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案首
第一百四十六章案首
邱晨这话说的很自然,就像之前已经谈妥了一般。廖文清张了张嘴,还是笑微微地应了下来。
这种默契的感觉,真是不错!
正说着,俊言指着楼下大喊:“姑姑,贴榜了!”
阿福阿满也扯着脆脆的小嗓子嚷嚷:“贴榜了!二叔快看!”
“哦?”邱晨闻言立刻站起来,走到窗前往对面观望。果然,县学门外,两名衙役正拿了一张红纸在之前的五张榜单旁张贴。只不过隔得比较远,红纸上能看出有字迹,却看不清内容是什么。
俊书笑着拉住林旭:“走,我们去看看!”
“二哥,我们也去!”俊言俊章也跳起来跟着往外跑。
俊文是老大,也最沉稳,也笑着一起,跟邱晨和廖文清打声招呼,五人匆匆下楼去了。
想来,有许多人也跟他们一样,就在周边的酒楼、食铺子里等着看榜,这榜单一张贴,立刻从四下里冒出来好些个人,脚步匆匆地往那张红红的榜单近前涌过去。
邱晨很快就看到了林旭俊书,后边跟着俊文领着俊言俊章也从酒楼里走了出去,顺着还不算拥挤的人
疾步走到榜单之下,与那些人一样伸着脖子往榜单上看。
只片刻,邱晨就看到俊书跳了一下,满脸欢喜地往酒楼这边跑过来。
廖文清笑着道:“俊书那小子机灵,这会儿赶着来报信儿的可得有赏钱…你准备了么?”
邱晨也是止不住地喜
上面,乐呵呵地从拍了拍
间难得佩戴一回的荷包,笑道:“早就备好了,别说一个,就是十几个报喜的也够了!”
这话说着,俊书已经蹬蹬蹬地跑了上来,一把推开雅间的门,就大声道:“姑姑,旭叔考中案首了!”
“案首?果真?”毕竟不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人,对一些时代色彩浓重的词还是有些不适应。在初听到案首这个词语时,邱晨还有刹那的不理解,下意识地重复了一次,她就明白过来,却仍旧
不住想要重新确认一次。
“真的!旭叔名列第一,是县试的案首了!”俊书咧着嘴巴,一点儿没了平
的沉稳,笑的毫无形象,看起来比他自己考个案首还要高兴。
“好,好,太好了!”邱晨连连叫了几个好,笑嘻嘻地从荷包里摸了一只二两的小银锭子,递到俊书手里“抱喜讯的都有赏银。喏,拿好了!”
“嘿嘿,谢谢姑姑!”俊书微微有些意外,却更多的都是满满的欢喜,也不推拒,收了赏银,向邱晨一揖。
廖文清也从荷包里摸出一个东西来放进俊书的手里:“这个消息好,我也赏你个好彩头!”
俊书转回头看了看姑姑,见邱晨笑着点头,这才接了,对廖文清同样一揖谢了。张开手一看,却见手心里躺着两个锞子,只不过姑姑给的略大些,是银锭子;另一个却是金光灿灿的,竟是一个足有一两多重的笔锭如意的赤金锞子。
俊书微微吃了一惊,转头看向邱晨低低的叫了一声:“姑姑…”
“今儿大喜,我也沾沾喜气,你不用看你姑姑,尽管收着吧!”廖文清不等邱晨说话,径直开口。
邱晨也笑着点了点头,俊书也就不再多问,安心地将一对金银锞子装好,又笑嘻嘻地向阿福阿满道:“待会儿二哥带你们去买好东西!”
俊言俊章慢了一步,这会儿也一步跨进来,朝着邱晨嚷嚷着:“姑姑,旭子叔考了第一!旭子叔考了第一!”
