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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另一只脚拔出来(二更)
 随着皇帝的拂袖离去,文武百官看靖王的目光,有些异样。

 再过二十天就是除夕,除夕过后又是皇帝五十大寿,这个时候带兵出京,绝对不是个好差事。更有那溜须拍庐徒,围拥在韩王左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奉承话。

 韩王掩饰不住心中得意,朝燕淙元挑眉望去,高声道:“今年这个除夕,二弟可要多多保重啊,山高路远,兵荒马的,需得早去早回,省得父皇惦记。祭祖时,我会替二弟多磕几个头。”

 靖王定定的看了韩王数眼,铁青着脸色,拂袖而去,兵部尚书施杰赶忙跟上,随后十几个朝臣稀稀拉拉的退出殿外。

 与此同时,皇宫某一寝殿里,一太监模样的人在苏皇后耳边轻语了几句。

 苏皇后半闭着眼睛,脸上笑意更盛,朝着来人悠悠道:“传话到苏家,这些日子都给我收敛着些!”

 …

 深夜,沈府书房内,沈俊恭身站在书桌跟前,耐心的等着父亲把这一副字写完。

 许久,沈平才放下笔,接过儿子递来的巾,擦了擦手道:“坐吧,这事我已经知道了,说说你的看法。”

 沈俊沉思片刻道:“父亲,眼看过年在即,堂堂王爷,竟被派去湖广剿匪,兵部这么多能人,哪个不是领兵之才?再者说,今上大寿在即,四方官员蜂拥入京,靖王却被迫远离京城。恐怕不妙啊。父亲,咱们沈家是不是…”

 沈平冷冷的扫了儿子一眼。

 沈俊自知失言,忙道:“今朝堂上。今上明明知道户部与都察院是韩王的人,居然令他们查赈灾款,明眼人一看就是走走过场,父亲,难不成事情有变?”

 沈平摇头叹道:“你啊,还是看得太浅。我且问你,两个月前。老庆王爷在今上跟前大闹,随后其孙女婿徐宏远入了户部。任湖广清司史,户部是谁的天下?”

 “韩王啊!”“韩王与老庆王爷因联姻一事,早已闹翻,老庆王投了靖王。徐宏远从来都是靖王的人,这个时候入户部,任湖广清司史一职,你觉得里头可有蹊跷?”

 沈俊尤自不解道:“有什么蹊跷?”

 沈平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叹道:“靖王的人入了户部,没有今上在暗中施,你说以韩王的为人,会让靖王的人进来吗?谁不知道,户部是韩王的钱袋子。哪边的清司史不能当。偏又是湖广,你说今上此举是无意之举,还是有意之举?”

 沈俊沉着没有说话。

 “你再想。今夏水灾,湖广两地派的谁去赈灾?”

 “孙尚书的儿子苏明杰啊!”“你猜苏明杰这一趟湖广之行,股是干净的,还是拉过屎的?”

 沈俊浑身一凛,失声道:“父亲,你是说…”

 沈平摇摇头叹道:“五百万两。哼,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我就不相信苏家人能不动心!俊儿啊,你也是快四十出头的人了,看事情可不能光看表面,得看到底下沉着的东西。苏家,迟早是颗弃子。”

 沈俊恍然大悟,一脸敬意的瞧着自个的老父亲。

 沈平抚须幽幽道:“旁人只看到大过年的,靖王被迫离京,又有几个能看明白,这是今上借此一事,为其造势。为君之道,先存百姓,思国之安,必积德义。只要靖王把湖广摆平,后一步登天,便可民正言顺。妙哉,妙哉啊!”沈俊紧盯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半晌说不出话。

 沈平神情复杂的看着儿子道:“你可知道,后该如何行事?”

 沈俊略思片刻,缓缓道:“儿子觉得徐郎中乃前科探花,学识非常人能比,若得机会,儿子想结识一二,一起商讨商讨这赈灾款的文章该如何做!”

 沈平满意的点点头道:“跟你媳妇说,张氏侍疾了这几个月,早起晚睡的,是个孝顺孩子。叶氏照顾两个孩子,精力上难免有限,从明开始,沈府一半的管家大权由张氏。”

 沈俊暗中一惊,一肚子话含在嘴里想说又不敢说。

 沈平视若不见,只长长的叹道:“既然一只脚要往前走,另一只脚就得拔出来,拖泥带水可是要摔跟头的。你去吧,一切照我吩咐的办。”

 待儿子走后,沈平倚靠在太师椅子里,五官隐在暗处,神情莫测,久久未动。

 …

 萧府书房里,欣瑶瞧着一屋子人,轻轻垂下了眼帘,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该来的都来了,真是齐全啊!

