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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醉态
 第一百四十二章醉态

 只不过,凄凉和孤独这种负面情绪并没有纠太久,邱晨就想起来一件事,因为今天给仆从们放了假,临睡前,是她自己动手烧水给孩子们洗的澡,或许是将近一个月没干这样的家务活了,做起来居然有些生疏了,这会儿,她才想起来,好像厨房的余火没有处理…不知道,会不会把锅给烧漏了?

 想到这里,哪里还顾得上刷很么怀念感叹啊,邱晨忙忙乎乎起身,从衣架子上扯了一件夹衣披在身上,及了鞋子,匆匆走出屋来。

 走进厨房,吹燃手中的火折子,点亮了灶台旁的蜡烛,邱晨这才看到,厨房里充盈着一股淡淡的白色雾气,显然是锅里的余水蒸发出来的水汽。让本就不算明亮的烛火更加微弱,厨房里东西都显得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

 她伸手掀开锅盖,朦胧的雾气中,看不清黑乎乎的锅里有没有水,干脆回身,半借着烛光半摸索着,从水缸里舀来一瓢水,沿着铁锅的边缘缓缓地倒进锅里。

 嗤…

 一声响过后,厨房里的雾气更浓了一分,但邱晨手中的水倒下去,却渐渐能够听到哗哗的水声了。

 锅,应该没烧坏!

 邱晨从灶坑旁寻出平大兴家用来煽火的蒲扇,呼呼地扇了几下,驱赶了一下厨房里的雾气,又伸手拿下台子上的烛火凑近锅里查看。

 呼,邱晨轻轻吁了口气。铁锅壁上有些白白的水垢,锅底汪着一滩稍显浑浊的水,没有漏水,仔细看了,也没有裂纹--幸好,她及时想起来。不然,就放了大兴家的几个一晚上假,若是还把锅给烧坏了,可就丢大了人了。

 查看过铁锅之后,邱晨蹲下把灶膛中残余的木柴拿出来,进灶下的灰塘里。这才算是彻底处理完了。

 邱晨打着烛火在厨房里查看了一遍,确实不再有遗漏之处了,这才放了心。

 这一番折腾,邱晨也没什么睡意,干脆寻了一只灯笼来点上,打着去了后院,查看了一遍鸭马羊,还有三只吃的油光水滑的香獐子,然后又去了东跨院,挨着把工棚、灶台,库房几处都看了一遍,这才从东跨院出来,洗了手,拎着灯笼回了房间。

 上,阿福阿满睡了,阿福睡觉安静,阿满却像只小螃蟹,睡相根本没法看,这一会儿功夫,就跑到中间来,自己占了大半张,里边明明空着好大一块,却把阿福挤到了沿儿上。

 这个丫头,睡觉也不老实!

 邱晨好笑地拍了拍阿满胖鼓鼓的小股,惹得小丫头不满地皱着眉头嘟哝了几声,就又是一个翻身…幸好邱晨已经伸手去抱她,才把小丫头这个偷袭阻住,不然,小胳膊小腿儿的就砸到阿福身上了。

 将小丫头挪到大最里侧,邱晨自己也上了,躺在两个孩子中间,给阿满盖好薄被,回头,往里扒拉了扒拉阿福,伸手抚摸着阿福柔软的小胳膊,竟很快睡了过去。

 临睡着之前,邱晨在心里失笑着感叹,看来这伤悲秋的活儿,也不是任谁都能做的!就她这心受累的命,还是看着眼前,踏实过日子吧!

 中秋过完了,作坊复了工,日子又恢复了惯常的忙碌有序。

 在农家,中秋其实正值秋收,不过,秋天相对天高云淡的天气比较多,作物成也没有麦子那么集中,是以,秋收相对于来说,没有麦收那么紧张,却因为秋收的作物品种比较多,秋收的时间也会比麦收长很多,从七月下旬开始,差不多到八月下旬近一个月的时间。秋收完之后,村民们就会整理土地,耕作施肥,种植冬小麦,等到将冬小麦种植完毕,这一年的农活也就基本宣告结束。接下来的活计,相对的就要轻省许多了。