邱晨笑眯眯地一人手里
了一个银锞子,俊言俊章更是笑眯了眼,拱着手对邱晨一阵
谢。把屋里的几个人,还有跟进来的俊文、林旭都逗得笑成一片。
试考成绩出来了,他们的午饭也吃
了,邱晨就要提议离开。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呢,又有一个身穿皂衣的捕快跑了进来:“恭喜,恭喜林旭林老爷高中县试榜首!”
屋里的人除了廖文清之外,都有些意外,明明自家都看完榜了,居然还会有人跑上来报喜!
不过,邱晨毕竟从书本上了解些,哪怕她是理科生,中学也学过‘范进中举’的课文,心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喜人了!这些人仗着点儿小聪明,趁着这样喜事跑上去报喜,不过是为了讨份赏钱罢了!而一般的人家,也乐意讨个好彩头!
邱晨一晃神,笑笑道:“有劳了。同喜同喜!”说着,已经把一枚银锞子递给了林旭,示意他打赏!
那人得了银锞子,又连声恭喜了几声,这才一脸喜意地去了。
这人刚刚离开,转眼又有七八个人跑上来报喜讨赏,这些人不仅仅是衙役,还有些穿着普通衣裳的百姓,邱晨干脆将小荷包交给了林旭,由他一一打赏。不过,她备下的银锞子有数,之前给了俊书、俊言俊章各一个,剩下的七个很快就打赏完了,又来了一个,荷包里只剩下两串铜钱,林旭也就赏了出去。
那个人得了铜钱,脸上浮起一层失望,却仍旧恭喜着去了。他虽然失望却也怨不得谁,谁让他心思转的慢跑的也比别人慢呢!
这一回打发了,想来都知道主家的打赏银子用完了,邱晨他们终于清静了。
几个人笑着喝了杯茶,走出酒楼。邱晨一边下楼,一边询问着廖文清铺面房屋之事。
刚走下楼,又有两名衙役疾步赶来,其中一人正是第一个跑进来讨赏的那个,一见邱晨一行,连忙拱手道:“县爷请案首林旭进衙相见!”
邱晨和林旭这回都愕然了。
廖文清靠近邱晨低声道:“县试乃县父母主考,林旭考出来后,名义上就是县令大人的学生了。老师召见学生也有先例!”
邱晨一听廖文清说道县令主考就大致有了个概念,虽然她没听说过县令召见案首,但殿试过后,皇帝都要召见‘天子门生’的状元确是不止一次地在史书和电视小说里见到过。
按理,学生高中应该送上谢师礼,但如此公开的召见,却不好带着些,只好上去低声叮嘱了林旭几句,同时悄悄地又
了一只荷包到林旭手中,这只荷包里同样装了十几个银锞子,林旭拿着路上跟衙役什么的结
结
总是没有坏处的。
廖文清也趁着邱晨叮嘱林旭的空儿,和那两位衙役攀谈起来。
虽说廖家主院并不在安平县城,但作为回
堂廖家的少东家,安平县城有头脸消息灵通的人也没有不认识廖文清的。见主持廖家商务的廖家三少亲来攀谈,两个衙役自然神态殷切,廖文清说着话,又随手递过去一小块五两左右的银子,两个衙役脸上就只剩下谄谀的笑了。
那边邱晨很快叮嘱完了林旭,廖文清打了个眼色,小厮**躬躬身,跟在林旭身旁去了。召见某人,家人朋友不好陪伴,但小厮却是可以跟着的。即使进不到里面去,等在门外消息也灵透些。
廖文清才转回来跟邱晨道:“放心吧,不是坏事儿,县父母不仅派人传了林旭兄弟,还传了第二名第三名一起。”只不过,刚刚那两个衙役也说了,奉命出来传话的就他们两个,是以,虽然县令要见的是前三名,但先后顺序还是有个时间差的。这个细节,廖文清觉得并不重要,也就没必要向林娘子
待清楚了,以免她过于担心。
邱晨闻言缓了脸色。不是单独召见,连二三名一起见见,那就只是县令表达一下对这一届县试成绩优异者的褒奖之意了。
廖文清看着她脸色放松下来,微笑道:“刚刚听你提及铺子买卖之事,难道你有意要开间什么铺子?”
