暗感叹,秦铮笑起来,整个人好像一下子明媚灿烂起来,也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看着秦铮这样愉悦放松的笑容,她不住暗暗感叹一下,这个一贯被卓越的战功瞩目,立下赫赫威名的男人,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

 这个念头一起,邱晨不由又生出一种揣测。

 秦铮入伍参战的时候据说才十五六岁,十五六岁,还只是个青涩稚的少年。在军营中,这样的少年,又出身高门,想必在军营中没少受人轻视和排挤吧?是不是为了得到将士们的认可,从而让那个少年摒弃了笑容的灿烂?

 之后,秦铮虽然很快就收敛了笑容,但整个打猎烧烤过程,却仍旧格外的气氛轻松而快。

 邱晨的烤手艺实在不错,不论是之前的烤,还是之后的羊串、熏兔,熏烤的火候拿捏得都极到位,多一分嫌老,少一分嫌生,外焦里,外皮酥香,内里多汁细,真是让人一经品尝就舍不得住口,忍不住一尺再吃。由此,两只烤,两只熏兔,一只黄羊,到最后居然被十大两小一群人吃的光光,连邱晨带来的十几只面饼也被全部吃光,连个渣渣都没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邱晨带的酒嫌少了,两壶酒统共四斤,她和秦铮的一壶,在她喝了两口之后,就成了林旭跟秦铮的专属,没人敢抢。成子不喝酒,剩下的一壶酒就由八个大汉分,一人一大口,也就刚刚把酒虫子勾上来就光了,也难怪之后那八个人再看邱晨的目光多多少少都带了些隐隐的哀怨,简直像是一群被抛弃的怨妇,让邱晨身上直冒皮疙瘩。

 一顿烧烤吃了整整一个时辰,吃的小肚子圆滚滚的阿福阿满,早上早起锻炼,上午又超级兴奋了一场,这会儿吃喝足,偎在秦铮和邱晨的怀里,很快眼皮就打起了架。

 邱晨察觉到,连忙把阿满抱起来,拍拍小丫头的脸颊将她叫醒。虽然围拢在火堆旁并不觉得寒冷,但冰天雪地的真让小丫头在这儿睡上一觉,很有可能就会受了风寒。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秦铮也看到了邱晨的动作,低头看看偎在自己怀里的阿福,同样出了困倦之,于是抱着阿福起身:“回去吧!”

 听到秦铮说出来自己的心声,邱晨自然没有异议,连忙答应着。

 秦义秦礼听到两人的对话,已经飞快地跑去把两人的马匹牵了过来,林旭也将邱晨的褡裢收拾起来,搭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邱晨取了背带将阿满在自己怀里绑好,邱晨接过胭脂的缰绳,抬手扶住胭脂的肩背和马鞍,认脚入镫,用力…她的上突然有一股力量,托着她轻松跨上马背,稳稳当当轻轻松松地坐在了马鞍上。

 转回头,秦铮就站在她的马侧,正略略仰着头看过来。

 微微一笑,邱晨颌首致意:“谢谢!”

 秦铮也扯了扯嘴角,温声嘱咐道:“用斗篷裹紧孩子,别着急,跟着我!”

 邱晨点点头,看着秦铮转身接过秦义牵过来的大黑马,利落地翻身上马,然后将阿福裹紧抱在怀里,抖动缰绳,大黑马缓缓转了个身,秦铮回头朝邱晨点点头,带头返程。邱晨紧紧驱马跟上,秦义秦礼也随后跟随护卫。秦孝秦勇带着四个护卫,林旭和成子也自告奋勇留了下来,跟秦孝秦勇等人一起,在后边清理篝火,收拾猎物。

 其他的也还罢了,那五头野猪,最大的足有四五百斤,就需要想办法捆好,用马匹拖拽回去。

 因为是返程,路况熟悉了,速度也快了一些,从山谷中回到林家,不过大半个时辰。

 阿福阿满回到家,迷糊糊地被娘亲用热帕子擦了手脸,去外边的厚衣服,躺进被窝就睡实了。

 一大早忙乎,又起了两趟马,邱晨也觉得很是疲惫,让青杏玉凤传话给前边送去热水,也给她备了热水,泡了个澡,换了身柔软的细棉布薄棉衣,也挨着阿福阿满睡下了。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邱晨起身,把阿福阿满也叫醒过来,带着两个孩子用温水洗了脸,梳了头,两个小家伙才彻底清醒过来。

 收拾利落两个孩子,玉凤和青杏过来收拾,邱晨随意问:“前边的人都回来了么?”

