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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晓蔷在回家的一路上都在喃喃自语地发着牢騒,但她没有忘记绕到诊所拿三个月份的避孕葯。高层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打响公司的知名度,事情在那之后进展迅速。她代表其它人接受“早安美国”的约访,但她无法理解晨间新闻节目怎么会对清单有兴趣,因为他们显然不能触及清单上较具色彩的项目。也许全是广播网胜人一筹的竞争心理作祟。她可以理解“柯梦波丹”这类女月刊对清单的兴趣。但“时人”这种杂志脑漂登什么?除了她们四人的个人介绍,和清单对她们生活的冲击以外?

 连在不能被讨论时,显然也有卖点。

 她们四个必须在清晨四点,到美国广播公司在底特律的附属电台录像。她们必须在到达前穿好衣服、做好头发、化好妆。一位美国广播公司的记者要飞来底特律主持访问,而不是她们坐在空场景里,戴着耳机对空气回答纽约的某个人问的问题。由真人实地进行访问显然是一大荣耀。晓蔷努力想感到荣幸,但一想到必须在凌晨两点起准备就觉得累。

 壁的车道上不见褐色庞帝克的踪影,屋子里也毫无人烟。

 大失所望。

 “布布”接她回家时,胡须上还黏着椅垫填充物。晓蔷连看都懒得往客厅里看一眼。现在只有关上门不让牠进入客厅才能保住残余的沙发,但那样只会使牠找别的家具出气。沙发已经非换不可了,就让牠尽情待它吧!

 她突然起了疑心而到浴室去了一趟,她的月经果然准时来了。她松了口大气。往后几天她不必担心抗拒不了山姆的惑。也许她还应该停止刮腿,因为她绝不会两腿茸茸地跟男人上。她想要拖延他至少两个星期,只是为了使他受挫折。想到山姆受挫,她就很乐。

 进入厨房后,她往窗外瞧了瞧。还是不见庞帝克的踪影,但她猜他有可能像昨天一样开的是他自己的货卡。他的厨房窗户窗帘紧闭。

 想要使一个不在场的男人受挫折谈何容易。

 一辆汽车驶进她的车道,停在“腹蛇”后面。一男一女从车里出来。男的脖子上挂着照相机,肩上背着各式各样的袋子。女的提着大手提袋,大热天还穿著外套。

 事到如今,企图躲避记者已没有任何意义,但她绝不会让任何人进入她遍地椅垫填充物的客厅。她打开厨房门,走到阳台上。“请进。”她疲倦地说。“两位要不要来杯咖啡?我正要煮一壶新鲜的。”

 *******

 科林凝视着镜子里的脸孔。有时他会消失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但现在他又出现在镜子里,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今天没办法上班,唯恐看到她们时会控制不住自己。那四个臭‮子婊‬。她们怎么可以取笑他,用她们的清单嘲弄他?她们以为她们是谁?她们认为他不完美,但他不会上当。

 毕竟,他是他母亲一手调教出来的。

 *******

 蒂洁回到家时,嘉朗在家。她突然感到一阵反胃,但自尊不让她踌躇不前。

 她放下车库门,一如往常地由洗衣间进入厨房。按照装潢杂志设计的美丽厨房是整栋屋子里她最爱的房间,不是因为她喜欢烹饪,而是因为她喜欢那种氛围。厨房一角是一间小凹室,里面的蕨类植物和小盆栽使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她在凹室里摆了两张安乐椅和一张桌子,以及一张加厚挚料的脚凳供疲惫的双脚休息。凹室的大部分都是玻璃,既能采光又能隔热御寒。她喜欢窝在凹室里看好书、喝热茶,尤其是在冰天雪地的冬季。

 嘉朗不在厨房里。蒂洁按照惯例把皮包和钥匙放在理台上,踢掉鞋子,烧开水准备湖茶。

 她没有叫他的名字,也没有去找他。她猜他在他的房间里看电视生闷气。如果他想要跟她谈,他可以走出他的房间。

 她换上短和紧身短背心。她的身材仍然很好,但岁月消除不了学生时代踢足球练出的肌

 她比较喜欢娜的婀娜多姿或晓蔷的纤细曲线,但整体而言,她对自己的身材还算满意。但像大部分的已婚妇女一样,她不再穿著紧贴合身的衣服。也许她应该开始注重穿著打扮,就像以前跟嘉朗约会时那样。

 她不习惯嘉朗在家吃晚餐。她的晚餐不是叫外送就是微波食物。她猜就算她费事煮了东西,他也不会要吃,因此她回到厨房拿出一份冷冻晚餐。低脂低热量的冷冻晚餐可以让她在晚餐后尽情享受冰淇淋。

 她正在吃最后一点冰淇淋时,嘉朗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他站在那里看着她,好像在等她道歉,好让他能开始破口大骂。

 蒂洁没有顺他的意。相反地,她说:“你一定是生病了,因为你没去上班。”

 他眠紧嘴。他仍然是个帅哥,她不带感情地心想。他的身材修长,皮肤晒成棕褐色,头发只比十八岁时稀薄了一点点。他的穿著向来讲究。

 “我们需要谈一谈。”他阴郁地说。

 她学晓蔷那样扬起眉毛以示礼貌的询问。晓蔷的扬眉比大铁锤更具破坏力。“你不必为了那个就不去上班。”

 她从他的表情看出那不是他期望的答案。她应该更加重视他们的关系和他的脾气才对。这个嘛,真是不幸。

 “我想你不明白你使我在工作上受到多严重的伤害。”他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原谅你害我成为笑柄。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只要你继续跟你称为朋友的那三个人厮混,我们就不可能度过这个难关。我不要你再跟她们来往,听到没有?”

 “啊,原来如此。”蒂洁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说。“你以为你可以利用这件事来告诉我,我可以跟哪些人做朋友,和不可以跟哪些人做朋友。好吧!让我想想。如果我放弃玛茜,你可以放弃贾森。至于娜…哦,寇特如何?至于晓蔷,这个嘛,如果我放弃晓蔷,你最起码得放弃世迪;但我向来不喜欢世迪,所以我认为你应该再加一个才算扯平。”

 他瞪着她的表情好像她长出了两个头。他和郎世迪从初中起就是死。“你疯了!”他口而出。

 “因为我要你放弃你的朋友?如果我必须放弃,你也得放弃。”

 “用那张你们认为谁是完美先生的愚蠢清单破坏我们婚姻的人不是我!”他吼道。

 “不是『谁』,而是『什么』。”她纠正。“你知道的,比方说体贴及忠实。”她密切注意着他在她提到忠实时的反应,突然想到嘉朗这两年来的疏远是不是另有原因。

 他匆匆移开视线。

 蒂洁咬牙忍住一阵椎心刺痛。她把它进内心最深处,好让她能熬过接下来的几分钟、几天、几个星期。

 “她是谁?”她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问,好像在问他有没有去拿送洗的衣物。

 “谁是谁?什么她?”