 这几天,只要邱晨没有其他特别重要的安排,大兴都会带着青江一起去邱晨的庄子上查看秋收的情况。

 邱晨已经和大兴已经商量过了,今年没有特殊情况,仍旧保持庄子上的土地仍旧保持原来的佃户不动。邱晨还对大兴说,看看租种自家土地的佃户们,有没有缺少耕作工具的,比如犁头耙子大牲口等,若是情况比较多,就让大兴统计一个数字过来,选出几家来,买上几头耕牛,养在这些人家里,其他人用牛、用耕具,可以出一定的租金,(这个租金可以灵活的用钱、粮食,或者劳力代替)相对的就能够补充养牛人家的付出,也可以方便没有耕牛耕具的人。

 大兴听了邱晨这一番安排,很是欢喜,也很是钦佩。东家能够如此体恤佃户,不但能够让佃户更好的种好佃田,而且能够让佃户归心,当然,佃户种田种好了,东家收来的租子也就多。大兴也更坚定了好好跟随新东家的决心,新东家有能力有眼光,他们这些依附于东家的仆人们也更有奔头。

 庄子,作坊都安排的妥帖了,邱晨就开始筹备林旭参加县试的各种事宜。

 十六一大早,就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把家里托付给兰英照看,又叮嘱了俊文兄弟几个,也安排了大兴家的几个,让青江一个人去庄子上看着秋收,大兴则来赶着车,载着邱晨和林旭去拜访潘佳卿介绍的两名生员。

 大明朝科举制度实行推举联保制,想要参加科考,不但要读书好,还得有村正或者里正的推举信,以证明人品无碍;还要有两名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推举,以证明参考的这个人有了一定的学识,不是去滥竽充数的。拿到这三份推举联保书,才能去县里报名参加县试。

 这两名生员都是安平人士,而且,都在安平县城以北,相对的来说,路途不是太远,若是顺利,一天时间足够了。

 叔嫂俩对那两人都不认识,是以就按照路途的远近安排了拜访的行程。第一个要拜望的是一名姓王的生员,就住在程家店的老鸹窝村。

 当时听到这个村名,邱晨还觉得有些奇怪,当看到村头高入云霄树冠如盖的一棵大槐树,以及树梢上那个远距离目测就大如锅盖的老鸹窝后,就忍不住失笑了。

 林旭也笑道:“这村子的名字还真是形象!”

 邱晨也点头笑:“是啊,这么大的老鸹窝,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也很难得了!”

 此话一出,坐在车辕上的大兴也跟着笑了。

 王家就住在村东,是一个比较整齐的青砖小院。看得出,家里情况在村子里算是富足的,里里外外收拾的很是整洁。

 三人说笑着,林家的马车停在王家门外,林旭走下车,又回身扶着邱晨也下了车。大兴将马拴在大门旁的一颗柳树上,就上前叫门。

 村子里的习惯,只要有人在家,大门是不关的,王家也同样,两扇有些陈旧的黑漆木门敞开着,站在门外,就能看到同样整洁的院子里,东侧有一片菜地,屋前一侧种着一棵石榴树,此时正挂着许多红彤彤的石榴,硕果累累的,很是喜人。

 大兴在门前站定,扬声向里边叫门,片刻,就从一侧走出来一名四五十岁的老汉。

 “请问这位大叔,这里可是王玉荣王秀才家?”

 “是啊,你们是?”老汉手里握着把?头,此时就用?头拄在地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大兴和站在稍后处的邱晨叔嫂。

 “我们是刘家岙林家,我们夫人和二爷前来拜望!”大兴回道。

 “哦,请进,请进!”老汉听完,竟没有通报,直接招呼人进门。

 邱晨和林旭上前向老汉点头行礼,道过乏,这才进门。大兴则落后一步,去车上拿了拜访的礼品,捧在手里,跟在邱晨和林旭后边。

 老汉瞅见,笑着道:“你们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多礼了!”

 说的邱晨和林旭都是一怔,那老汉却径直朝屋里喊道:“老婆子,有客人上门了!”

 邱晨和林旭脸上都显出一抹惊讶来,听这口气,这老者竟不是王家的仆人,而是王玉荣王秀才的父亲?

 老汉的喊声落下,很快就有一名四五十岁,穿着一身棉布靛蓝衣的妇人从屋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子,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一个两三岁的则是个小子,见了生人都有些怯,扯着妇人的衣角,探着小脑袋往外看着。

 老汉显然极喜欢两个孩子,上前抱起那小子,又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道:“丰儿,去学堂叫你爹爹回来,说家里有客人来了!”