邱晨笑着摇摇头,略一思忖,就把刘炳善父子上门售卖房产田产的事情跟廖文清说了,然后道:“我只是觉得奇怪,那刘家财力一般,之前也就刘家岙二百多亩地和镇子上两间铺子…却突然间想来县城买铺子发展,甚至连祖产都变卖了,还举家搬迁过来…着实有些令人费解。”
廖文清微微蹙了蹙眉,笑着道:“既如此,咱们且去看看那些铺子如何…至于其他的,我会派人留意,一有什么消息,就派人给你传讯。”
邱晨之所以将刘家的事情和自己的怀疑都讲给廖文清,想的也是廖家的势力比她和林家大的多,有是多年经营,人脉关系更是林家无法比拟的。在她一筹莫展的事情,交给廖文清说不定并不是什么大事。更主要的是,这件事不过是打探一些消息,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也不会犯什么忌讳,交给廖家,她也没什么顾虑。
“好,几个孩子只怕也拱指着把刚得的赏钱花了呢!”邱晨笑着应了,让俊书俊文带好四个小的,跟着廖文清一起出了酒楼。
孩子们感兴趣的无非那么几种,好吃的零食、玩具、书籍文房四宝,小县城里,玩具极少,路上遇到几个卖小玩意儿的,也多是给极小的孩子玩耍之物,就连上了几个月学堂的阿满都不屑一顾,更别提俊言俊章了。是以,邱晨直接将孩子们带进县城最大的文房书铺,让他们在这里挑选自己合意的书籍和文房用品,留下俊文俊书照看着,她则继续跟随廖文清去街上看铺子。
之前有了大兴打听来的消息,二人逛起来也很有目的,虽然走的并不急,但却看得很快,几处比较出色的待售铺面,很快就看了一遍。除了之前邱晨关注过的那处五间房的大铺面外,其他的多是些两三间的门面,售价也多在一千两之内,位置偏僻些的,两间门面的铺子甚至只开价三百两银子,真是相当的便宜了。
约略看了一遍,两人除了对铺面的价值有了个更直接地认知,并没有打探到更有用的东西,两人也就不再继续游逛,回转往孩子们所在书铺子走去。
走了没多会儿,
面大兴匆匆赶过来,先是对廖文清拱手一礼,随即又给邱晨施了礼,就低声禀报道:“夫人,小的刚刚得了个消息,衙门五天前收到京城里直发的上谕,好像是褒奖某家忠心之举。”
邱晨眼皮微微一跳,问道:“你这消息是否确实?还有,知不知道赐的什么?”
大兴点头道:“确实,是小的认识的一名县衙的外管事说的…赐的是一幅御笔,不过,县令派说此话的管事订做了御笔匾额,正是如此,那外管事才得以知晓此事!”