 青杏立刻回道:“回来了,还带回好些个野物来,据说二爷也亲手打了两只兔子…正在大门外头拾掇呐!”

 邱晨微微挑了眉:“两只野兔,还有别的?”

 青杏点着头:“嗯,五口野猪,还有两腔羊,三只鹿,好些个野野兔…哦,还给小少爷小小姐捉回来两头小鹿,已经送到后边养上了。”

 一听说好些野物,阿福阿满就有些意动,等听到两只小鹿,两个孩子再也忍不住了,扯着邱晨就往外走。

 这个时候,生态植被良好,梅花鹿根本不稀罕,大户人家有那么几头也大都是作为宠物,取其禄鹿谐音和象征长寿的吉祥意思,一些贵族,豢养鹿群为了供养贵族食用药用的方便,却没谁为了挣钱养鹿的。好在,这种奢侈宠物,如今的林家已经不感到负担了。

 娘儿仨一路去了后院,就在香獐子的圈舍中,两只棕黄的小鹿,正瑟瑟地避在围栏一角,香香很有些地皮恶霸的意思,正站在栏圈中央,两条前腿撑着地,敌视地盯着两只外来入侵者,根本不允许两只小鹿进入棚舍,也不能靠近棚舍门口的食槽。

 一见这个情景,邱晨就忍不住扶额。

 这些人打猎很有一套,养活物显然没用心思。若不是阿福阿满拉着她过来看,这两只小鹿只怕活不了两天,就要被香香伤害外加冻饿而死了。

 想不到,一贯表现的很温顺的香香居然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

 邱晨叮嘱阿福阿满就在栏杆外看,自己转身去了后罩房中,找了只筐子过来,然后走进栏舍中,香香一见她就很谄媚地凑上来,用脑袋拱着她要撒娇讨要好处。

 邱晨抬手拍了拍香香的脑门儿,恨恨地数落:“你这家伙,个头比你爹爹都高了,还总是爱撒娇…你也不看看,你长这么个傻大个儿,还这么拱,不知道的非被你拱倒不可啊!”奈何,她骂的恶狠狠,香香却根本听不懂,仍旧吭哧吭哧地撒着娇,大有不给零嘴就不罢休的架势!

 邱晨被闹的没法,只好从荷包里摸出几块螺丝糖来进香香呲着龅牙的嘴里,这家伙才得意洋洋地嚼着糖走开。

 将两只瑟瑟的小鹿抱进筐子里,邱晨招呼着阿福阿满,用筐子挎着两只小鹿回了二进院。

 后院建棚舍来不及了,没办法,只能现在二进院的廊檐前用木条毡子茅草先搭个简易的鹿舍了。

 寻了些馒头白菜来,让阿福阿满在廊檐下喂给小鹿吃,邱晨又去了大门外。

 野猪倒还罢了,不过是吃,鹿的全身可都是宝贝,那些军汉们不知道,可别糟蹋了,她得去看看。

 不过,邱晨还是晚了一步,等她赶到大门外的时候,几头鹿都已经处理完毕。不但剥了皮,连骨都分离了。秦义等人正在处理几头野猪,林旭和成子也跟在旁边,却只是打打下手。

 邱晨简单地跟林旭秦义等人打了个招呼,也没有理会那些新鲜的鹿,而是扎着手围着一堆鹿内脏打起转转来。

 因为是打猎杀,鹿血是不用想了。只是,鹿身上的其他部位都是宝,比如鹿胎能够益肾壮,补虚生,以包括胞胎羊水一起的囫囵鹿胎,称为‘水胎’者为佳;鹿筋能够壮筋骨,治疾损,以完整的鹿筋为佳;鹿心能够补心安神,其中又以含鹿心血者效果尤佳;鹿肝能够补虚补血养胃,以完整新鲜者为佳…