 “大名鼎鼎的另一个女人。你总是在心里拿来跟我比较的那个。”

 他红了脸,把双手袋里面。“我没有对你不忠实。”他咕哝。“你只是想改变话题

 “即使你没有体上的外遇,这一点我也不确定,你还是有精神上的外遇,不是吗?”

 他的脸更红了。

 蒂洁从柜子里拿出茶杯和茶袋。她把茶袋放进杯里,然后注入开水。一分钟后她说:“我认为你应该去住汽车旅馆。”

 “蒂洁…”

 她举起一只手,没有看他。“我不是在仓促做出离婚或分居的决定。我的意思是你今晚应该去住汽车旅馆,好让我能独自安静地思考。”

 “那么那张该死的清单…”

 她摆摆手。“清单并不重要。”

 “不重要才怪!堡厂里的每个人都在嘲笑我,你有多么喜欢大老二…”

 “你只需要说:对,都怪你把我宠坏了。”她不耐烦地说。“就算清单有点近乎秽,那又怎样?我认为它很滑稽,大部分的人显然也是如此。明天早晨我们要上『早安美国』。『时人』杂志也想采访我们。我们决定谁闲就跟谁谈,好让这场风波赶紧平息。过几天就会有别的新闻出现,但在那之前,我们要玩个痛快。”

 他瞪着她摇头。“你不是我娶的那个女人。”他指责道。

 “无所谓,因为你也不是我嫁的那个男人了。”

 他转身离开厨房。蒂洁看着手中的那杯茶,眨眼忍回泪水。事情现在都讲开了,她早该看出是怎么回事。毕竟,谁会比她更了解嘉朗坠入情网时的举动?

 *******

 玛茜到家时,大顿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沙发上睡觉,但他的旧货卡停在车道上。她进入卧室,看到他正把衣服往行李袋里

 “要出远门吗?”她问。

 “对。”他怒气冲冲地说。

 她看着他收拾行李。他有种属于啤酒型男人的好相貌,过长的黑发,胡须未刮的下颚,犷的五官,总是穿著紧身牛仔、运动衫和磨损的皮靴。他比她年轻十岁,老是保不住饭碗,对于与运动无关的事漠不关心。面对事实吧,他不是本世纪最有价值的单身汉。谢天谢地,她没有爱上他。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爱上任何人了,她想要的只是和有人陪伴。大顿提供了,但他不是个好伴儿。

 他拉上旅行袋的拉炼,拎起袋子的提把,从她身边擦过。

 “你会回来吗?”她问。“还是我应该把你其余的东西寄去你要去的地方?”

 他瞪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也许你已经有人在排队等着取代我,对不对?某个有十吋老二的家伙,就像你喜欢的那样。”

 她翻个白眼。“天啊!”她咕哝。“我可受不了受伤的男自尊。”

 “你不会了解的。”他说,令她惊讶的是,她在他嗄的声音中听到一丝伤心。

 大顿冲出屋子进入他的货卡时,玛茜还站在原地眨着眼睛。他把车驶出车道时带起一堆砂砾。

 她大吃一惊。大顿,伤心?谁会料想得到?

 他会回来就会回来,不会回来就不会回来。她耸耸肩,打开盒子拿出新买的录音机纯地接上。大顿把原来的录音机扔到墙壁上砸烂了。即使他费心接了电话,情绪恶劣的他也不会替她记留言。

 如果有重要的事,他们会再打来的,她心想。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她拿起话筒。“喂?”

 “你是哪一个?”一个鬼魅般声音低语。

 *******

 晓蔷睁开一只眼睛瞪着时钟,它正发出尖锐刺耳的哔哔声。她终于认出那是闹铃声,毕竟她从来没有在凌晨两点听它响过。她伸手按掉闹钟。卧室恢复寂静,她舒适地躺在上,纳闷着闹钟为什么在这种不人道的时间闹响。

 因为她把它设定在这种不人道的时间闹响,这就是为什么。

 “我起不来。”她对黑漆漆的房间呻。“我上才四个小时!”

 但她还是起了。幸好她在上前把咖啡机的定时器设定在一点五十分。咖啡的香味吸引她跌跌撞撞地来到厨房。她打开电灯,白花花的灯光使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电视人都是外星生物,”她咕脓着伸手拿杯子。“真正的人类不会经常做这种事。”

 一手拿着热咖啡,她勉强走到淋浴间。水到头顶上时,她才想起她没有打算要洗头。她在计算起时间时没有把洗头和吹头发的时间算进去,所以她的进度正式宣告落后。她呻一声靠在墙上。“我做不到。”

 一分钟后,她说服自己尝试。她以最快的速度洗头洗澡,三分钟后跳出淋浴间。手边摆着另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她吹干头发,用发胶驯服翘的发丝。太早起的女人必须用化妆来掩饰脸上自动出现的惊骇和不敢置信。她迅速而大方地涂抹着化妆品,企图化出个光四的宴会妆。不料结果却是一副宿醉未醒的德行,但她不打算浪费时间做徒劳的补救。

 不要穿白色或黑色,电视台的小姐这么叮咛过;晓蔷穿上黑色的长窄裙,心想那位小姐指的是会被拍到的上半身最好不要穿那两种颜色。她穿上汤匙领、七分袖的红色针织衫来搭配黑裙,系上黑色带。戴上典雅的金耳环,套上正式的黑色浅口矮跟鞋。

 她瞥一眼时钟。凌晨三点。该死,她还满在行的!

 但打死她也不会承认。

 好了,还有什么?“布布”的食物和饮水。那只猫躲得不见踪影。算牠聪明,她心想。

 办完那件小事后,她在三点五分出门。隔壁的车道仍然空空,褐色的庞帝克不在那里,她也没有听到其它车辆在夜间驶入车道。山姆没有回家。

 他可能有女朋友,她咬牙切齿地心想。啐!她觉得自己像白痴。他当然有女朋友。像山姆那样的男人总是有一个或两、三个女人黏着他。他因为她没有避孕而无法接近她,所以他就像蜜蜂一样去采下一朵花的花了。