“哦,我知道了,二弟被县令传进县衙问话去了,你去衙门外等着,见到他出来,或者有什么消息尽快送回来…哦,我们这就回廖府等消息。”邱晨吩咐下去,大兴答应一声,行了礼匆匆去了。
邱晨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廖文清,两个人眼中都因‘御赐’
出一丝隐隐的兴奋来。
御赐褒奖忠心之举的,她们如今不敢确定获得褒奖的是谁,但恰好他们两个人都知道一件事情,足够获得一块皇帝的御笔褒奖,这件事就是邱晨献出去的蒸酒方子。
当然,邱晨心里还有‘爆竹’一事,但那件事邱晨曾再三叮嘱秦铮,不要说出‘爆竹’的出处。想来,应该与那东西无关。
有了这个猜测,邱晨和廖文清谁都没有心思再逛街了,去书铺子里把孩子们挑选的书籍文房之类的收了,一行人匆匆赶回了廖家别院。
此时,已近未时中,若非县令突然跳出来,这会儿邱晨一行该踏上返程之路了。
回到廖家,邱晨忧心忡忡地,廖文清也没带她进花厅,而是带着一大六小径直进了廖家后院的花园。
廖家这座别院并不大,平时不过是用来临时落脚居住,是以花园子并没花费太多心思布局修缮,而且,因为安
之地偏属北方,建筑格局上更多的是轩敞大气,少了许多南方园林的‘咫尺之内再造乾坤’的玲珑精致,没有太多匠心的园林格局,拙朴中见大气,却也是邱晨到达这个世界后所见到的最好的园林景致。
孩子们的喜爱厌憎最不作假,一进入花园中,就朝着水面上的一座曲桥跑去。
阿满被邱晨牵在手里,邱晨不放心她往水边跑,把个小丫头急得不行,扯着邱晨的手往前走:“娘,快些,快着些…”
走到桥上后又嚷嚷:“娘,廖叔叔家的桥好看…”
那边俊言俊章带着阿福已经跑上了桥头尽处的水阁,趴在栏杆上朝着水里嚷嚷:“好多鱼…哎,你看,你看,那条是红色的…”
“红色的好多,你看那条还是金色的呐…”
满儿小丫头一听更是急切,扯不动邱晨,急得嘟着嘴儿直跺脚。惹得众人好笑不已,也让人看得可爱,又心疼的不行。
俊文伸手一把捞起小丫头抱在怀里,跟邱晨道:“姑姑,我带着满儿过去吧!”
得了邱晨的应允,俊文抱了满儿跟俊书一起朝那边玩的忘乎所以的三小子走去。
廖文清也笑着对跟在后边的小厮没药道:“去,给几个少爷小姐那些鱼饵来…再叫几个丫头送点心茶水来,好生伺候着!”
没药答应着去了。
邱晨没理会廖文清吩咐小厮什么,看着孩子们那边,俊言俊章和阿福都知道深浅,有又俊文俊书看顾着,她索
不过去听孩子们叫嚷了,寻了一个曲桥的拐角处,干脆倚在木栏杆上,看着水面寻思起来。
若御书嘉奖真的是给林家,或者给林旭的,那么,以后他们做生意赚钱,基本上就不用太担心有人欺到头上了,至少,没有人敢再明目张胆地欺上头了。另外,若真是如大兴打听来的,御书嘉奖是几
前到的,那么这一次林旭县试考的这个案首,就不仅仅是林旭的学识,也不仅仅是云二公子的加持结果。若试考前就接到了御书嘉奖,林旭这个案首出力最大的说不得还是这‘御书’起的效果。
不是邱晨太过小瞧林旭的学识,但林旭之前因为家里日子拮据,上学堂的时间不够长,虽然很努力,学业却并不太好…这从林旭写的字上就能看出来,只是还看得过去,但绝对谈不上出色。
而在家里日子兴腾之后,各种供给跟得上了,笔墨纸张也不再需要算计着不舍得用了,吃穿用度都宽裕了,林旭的学业进步是非常明显的。哪怕去了一趟北疆,背书可能稍嫌耽搁,但因为去的一路都有徐长文跟随,课程耽搁的不算多,加之一路见闻颇多,甚至经历了一场生死,林旭整个人的气质都有所改变,比起之前憨直拙朴的山村少年来,如今的林旭,气度要大方得体的多了,就是看事情的眼光格局,也在不知不觉中大气长远了许多…
林旭这些进步是明显的,但能够顺利通过县试也就差不多了,一下场就拿到榜首的程度…就邱晨看,仅凭林旭的学识显然还没到那么出众。
这御书之事,廖文清显然也不知道,也说明云家云济琛没有得到消息…刚刚大兴说过了,是直达安平县的上谕!越过云家也不无可能…
看着平静如镜的水面,邱晨脑子里的思绪纷纷
…
廖文清隔着邱晨两步,同样倚着栏杆站住,温声安慰道:“别太忧心了,旭哥儿不会有事的!”