 小丫头脆脆地答应着,晃着两羊角小辫子,啪嗒啪嗒往外跑,邱晨拿了一只缀着数颗小银铃的银镯子给小丫头戴上,这才让小丫头出门。

 那老妇堆着一脸的笑,上前阻拦:“嗳,哪有让你破费的理儿…”

 邱晨笑着扶住老妇:“小孩子玩意儿罢了,不值啥的,婶子就不必跟我客气了!”

 老妇也就顺着邱晨的话,道了谢,引着邱晨往屋里走,道:“这位是林家娘子吧?快进屋吧!破屋烂院的,又收拾不上,杂乱的很,林娘子别笑话…”

 邱晨连忙笑道:“哪里,婶子这话太过谦了。刚刚我还羡慕这小院子精致整齐,里外收拾的也利落,一看,就是勤谨人家!”

 这话老汉很爱听,立刻笑着点头道:“咱们小门小户的,过日子可不就是过的一个勤谨持家嘛!”

 邱晨带着林旭跟着老两口进了屋,就在堂屋里坐了,大兴把礼物放下,仍旧退出去,照看车马。

 邱晨和林旭就和王家老两口闲话着,拿了一块银锁片,给王家的小子戴上,双方自然是推让一番。

 片刻,从里屋里走出一个二十多岁,同样穿着棉布衣裙,也同样整洁干净,面容清秀的妇人来,给几人送了茶。

 邱晨起身接了茶,笑着谢过,又道:“这位是王家娘子吧!”

 那妇人垂着眼,笑微微地回了礼,就退了下去。

 老妇就道:“呵呵,小户人家的媳妇,没见过世面,不会说不会道的,林家娘子别笑话。”

 邱晨感叹道:“王家娘子是个有福的,家里家外有二老持着,她也不必抛头面…”

 随后,老妇人就询问起了林家的情况,邱晨捡着能说的简明说了一遍,无非是父母双亡,夫丧新寡,这才不得已自己出头。听闻林家如此情况,王家二老倒是忍不住出一抹同情之来,难免感叹几句。

 林旭在旁边听着嫂子居然还说‘夫丧居寡’,心中诧异,但碍于当着王家二老的面,也只能隐忍着没有做声。

 不久,丰儿小丫头甩着两羊角辫拉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书生返了回来。邱晨一打眼,就见这位青年书生穿一件青布直缀,头戴同方巾,容貌随了老汉,瘦脸尖下颌,皮肤微黑,眼神却清澈明亮,带着微笑,带着一团和气的笑。

 邱晨和林旭连忙起身行礼,王玉荣也客客气气地还了一揖,然后叙过宾主落座。老汉老妇就笑微微地辞了,一个进屋,一个仍旧去院子里摆弄他的菜园子去了,只留下王玉荣待客。

 没有绕圈子,邱晨直接让林旭将潘佳卿的信件拿出来,交给王玉荣。

 临近县试,王玉荣看到十二三岁的林旭一身学童打扮,也就大致猜到林家叔嫂所为何来,是以接过潘佳卿的信件只略略看了一下,就开始考校林旭的学识,问了四五个问题,林旭回答都很流利。王玉荣脸上就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来。

 “呵呵,想来是佳卿兄教导有方,你这个年纪,能学到如此地步真是着实不错了!”说着,欣然起身,进了里屋。

 过了约摸盏茶功夫,王玉荣就拿了两封书信回来,交给林旭。这两封书信不用看,就知道一封是给潘佳卿的回信,另一封自然就是给林旭的举荐信了。

 邱晨、林旭叔嫂俩欣喜不已,赶紧起身行礼谢过。

 随后,王玉荣又略略询问了林旭几句潘佳卿教学的情况,邱晨和林旭就告辞出来。

 王父和王母都出来相送,王母还寒暄着留邱晨叔嫂吃饭,邱晨就说还要去拜访一家,这才告辞出来。

 另一家在清水镇北的北高村,距清水镇十来里路,距离刘家岙却只有六七里路的样子。看看天色,赶到北高村只怕正好吃午饭的时候,于是三人就在清水镇稍歇了片刻,去刘金才掌柜的酒楼吃了饭,然后才继续赶路。