 “混蛋!”她低声咒骂着进入她的汽车。她早该从过去的经验中得知别让自己太兴奋。她的理智显然被荷尔蒙淹没了。换言之,她只看了一眼他的体就发情了。

 “赶紧忘掉。”她喃喃自语地行驶在幽暗寂静的住宅区街道上。“不要去想。”是啊,好像她忘得掉他一丝不挂的模样似的。

 想到她连试都没试过就得放弃那令人敬畏和垂涎的起,她就想哭,但自尊命令她非那样做不可。她不愿做一个男人心里,更不用说是上的众多女友之一。

 唯一能让她接受的理由只有他躺在某家医院里,身受重伤而无法打电话。她知道他没有中弹或诸如此类的;如果有警察受伤,新闻一定会报导的。如果他出了车祸,顾太太一定会告诉她。不,他在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问题是在哪里。

 她努力想使自己有一点点担心他,但努力了半天,她只想使他变成残废。

 她不该笨到为一个男人失去理智,因为那样只会使自己受伤害。真是丢脸,三次解除婚约的教训还没有使她学乖。虽然山姆没有伤害她,但她差点犯下愚蠢的错误,她很不愿认为自己这么好骗。

 懊死的东西,他至少可以打个电话吧。

 如果她有他的一绺头发,她就可以对他下咒。她特别想要诅咒他得到严重的痿。哈!到时看有多少女人会拜倒在他的脚下。

 从另一方面来说,她或许是反应过度了。一个吻并不代表他们就是男女朋友。她没有权利视他、他的时间或他的起为向。

 没有才怪!

 好吧,她是不可理喻。现在她只能跟着感觉走。她对山姆的感觉远远偏离常轨,由几乎等量的愤怒和情所组成。在她认识的男人之中,没有人比他更能起她的怒气和望。他断言他们接吻的结果是裎相见时,并没有说得太离谱。如果他们不是站在她的车道上,她就不会及时恢复理智阻止他。

 老实说,她和山姆的舌剑令她兴奋。面对她的三个未婚夫,事实上是面对大部分的人时,她在言词上都刻意收敛。她知道自己伶牙俐齿、心直口快;莎丽和大卫不厌其烦地告诉过她。妈妈也训练她约束自己的反应,但没有完全成功。学生时代,她努力保持缄默,因为她敏捷的思维使她的同学因跟不上而困惑。她也不想伤任何人的感情;她很快就发现心直口快也会伤人。

 她珍惜她和蒂洁、玛茜、娜的友谊。虽然她们四个人的个性各不相同,但她们三个并没有被她的伶牙俐齿吓跑。和山姆在一起也给她那种轻松自在的感觉,因为他和她一样心直口快、牙尖嘴利。

 她也不想放弃那个。承认那点之后,她发现自己只有两条路可走:她可以一走了之,那是她最初的打算;或者她可以因他玩她的感情而教训他。她最不愿意被人玩的就是她的感情…和她的跑车。但是山姆…山姆值得她努力争取。如果他的心里和上有别的女人,那么她只有费神费事地把她们赶走,然后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决定行动方针后,她觉得好多了。

 她比预计中还要快抵达电视台,但话说回来,这种时候马路上的车子本来就不多。娜已经到了,她看来精神满,好像现在是上午九点,而不是清晨四点不到。她穿的金色裹身式丝洋装使她看来容光焕发。

 “森森的,对不对?”她间,和晓蔷按照指示走向电视台后门。

 “是很诡异。”晓蔷附和。“在这种时候清醒地活动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正常。”

 娜放声而笑。“路上的其它人想必都不是在干什么好事,不然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在家睡觉?”

 “毒贩和变态,每一个都是。”

 “女。”

 “抢银行的。”

 “杀人凶手和打老婆的。”

 “电视人物。”

 玛茜开车抵达时,她们还在笑。她一加入她们就说:“你们有没有看到路上那些怪人?他们一定是在‮夜午‬出来活动或诸如此类的。”

 “我们已经讨论过那个了。”晓蔷咧子邙笑地说。“我想我们都不是在凌晨爬回家的派对动物。”

 “厌倦了手上都是鞋印时,我就爬完我的那分了。”她往左右瞧了瞧。“真不敢相信我这个迟到大王竟然比蒂洁早到。”

 “也许嘉朗大发雷霆,不准她来。”娜猜测。

 “不,她不来一定会打电话。”晓蔷说。她看看表,差五分四点。“我们进去吧。他们也许有咖啡,我需要不断以咖啡来保持清醒。”

 她们进入摄影棚后,一个身穿桃红色套装,面带职业笑容的女人伸出手上前来。

 “嗨,我叫毕茱莉。你们想必就是清单小姐?”她自认风趣地笑着与她们握手。“等一下将由我来访问你们。你们不是四个人吗?”

 晓蔷很想做出点人头的动作,然后说:“不,我想我们只有三个人。”但她照例忍住那种伶牙俐齿的话。

 “蒂洁还没到。”玛茜解释。

 “游蒂洁,对不对?”毕茱莉想证明她有做功课。“我知道你是狄玛茜;我看过本地电视台的访问。”她以评估的眼神打量晓蔷。“你是…”

 “白晓蔷。”

 “你很上镜头。”毕茱莉说,然后面带笑容地转向娜。“你一定是许娜了。有句话我非说不可,如果游小姐跟你们三位一样人,这次访间一定会很轰动。你们想必知道你们的清单在纽约造成多大的騒动吧?”

 “不知道。”娜说。“引起这么大的注意令我们很惊讶。”

 “录像时别忘了说那类的话。”毕茱莉代。她看看表,眉头不悦地微微皱起。门在这时打开,蒂洁走了进来,她的头发和化妆都完美无瑕,宝蓝色洋装使她看来更加漂亮。

 “抱歉我迟到了。”她说,加入其它三人。她没有找借口,只是道歉。晓蔷眼尖地看出她化妆下的疲惫。考虑到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们都有充分的理由面带倦容,但蒂洁还多了她们所没有的压力。

 “洗手间在哪里?”晓蔷问。“我想补补妆。如果来得及,还想找杯咖啡。”

 毕茱莉笑道:“电视台随时都有咖啡。洗手间在这边。”她指出方向。

 洗手间的门一关,她们全部转向蒂洁。“你没事吧?”晓蔷问。

 “如果你问的是嘉朗,是的,我没事。昨晚我叫他去住汽车旅馆。当然啦,他可能打电话叫他的女朋友去陪他,但那是他的事。”

 “女朋友!”娜重复,震惊得圆睁双眼。

 “混蛋!”玛茜骂道。

 晓蔷说:“现在他没有资格拿清单的事来找你的碴了,对不对?”