邱晨收回散
的思绪,笑着摇头道:“你知道我不是担忧的…”顿了顿,邱晨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是不是我献的蒸酒方子…”
廖文清笑得一脸和煦,如春日暖
般:“若是岂不是好事?不是,与你,与林家也没甚妨碍…如今,林家日子兴腾,有,是锦上添花,没有,咱们的生意还不是照做?该怎么赚钱还是怎么赚钱。哪怕是旭哥儿,今年一个案首考下来,只要没有大错,明年的府试院试,虽不至于一定能得个案首回来,但通过大概是不用担心的。考过了院试,轻轻松松地一个秀才身份到手,再接下来,考举人,甚至进京参考,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左右的了,看得更多的就是旭哥儿他自己了…”
这些道理,邱晨都懂,之所以忧心,也是习惯了
心罢了。被廖文清这么一番话说下来,也就将
纷纷的思绪抛开,跟着展开一个会意的笑容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
“呵呵,和我…你还客气什么!”廖文清笑笑,转回头看了看那边的大大小小一群孩子,道“他们在那边喂鱼玩的自在,一时半会儿不会动,有人看着,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嗯,这个园子里景致虽然
鄙,但那边有几株花菊还不错,我带你去看看如何?”
跟廖文清说说话,邱晨心情也轻松起来。听他出言邀请,也就笑着答应下来。
廖文清脸上一喜,转脸给没药使了个眼色,没药即刻垂手匆匆而去,想是提前去赏花菊的地方布置去了。
两人刚刚转身想走,阿满却扎着两只胖胖的小手从那边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嚷嚷:“廖叔叔,满儿好喜欢那些红鱼,满儿想钓鱼,好不好?”
俊文在后边紧紧地跟上来,一把抱起阿满,阿满却仍旧挣着身子往廖文清这边扑。
廖文清走过去,接过阿满,笑着顶顶小丫头的脑门儿,笑着拍拍小胖
股道:“成啊,满儿小丫头喜欢,廖叔叔怎么会不答应呢!”
说着,扬声对那边伺候着的丫头子吩咐道:“小小姐要什么就拿什么来,小心伺候着!”
几名丫头连忙曲膝答应着,就有一个丫头子进了水阁,估计是去拿钓竿之类的渔具去了。
“廖叔叔最好了,满儿最喜欢了!”满儿小丫头达到了目的,抱着廖文清的脖子亲了亲,灌了一通
汤,转身就扑进了俊文的怀里,嚷道“大哥,快点儿,咱们钓鱼去!”