 可邱晨扎着手转了好几圈,却只能心疼不已地看着混在一堆的鹿内脏,东西倒是都在,也碰巧有一头怀孕的母鹿,可因为收拾的人没注意,别说鹿心血没了,就是鹿胎也破了,好好地‘水胎’成了次得多的‘失水胎’…鹿筋就不用看了,剔完了骨头的鹿,根本不可能还有完整的鹿筋!

 看着邱晨一脸懊恼的样子,秦礼跟秦义几个互相看看,又看看林旭成子,还是让秦礼出面过来询问。

 “夫人,可是有你要留出来的东西?你待一声就成,兄弟们给你拾掇好了送过去!”

 邱晨扎撒着两手,一脸懊恼地瞪了秦礼一眼,完了也觉得自己有些迁怒,她自己没待,难能怨人家干活的人!

 强撑出一抹笑,邱晨摆摆手道:“不用麻烦你们了,天色不早了,你们还得收拾那几头野猪呢,这儿我自己弄就好啦!”

 说着,邱晨终于不再空叹息,招呼着大兴家的青江家的过来,用大陶盆将几头鹿的内脏,头蹄尾诸物都收拾进去。邱晨也不用大兴家的几个帮忙,自己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仔仔细细地逐一将各部位收拾出来。

 大厨房在一进院的角落,邱晨坐在大厨房门口仔细地收拾着一盆鹿内脏,大兴家的几个人在大厨房里忙乎着。

 既然有新鲜的鹿,不吃实在是暴殄天物,邱晨就吩咐大兴家的挑着筋膜比较少的部位清洗干净,用蜂腌上,准备晚上做烤鹿吃。再切上两盘鹿片,做个鹿锅子,有烤有涮,才吃的舒服。

 小心翼翼地将一颗鹿心从一堆内脏中挖出来,邱晨捧在手心里,啧啧感叹着,然后叹息了一声放进旁边的小盆子里,然后,两手血淋林地又开始寻找另外的鹿心。

 “这东西腥的很,并不好吃!”突兀的声音从邱晨头顶传来,把邱晨吓得打了个灵。

 稳了稳神,邱晨抬头才看到,秦铮穿着一件石青色锦袍,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跟前,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邱晨本就烦恼,又被吓了一跳,也就没了什么好脸色,狠狠地瞪了秦臻一眼,呛声道:“吃什么吃?这才是好东西,不懂别说!”

 说完俯身继续垂头收拾,不再理会某个无聊的人。

 秦铮被呛得一哽,却对邱晨的作为很是感兴趣。他很想知道,这些一贯被丢掉的杂物,为什么被邱晨这么宝贝。

 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邱晨也不理他,秦铮却并不觉得无趣,就这么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邱晨忙乎。

 垂着头又挖出一颗鹿心,眼前没有移动的阴影让邱晨知道,闲极无聊的某人仍旧站着跟前,这让她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心中开始怨念,这人得多无聊啊,知不知道这样盯着看,很讨嫌啊?更何况,这会儿天色越来越暗,他这么站在她前面,那么大个子很挡光好不好?

 正怨念着,秦铮看到邱晨停了手,不住又开口询问:“这鹿心除了食用,还有他用?”

 邱晨脑中灵光一闪,仰起脸对秦铮笑道:“当然有用。不鹿心,鹿肝、鹿筋…几乎鹿身上就没有没用的。”

 看到邱晨变了笑脸,秦铮的心情也愉快起来,很破例地搭话道:“哦?这么有用,之前倒是没听过。”

 邱晨弯着,歪着头,灿然一笑道:“想知道?那你来帮我收拾好不好?我一样一样说给你听!”