 蒂洁笑了笑。“对,而且他比谁都清楚。”她望向她们关切的面容。“嘿,我没事。如果他想离婚,我宁愿现在知道也不愿继续浪费时间去勉强维持。一旦做了那个决定,我就不再烦恼了

 “他的外遇有多久了?”玛茜间。

 “他死也不承认他有外遇,发誓说他没有在体上对我不忠实。问我相不相信。”

 “是啊!”晓蔷说。“我还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

 “他说的有可能是实话。”嘴。

 “有可能,但机率不高。”玛茜以过来人的语气说。“他们承认的只是冰山一角。人就是如此。”

 蒂洁检查她的口红。“我觉得没有什么差别。如果他爱那个女人,有没有跟她上又有什么差别?总之,别提他了。要弥补也该由他来弥补。我要把清单这件事搞得越大越好。如果有人要出书,我会同意。这件事带给我们这么多麻烦,从其中赚点钱又有何妨。”

 “我赞成。”玛茜说。“大顿走了。他觉得我伤了他的心。”

 她们目瞪口呆,努力想象大顿也会伤心。

 “如果他不回来,我又得搞约会那套玩意儿。”玛茜抱怨。“天啊!我想到那个就觉得烦。出去跳舞、让男人请我喝酒…讨厌极了。”

 她们笑着离开洗手间。毕茱莉在等她们。她带她们到咖啡壶前,那里有人拿出四个马克杯给她们。“等你们坐下来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录像了。”她说,巧妙地暗示她们赶紧闭嘴坐下。

 她们拿着咖啡坐到布置成客厅的场景里,一个年轻人替她们别上你麦克风。等音效、灯光、镜头都调整好之后,毕茱莉望向导播。导播开始倒数计时,用手指指向她,她畅地切入今天的主题:名闻遐迩,也有人认为是恶名昭彰的清单已经成为全国各地茶余饭后热烈讨论的话题。她轮介绍她们四个人之后说:“你们的生命中是否都有一位完美先生?”

 她们全都笑了起来。

 娜用膝盖轻撞晓蔷的膝盖。晓蔷得到暗示后说:“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们当时开玩笑说清单其实是科幻小说。”

 “无论是不是科幻小说,人们都把它认真当回事儿。”

 “那是他们的决定。”玛茜说。“我们列举的特质是我们心目中完美先生必须具备的条件。另外四个女人可能会想出不同的特质,或是以不同的顺序排列。”

 “你们想必知道女权运动团体,对清单上关于体和的条件感到气愤。女人奋斗了那么久,希望男人不要以外貌或围来判断她们,她们觉得你们根据男人的征来判断男人有损她们的立场。”

 娜扬起一道柳眉。“我以为女权运动的宗旨之一,就是让女人能够拥有诚实说出心之所的自由。我们列出我们心之所,我们很诚实。”

 “清单被公开是我们始料未及的事。”蒂洁说。“那完全是意外。”

 “如果知道清单会被公开,你们就不会那么诚实了吗?”

 “不,我们会提高要求。”晓蔷说。管他的,为什么不像蒂洁提议的那样玩个痛快?

 “你说你的生命中没有一位完美先生,”毕茱莉狡猾地说。“那么你有任何男人吗?”

 晓蔷暗忖这次访问是想把她们刻划成留不住男人的女人。她微微咧子邙笑,不得不承认她们确实是如此。但若毕茱莉想要一点争议,为什么不让她称心如意?“没有。”她说。“合格的男人不多。”

 玛茜和蒂洁放声而笑;娜端庄地微笑;布景边传来一声迅速压抑下的嗤笑。

 毕茱莉转向蒂洁。“据我所知,你是四人中唯一的有夫之妇,游女士。你的丈夫对清单有何看法?”

 “不怎么样。”蒂洁愉快地承认。“就像我不会喜欢他转头盯着波霸看一样。”

 “所以这有点像是以眼还眼?”话出口后,毕茱莉才发觉自己措词不当。

 “不只是那样而已。”玛茜严肃地说。幸好这段访谈是录像,而不是现场转播。

 “重点是,大部分的条件是所有人都应该具备的特质。”娜说。“第一要件是忠实,记得吗?忠实是所有感情关系的基本要求。”

 “我看过关于清单的整篇文章,你们必须承认,你们的谈话内容大部分都和忠实或可靠无关。讨论最热烈的是男人的生理特征。”

 “我们是在娱乐。”晓蔷镇定地说。“我们的脑筋没有问题;我们当然想要看得顺眼的男人。”

 毕茱莉看看笔记。“在文章里,你们没有被指名道姓出来,而是以甲乙丙丁来称呼。你们哪一位是甲小姐?”

 “我们不打算漏那个秘密。”晓蔷说。她感觉到坐在身边的玛茜略微直了杆。

 “人们对谁说了什么话很感兴趣,”玛茜说。“我接到匿名电话间我是哪一个。”

 “我也是,”蒂洁嘴。“但我们不会说的。我们的意见并非全体一致的,其中一人对某一点可能比其它三人的感觉强烈:我们想要保护我们在那方面的隐私。”

 再度措词不当。当她们的笑声止歇时,毕茱莉再度转向较私人的问题。“你目前有跟任何人交往吗?”她间娜。

 “没有特定的对象。”听好了,世摩。

 她望向玛茜。“你呢?”

 “目前没有。”听好了,大顿。

 “所以有感情关系的只有游女士。你们是否觉得这意味着你们的条件可能太过苛刻?”

 “我们为什么要降低标准?”晓蔷两眼发亮地问,访问从那里开始急转直下。

 她们在六点半离开摄影棚。毕茱莉有许多材料可以剪辑成下周一真正播出的简短节目。到时清单也许不再令人感兴趣。毕竟人们还有日子要过,而清单早已超过它应有的十五分钟寿命。

 “那些电话本口我有点担心。”玛茜说,蹙眉望着蔚蓝晴空。“这世上的怪人还真不少。你绝不会知道我们踩到谁的痛脚。”

 晓蔷知道有个人的痛脚是她想要踩的。如果她说的某些话被播出来,山姆可能会视之为针对他的挑战。她希望他真会那样,因为那正是她说那些话的用意。

 “好了,告诉我们嘉朗的事。”玛茜在她们进入一家餐馆吃早餐时说。

 “没什么好说的。”蒂洁耸耸肩。“昨晚我下班回家时他在家。他一开口就要我放弃我的朋友,尤其是你们三个。我要他相对地放弃他的三个朋友。然后女直觉告诉我。他这两年来的冷漠是因为另一个女人的缘故。”

 “他有什么毛病?”娜气愤地说。“难道他不知道他有多幸运能有你这个老婆吗?”