 北高村比刘家岙大一些,地势相似,都是依着山坡而建,相对的,北高村这边的山势更平缓一些,毕竟,北高村往东不到二三十里路,就到了通联安与北路府洲的官路,是以,北高村这边的田地也比刘家岙那边平整肥沃些。

 但刘家岙这半年来,因为有了林家收购罗布麻和其他几种药材,又不断地招收帮工,好些人家里日子就明显宽裕起来,不说林家的日子眼瞅着兴腾起来,就村里大部分人家,如今手里也大都有了些余钱,大部分人家都能吃上饭了,相对的来说,北高村这边田地多,田地也肥沃些,村里人的面色衣着反而不如刘家岙。

 大兴赶着车子,询问了几个路人之后,终于寻到了村子南边儿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人家看起来,就比王家破落的多了,正屋和东西厢房各三间,却都是土坯茅草房,院子也是土坯矮墙,只有齐高,是以,从外边就能毫无阻碍地看到院子里宽敞却寥落的情形。

 邱晨三人下了车,正要上前叫门,却又一名妇人背着个孩子,端着一只木盆从身后走来。

 “你们这是要找谁家?”

 “哦,”听到是女声,邱晨连忙转身回答“大嫂,我们是刘家岙的,来拜访高大鹏高秀才的。”

 “哦,这里就是…”那妇人应答着,突然看着邱晨愣住了,然后脸上绽开满满的欢喜来“你…哎呀,大妹子,是你啊!”邱晨愣了愣,抬眼细细端详了妇人片刻,似乎隐隐有些面善的感觉,却实在没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或者,是之前海棠认识的人?!

 因为有这个顾虑,邱晨说话就有些小心翼翼地:“大嫂…”

 “哎呀,大妹子一定是忘了俺们娘俩了…大妹子想想,在会上,我带着孩子卖棉袄的…”妇人神色激动,干脆将手中的木盆衣裳放在地上,从背后将孩子抱进怀里。

 孩子刚刚趴在妇人背上睡着了,这会儿突然被娘亲抱到怀里,孩子就醒了,却仍旧懵懵懂懂的,抬着小手着眼睛。

 “大妹子,多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这孩子早就不在了…”说着,妇人抱着孩子就要跪下去。

 邱晨赶忙上前扶住,一边劝道:“大嫂,别这样,你看把孩子吓到了!”

 那孩子懵懵懂懂的被娘亲如此激动大声的样子吓到了,又看到旁边站了几个陌生人,撇着嘴就想哭。听邱晨这么说,那妇人显然是极爱孩子的,连忙拍着孩子哄起来。

 邱晨也想起这一对母子来了,让她欣慰的是,孩子活下来了,虽然母子俩仍旧面带菜,却总算比会上见到时好了不少,特别是孩子,不再是奄奄一息的样子,虽然瘦,却还算精神健康。

 不过,今儿来是为了林旭求推举联保信的,邱晨也没办法跟这位大嫂多说什么,就准备安慰几句,就继续拜访高秀才,就听那妇人又道:“那我急糊涂了,也没问清大妹子的住处,回来后,还是拆洗了那件棉袄子,过后,又打问了好些人,却都没打问到大妹子的家在哪…没想到,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大妹子…那啥,大妹子你且等等,我去把那棉袄给你拿过来。”

 说着,妇人抱着孩子就走,连地上的木盆和衣裳都忘了拿。

 邱晨当初说买棉衣,也不过是看着孩子可怜,有心救济这对母子罢了,就没想过要那件棉袄。这会儿家里日子更好了,自然不会要她那一件很可能是过冬御寒的唯一棉衣,于是赶忙伸手将母子拦住。

 “大嫂,那件棉衣我不要。你不用…你看,我和你和孩子能一回两回的碰上,也说明我跟你们娘俩有缘分,我帮了你们娘俩一回,你这也帮着我们指了路,这就是,嗯,一报还一报了。是以,那棉袄就不用再给我拿了。”邱晨看着妇人仍旧一脸坚持,连佛家的报业都拿出来说事儿了,才看着那妇人感激地又躬陕了谢,这才转身,示意大兴上高秀才家叫门。

