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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是我新婚的第一个早晨。

 在该是甜甜蜜的第一个早晨就写信给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呢?

 原本我们是打算搭乘早上八点的班机到巴黎去度月的,但是没想到一大早雷少任就因为公司的急事而被召去了,至于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我倒是不知道,你知道我一向是不管这种事情的。反正新郎不是哲玮,就算是去法国,我也不会期待这个月,只要今天晚上可以去“水园”吃饭,喂喂银缎,我就足了。

 昨天我们两个人发生了夫之实。他待我很好,也很温柔。我想,他也会永远都待我很好、很温柔的。

 雷少任一定发现我不是‮女处‬了,至少我没有落红,也没有心情故意去装作会疼痛的样子,但他体贴地什么也没问,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他不怀疑吗?没有任何疑问吗?难道一点也不想追问我什么?还是,他认为女孩子新婚时不是初次该是件很正常的事?他就真的一点也不想追问我的过去?不过,至少他的不闻不问,免去了我必须解释的尴尬。也许,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哲玮现在人在什么地方呢?他过得好不好?身上的钱够不够用?就算是在昨天晚上,我还是不停地在想这些事情。昨夜,雷少任伏在我身上的时侯,我拥抱着他的肩,一直强迫自己幻想是哲玮在抱着自己,但是,他们是多么的不同呀!不同的体型、不同的息声,哲玮是狂野烈的,而雷少任是那么地温柔,教我不得不一再地想起来,抱着我的男人是个我不爱的人,而我爱的人早已远走他乡了。

 不该再想着哲玮了,我该挂心的是雷少任的事,而不再是那个无缘的方哲玮,再想着他,对已是雷太太的我是一件罪恶。但是,我真的做得到吗?我可以命令自己爱上雷少任吗?我可以要求自己不要再思念哲玮吗?

 不得不如此,小恋,为我打气吧!我会努力的,当一个好太太,试着去爱上雷少任…

 **

 “早安。”早上八点,戚梧恋带着微笑向正在厨房张罗早餐的桂姨打招呼。“早…戚小姐,你是怎么回事?”一边煎着荷包蛋,桂姨一边空回头打招呼,却在一见到戚梧恋的脸就不住叫了起来。

 “没什么,只不过是没睡好而已。”耸耸肩,戚梧恋回给她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她昨天一夜没睡好,在上翻来覆去,脑中却一直想着晚上雷少任给自己的那个吻,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那个吻来得十分突然,她只记得雷少任叹了一口气,似乎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脸越来越近,然后…她的就被他吻上了。

 完全毫无心理准备,当时的她原本直觉地想推开他,却在伸出手的那一瞬间迟疑了。

 吻着自己的人是从小思慕到大的雷少任,这份回忆与经验是多么地得来不易而可贵,她怎么舍得推开他?

 他是若玫姐的丈夫,戚梧恋想到了这一点。她不该和若玫姐的丈夫在他们的屋子里做这种事,但是,那又如何呢?

 也许,错过这一次,就再也没有下次了。

 于是,她原本推拒的手改变了方向,反而轻轻地搂住了他。留住了美丽的回忆,也换来了一夜脸红心跳的失眠。黑眼圈和苍白的脸,就是她失眠的最佳写照。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上班的地点就在这栋宅子里,连套装、高跟鞋也不必,而雷少任也不会去管她脸色如何,戚梧恋干脆连化妆遮掩的工夫都省下来了。

 “既然没睡好,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看她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一边关火的桂姨叨念了起来。

 “哎呀,我想念桂姨的早餐,所以迫不及待下来吃呀!”陪着笑脸,戚梧恋半开玩笑地撒着娇。

 “算了,快吃吧!”盛起锅里的荷包蛋,桂姨一边端着盘子向餐厅走去,一边说着。

 尾随着桂姨进餐厅的戚梧恋,一见到坐在桌前的人就愣住了。

 是雷少任!他居然坐在桌子边,此时正一脸兴味地望着戚梧恋。

 看到他的脸,戚梧恋顿时觉得脸又红了起来,连靠近餐桌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了?快来吃呀!”看她还杵在门边,毫不知情的桂姨又催着。

 “早…早安,雷先生。”为什么会在自己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又看到他呢?