 蒂洁出微笑。“谢谢你的支持。要知道,我不是要放弃我的婚姻,但我也不打算让婚姻毁了我。昨夜我彻底想过了,这不全是嘉朗的错。我跟他一样不完美。”

 “但你没有搞外遇。”晓蔷指出。

 “我没有说我的错跟他一样大。如果他还想让我们的婚姻维持下去,那么他必须做许多补偿。但我也必须对他做些补偿。”

 “比方说?”玛茜问。

 “我没有放开自己,也没有尽力吸引他。我为了讨好他而对他百依百顺,那在表面上听来对他不错,但若他要的是与他匹敌的伙伴,那样一定很令人气恼。以前我跟他在一起时,就像跟你们在一起时一样点子多多,现在我好像把我有趣的一面藏起来不让他看到。我给他的是厨子和管家,而不是爱人和伙伴,这对婚姻来说并不好。难怪他会厌烦。”

 “你们知不知道这有多么典型?”晓蔷愤慨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女人总是归咎于自己。”她瞪着杯子,搅着咖啡。“我知道,我知道,有时我们必须如此:该死!我痛恨自己是错的。”

 “罚钱。”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晓蔷在皮包里翻了半天只翻出一个五十元硬币,她把它放在桌上。“你们想办法把钱找开吧。我又得开始存零钱了,山姆把我的硬币扫光了。”

 三人沉默不语,六只眼睛盯着她看。最后娜小心翼翼地说:“山姆?谁是山姆?”

 “你们知道的。山姆。我的邻居。”

 玛茜獗起嘴。“就是那个曾经被你多次形容为混蛋、酒鬼、毒贩、几百年没洗澡、没刮胡子的邋遢鬼,但后来发现是警察的那个邻居吗?”

 “对啦,对啦,”晓蔷说。“就是那个家伙。”

 “现在你跟他到以名字相称呼的程度了?”蒂洁吃惊地问。

 晓蔷脸颊发烫。“差不多。”

 “我的天啊!”娜圆睁双眼。“她脸红了。”

 “这太恐怖了。”玛茜说。六只眼睛惊讶地眨了又眨。

 晓蔷在座椅里不安地扭来扭去,感到脸颊更烫了。“这不能怪我。”她自我辩解地口而出。“他有一辆四轮传动的红色货卡。”

 “我了解那会造成多大的差别。”蒂洁瞪着天花板说。

 “好嘛,他不是那么混蛋。”晓蔷嘀咕。“那又怎样?他在本质上还是混蛋,但他有他的优点。”

 “最大的优点在他的档里,对不对?”玛茜问。

 娜极不端庄地呼呼叫,然后像潜艇战争片里那样喊:“下潜!下潜!下潜!”

 “别闹了!”晓蔷嘶声道。“我没有做那种事。”

 “噢!”蒂洁倾身靠近。“那你做了哪些事?”

 “只是接个吻而已。”

 “只是接个吻不可能脸红,”玛茜说。“尤其是你。”

 晓蔷鼻子。“你显然没有被山姆吻过,不然就不会说出那样大错特错的话来。”

 “真有那么吗?”

 她情不自地微笑叹息。“真有那么。”

 “持续了多久?”

 “我说过我们没有上!只不过是接个吻而已。”就像“腹蛇”只不过是辆车,圣母峰只不过是一座山。

 “我指的是那个吻。”玛茜不耐烦地说。“持续了多久?”

 晓蔷答不出来。她没有计算时间,何况,她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即将到达、但最终又被剥夺的高上。“不知道。大概五分钟吧!”

 她们三个坐在那里直眨眼。“五分钟?”蒂洁虚弱地问。“一个吻持续了五分钟?”

 懊死的脸红又来了,她可以感觉到她的脸颊又烫了起来。

 娜不敢置信地摇头。“希望你有服避孕葯,因为你毫无疑问地正在红线区里。他随时可以得分。”

 “他也是那样想的。”晓蔷皱眉道。“事实上,我昨天才拿了新的处方笺。”

 “显然不是只有他想那个。”蒂洁咧子邙笑。“这件事值得大肆庆祝!”

 “瞧你们说得好像我以前不可救葯似的。”

 “你以前的社生活确实乏善可陈。”玛茜说。

 “才没有。”

 “那你告诉我,你上次约会是什么时候?”

 晓蔷这下无话可说了。“好嘛,就算我不常约会,但那是我的选择,而不是迫于无奈。我挑选男人的记录并不怎么光彩,记得吗?”

 “这个警察山姆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多了。”晓蔷含糊地回答,想起他一丝不挂的模样。“有一半的时间我想焰死他。”

 “那么另一半呢?”

 她咧子邙笑。“想剥光他的衣服。”

 “在我听来是不错的感情关系基础。”玛茜说。“我跟大顿还没有那么好的基础,而我也把他留在身边一年了。”

 话题不再绕着山姆打转使晓蔷松了口气。她要如何解释连她自己都不了解的事?他令人生气,他们见面就吵架,他昨晚整晚没回家。她这会儿应该掉头就跑才对,而不是想办法霸占他。

 “他说了什么?”

 “不多,这一点才令人惊讶。大顿平时生起气来就像两岁孩童一样不可理喻。”玛茜把下巴搁在手掌上。“我承认,他的反应令我不知所措。我准备好要面对的是叫骂,而不是伤心。”

 “也许他比你想象中在乎你。”娜说,但她的语气充满怀疑。

 玛茜嗤之以鼻。“我们两个不是世纪恋情。你呢?有世摩的消息吗?”玛茜的改变话题显示她不愿谈大顿,就像晓蔷不愿谈山姆一样。

 “有。”娜一脸若有所思地说。“他…我不知道…好像我的出名改变了他对我的看法。好像我突然变得比较有价值似的,如果你们懂我的意思。他约我出去吃晚餐,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说顺道来找我。”

 她们在沉默中面面相觑,对世摩的态度遽变感到不安。

 娜还是一脸若有所思。“我拒绝他了。如果他觉得以前的我不够有趣,那么现在的我还是不够有趣。”

 “拒绝得好。”晓蔷如释重负地说,她们相互击掌。“再来呢?世摩是被开除了,还是被留校察看?”

