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唯老人难哄
杜天薇的话显然是
怒了杜天莹。
只听她尖声道:“是,他的眼里是没有我,那是因为你长得漂亮,长得可爱,你是母亲嫡出的女儿,是他嫡亲的表妹。我这个容貌普通,又不爱撒娇,还是他姨母最讨厌女子的女儿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杜天薇,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恨不得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你这个人。”
杜天莹突然起身,走到案几前举起美人觚大瓶,狠狠的往地上摔去。
她厉声道:“杜天薇,我只有把这只美人瓶摔坏了,摔碎了,踩在脚底下,她才不会碍着我的眼。”
杜天薇看着眼前这个几
发狂的女子,
中涌起了无边的哀伤。
表嫂说的没错,一个女子的嫉妒,偏执是可以毁天灭地的。
她走上前,弯身捡起一块碎片,放在手里,来回看了看,淡淡一笑道:“宋代官窑的美人瓶,这张案几是黄花梨木案几,姐姐的琴桌是黄花梨木卷角牙琴桌,桌上的琴是飞泉琴,姐姐的衣厨里
夏秋冬的衣裳,只怕比我还多吧,啧啧啧,哪一样不是母亲为你精心挑选的。只可惜,这些名贵的东西并没有埋满你心里的*。寒表哥从来不招你惹你,你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
杜天莹冷冷一笑,道:“他不是为了蒋欣瑶连命都不要了吗,我倒想看看,结发的
子和心爱的表妹,他会选择谁!”
杜天薇
然变
,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怒睁,双手紧握成拳,半晌,才强
着心头的怒火。
“姐姐,表嫂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人之所以不
足,是因为要的太多’,她还说‘老天爷让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是有道理的。有的人家财万贯。却子孙没有出息;有的人学识渊博,却长相丑陋;有的人荣华富贵,却后院失火,有的人娇
美妾,却郁郁不得志;有的人家徒四壁,却夫
和睦。’”
“姐姐,我曾经也羡慕过你,你聪明,温柔,博学多才。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
。我也曾嫉妒每次父亲夸你,脸上总带着得意的笑,而他说起我,则是一脸无可奈何。”
一滴眼泪从杜天莹脸上悄然划落。妹妹嫉妒我。她居然也嫉妒我。
杜天薇生生撇过头,一字一句道:“我是嫡,你是庶,由不得我选,由不得你选,老天爷都安排好的。我有的,你再恨也抢不走;你有的。我再羡慕,再嫉妒也学不会。瞧瞧,多公平!今
的事,我不会原谅你,咱们姐妹以后是好是坏,各凭本事。只别再使那些个龌龊的招,让我瞧不起你!”
说罢,杜天薇冷笑一声,丢下碎片,甩袖离去。
杜天莹泪下沾襟。立在满是碎片的屋里,久久未动。
…
春日的雨,自那
后,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天。
蒋欣瑶向来不是那悲秋伤
的人,杜天莹的事虽引得她唏嘘不已,但毕竟只是见过一两面的人,也没多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杜天莹不过是另一个蒋欣珊。
所不同的是,蒋欣珊是被宠坏的庶女,要的不过是衣,食,住,行上物质的胜出。
而杜天莹则是不容易
足的庶女,要的是物质,精神全方位的胜出。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虚荣心最强的动物。而虚荣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内心的*。
男人想要功名利禄,如花美眷;女人想要嫁入高门,郎情妾意;读书人想要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伎女则想趁着年轻,洗白上岸。恰到好处的虚荣心可以使人有一颗永不服输的心,过犹不及的虚荣心则让人失了本
。
很不幸的,蒋欣珊,杜天莹就属于后者,而且她们的虚荣心已经转变成嫉妒心,报复心,一个不小心,那是要取人首级的。
蒋欣瑶深深后怕的同时,又不
感叹道,既要出身名门,琴棋书画皆通;又要貌美如花,绝代倾城;还想父慈母爱,兄友弟躬,恨不得全天下的好事都叫她一人沾了,天底下岂有这样的好事?