 雷少任没有回话,只是笑着点头,似乎对她不知所措的表情十分感兴趣。

 “雷太太还没有起啊…”看雷少任身边的椅子没有拉开,也没有平常尚若玫用的盘子,戚梧恋问着。

 “啊…嗯,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我让她睡晚一点。”雷少任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

 懊死的,他居然忘了若玫!

 以往都是雷少任在起之后,带着尚若玫常穿的紫室内拖鞋下楼,而佣人们就凭着拖鞋放在哪里,想象着尚若玫会在哪个位置、坐哪一张椅子。

 而今天早上,他居然完全忘了!他居然就这么忘了若玫!

 清晨六点钟,雷少任就醒了。

 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只记得是作了个梦,梦中有他、若玫,还有最近才来家里的那个麻烦女,三个人一起愉快地在一家饭店里吃着晚餐。若玫的表情如何他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戚梧恋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之后,他猛然醒来,梦里的一切也就只剩下破碎模糊的片片段段。

 为什么会作这个梦呢?

 尚若玫刚过世的那一段日子,雷少任时常做梦,但内容都十分不愉快。他时常梦到若玫和小朵倒在车子里的那一幕,梦到若玫挽着某个男人的手往前走去,任他在后面怎么追、怎么喊也不肯回头。

 渐渐地,雷少任养成了在睡前喝酒的习惯,至少烂醉一场可以让他不再看到那些事情,久而久之,他也不再作那些梦了。

 那么,为什么昨夜又作了那样的梦呢?只因为自己吻了她?为了这个才来这里没几天的小女孩?不可能!他也不允许!

 “雷先生,今天怎么有空下来吃饭…”戚梧恋有些结巴。虽说希望他天天吃早餐才对健康有益,然而一旦雷少任乖乖下楼来,她反而觉得十分奇怪了。

 “不是有人才说了,要‘天天’陪我吃早餐吗?”雷少任笑着回答,还加重了“天天”两个字。

 清晨六点钟,梧桐居四周仍然是一片寂静,正是最适合写稿的时候,雷少任原本又想窝进书房里,却在踏进书房时,想起了昨天那个坚持要自己吃早餐的女孩子。

 倔强的脸,一副仿佛他不吃饭就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的表情。叹了口气,他还是决定下楼来了。

 “呃…是。”老天!她又想起了昨天了!

 “不过,我今天吃早餐只是因为饿了,可不代表我以后天天都会顺你的意。”雷少任强调着。

 来吃早餐,只是因为懒得再像昨天那样费心神和她吵,他可不承认她对自己产生了什么影响。

 “是的。”戚梧恋点点头。只要今天他肯吃,她才没空去想什么明天、以后的事呢!

 紧接着餐厅陷入一片静默,两人兀自低头吃早餐。

 “那…我等一会儿可以去看雷太太吗?”半晌,戚梧恋开口问道。

 虽然明知一切都是假象,但一旁少了尚若玫,还是教成梧恋有些不习惯。少了那双紫的拖鞋,让她总是有着尚若玫不知正站在什么地方望着自己,而她却又看不见一样,教人心里不甚舒服。

 雷少任拧眉想了半晌,才简短地回答了一句“随你。”

 他真的不了解她在想什么。梧桐居里的其他人避尚若玫唯恐不及,就怕哪里会装得不像而被他骂,哪像她,反而还要去找若玫出来让自己受罪!

 看他伤脑筋的样子,戚梧恋笑着低头喝了口热牛,没有再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她到底是谁、在想什么,就让他慢慢去猜好!