 “留校察看。但我不会再打电话给他。如果他想见我,他可以打电话给我。”

 “但你拒绝他了。”玛茜指出。

 “我没有叫他滚开;我只是说我另有计划。”她耸耸肩。“如果我们要发展感情关系,那么基本规则势必得改变,也就是说我必须订出一些规则,而不是一切照他的意思来。”

 “我们真是一团糟。”晓蔷叹道。

 “我们很正常。”蒂洁纠正。

 “我就是那个意思。”

 她们格格傻笑时,女侍送来她们的早餐。她们每个人的爱情生活都是灾难,但那又怎样?她们有炒蛋和饼使她们觉得好过些。

 由于是星期五,所以她们照例在下班后到“厄尼小陛”聚餐。令晓蔷难以置信的是,离她们一时好玩而列出清单只有一星期,但一个星期里,许多事都变了。最明显的就是“厄尼小陛”里的气氛:她们走进去时嘘声和掌声四起。有些嘘声无疑是愤慨的女权运动份子发出的。

 “你们能够相信吗?”蒂洁在她们坐下时嘀咕。“如果我们是先知,我敢说我们马上就会被石砸死。”

 “被石砸死的是妇。”娜说。

 “我们也是那个。”玛茜笑着说。“就因我们使人们产生不同的反应,那又怎样?如果任何人想当着我们的面说什么,我想我们招架得住。”

 她们的晚餐吃得一点也不轻松,因为不断有人到她们的桌边发表意见,那些意见有褒也有贬。等她们点的食物送来时,食物是烧焦的,厨子显然是发出嘘声的人之一。

 “我们走吧。”玛茜终于忍不住地说。“就算我们得下这些焦炭,在不断有人打搅的情况下,我们也不会有机会。”

 “钱要不要付?”娜瞪着原本应该是饼的焦炭问。

 “正常情况下,我会说不付。”晓蔷回答。“但是,如果今晚我们小题大作,明天早晨的报纸可能就会登出来。”

 她们叹息着一致同意。留下几乎没碰过的食物,她们买单离开。平时她们都会在用餐后继续在餐馆逗留,但今天离开时才六点多;夏季的太阳依然低挂在空中,热依然袭人。

 她们躲进各自的车子里。晓蔷发动跑车的引擎,调整出风口使冷气对着脸吹。

 她不想回家看新闻,唯恐又听到清单的报导。决定提早一天去买食品杂货后,她把车子转向北方,经过左边的通用汽车工厂,抗拒往右转向沃伦市警局的冲动。她不想看市警局停车场里有没有一辆红色货卡或一辆褐色庞帝克。她只想买好食品杂货后回家找“布布”;她离开了那么久,牠可能开始对另一个椅垫伸出猫爪了。

 晓蔷不是那种喜欢逛超市的人。她讨厌这项例行工作,所以进了超市就像进了赛跑场。以高速推着手推车,她穿梭在生鲜部门,把蔬菜水果往篮子里扔。她很少烧菜,因为只烧给自己一个人吃太麻烦,但她偶尔会烤个或诸如此类的,然后用它来做三明治吃上一星期。但“布布”的猫食是非买不可的…

 一条手臂将她拦抱住,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想不想我?”

 她勉强压抑住尖叫声。但跳起来至少一尺高,差点撞进一堆猫食里。她猛然转身,迅速把手推车横在两人之间,然后出杏眼圆睁的惊慌表情。“对不起,”她说。“但我不认识你。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山姆皱起眉头。其它的购物者极感兴趣地注视着他们;至少有个女人看来打算在他轻举妄动时报警。

 “很好笑。”他低声说,故意掉外套,带上的套和套里的黑色大手。由于他的警徽也夹在带上,所以第七走道上的紧张气氛随着“他是警察”的窃窃私语声消散。

 “走开。”晓蔷说。“我没空。”

 “我看到了。这是怎么回事,购物比赛吗?我追着你在走道间来回跑了五分钟。”

 “才怪!”她回嘴,看看手表。“我进来还不到五分钟。”

 “好吧,二分钟。我看到这辆红色跑车从对面车道奔驰而过,于是回转跟踪它,心想应该是你。”

 “你的车上有雷达测速装置吗?”

 “我开的是我的货卡,不是公务车。”

 “那么你不能证明我超速。”

 “该死!我又不是要开你罚单。”他恼怒地说。“但你不放慢速度的话,我会叫警来开罚单。”

 “所以你进来只是为了騒扰我?”

 “不是。”他以夸张的耐说。“我进来是因为我一直不在,想来报到。”

 “不在?”她重复,尽可能睁大双眼。“我一点也不知道。”

 她从他动的下颚看出他在咬牙切齿。“好吧,我应该打电话的。”这些话听来像是历尽艰辛才说出来的。

 “真的吗?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

 “邻居吗?”她在他找不到贴切的字眼时说。她开始自得其乐。

 “因为我们有件事在进行着。”他皱眉瞪着她,看来对他们的“事”一点也不高兴。

 “事?什么事?”

 “你明知故问。”他低声说,但她还是听到了。她正要开口骂人时,一个年约八岁的小男孩跑过来用塑料雷戳她的肋骨,不断地扣扳机发出电子尖啸声。

 “你死了。”他胜利地说。

 他的母亲赶到,看来苦恼又无奈。“笃洋,别闹了。”她苦笑着说。“别去烦人家。”

 “闭嘴。”他无礼地说。“你看不出来他们是外星人吗?”

 “对不起。”母亲说,企图拖走她的孩子。“笃洋,快过来,不然回家后你就别想玩玩具了!”

 晓蔷差点忍不住翻白眼。男孩再度用塑料雷戳她的肋骨。“哎唷!”

 他再度发出电子尖啸声,从她的不适中得到极大的乐趣。

 她咧嘴微笑,弯靠近被宠坏的笃洋,然后尽力装出外星人的声音说:“噢,瞧,一个小小的地球人。”她杆,用命令的眼神望向山姆。“杀掉他。”

 笃洋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看到山姆际的黑色大手时,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从他张开的嘴巴里开始发出一连串类似救火车警笛的尖叫声。

 山姆低声咒骂,抓住晓蔷的手臂,开始以小跑步拖着她走向超市出口。她在经过手推车时及时抓出她的皮包。

 “嘿,我的东西!”她抗议。

 “你可以明天再到这里来花三分钟买它们,”他强忍着怒气说。“现在我只想防止你被逮捕。”

 “逮捕?为什么?”她在被他拖出超市的自动门时,忿忿不平地问。人们纷纷把头转向他们,但大部分的视线都投向笃洋尖声鬼叫的第七走道。

 “威胁要杀那个小表和扰治安如何?”

 “我没有威胁要杀他!我只有命令你杀他。”她跟不上他的脚步,因为她穿的长裙不适合跑步。

 他把她拖到隐密的建筑物侧面,然后把她在墙上。“真不敢相信我之前竟然在想念这个。”他以被怒的语气说。

 她一言不发地抬眼瞪视他。

 “我去了蓝辛市。”他声恶气地说,头垂得低低的,鼻子几乎碰到她的鼻子。“去面试一份公家机关的工作。”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

 他直起杆,望向天空,好像在向上帝求助。她决定退让一步。“好吧,一通电话不算很过分的要求。”

 他低声喃喃自语。她很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但不幸的是,他说话不会被罚钱,否则她就要发财了。

 她揪住他的耳朵,把他的头拉下来,然后亲吻他。

 他把她在墙上,两条胳臂抱得她不过气来,但呼吸不在她目前优先的清单上。感觉他贴着她和品尝他才是最重要的。他的手带上,所以她知道戳着她肚子的不是他的手。她扭动身体再次确认。没错,不是手

 他抬起头时在着大气。“你真会选地方。”他往四下瞧。

 “我选的?我在超市里买东西时遭到两个,不是一个,是两个疯子的攻击…”

 “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她眨眨眼。“什么?”