 她则继续对那妇人道:“大嫂,我是刘家岙的,我们那村里有人收药,如今地里的农活儿也做的差不多了,你要不要采些药拿去卖,虽说挣不了大钱,但也能给孩子买些细粮贴补贴补。”

 那妇人已经不坚持去那棉袄了,听邱晨这么说,不由浮上一脸难道:“好事儿是好事儿,可我也不认得,更不知道咋采咋弄…”

 邱晨笑了,拍拍她的手道:“大嫂,我要拜望一下高秀才,过会儿才走。你先把衣裳送回去晾上,再回来,我到村外指给你看,跟你说说咋弄。”

 “嗳,那敢情好,嗳,嗳,实在是谢谢你了,大妹子。若是能采了药卖,我也就不怕冬日粮食不够,再把孩子饿坏了…”妇人絮絮叨叨地说着,邱晨看到高家已经出来一个妇人应门了,连忙拍拍妇人的手,劝着她把衣裳送回去了。

 高家有个秀才,却仍旧过得这般艰难,之前邱晨还疑惑,待见了木讷拘谨,却端着秀才架子的高秀才,邱晨也就了然了。这位读书读呆了,连教书开私塾都不屑于做,又不善耕作,这日子自然好不了了。倒是高娘子一身打着补丁的麻布衣裳,容貌看起来苍老疲惫,显然,高家的活计都是她在做了。

 唉,读书读成高秀才这样的,还真不如不读,踏踏实实地种地,也不至于如此。

 因为有潘佳卿的信,邱晨备下的礼物又足够厚实,高秀才倒没为难,问了林旭几个问题之后,也就顺顺利利地把推介联保信拿到手了。

 辞过高家出来,那个妇人果然已经等在了门外,邱晨就招呼那妇人上马车,妇人执意推拒,邱晨没办法,只好陪着她一起走到村外。因为是山村,村外的荒地上生着不少酸枣棵,邱晨就指给那妇人,叮嘱她采了这些酸枣子晾干就能拿去卖了。后来,又意外地看到了一株五味子,邱晨也指给那妇人看,这样的也能采摘晒干了去卖。

 教完了,邱晨还拿出两串二百文钱来交给妇人,说是定钱。让妇人尽管采了送去。

 这才辞了这对母子,上了车离开。

 那妇人抱着孩子站在路旁一直目送着邱晨的马车走远,这才满脸欢喜地抱着孩子回了家。

 从两处顺利地得了推介联保信回来,叔嫂俩个心里都是一块石头落地,奔波了大半的疲惫就显现出来。从北高村到达刘家岙短短七八里路,两刻钟的行程,邱晨居然也靠在车厢上睡着了。直到林旭叫醒她,才知道,车子已经返回了刘家岙,而且已经停在了林家东院的大门外。

 怔了怔,邱晨才醒过神来,起身,才发现林旭只穿了一件中衣,他的淡青色夹直缀就盖在自己身上。

 “呵呵,醒了,喏,赶紧穿上衣服。”邱晨讪笑一声,将衣服递还给林旭,又道“此事也算大事,你梳洗一下,且去西院禀告一声,再去一趟学堂,跟先生说一声。…这次,能够如此顺利,也得亏了潘先生引荐!”

 “是,弟弟知道了!”林旭连忙垂手应着。

 当晚,吃过晚饭,趁热打铁,邱晨就带着林旭,又带了一份礼物去了村正家。开了一份村人邻居的联保书。

 至此,林旭去参加县试的所有准备工作就算做好了。

 林旭问过潘佳卿,得知并不需要提前报名,只需参考提前去几,熟悉考场,顺带报名之类的就行了。并且,潘佳卿还说了,届时,他将给学堂放一天假,陪同林旭去县城一趟,让他不必紧张。

 邱晨也觉得有潘佳卿这个过来人跟着,许多事情都熟悉些,她更放心些,这才没有第二天一早就扯着林旭去县城。

 林旭县试的准备工作暂时告一段落,邱晨就开始着手之前延后了许久的实验室工作。

 之前盖房子的时候,二进院的后座房就留出了两间给邱晨做实验室,兼做配药室。之后,邱晨从北方回来后,陆陆续续地购置了不少用品用具。虽然,如今的实验室兼配药室根本没办法跟现代的实验室相比,甚至还不如一所普通中学的实验室设备多,但就目前的条件,这基本上已经够用了。

 当然,只靠着一堆瓶瓶罐罐,几只红泥炉子、土制酒灯之类的设备,成分分析之类的不用想,就连提纯炼之类的也没有办法。邱晨如今能做的,就是各种药剂剂型的调整和试验…想当年,她还经常笑那些靠改变剂型套取新药品种优惠政策的企业不思进取、唯利是图,如今,她也只能如此做了!