 **

 “雷先生…”才刚过午,戚梧恋就在桌边唤着。

 “什么事?”雷少任有些不耐。他最恨有人在他写作时打搅,尤其是在他文思杂乱,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的时候。

 “雷太太说她想出去走走…”

 “什么?怎么可能!”一个死人怎么可能会想出去?雷少任只差没说出这句话。

 “真的呀!雷太太说她想出去看看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戚梧恋一脸无辜地回答,仿佛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劲。

 一连好几天,雷少任都以尚若玫生病需要休息为由,不再带着她的拖鞋下搂。而这几天,戚梧恋也一直以陪伴少为借口,吃过早餐就到雷少任的房里找尚若玫“谈天”去了。

 一个不存在的人怎么可能会生病,更何况是和人谈天呢?但雷少任望着戚梧恋天天坐在前,和尚若玫有说有笑,谈论天气、流行,甚至还霎有介事地讨论着两个人的兴趣、食谱,让雷少任不由得有些半信半疑地想笑。

 难道她真的看得见若玫?看戚梧恋小心翼翼地拿着梳子替尚若玫“梳头”还绑上了她生前最喜欢的公主头,雷少任差一点就要欺骗自己,若玫根本没死。

 怎么可能?一年多前,是他亲手替她找好了墓地,亲眼看着她入殓、下葬,看一坯坯的黄土盖在她的棺上,怎么可能现在才来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若玫根本没死?

 不忍再看下去,也不想再深究戚梧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雷少任离开了房间,留下她一个人在房里陪伴着怀念中的尚若玫。

 这下可好了。

 如果她愿意一个人留在房里玩她的花样,雷少任也不会多加阻止,他甚至也不曾抱怨为什么他的助理到了后来会成为他子的玩伴。在房里玩厌了,这个小女生想出门去了吗?

 “别开玩笑了!若玫不会这么说的!”挥挥手,雷少任根本不想理她。他真不明白疯了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生病的人想出去走走是正常的呀!而且少说她已经快两年没出去过了,她都快闷死了,当然会想出去呀!”戚梧恋仍然是一脸无辜,但那双大眼中却有一丝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狡诈。

 “鬼扯!”雷少任只能这么说,但却一个反驳的理由也没有。

 是他把自己堵死了。如果不是他坚持着若玫还活着、不是他胡诌着若玫生病,也不会把自己到这种有苦说不出的地步。

 望着这个小女人眼中出的那抹狡猾光芒,雷少任真恨不得把她掐死,好落个清闲。

 “她想去哪?”他不耐烦地问。

 “一个叫‘水园’的地方,少说她很喜欢那里…”

 水园!一听到这个名字,雷少任忍不住一个用力,啪地一声折断了手中的笔。

 “你到底是谁?”他问她。

 水园是一家建在市郊的日本料理店,不经人介绍是绝对找不到的。园中除了料理之外,店主还建山引水,在店中盖了许多格局优雅的式屋宇、假山水,除了享用道地式料理之外,优美的风景与人工温泉,还可供予来客住宿,在老饕之间极受好评。

 雷少任对美食一向不讲究,这个地方是他当初为了讨尚若玫的心而向人问来的。尚若玫自从去过之后就一直十分喜欢,每隔一、两个月总要去上一次。戚梧恋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她到底是谁?

 “雷先生,我知道你最疼少,一定会答应她的,所以我已经请司机备好车,请你收拾一下,我们就可以出发了。”雷少任的质问完全起不了作用,戚梧恋只是催促着他收拾东西。

 开什么玩笑!

 真的要他带着一双紫的拖鞋出去吗?雷少任皱起了眉头。平常是在自己家里,任他怎么想象、装神弄鬼都不会有人敢说话,但真要这么闹到外面去,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外面的人就都会认为雷家的二少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了。他很清楚,自己可没疯。

 他才不要闹这种笑话!

 “你…”望着她,雷少任却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是自己口口声声强调若玫还活着,现在又能说什么?

 “雷先生这么疼少,一定会很高兴地陪她去吧!”