 “你不喜欢小孩子吗?你要我杀掉那一个。”

 “我喜欢大部分的小孩子,但不喜欢那一个。”她不耐烦地说。“他戳我的肋骨。”

 “我在戳你的肚子。”

 她出令他颤抖的抚媚笑容。“对,但你用的不是塑料雷。”

 “我们离开这里吧。”他气急败坏地说,把她赶进她的跑车里。

 “要不要喝咖啡?”她打开厨房门让他进入屋内。“还是要冰茶?”她补充地问,心想,在酷热中来一大杯的冰茶会很

 “茶。”他说,破坏了她心目中警察靠咖啡和甜甜圈维生的形象。他在打量她的厨房。“为什么你只搬来两个星期,这里却已经比我家还像有人住的样子?”

 她假装思考一下。“我相信这叫做拆开行李。”

 他望向天花板。“我漏掉的就是这个?”他瞪着天花板嘀咕,还在寻找启迪。

 晓蔷在拿出玻璃杯加冰块时,偷偷瞄了他几眼。一如往常有他在身边时那样,她感到热血沸腾,无论是出于愤怒、兴奋或望,或三者都有。

 “你去面试的是哪种工作?”

 “州警局,外勤警探部。”

 她从冰箱里拿出茶壶,在两个杯子里注满冰茶。“要柠檬吗?”

 “不用。”他接过玻璃杯,手指轻拂过她的。那一点点接触就足以使她的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嘴。“恭喜。”他说。

 她眨眨眼。“我做了什么?”她希望他指的不是闹得满城风雨的清单。天啊!清单。她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他看过整篇文章了吗?一定看过了。

 “我们在一起半个小时了,你没有说过半句话。连被我拖出超市时也没说。”

 “真的吗?”她情不自出得意的笑容。也许罚钱对她的下意识起了作用。她的脑海里仍然有许多话在盘旋,但只要她不大声说出来就不会被罚钱。有进步喔。

 他举杯喝茶。她着地看着他的喉咙咽着,突然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撕掉他的衣服。她是怎么了?她看男人喝水看了一辈子,但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反应,连对她的三个前任未婚夫也没有。

 “还要吗?”她在他放下空杯子时间。

 “不要了,谢谢。”他炽热的眼神落在她的部上。“你今天穿得特别漂亮。有什么大事吗?”

 无论那个话题有多么棘手,她都不打算再逃避。“我们今天上『早安美国』接受访问,在清晨四点,如果你能够相信!我不得不在凌晨两点起准备。”她抱怨。“害我整天都昏昏睡。”

 “清单有那么轰动吗?”他惊讶地间。

 “恐怕有。”她愁眉苦脸地在桌边坐下。

 他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我上网查过了。内容很好笑…丙小姐。”

 她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他哼了一声。“好像变成白纸黑字我就会认不出你的伶牙俐齿。『举凡超过八吋的都只能拿来展示和讲述。』”他引述她的话。

 “我早该料到你只会记得的部分。”

 “我最近满脑子都是。我必须郑重声明,我可没有能够拿来展示和讲述的东西。”

 即使没有,也差不了多少,晓蔷心想,愉快地想起他的侧影。

 他继续说:“但我同样高兴我不在被指点嘲笑的类别里。”

 晓蔷尖声大笑,在椅子里往后靠得太用力而摔到地板上。她坐在地板上继续捧腹大笑。“布布”小心翼翼地靠近,但决定不要进入碰触范图内,而躲到山姆的椅子下面。

 山姆弯把猫抱到腿上‮摩抚‬牠的身体“布布”闭上眼睛发出足的咕噜声。山姆看着她,等她的笑声渐渐平息。

 她抱着笑疼的肚子坐在地板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如果脸上还有残妆,她这会儿一定成了大花脸,她心想。

 “需要拉你起来吗?”他问。“但我要先警告你,一旦我的手碰到你,再叫我把手从你身上拿开恐怕会很困难。”

 “我可以自己来,谢谢。”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用餐巾纸擦掉眼泪。

 “很好。我不愿打搅…牠叫什么名字?“布布]?“布布”对猫来说是哪门子的烂名字?”

 “别怪我,怪我老妈。”

 “猫也应该猫如其名。给牠取名叫『布布』就像给你的儿子取名叫美美一样。『布布』应该取名叫小虎,或是罗密欧”

 晓蔷摇头。“不用考虑罗密欧了。”

 “你是说牠被…”

 她点头。

 “既然如此,我猜『布布』这个名字很适合牠,但呜呜会更合适。”

 她不得不抱紧肚子以免自己再度爆笑起来。“你真是大男人。”

 “不然你希望我是什么,芭蕾舞娘吗?”

 不,她想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他。从来没有人能像他这样令她兴奋,那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因为他们一星期前每次对话都是恶言相向。从他们第一次接吻到现在只过了两天,但这没有见面的两天却像一辈子那么长。

 “你的卵子怎么样了?”他半谜着眼睛问,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作古了。”她回答。

 “那么我们上吧。”

 “你以为你只需要说句『我们上吧』,我就会躺平下来?”她忿忿不平地问。

 “不,我希望在你躺平前有机会做点其它的事。”

 “我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的月经来了。”说来奇怪,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对男人说过那两个字而不觉得一丝难为情。

 他写地扬起眉毛。“你的什么?”他越说越生气。

 “月经。你也许听说过,那是女人…”

 “我有两个妹妹,我想我对月经略有所知;其中之一是排卵大约在周期的中间,而不是在快结束时!”

 换了。晓蔷獗起嘴。“好嘛,我是说了谎。但不准时的机率总是有的,我不愿意冒那个险,可以吗?”

 显然不可以。“你阻止我。”他闭眼呻,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我都快死了,你还阻止我。”

 “瞧你说得好像我犯了叛国罪。”

 他睁开眼睛瞪着她。“现在怎么样?”

 他差不多跟石头一样浪漫,她心想,但她为什么这么兴奋?“你想法中的前戏可能就是『你醒了吗』?”她咕脓。

 他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现在怎么样?”

 “不行。”

 “天啊!”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再度闭起眼睛。“现在有什么不妥?”

 “我告诉过你,我的月经来了。”

 “所以?”

 “所以…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不想要!”她大吼。“你很烦耶!”