 秦铮眉梢高高挑起来,瞅着邱晨看了片刻,就在邱晨觉得肯定没办法拐到一个帮手的时候,秦铮却意外地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邱晨颇有些意外,怔了怔,才指点着厨房里道:“你去拿个脚凳过来,站着不得劲儿!”

 秦铮勾勾角,很配合地走进大厨房,在大兴家几个人愕然忐忑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致意后,拿了一只木头矮凳回来,挨着邱晨坐在了大盆一边。

 “你这样可不行…来,把这个盖在身上,再把袖子挽起来!”邱晨打量着秦臻很是嫌弃地挑拣着,洗干净手,将自己身上的围裙解下来,给秦铮系在上,这条是她专用的,洗的很干净。她自己则只能去拿了大兴家的一件印迹斑斑的围裙过来,重新铺在膝盖上。

 系好围裙,做好准备工作,邱晨指点着秦铮道:“喏,你把鹿肝尽量完整的摘出来,单独放在这边。”

 “这个,鹿肝也有特别的用处?”秦铮很听话地伸手抓起一页鹿肝,一边用尖刀切割,一边询问。

 邱晨已经开始小心地往外清理几只最珍贵的鹿胎,听到秦铮询问,抬头瞥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一边忙碌着,一边点头道:“当然!鹿肝可是极有营养…呃,很有补益。能够补气补血养胃益肝,年龄大多是肥腻甘美之人,或者嗜酒之人,吃这个最好。”

 “鹿心呢?也是补益?”秦铮抬手指指已经整理出来的鹿心。

 邱晨这回头也没抬,继续道:“鹿心也有补益作用,但与鹿肝不同,鹿心补心安神,对于耗神多思,心神损耗导致的睡眠不稳,心悸心疼诸症最是有效。”

 说着,瞥了三颗鹿心叹口气道:“可惜了,有鹿心血者疗效最佳。这几颗…唉!”说着,还忍不住又叹息着摇了摇头。

 说开了,又是自己堵了半天的事情,邱晨也不等着秦铮询问了,直接又抬着手中的鹿胎道:“你看这鹿胎,杀都杀了,这鹿胎却浪费了,都破了,疗效差多了…唉!还有那些鹿筋,三头鹿,一鹿筋都没剔出来…唉!”

 邱晨一连叹息了好几声,似乎就把口憋闷的一口气给吐了出来,心情也好了许多。手底下的内脏有了秦铮帮忙,也将药用的几个部位收拾了出来。剩下的东西交给大兴家的几个收拾,邱晨又指点着秦铮,两人一起将鹿尾、鹿蹄和鹿舍、鹿脑收拾了出来,秦铮看着忙忙碌碌渐渐抛开苦恼的妇人,不由也跟着轻松愉悦起来。

 “我刚刚让人腌了鹿,待会儿晚饭吃炙鹿,再做个鹿锅子…呵呵,可比羊鲜美多了!”邱晨心情明快起来,话语也轻松起来,一边语气轻快地说着,一边抬眼朝秦铮弯着眼睛笑笑。

 这么家常琐碎的话题,在之前秦铮从来不会注意,也不会有兴趣去听,这会儿却丝毫没觉得乏味,反而因为妇人明媚的笑容和轻快地语气,也跟着满心欢喜起来。

 “吃锅子要人多才香,文庸不在,你那边也只有你们娘仨,弄上一份都吃不完,也不香甜,不如我们合在一起用吧?”秦铮状似随意地接着邱晨的话题商量着,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把林旭和邱晨当成子侄的成子给忽略了。

 邱晨还没想过这事儿,听秦铮这么一说,也察觉到自己确实忽略了。

 杨家兄弟和俊文兄弟走了,她还有两个孩子和林旭成子一块儿,不觉寂寥,秦铮却实实在在只有一个人。这么想着,邱晨不由地又想起篝火旁秦铮那清朗的笑容来。连恣意的大笑都忘记了的人,还真是有些…叹牵人!