 看雷少任敢怒不敢言的脸色,就仿佛是吃定了他,戚梧恋还幸灾乐祸地追加了一句。

 **

 水园,一个远离尘嚣,风景优美却教人伤心的地方。

 司机将车开到白石子车道的尽头,将空无一人的轮椅安置在一旁的步道上就去停车了,只留下雷少任、戚梧恋,及一张空空的轮椅,轮椅的脚踏板上还放着一双舒适的白色便鞋。

 紫室内拖鞋太不正式了,所以少想穿这双白色便鞋。这又是戚梧恋代尚若玫传达的话,教雷少任着实哭笑不得。

 人行步道不长,约走五分钟就可以到达水园的正门,面对阔别将近两年的地方,雷少任的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来,他低着头一迳地向前走,一句话也不说,反倒是戚梧恋,仍然一派自然,还有些兴奋地和坐在轮椅上的尚若玫谈起话来了。

 “少,这里真的好漂亮啊!敝不得你会一直想要来这里。”戚梧恋边用轻快的语调说着,边拉了拉椅上的小毯子,像是在替尚若玫盖毯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实在看不下去了,雷少任吼了起来“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你可以不用再装了吧!”

 “装什么?”戚梧恋却没有那么“上道”还是一迳地装傻。“我只是陪少来看看漂亮风景,让她多出来散散步,病也会好得快些。”

 快两年了,她希望雷少任可以多出来接触一些人,依他这么每天关在梧桐居里,就算现在没有疯,总有一天也会走火入魔,真的发疯的。

 雷少任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已经走到水园的门口了,恭谨的女侍立即上前接待,打断了他的追问。

 “光临。”穿着美丽振袖的年轻女侍弯着,亲切地招呼着。

 “麻烦你,我们有订位,雷先生,三个人。”雷少任还来不及说话,戚梧恋就替他回答了。

 “三位吗?请随我来。”女侍的眼光落在空的轮椅上,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疑惑,却没有再多问些什么。

 “你…”恶狠狠地盯了戚梧恋一眼,雷少任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她吃下去。

 三个人?别人会怎么想?这位女侍基于礼貌没有多问,但里面的接待经理可是不会这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呀!她分明是要他在外面丢脸!

 “你不敢了吗?”戚梧恋低声说着,口气满是轻蔑“你只有胆子在家里装神弄鬼,连出来面对世人的勇气都没有?”

 “雷少爷,真是稀客呀!”走廊的另一端,水园的经理马上就了上来。“您好久没来了,今天怎么有空…这…”带着笑的表情一看到戚梧恋就愣住了。

 这位小姐是雷太太吗?长得好像啊!可是,雷太太…记得不是一年多前就…

 “我是雷先生的助理,姓戚。”雷少任还没有搭腔,戚梧恋就自动开口解释“雷太太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才坐轮椅…”

 “啊?是这样吗?!”身材些微发福的经理忍不住从口袋中拿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忍不住又瞄了瞄空轮椅,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不知该如何搭腔。

 雷先生什么时候再婚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可是,椅子上怎么没人呢?这…“哼!”看着这两个人在自己眼前上演着无趣的戏码,雷少任根本懒得解释,只是重重地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表示不悦。

 “啊!快请…快请…”生怕自己得罪了客人,胖经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陪着笑脸招呼道:“雷先生以前住的‘桔梗间’已经整理好了,请进!”

 有钱人总是怪习惯一堆,他们还是少管为妙,三个人就三个人吧!