廖文清看着转身就走,毫不留恋的小丫头,有些哭笑不得地嘟哝:“这个丫头,还真是…用完了就走啊!”邱晨在旁边看着好笑,摇着头道:“这丫头也不知跟谁学的,就一张嘴会哄人…呵呵,不过,家里人没这么惯她的,也就是你…”廖文清笑着摇摇头,不过,对于用几条鱼把
人的小丫头打发了,还是深感值得的,是以也不是真的懊恼,跟邱晨说笑着,引着邱晨走下曲桥,沿着池塘往园子的另一侧走去。
九月初,正是花菊盛开正好之际,廖家的花菊也果如廖文清所说,都是良品,品相自然不错。蟹爪状、累丝状、
水飞泻状…姿态百千,颜色同样也是多种多样,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远非廖文清自谦所称的几株,这院子假山上下,累累叠叠铺展开来的,都是各
的盛开的花菊,宛如铺展开了一张上好的锦绣地毯,不一会儿,就让人生出眼花缭
之感来。
但邱晨看了会儿,却还是暗暗摇头,相对于这样一堆一堆的布置,她更喜欢搬一两盆,或摆在廊下,或供在案头、墙角,…方能体会花菊的傲然和清雅。哪怕只是种在篱笆
隙,或者院子一角,任其随意绽放…也能够体会出一股子秋日萧杀中的
生机来。
心里这么想着,担当着廖文清这个主家,邱晨还是要客气地赞赏几句的:“唔,好多,呵呵,好看…”
这么干巴巴的话,廖文清听着却是一脸喜意,指点着一盆盆异种花菊给邱晨解说:“这是绿如意,那一盆紫的是重楼…”
邱晨只需要听着,偶尔点点头就行…两人一路赏着花,走上不高的叠石假山。
这么一会儿工夫,没药已经将山顶的亭子布置好了,石凳上铺了锦垫,桌上也摆好了茶点…
邱晨却没去石凳上坐,而是随意地在亭子围栏上设置的栏凳上坐了,依着栏杆往外看,正好能够俯览大片大片盛开的花菊,再往远处看,还能看到湖心水阁旁的一群孩子,似乎已经拿出了钓竿,真的在钓湖里的锦鲤了。
廖文清并没有勉强邱晨,亲自倒了两杯茶,走过来递给邱晨一杯:“倒是你有心,从这里看下去,果然比近观更好!”邱晨暗笑着垂了眼,喝了口茶,道:“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些雅致心思,我到这里看到孩子们,想的却是,花菊开的如此好,若是采上几朵蒸成花菊糕,手执钓竿…唔,再蒸上几只蟹子,温一壶酒…哈哈,那才叫一个惬意悠哉呢!”
廖文清一口茶喝进嘴里,闻言差点儿
了,却连连咳了几声,才缓过劲儿来,指着邱晨笑道:“真是有你的,这么好的花菊,你居然想到了蒸花菊糕!”
邱晨微微仰着脸,看着廖文清笑道:“觉得我暴殄天物?呵呵,我不过是个村里的妇人,每
想的就是一家老小温
无虞,哪里懂得这些花啊草的,你跟我说这些,也就是对牛弹琴罢了!”
廖文清很不以为然地笑着摇头道:“你是村里妇人,我也不过是一心逐利的商贾罢了。我想的就是怎么挣钱,怎么挣大钱…哈哈,你是对牛弹琴,我就是焚鹤煮琴啦…其实,没多大差别!”
邱晨笑着道:“是啊,我如今虽然不用担心吃不上饭穿不暖衣裳了,但还有许多事要
心…这些花草美景,我高兴看就看一眼,没工夫理会也就算了,真让我学着某些人赏个花菊
诗什么的,我是做不来的…俗人,没办法,这辈子改不了了!”
两人说着说着,自然地就把话题从赏花赏景转到药方子的制作小销售上去了。
说了一会儿,邱晨突然想起一件事,询问道:“往年冬日,咱们这里…嗯,你们回
堂面对众多病患应该更清楚,咱们这里生痘的,出疹子的多不多?有过什么比较严重的传染病吗?”
邱晨本来想直接问,说到一半觉察到有些不对,赶紧改了口。
提起这个话题,廖文清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道:“也就那样吧,出痘、出疹子的每年都会有…其他的,伤寒、肺病也多,还有小儿热惊风…每年都会有不少小儿夭折…唉,我有一个姐姐就是出痘,两年前,我大哥的次子则是小儿热惊风,没救过来…”
这里邱晨提及的出痘并不是现代习惯说的水痘,而是现在早已经在国内灭绝的天花。至于廖文清所说的小儿热惊风,邱晨没听过这种病名,但据她推测,估计是流行脑炎等传染病引发的高热
搐之症,至于肺病,这里应该是指的肺炎…
这些病症,有些在现代那样发达的医疗水平下也是救无可救的,更何况这个时代,完全依靠汤药、针灸这些治疗手段,缺乏有效快速的抗菌药和肌
注
、静脉滴注等能够使药效快速起效的给药方式…给药方式…对,就是给药方式!