 生出如此感念,邱晨本心里对这个时代的礼制规矩也实在没那么在乎,于是,也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行,就安排在正房餐厅里吧!吃锅子,弄一张大桌子围着,连秦礼秦义他们一起叫上,人多了吃着才热闹!”

 自从林家起了新屋子,前院正房正中两间通联着,一间布置成了大客厅,偏西用花格子几案搁了大半间的位置,布置了一张大圆桌,原本是准备用作餐厅的,可惜,因为家里从来没有外头的女客上门,邱晨这个家主,还从没在这里用过餐呢!

 两个人商量妥了,只需吩咐大兴家的备一套锅子,晚饭就摆在前院正房就行了,邱晨转而谢过秦铮的帮忙,撵着他回屋洗漱,自己则端着清理好的一些东西回去进一步加工炮制去了。

 因为把秦礼秦义等人都叫了一起,林旭和成子也欢迎喜喜的,没有任何异议,十来个人欢迎喜喜地围拢在一张大桌子周围,热热闹闹地吃着热乎鲜美的鹿火锅和烤鹿,邱晨还特意吩咐人抬了一坛五斤的烈酒上来给秦义等人喝,又开了一小坛糯米酒,有点儿微微的甜,也有点儿微微的酒香,喝在嘴里口清甜,连阿福阿满也一人喝了一小盅,最后,所有人都是吃喝了个尽兴方散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四。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官家二十三,民家二十四,船家二十五。

 林家虽说有了林旭一个读书人,却还没有考取功名,自然算是民家范畴,也就是到腊月二十四方才除尘祭灶。

 二十四,又被称为‘小年’。祭灶仪式非常郑重。但还有一个讲究,那就是‘女人不祭灶,男人不拜月’,说的是腊月二十四这一,祭祀祖先,祭拜灶神等仪式,都是由家里的男人主持,女人是不许上前的,连摆祭品、清理祭祀用具等事,也不许女人动手。

 提前一天晚上,邱晨就跟林旭说好,二十四祭灶祭祖,林旭还得去西院主持。她这边还有阿福一个‘男人’,西院可实实在在只有林旭一个了。林旭闷闷的,好一会儿才垂着头答应下来。

 祭灶祭神,女人不允许参加,仆人却可以陪侍在身边的。是以,二十四祭灶祭祖,就有大兴带着青江、顺子帮着摆了祭品,引导着小小的阿福一一地拜祭过,把抹了糖的灶神像烧掉,祭灶祭祖的仪式就算完成了。

 祭完灶,一家老小就开始了‘除尘’,也就是大扫除。

 这一次除尘,不但平的用具器物要仔细清理,就连各个隐蔽的屋角旮旯,房梁,甚至屋顶上的瓦片儿,都要仔细清理过,之后,将各处房屋的顶棚、墙壁重新裱糊,务使上下各处,处处洁净才算合格。

 林家是新建的屋子,平里各处也打扫的干净,是以,除尘的任务并不重,一家老小齐上阵的大扫除,反而热闹,说说笑笑着,也就清理完毕,大兴带着青江、顺子,又有秦礼秦义等人的帮忙,搬着梯子,端着糨子,拿着上好的雪白桑皮纸,一间间屋子重新裱糊过来,再走进去,一白到底的房间简直就如雪一般,洁净清新,让人舒畅。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都是洗漱沐浴的日子。林家众人,从上到下,男女老幼,平里几乎沐浴,也就没必要非得赶着这一天走过场了,邱晨就想准备各处要用的对联和窗花,转念又失笑了,林家如今可是在服孝中,过年都不能燃放鞭炮、也不能贴喜庆对联窗花的。好了,这回也省事儿了。

 只是,让邱晨意想不到的,二十六一大早,兰英和青山家的两人就拿着红纸上了门,竟都来找林旭写对联来了!而且,不止对联,还有先人神位帖子,还有祭祖告慰先人的祭言,一家子大门小户的几十副对联,加上福字,加上先人神位和祭言,竟要写上大半晌午的功夫。