 过了八月十五,就是深秋了。万物萧杀,草木枯黄,天气一天冷似一天,也就到了气病、风寒痹的复发季节,同样,也到了感冒多发季节。当然了,延伸开去,还有冻疮、皲裂…不过,在这物质条件普遍较差的社会背景下,不能致命的病好多人都不会延医吃药,只因为他们花不起这份钱。是以,邱晨的第一个制作的就是感冒药,以及与感冒相关的上感咳嗽、清热解毒之类的‮物药‬。其次,是预防治疗气病的‮物药‬,这个主要是因为海棠娘刘氏的气病。

 当然,邱晨目前能够做的也只有中药的传统剂型,之后,再进一步研究片剂和散剂、酊剂。她也希望,等条件成改善后,能够制造出玻璃,然后制造出可以使用的注剂来。

 忙碌了四五天,邱晨制作出了两种治疗感冒的药丸,又制作出了一种感冒清热冲剂,前两种适用于风寒感冒,后一种则适用于上感,咽鹤疼,咳嗽等并发症比较明显者。还制出了两种药酒,用于治疗风寒痹和老寒腿,一种外涂,一种内服。

 一口气制了这么多药,邱晨就准备缓一下了。

 如今已经八月二十一,八月底进行县试,若是林旭提前过去熟悉情况,也应该准备动身了。

 到了这时,邱晨才想起来,手里银钱还很宽裕,她又不热衷于买田地,之前怎么就没想着去县城、府城买上所房子,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小院,不论她或者家里人进城,也有个落脚之处啊。

 不过,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再想起买房子了也嫌晚了,来不及了,邱晨也只好叹口气,就开始给林旭筹备起进县城入场的事情来。

 据说县试就要考五场,前前后后考好几天,林旭去参加县试,银钱自然要带足,另外,也要带上应试用的文房四宝,带两套。然后是夹衣两套,薄棉衣一套。统统收进之前准备好的一只箱子里。

 合计一番,邱晨决定自己提前进一趟城,去找找廖文清,看能否有关系,先走动走动。她不求走后门买个录取,但求不被人排挤顶替了就成。

 二十一决定去一趟县城,二十二一大早,云济琛和廖文清居然联袂来了刘家岙。

 一看这两个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人,邱晨自然是格外欢喜,难免的脸上的笑都多了好些。

 云济琛笑着朝廖文清挤眉弄眼道:“看看,咱们来的正是时候啊!”两人来也没空手,拎了两篓子青背白肚皮儿的大蟹,一个个举螯横行,很有气势。

 “呵呵,还正是吃蟹的好时候。今儿中午就吃它了!”邱晨喜欢海鲜河鲜,特别是各种蟹,在现代,每每秋风起,蟹脚的时候,她总会吃上一两回大闸蟹解馋。可来到这里之后,此地可能是气候太过寒凉,又没有比较宽大的河,竟一直没发现有河蟹这种东西。哦,清水溪中也有螃蟹,但那种螃蟹只有指甲盖儿大小,根本没法子吃。

 说着话,邱晨让青杏把两篓子螃蟹拎去厨房,她则带着二位合伙人进了一进客厅。

 茶水上来,邱晨也吩咐玉凤把成子叫了来,成子还带来了新做出来的几种成品香皂。这几种新香皂,是经过邱晨改进过了工艺生产的,质地比第一批更细腻润滑,而且,用完之后的干涩感没有了,会感觉皮肤比较柔润滑,用个现代化妆品广告名词来说,就是有了‘补水保’的功能。

 云济琛显然更讲究实践,要了一盆水过来,亲自试过,这才肯定地点点头。照这样益求的技术保障,他在前边能够放开手脚地开拓市场。同时,即使卖了制皂方子,也不怕别人反而来抢了自己的生意。