她之前一直在琢磨物药的剂型,却总是遗憾不能制成注
剂给药,竟然忘记了另一种非常有效的给药方式--灌注给药!
相对于口服来说,因为直接灌注进肠道,物药的有效成分迅速可以更快地被人体
收,随着血
循环运送到人体各个组织器官中,发挥药效。虽然仍旧比静脉滴注的起效慢,但比口服,甚至比肌
注
都要起效快。另外,灌注给药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病人昏
无法
咽之下,仍旧可以给药。同样道理,对于小儿服药不配合的,灌注给药同样能够顺利给药,而且起效还快的多。
而且,灌注给药操作恰当的话,痛苦很小,或者几乎没有痛苦,病人相对的不难接受!
满心兴奋的,邱晨抬头看着因为提及夭折的姐姐和侄儿而带了一丝悲戚的廖文清,张了张嘴,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说这件事。
突然,她意识到高兴地太早了,她忘记了这个社会极为严苛的伦榔度,还有固有保守的思想…灌注给药这种有效的给药办法,真想推行开来还是很难…不是因为这个给药方式不管用,而是因为这个给药方式难以被人接受。
沉
了片刻,邱晨还是决定说出来,只不过,她说的相对委婉了好多,没有直接用术语:“说起来,这些病差不多都有一个共同的症状,那就是高烧不退。我倒是曾经听传授我制药之术的老人说过一个办法…嗯,用于小儿效果甚佳。”
“哦?什么办法?”经过半年的合作,廖文清对邱晨已经有了一种潜意识地信赖,她拿出来的东西,哪一种不是想都想不到的好啊!
邱晨眨了眨眼睛,看着已经收了戚
,正一脸兴奋看着自己的廖文清,缓缓道:“熬制好了汤药,用合适的工具灌入小儿…肠道,就可以快速地起效降温。此法,比喂汤药快得多,灌药后,最快的一刻钟就能逐渐退热。”
“肠道?”廖文清一脸兴奋,却有些没听明白,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邱晨镇定坦然道:“嗯,就是从
门灌入…当时,老人家还给我画了一套给药的用具,用那个给药,不会有痛苦。”
现代
肠灌注都有专用的一次
配套用品,在这个世界,邱晨搞不来医用塑料,也搞不来橡胶,但可以尝试着寻找其他材料代替…灌注给药可是她能够想起来的,在这个世界里起效最快的给药方式了,而且灌注给药的药剂不像肌
注
、静脉滴注的注
剂那样,对灭菌灭热源等要求那么严格,能够口服的汤药就能够灌注给药…这样一种便捷又有效的给药方法,绝对不能被灌注用具给否定了。
“呃…”邱晨说的这么直白了,廖文清哪能还不明白,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愕声后,迅疾扭了脸,邱晨很无奈地看到,廖文清的耳
侧脸迅速地…红了!
唉,暗暗叹了口气,邱晨感叹,廖文清尚且不能接受的话,推广就更不可能了。不过,推广不了,她也要尽快想办法把灌注给药的用具制作出来,最起码,万一自家孩子病了,她不至于束手无策!
因邱晨提出灌注给药的概念,让廖文清一时接受不了,小小的亭子里一时陷入了尴尬的静默之中。
还好,没用邱晨尴尬多久,**引着林旭大兴一起兴冲冲地进了园子,询问过后,径直来了赏菊亭。
“大嫂!”林旭兴奋地脸颊都泛着微微的红,一见邱晨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疾走几步来到邱晨面前,道“大嫂,县父母传我进去,告诉我,皇上御赐亲笔御书一幅,县父母已经将御书定制了匾额,县父母此次传我去,就是叮嘱我回去准备,明
上午,县父母就会带颁旨钦差前往刘家岙给咱们家颁旨赐书!”