 而且,有兰英和青山家的两个开了端,村里的人风闻了,居然都拿着红纸找上门来。

 邱晨看着不像,连忙悄悄给林旭出了注意,让他带着这些人去学堂找潘先生去,找先生写对联名正言顺不说,林旭也少受点儿累!家里也得了清静。

 把人都打发出去,家里清静了,邱晨又觉得无聊起来。

 寻思着去了厨房,转了一圈儿,让大兴把家里的烤炉子搬出来,她自己则取了当的新鲜羊、鸡蛋、面粉等物,开始琢磨着做起蛋糕来。

 转过年正月初六就是满儿的两岁生辰,她现在开始着手试验,到时候给阿满做个香甜好吃的蛋糕出来。

 做蛋糕需要的基本材料都有,但让蛋糕松软的关键辅料发泡剂却没有。邱晨就琢磨着用发好的面糊代替。另外,做蛋糕比较费力的就是打蛋,要把鸡蛋打得起泡,用打蛋机很简单的事情,换成人手搅动,就要一口气不能停地搭上至少半个小时。

 邱晨咬着牙坚持了一刻钟,胳膊就酸的使不上力了。只好停下来歇息了一下,结果,剩下的一刻钟又被延长了,她只好又歇了两回,方才把鸡蛋打好。

 用一只铜质小盆,抹一层油,将打好鸡蛋的倒入,放入发好的面糊,又是一番搅拌均匀,再加入白糖、油、羊,一次次搅拌均匀。

 这么老半天功夫,院子里的烤炉早就生好了火,木炭也烧的完全没了烟子,邱晨将铜盆盖上盖子,放进烤炉中,上面又加了一只陶盆保温。

 看着时光,约摸着半个小时左右,一股浓郁的蛋香气渐渐弥散开来,邱晨垫着抹布把烤炉打开,蛋香气更浓,阿福阿满和玉强、栓子等人都跑了过来,一个个眼巴巴地守着,等着看邱晨做了什么好吃食。

 铜盆被取了出来,稍稍晾了片刻,邱晨垫着抹布把盆盖儿打开,一股扑鼻的蛋浓香透着丝丝的甜味儿逸散开来,一群小馋猫儿顿时翕动着鼻子赞叹起来。

 邱晨却没有多留意这香甜的味道,而是看着铜盆子里微微焦黄的蛋糕,蹙起了眉头。

 铜盆中的东西放进去之前不到一半,如今烤出来之后,虽说稍稍涨了一点,却远没有达到邱晨的预期。不用尝,只看着这个体积变化,邱晨已经知道,这一次尝试失败了,蛋糕绝对不够松软。

 孩子们倒是都不嫌弃,蛋糕切开后,一人一块,捧着吃的非常香甜,让邱晨的挫败感略略淡了一些。

 一次试验下来,邱晨的胳膊几乎就举不起来了,再做试验,她自己动手是不成了,于是,将烤炉搬去前院,找秦义借了两个人帮忙,继续一次次地处尝试起来。

 足足花了两天,试验了近二十次,邱晨才终于做出让自己满意的,香甜松软的蛋糕来。当然,这还只是蛋糕胚子,裱花还要制作出油来才成。

 还好,之前她偶尔在府城卖得了一小桶黄油,有了黄油,又有羊,按照她记忆中的制作方法试验,倒是只有了两次,就做出了油,而且打发之后非常细腻坚,邱晨用手指挑了一点儿尝了尝,唔,味道也不错,香浓不腻。

 不过,这一回邱晨没急着做裱花,她只把阿福阿满已经有点儿吃腻了的蛋糕片开,加上油,做成夹心蛋糕给孩子们吃。裱花么,还是等到阿满过生日的时候在做出来吧,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折腾完蛋糕,时间也到了腊月二十八。