 黄杨木的木牌上用紫朱漆写着“桔梗间”三个行书字,经理就领着“三位”客人进了房间。

 “少,我们到了,你坐一下,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替你倒杯水…”全然不在意胖经理的怪异目光,戚梧恋一进了桔梗间就马上热络地放下轮椅,张罗脚垫,亲切地安顿好尚若玫的座位。

 “呃…呃…你们休息一下,稍待一会儿我会差人送餐点过来。”真的受不了了!胖经理要使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怪叫出来。匆匆代完,他就离开了。

 幸好水园是不依菜单点菜的,大厨会依客的喜好和当季时鲜决定料理内容,也省得吓到其他女侍。

 “真的好漂亮呀!我听说这里有一个池塘…”无视于雷少任发怒的眼光,戚梧恋踏着轻快的脚步拉开了其中一道纸门。

 纸门外是一个小庭院,院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及小木桥,搭配着四周宁静的山居景,俨然是一幅日本山中的风景。

 “少,你以前就是在这里拿小馒头喂鱼的吗?”望着池塘中肥大的七彩锦鲤,戚梧恋状似羡慕的回头问着根本不存在的人。

 她记得尚若玫在给自己的信中曾经这么提过,尤其是池中一只叫“银缎”的全白大鲤鱼,它最喜欢尚若玫喂的牛小馒头了。

 “够了!”随着一声巨响,雷少任的拳头重重地捶在原木矮几上“别再故弄玄虚了,你到底是谁?”

 他没有疯!就算她再怎么装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他也不可能相信若玫会活过来。

 既然若玫已死了,那么这个女人为什么会那么熟悉若玫的一切?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她要来介入他的生活,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

 对着他笑了笑,戚梧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生病的人都该出来走走,而你,为什么只敢躲在房子里想象,没有勇气带她走出来?雷少任,你的勇气也不过如此。”

 真正需要出来接触外面世界的人绝对不是尚若玫,而是他…雷少任。

 轻轻走上小木桥,戚梧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牛小鳗头,坐在桥栏边,低低哼歌,喂着池里的鲤鱼。

 看到这个情景,雷少任忍不住眼睛。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她的坐姿、喂鱼的动作、表情,再加上那原本就有些神似的长相,活就是尚若玫再世!“若玫…”侧耳倾听“白舞花”的调子借着微风传进了雷少任的耳里。

 连她们唱的歌都一样!

 听到雷少任的低唤,桥上的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来对着他淡淡微笑。“少任,一起来喂鱼吧!”

 如同着了魔似地上了小木桥,雷少任在戚梧恋和尚若玫的咒中徘徊着,任凭他怎么不断地眨眼,仍然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太过分了!你为什么要来扰我的生活?”恼羞成怒,雷少任一把将坐在桥栏上的她抓起来。

 自从她毫无预警地闯进了他的世界之后,他的生活就了。原本充满着尚若玫回忆的地方,一层又一层地,加上了属于戚梧恋的影子,淡淡的、无声的,却如同雾般教人挥之不去。

 “到底是她想来,还是你自己想来这里?”她想取代若玫的地位吗?她到底是安着什么心?非得要他全部的生命里都布满她的影子,她才甘心吗?

 不费吹灰之力就拨开了雷少任的手,戚梧恋转头看着池水,池中的大白鲤仍然贪心地咽着泡水发涨的小馒头。“银锻,慢慢吃,别噎着了。”

 瞧,她居然连鱼的名字都知道!雷少任气极。

 “很早就想来了…”她早就想来了。

 自从在尚若玫寄给自己的信中知道了这个地方,戚梧恋就一直想来一次。她想看看信中描述的好山好水,想和雷少任一起喂过一次鱼,让她也想象自己是一个深受雷少任所爱的女人,接着雷少任宠爱的目光。

 是她自己想来的,是她自私地假传尚若玫的意思,只求能够留下一些些属于自己期望已久的回忆,只要一点点也好。

 看她落寞的表情,雷少任也重重地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抚着那头柔顺的黑发。

 知道雷少任在‮摩抚‬自己,戚梧恋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深情浓得像要滴出水来。

 “我是不是…真的该投降了…”面对这样的她,雷少任怎么能不全部投降呢?

 桥上的两个人影依偎融成了一个,投在碧波里。

 此刻的两人,完全忘了属于尚若玫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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