蒋欣瑶活了两世,只见过一个十全十美的人,那就是女儿手里的芭比娃娃,可惜,是个死物。
…
杜家的事没能瞒过萧亭。老太爷知道事情的来胧去脉,气得在院子里对着一株半死不活的牡丹骂了半天。
蒋欣瑶也不去劝,老爷子唯一的外孙女差点被人喂了
药与他唯一的亲孙子在
上进行交流活动,换了谁都会大怒一场。
当然令老太爷更为生气的是女婿杜云鹏的态度。
足,这是什么破惩罚,不就是吃穿不少,在自个院里吃饭睡觉。干出这样伤天害理,阴险狠毒的事在老爷子的意识中,那就该逐出家门,再不济也得重打五十大板,关入柴房半年。
可如今不过是女儿
了足,生母信了佛,亲舅撵出府,这让老太爷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这两天老太爷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连药草也懒得管,就想着等天大睛了,把女儿叫回来,好好骂上一骂。
萧寒知道祖父的心思,只觉得左右为难。
杜家为了这事,已经是人仰马翻,姨夫一下子卧病在
,姨母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时候祖父再这么掺和一脚,不是
上添乱吗。
于是,趁着夜里女人意
情
之时,软语哀求一番,又把女人伺弄得舒舒服服,女人才嘟着小嘴,懒懒应下。
…
第二
,祖孙三人吃完早膳,蒋欣瑶死皮赖脸跟着老太爷去了后园的草药圃,装模作样的鉴赏一番后,便叹道:“祖父,我看这株紫苏叶长得真不好看,也没什么大用处,我帮您拔了吧。”
萧亭横眉一挑:“孙媳妇,我辛辛苦苦种了两年,才长成这样子,你还嫌它不好看,你今
是故意来气我的吧?”
蒋欣瑶两眼一翻,哀声叹气道:“人家辛辛苦苦养了十五年的女儿,你不是也想叫人家逐出家门吗?”
萧亭被噎得一口气堵在
中,只觉气闷。
蒋欣瑶不等他动怒,上前搀住老太爷,柔声道:“祖父,一株草药您尚且舍不得,更何况是姨夫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人家可是骨
血亲啊。”
萧亭冷哼一声,把脸别了过去。
“这个杜天莹别说您不喜欢,连我这个只见过两回面的人也是不喜欢的。女孩子心那么狠真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她再坏,也是姨夫的血脉,血浓于水啊。祖父,您让姨母夹在中间,既得顾着你,又得顾着姨夫,这活可不大好干!”
“不好干,早干什么去了?这样的庶女就该好好管教。”
欣瑶见祖父脸上有一丝松动,又笑道:“换个角度再想想,
翁失马,焉知非福。姨夫经此一事,看清了那一对母女的为人;只要把天莹远远的嫁了,姨母从此高枕无忧。您想想,以往那一对母女怎么就得了姨夫的心,出身不高,长相一般,不就是因为她们不争不闹吗,不就是因为她们弱小可怜吗。姨母这个时候不出头,就是最好的出头。
再者说,让天薇妹妹经历些事情,不是坏事。草药尚得经历风雨,更何况人呢。将来天薇妹妹嫁了人,难勉遇到个把个心怀不诡的人,她有了前车之鉴,才不会吃亏。
当然了,如果天薇妹妹有她表嫂我这般好命,府里的长辈既和蔼可亲又睿智大度,夫君既成
稳重又体贴入微,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祖父,您说我说得可对?”
老太爷直直的看着蒋欣瑶,浑浊的眼睛似要看穿那颗九曲十八弯的心,半天,才叹道:“你这孩子,我才说了一句话,却招来你一堆话,真真是无理!”
蒋欣瑶忙陪笑道:“不是无理,是非常无理。祖父,回头再帮我开药,加一味苦药到里面,算是惩罚,您看行不行?”
老太爷气结,脸板得铁青,半天才道:“药能随便加吗?今天晚上,我要吃卤大肠,还要一盘肥肠鱼,多放点辣。”
蒋欣瑶心道,您今
是跟肠子较上劲了吗?
脸上却笑得灿烂,道:“今
庄子上送来几斤活虾,祖父可想尝尝醉虾的味道啊?用我们南边上好的腐
,配着十年的女儿红,加上蒜泥,生姜末,辣椒末…”
萧亭咽了咽口水,脸上有了一丝松动:“得了,别在这儿吹,晚上我等着呢。你祖父我没那么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分得清。”
说罢,甩甩衣袖,双手一背,哼了小曲就往前头去。
蒋欣瑶长长的吁了口气,定定的看着老太爷远去的背影半晌,才拍了拍手,气定神闲的散步回了院子。
晚间,萧寒回府,见祖父脸上有了笑,吃饭有了胃口,感激的捏了捏欣瑶的手,凑近悄声道:“瑶瑶,谢谢你。”
蒋欣瑶得意的翻了翻眼睛,含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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