 家里守孝,不需要贴对联贴窗花,也不需要挂灯笼,却并不限制美食。于是,邱晨就把所有的精力都转移到了美食的制作上。

 这一天,大兴家的早就发好了几大盆白面,要蒸馒头、枣糕等许多面食出来,邱晨也拿出好几种果脯、渍桂花、渍玫瑰等,交给大兴家的,多做几样点心出来,过年也多几分甜蜜。

 春日自己孵化的几只鸭子,因为喂得上心,饲料足,这会儿一个个肥的很,邱晨挑着公鸭子杀了一只,学着做烤鸭的办法,在鸭脚处切开一点点口子,将鸭皮吹涨,鸭肚子里填入香料,然后挂入烤炉中,用果木烘烤。

 也不知是不是邱晨本身烤技艺高超的缘故,这一次试做烤鸭,居然一次就成功了。做出来的烤鸭真真是外酥里,浓香满口,用大兴家的擀的薄饼放上甜酱、葱丝儿一卷,咬一口…口腔中浓香满溢的同时,她的鼻腔里中涌上一股浓浓的酸涩来。

 上一次,她吃烤鸭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当初她嫌弃全聚德的烤鸭名声在外,其实手艺反而不如小胡同里的那家地道…

 一只烤鸭片下来的也有限,邱晨也就只得了一卷儿,剩下的就被众人一人一卷儿分吃光了。

 一卷儿烤鸭明显解不了馋虫,于是乎,大兴不得不被委以重任,临时跑去村子里养鸭子的人家购买,最后,搜罗了全村,买回来五只鸭子两只大鹅。奈何,大鹅个头太大,放不进烤炉中去,于是,邱晨又研究出了铁锅焅大鹅。毫不意外地,又得到了全家老小的一只赞叹!

 如是这般,时间一滑就到了腊月二十九。

 这一,家家户户开始煮、炸果子、炸块儿、炸块、炸丸子…做各种耐放又方便的半成品食。当然了,普通庄户人家讲究不起这些,能买上一斤几斤面包个饺子就算过年了。

 今年,刘家岙绝大部分人家得了林家的济,或者采罗布麻和各种药材卖入林家,或到林家做工,差不多都有了存银,这些吃食不说挨个做上一遍,怎么的,也得给眼巴巴盼了一年的孩子们做上一样两样的解解馋。

 于是,腊月二十九这一,刘家岙的上空,似乎连云朵儿都沾染了各种食物的浓香,孩子们更是从家里拿出一两块好吃食来,舍不得在家里吃,拿到外边来,跟小伙伴们比着,看谁家做的吃食更好,更香!

 林家周边的孩子们,却都不在自己家里。自从邱晨将精力转移到试制吃食上来,兰英家的、青山家的、二魁家的孩子们,就每早早地来林家报到,然后加上大兴三家的孩子们,还有阿福阿满,跟着邱晨品尝一样样的美食。

 二十八蒸馍馍,孩子们还跟着忙乎的不亦乐乎,二十九这一天,孩子们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等着炸货出锅,一样样品尝下来,孩子们的肚子早就吃的鼓了起来。

 午饭,孩子们干脆也不上桌了,一人喝了一点点米汤,就再也吃不下了。邱晨就笑着撵着他们去后院屋里玩玩具去。

 二十九下午,家里各处,特别是厨房里的活计都忙完了,连着忙碌了多少的人们也累了,就烧了多多的热水,各自回房沐浴了,早早歇下了。

 转天,到了除夕。

 除夕也是除旧新的日子。各个屋子里的帐幔、单、被褥之类,都换了新的。家里也从这一开始,把祖先的牌位请出来,供到正堂上。

 另外,除夕还是把灶神请回来的日子。当然,供奉牌位、请灶神,仍旧只有家里的男人来做。

 自从那打猎回来,前后院吃饭就合在了一处。至于这些请祖先之类的活动,秦铮没有动静,邱晨也没有过问。

 诸般祭祀祈祷活动,到黄昏时分就完成了,大兴家的带着青江家的、顺子家的忙碌了一天,加上邱晨也亲自动手制作的几道大菜,丰盛的年夜饭摆上了桌。

 这一顿饭丰盛而隆重。林旭一大早就去了西院,年夜饭也在那边。

 东院这边摆了三桌。邱晨带着阿福阿满两个孩子跟秦铮一桌,为了舒坦,干脆摆在了西里间的炕上。秦义秦礼八个人加上成子在饭厅里摆了一桌。邱晨也不用青杏玉凤伺候,撵着她们去了后座房中,那里专门给大兴三家摆了一桌子。