 “只要自己做出来的产品永远保持最好的品质,自己做出来的才是最好的,就不用怕别人来抢生意…好!”云济琛满脸笑容,说起香皂的销售情况来,也不住满脸兴奋。

 邱晨失笑,道:“听云二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副对子来。”

 “嗳,还有对子?什么对子,快说!说来听听!”云二公子和廖文清毕竟不是纯商人,也读过多年的书,上了多年的学,虽不能出口成章,却对赋诗、作对这些文雅事儿,热衷的。

 邱晨笑着道:“我就记得这么一句话,或者根本不能称之为对子--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云济琛微微一滞,低低地重复了几遍,猛地抬头叫好道:“好,哈哈,我们要做的可不就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嘛!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又何愁所产之物不大卖啊!”“嗯,”邱晨微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咱们要做最好的,那就要让人知道,咱们做得才是最好的,而且,要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咱们做的,还不能轻易被人模仿了去…你们好好想想。”

 邱晨所产的香皂包装盒上雕刻了‘连云山’字样。内包装的棉纸和香皂的底部,也都做了连云山的标识图案。

 此时,听邱晨这么一说,廖文清倒是比云济琛想到的更快,试探着问:“是不是你在盒子上弄得那个小小的印章标记?”

 邱晨对廖文清赞扬一笑:“嗯,咱们再宣传的时候,就要宣传‘云连山’这个标记,突出宣传,强化宣传,让人们记住‘云连山’标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说到这里,邱晨微微一顿,哂笑一下,道:“或者,二位觉得有更好的标记,咱们换一个也不是不可。”

 云济琛和廖文清相视一眼,同时失笑。

 云济琛道:“‘云连山’和小云彩的标记已经用了,就一直用着好了。这个没什么紧要。倒是你说的这件事,我觉得很值得琢磨琢磨…嗯,要好好琢磨琢磨。”

 “呵呵,”邱晨也笑“其实,之前二公子已经做过了,而且做得很好,就像你开的各种铺面都用了‘云’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云家的,是你云二公子一手创办的,在云家饭馆吃过一顿饭的,觉得好,再看到云家的客栈也会下意识地选择…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如今只是做了香皂,以后,还要做专用于洗脸的,洗头发的,沐浴的…这一些东西推出之后,只要前边用过咱们的香皂的,就让他仍旧来选择咱们推出来的其他东西。以后,即使咱们卖了方子做出来的,甚至以后被人偷了方子模仿着做出来的东西…同样的东西越多,咱们这个就有了比较。就是让人一提香皂、洗发、沐浴来,第一个想到就是‘云连山’。”

 云济琛和廖文清都无声地思索起来。

 做了一番‘品牌’引导讲座,邱晨不不再多言,干脆起身去厨房做螃蟹,给这两个人留出一个思索琢磨消化的时间来。

 临近中午,邱晨询问过廖文清和云济琛之后,让林旭请了潘佳卿一起过来陪客。

 邱晨将四人安排在前院的餐厅用饭,上了螃蟹外,上了六菜一汤。还上了一小坛桂花酒,蘸料也加了紫苏和姜末,桂花、紫苏、姜末都是去腥驱寒之物,与蟹同食,能够避免蟹子寒聚集。

 廖文清一介商贾,云济琛是名副其实的官二代,潘佳卿是一介寒门学子,林旭就是一个半大孩子,这四个看似完全不搭界的人,居然喝酒吃蟹谈时论文,竟颇为投契,一顿酒从午时一刻,一直吃到未时中,才散了。

 潘佳卿自从坐馆一来,第一次因为醉酒给孩子们放了半天假。

 让俊文俊书扶着潘佳卿送回学堂,邱晨也将喝醉了的林旭送进西厢房,再回到一进客厅,就见云济琛和廖文清虽然带了酒意,却都仍旧神态清醒,显见,潘佳卿和林旭两个书生根本不是这两位酒考验的对手,陪人的反被喝趴下了。

 邱晨让青杏和玉凤给两人上了醒酒茶,又就增加员工,提高生产量的事情商量了一番。

 说完生意的事情,云济琛道:“我明后两天还在县里。你让林旭明儿就去县城吧,到了那里,我带他拜访几个人。”

 听了这话,邱晨是完全放心了。有了府台公子带着拜访一遍,不敢说保证能考过,起码不敢有人明着做手脚,给耽误了。

 连忙笑着起身道谢,云济琛笑着摆摆手道:“你这里招人、扩大工坊,我们二人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也就帮着你料理料理这些,你就不用跟我们客气了。”

 听闻此言,邱晨也就笑着算了,不再坚持。

 云济琛又说了两句闲话,就扶着头起身,抬手招呼站在门口听候吩咐的青杏:“不行,这酒后劲儿足,这会儿才觉得头晕了,你带我去客房歇会儿去!”