“钦差?”邱晨一听这话也很欢喜,但并没有林旭这么夸张。她毕竟对这个世界的严明的等级制度没有太大的感受,她听完林旭的话,第一时间欢喜之中,还没忘了担忧接待钦差的礼制问题。
别说刘家岙,就是廖家、廖文清估计也没接过圣旨,那些接圣旨该准备什么估计也都不知道。
一看邱晨如此,林旭连忙笑道:“大嫂,不必忧心,县父母已经赐下了全套的接旨礼制…”
林旭说着,邱晨却一下子眼睛亮了亮,随即完全放松地笑起来:“好,好,那就好!”说着,转身向廖文清告辞:“少东家,时辰不早,我们也要回去做做准备,就此告辞了!”
廖文清也不能多留,带着人将邱晨林旭一家大小送到廖府二门外,看着一家大小分乘了两辆马车,马蹄踏踏,车轮滚滚地出了廖府大门,这才怅然叹息一声。
不过,今儿廖文清没有伤感太多,转身就收敛了神色,招呼**没药也径直乘车出了门。刚刚林娘子谈及的肠道给药…嗯,虽说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细想下来,廖文清还是觉得应该尝试一下,反正林娘子也说了,小儿用最好。若是真的能用,小小子们,似乎,也不是不能用。怎么说,能救命,即使难看些,也顾不得了。
安平县城回
堂里的坐堂郎中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郎中,最擅内科儿科各种病症的治疗,而且,一生只对医术痴
,已经五十八岁,眼看快六十了,也未娶
生子,每
除了诊病就只捧着古医书本草,或者苦心搜罗来的杏林先贤的手札笔记苦读思索,琢磨着一个个病症的应对诊治…往往废寝忘食,浑然往外了。
廖文清之所以过来寻这位老郎中说肠道给药的办法,也是看中了他医痴这一点,相对于那些拘泥于世俗礼法的郎中,这位老先生显然能够相对容易地接受邱晨提出来的‘肠道给药’的治疗方法!
九月初,虽然秋意渐浓,但天气还未完全冷下来,只要天气晴好,还是温暖和煦的,是以,这个季节生病的不是太多,安平县城的回
堂里,也只有两三个人在抓药,那位姓吴的老郎中则浑然忘我地坐在诊室之中,捧着一本手札看的沉
,廖文清进门后,掌柜的和小伙计们纷纷问安的嘈杂声,根本没有影响他丝毫,他连眼皮都没抬。
廖文清朝着伙计们点头致意,又对掌柜的笑道:“张老掌柜你尽管去忙,我来是想问吴叔一件事。”
张掌柜闻言就
去叫醒吴郎中,却被廖文清伸手止住:“嗳,张老掌柜不必理会了,我自去就成!”
见他如此坚持,张掌柜也不好再说什么,告过罪自去忙乎招呼生意去了。廖文清这才一挑长袍下摆,抬腿迈进诊室。
哪知道,这位老吴郎中真不辜负‘医痴’的名号,廖文清都走到他跟前近旁了,他竟仍旧岿然不动,看的津津入
的,还不时指点着书页上的字连连点头,或小声嘟哝,或皱眉思索…完全是一副沉浸在医术研究中的样子。
廖文清也没立刻出声打扰,干脆绕到吴郎中身后,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他手里的手札…然后,廖文清就看到了这么一行字:‘…病者高热神昏,谵语
搐,若热不退,则可造成紫斑、内衄…后不治,高热盛极厥
,
厥则
,终至
双亡,无救…’
看完这段描述,廖文清再转眼看吴郎中冥思苦想的模样,不由失笑:“吴叔,你是不是也对着高热不退束手无策?”
“哼,高热不退,本就凶险,药石针砭诊治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怎么能说是束手无策?走开,走开…”被打扰了读书,吴郎中的脾气可不好,也没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就皱着眉连声呵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