 萧寒上去,替她把霜锦缎大红绸里滚边大斗篷解下,丢给身后的微云,神色凝重道:“让贵生,贵明在院门口看着,不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微云眼角轻轻一带,见屋里坐着的诸人,吓得赶紧低了头,退出门外,双手把门轻轻带上。

 欣瑶上前,朝上首处的燕浣元盈盈一福,笑道:“二哥一来,这小小的书房顿时蓬筚生辉。”

 燕淙元见其穿着月白色滚蓝边绣兰花纹袄,白色的绣花长裙,

 亭亭玉立,风姿不凡,哪里看得出是怀了身子的人。

 遂笑道:“弟妹不必客气,快坐吧。”

 欣瑶含笑走到徐宏远身边,行了礼,糯糯的叫了声:“小叔叔!”

 徐宏远虚扶一把,见其脸色红润,轻轻点了点头道:“坐下说话!”

 杜天翔见蒋欣瑶坐定,丢了茶盅,走到其跟前。

 欣瑶知道他有此习惯,也不言语,乖乖伸出手。

 杜天翔沉片刻,笑道:“表嫂,一切都妥当!”

 蒋欣瑶面色微红,向其投去了一记感激的神色。

 杜天翔想起怀孕之初那对爷孙的表现,嘴角一翘,刚想玩笑几句,忽又想起二哥就在身后,不敢造次,遂咽了口唾沫,乖乖坐定。

 萧寒深知二哥时间不多,便把今朝中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于众人听。

 一时语毕,书房里陷入沉静,连最喜嬉笑的杜天翔也正了脸色,表情凝重。

 蒋欣瑶捧了个手炉安静的坐在萧寒身侧,眯着眼睛,眼神没了焦距,显然已陷入了沉思。

 燕淙元把众人神情瞧在眼里,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才道:“事发突然,我后一早就要出京,这一趟,最快也得一两个月。弟妹虽为女子,才智更在男子之上,所以今我让他们聚在这里,事关重大,下一步如何行事,咱们须得好好商议一番。”

 杜天翔若有所思道:“二哥,今上大寿在即,这个时候让你去湖广,妥不妥当?”

 燕淙元微微叹道:“我知道父皇是想为我造势,毕竟我不居长,不居嫡,只有凭个贤字,才能明正言顺的继承大统,这一趟差事,若办得好,既得了民心,又有了功勋,再好不过的时机了。难为他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为我思虑的竟这般周详。”

 萧寒沉默了一下道:“凭只字片语,湖广到底成什么模样,我们也不清楚。这两处与江南一样,都是韩王的地盘,二哥,多带些暗卫在身边,这个时候容不得一丝差错,必要时候,他在明,你在暗。”

 燕淙元目光深邃,点头道:“今晚膳,父皇赏了一碗翡翠豆腐羹到府里,暗示我这趟需得把湖广当地的官员帮着苏家贪墨银子的事情,暗地里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两处,都是韩王的人,这块硬骨头不大好啃啊。一着不慎,有负父皇为我的一片苦心。”

 既要查清造反的事情真相,平了寇,又不能伤了无辜百姓,还得把这一带的地方官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系理顺,查清赈灾款的去向,何止是块硬骨头,简单是块又臭又硬的骨头。

 萧寒看了欣瑶一眼,淡淡道:“二哥,若不然,我跟你一道去。”

 燕淙元摇摇头道:“不必,京城鱼龙混杂,繁琐更胜湖广,没有你在京里坐镇,我不安心。”

 欣瑶突然出声道:“前户部郎中李刚祖籍湖南,其母病逝后,他扶棺回乡,如今已丁忧了近三个多月。这是颗韩王的弃子,虽忠于韩王,必心有些许不甘,二哥若能把他收为己用,湖广两地,全盘皆活。”

 此计一出,屋内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杜天翔拍额长叹道:“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他!”

 燕淙元大喜道:“好计,弟妹,果然是好计。”

 徐宏远眼含赞许看了侄女一眼,但笑不语。

 萧寒暗地里拉过欣瑶的手轻轻抚玩,却对着徐宏远道:“如此一来,二哥此行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这赈灾银两一事,咱们这头如何行事?”

 徐宏远有条不紊道:“二哥,近十年来的帐本,我已查探清楚,本本有假,出入极大,光这一处地方,每年为韩王揽财不下二百万两。只今年的帐本,做得尤为复杂,估摸着还需三五天的时间。”

 “干得好,阿远!”燕淙元极为难得的称赞了一句。

 杜天翔一听这数目,倒一口冷气,怪气道:“怪道这些年,中军诸将士吃得好,穿的好,放个都带着香,感情都从这上头来。真正是胆大之极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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