 青杏有些无措地抬头看向邱晨,邱晨立刻笑着斥道:“看什么看,你这小身板儿能撑住他一个大男人么,还不快去叫俊文俊书过来。”

 青杏如蒙大赦,稀里糊涂也不知朝谁急急地曲了曲膝,转身跑出去了。

 云济琛愣了愣,随即看了廖文清一眼,用扇子敲着自己的手大笑起来。他本就喝了酒,重心不稳,这一笑之下几乎身子一歪几乎跌出去,廖文清一看不好,跳起来去扶,接过两个喝了酒的男人就摔成了一团。却也不着急起来,反而两个人同时笑起来。

 俊文俊书被青杏叫过来,看到的就是两个男人歪在门口笑成一团,他们姑姑则坐在主位的椅子上,也捧腹大笑的毫无形象。

 两人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站在门口都有些无措,脸色眼见地倒是比屋里三个人更窘迫局促地红了。

 邱晨瞥见俊文俊书的窘迫,却止不住笑,只笑着连连挥手,道:“赶紧,扶,二公子,去…客房!”

 有了吩咐,两个孩子如逢大赦,毫不犹豫地上前,一人一边扯起云济琛,半推半抬地架了出去,直接去往西厢南里间--如今林家仅存的一间客房里去了。

 云济琛被架走了,廖文清一个人也笑不下去了,做了几个深呼吸也就止住了笑,自己扶着地晃悠着站起身来。

 邱晨也缓过劲儿来了,喝了口茶,润了润笑的难受的喉咙,对廖文清道:“你也真是的,自己都站不住了,还去扶他!不滚了才怪呢!”

 与廖文清接触的时间长了,一直以来,两个人的生意合作往来,可以说很是愉快。廖文清在这一方面做的很到位,不知不觉地让邱晨赋予了真正的信任。此时又没了他人,说话的语气就随意了许多…甚至,不知不觉间就带了那么一点点亲昵的埋怨。

 廖文清正在整理衣襟的动作一滞,手还扯着衣襟,弯着身子,却缓缓地转过脸,望向坐在主位上的女子。

 女子没有喝酒,却因为刚刚一阵大笑,脸颊飞上一层晕红,也因为刚刚的大笑,邱晨笑出了眼泪,这会儿,眼眸间就多出了一层平不见的潋滟之来…

 “…哎,我和你说,我前些日子又琢磨出了几个方子。这会你拿回去,应该正应季…对了,你做那藿香正气水用的什么酒?你可别告诉我用的就是大街上买回来的酒,那些酒度数太低可不顶用…当时我忙糊涂了,都忘了这茬了…”

 邱晨喝着茶,自顾自说了半天,察觉到房间里安静的有些不正常,不由抬眼看过去。

 就见廖文清弯着身子,一只手还扯着衣袍一角,弯着…就以那样别扭的一个姿势歪着头看着她,眼光很专注,却似乎带了些研究、端详之意,倒似乎…似乎是不认识她了一样。

 “哎,你怎么了?是不是也喝多了不舒服?要不要我叫俊文俊书来把你也扶到客房去休息休息?”邱晨看着廖文清奇怪,还只当是他也同样喝多了,有些迷糊了。

 心中还暗暗嘀咕。都说喝醉了酒的人各有不同,千姿百态。这会儿还真让她长了见识了。

 潘佳卿和林旭还算正常,潘佳卿喝醉了话多了不少,挽袖子拍桌子的,豪气万千!林旭则是红着脸无声无息地就往桌子上趴…

 倒是云二和廖三与众不同,玩出花活儿来了都!

 云二是站不稳,大笑不止,丝毫没了平的矜持和清贵模样。这廖三更好,跌也跌过了,笑也笑过了,这会儿怎么就和傻子似的,呆愣愣地瞅着她不转眼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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