 阿福阿满年纪小,白天跟孩子们玩了一天,吃了没一会儿就困了,邱晨扯了一被子给他们盖了,就让他们在炕上睡了。

 她则启了一坛女儿红,跟秦铮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慢慢喝着。

 一坛酒两斤女儿红差不多喝完,秦铮眉眼越发柔和,邱晨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又给彼此倒了一杯酒,邱晨举杯,开口顿了顿,笑道:“…希望你长命百岁,平安顺遂,希望我财源广进,儿女成材,福寿安康!”

 垂着眼,邱晨喝下杯中酒,却在心里默念,为我们两个,同样有家回不去的人,干杯!

 撂了酒杯,青杏和玉凤也吃完了年夜晚回来伺候,邱晨让她们把残羹剩菜撤下去,沏了香茶上来,又送上几盘精美的自制点心、干果、水果上来,品茗说话。

 两个人都喝了酒,却都只是微醺,微微地酒意,让人放松愉悦,却仍旧清醒着,不至于生出什么事来。

 “听说你入伍的时候只有十几岁?”邱晨靠着大枕,放松着自己,睨着对面同样一派放松的秦铮问道。

 “唔,十四岁未满!”秦铮淡淡地回答。

 邱晨惊愕地挑起眉梢来,好半天才落下:“十三岁,初中还没…呃,和旭哥儿一般大?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秦铮抬眼看过来,嘴角挑起一抹微微苦涩的笑来,摇摇头道:“英雄出少年?不过是被的没法子罢了!”

 这句话完全出乎邱晨的意料,她从来没想过,名震南北,战功赫赫的靖北侯,居然说自己少年从军是‘被的没法子’!

 秦铮看着她脸上的愕然,表情淡定,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刚到边疆军营的时候,即使有外祖铺好的底子,许多人仍旧不看好我,甚至觉得我也跟那些去军营寻取进僧路的勋贵子弟一样,跟着混两年军功,提个四五品的官阶,就寻一处外放,或者回京供职。那些将军们没人理睬我,兵丁们也根本不听我的指挥…虽然初入军营不过是个总旗职务,却仍旧寸步难行,连带着军士们练都做不好…当时,我就是整个军营的笑话,士兵练,那些四五品的将官们干脆把练的事儿交给下头的总旗小旗,专门跑过来看我的笑话,看我手下的兵丁们搞出的种种洋相…”

 邱晨脸上的愕然渐渐散去,却变成了凝重,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男人,平静地诉说着那曾经屈辱的种种。

 “那时,我只带了秦礼、秦义他们两个人,一个总旗五十六人,我只带了秦义秦礼两个,面对五十多个兵士,我向他们挑战:我们三个若是战胜不了你们五十多个,我立马辞职走人。若是我三个能够战胜你们五十多个,那么,从今往后,你们都得听我之命,违者,军法从事!”

 十三岁的孩子,说少年都有些勉强,却要带着两名侍卫,挑战五十多个军汉…邱晨眼前几乎浮现出了那样一个场景,十三岁,身形还未张开的孩子,手中紧握一杆长,少年的个头还没有长高,却肩背平展,板儿直,微微仰着头,睨然而视着五十多个军汉,面色冷厉的没有一丝表情!

 他,就是从那时起,开始忘记了怎么笑,开始抛开了种种任和放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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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啥,昨儿打猎把林旭和成子给落下了,已经修改过了,不影响情节发展,已经看过的亲们可以不再看…谢谢亲们的提醒和指正!

 捂着脸,顶着锅盔爬走…

 另,鱼鳞冻熬制的时候不需要加调料,冷成冻之后,再根据各人口味调制,就跟拌凉菜一样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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