 他叹口气。“我懂了。经前症候群。”

 “经前症候群是在月经来之前,白痴。”

 “那是你说的。随便抓个男人来问问,你都会听到完全不同的答案。”

 “好像他们是专家似的。”她嘲讽道。

 “宝贝,只有男人才是经前症候群的专家。这就是他们擅于作战的原因;他们在家学会闪避和逃跑。”

 她想要抓起煎锅朝他扔去,但“布布”在火线上,她还得先找到煎锅才行。

 她的表情使他咧子邙笑。“知道经前症候群为什么叫经前症候群吗?”

 “你敢!”她恐吓。“只有女人能说经前症候群的笑话。”

 “因为『狂牛症』这个名称已经被用掉了。”

 别管煎锅了,她四下张望找寻刀子。“滚出我家去。”

 他把“布布”放到地板上,站起身来,显然准备闪避和逃跑。“别激动。”他说,把椅子横在两人中间。

 “别激动,去你的!懊死,我的菜刀呢?”她沮丧地四下张望。如果在这里住得够久,她就会知道什么东西摆在什么地方。

 他从椅子后面出来,绕过桌子,趁她还没想起菜刀摆在哪个抽屉时,牢牢抓住她的手腕。“你欠我十元。”他说,咧子邙笑地把她拉到他身上。

 “不用屏息以待!我说过是你的错时,我不会付钱。”她吹开眼前的刘海,以便更有效地对他怒目而视。

 他低下头亲吻她。

 时间再度暂停。他一定是放开了她的手腕,因为她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他的舌炽热饥渴,他的吻狂放不羁,他的气息温暖浓烈。他的一只大手放在她的部上把她托离地面,使两人的身体更完全地贴合。

 长窄裙使她无法用‮腿双‬环扣住他,她弓起身体,沮丧得快要哭了。“不行。”她在他的略微离开她时低语。

 “我们可以做其它的事。”他喃喃地回答,抱着她坐下,使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背靠着他的臂弯。他的手灵巧地伸进她的衣领里。

 当他糙的手掌擦过她的头时,她愉悦地闭上眼睛。他长叹一声,然后用手覆盖住她的房,熟悉着她的尺寸和柔软。

 他一言不发地出手,掉她的上衣,解开她的罩。

 她赤着上半身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凝视使她呼吸浅促。她知道自己的房是什么样子,但在男人眼中看来呢?它们不大,但很坚。粉红色的头在他手指的轻抚下绷紧。

 快席卷她,使她夹紧‮腿双‬,努力压抑。

 他抬起她,使她更加靠在他的臂弯上,然后低头凑向她的部。

 他很温柔,一点也不猴急。跟他急切的吻相比,他此刻的谨慎令她惊讶。他用脸磨赠她的房下侧,亲吻她的房。轻添她的头,直到它们紧绷立。当他终于开始时,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电到一样。她无法控制她的身体,无法阻止自己在他的怀里狂野地扭动。她的心跳如擂鼓,脉搏快得让她头晕目眩。

 她毫无招架之力;现在无论他叫她做什么,她都会乖乖照办。如果他要停下来,那绝对是出于他的意志力,而不是出于她的。她可以感觉到他强壮的身体像着了凉似地在颤抖,但他的肌肤却热得烫手。他扶她坐直,把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他的双眼紧闭,他的手‮摩抚‬着她的部和赤的背部。

 “如果进入你体内,我大概只能支撑两秒。”他嗄声说。

 她一定是疯了,因为此刻她想不出比两秒的山姆更好的事。她用蒙的眼神凝视他。她想要那两秒。非常非常想要。

 他低头望着她的部,发出一个介于呜咽和呻之间的声音。低声咒骂一句,他弯拾起她的上衣,把它按在她的前。“你也许应该把这个穿回去。”

 “我也许应该。”她说,她的声音连自己听来都觉得恍惚。她的手臂不听使唤依然搂着山姆的脖子。

 “你不把衣服穿上,我们就到卧室去。”

 那根本不算是威胁,她心想,因为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大叫:“去!去!去!”只要她能阻止自己说出来,她就不会失去立场,但她开始深深怀疑拖延他几天的计划是否明智。折磨他听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有趣,因为现在她发现那也是在折磨她自己。

 他帮她穿好上衣。她看出衣服穿反了,但谁在乎呢?

 “你想要害死我。”他控诉。“我会使你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她感兴趣地问,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不听使唤的不只是她的手臂,还有她的脊椎。

 “你声称你想要死的三十分钟,我偏偏要在二十九分钟时停下来。”

 “我还以为你说你只能支撑两秒钟。”她嘲弄道。

 “那只是第一次。第二次我们会使单着火。”

 他的起像铁似地戳着她的部,谈论只会使情况雪上加霜。如果她真的、真的不想现在跟他上,那么她就该站起来。但她真的、真的很想跟他上,她的脑袋只剩一小部分依然保持谨慎。

 但那一小部分非常坚持。惨痛的教训使她学会不去假设“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会发生在她身上,他们对彼此的火中烧并不表示他们之间有以外的情愫。

 她清清喉咙。“我应该起来,对不对?”

 “如果你要移动,动作一定要很慢、很慢。”

 “那么接近了吗?”

 “叫我埃特纳火山。”

 “埃特纳是谁?”她故意问。

 他果然笑了,但笑声很不自然。她小心翼翼地离开他的大腿。他皱眉蹙额,姿势怪异地站起来。他的档被撑得变了形,晓蔷努力不盯着它看。

 “谈谈你的家人。”她口而出。

 “什么?”他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你的家人。跟我说说他们的事。”

 “为什么?”

 “使你不去想…你知道的。”她指指他的档。“你说你有两个妹妹。”

 “和四个兄弟。”

 她眨眨眼。“七个。哇噻!”

 “对。不幸的是,我的大妹萝乐排行老三。我的父母努力想再生个女儿给她作伴。他们又生了三个男孩才给萝乐添了个妹妹。”

 “你排行第几?”

 “第二。”

 “你们一家人亲不亲?”

 “非常亲。除了小妹安琪在芝加哥念大学外,我们其它人都住在密西州这里。”

 转移注意力这招生效了,他看起来比刚才放松了些,但他的目光仍然不时连在她没戴罩的部。为了使他有事做,她又倒了一杯冰茶给他。

 “你结过婚吗?”

 “一次,大约十年前。”

 “发生了什么事?”

 “你好管闲事,对不对?”他说。“她不喜欢当警察的老婆,我不喜欢当泼妇的丈夫。全剧终。她一签完离婚协议书就到西岸去了。你呢?”

 “你好管闲事,对不对?”她顶回去,然后停顿一下。“你认为我是泼妇吗?”仔细想想,她跟他在一起时表现出的都是她的缺点。

 “不是。你令人惊骇,但不是泼妇。”

 “哦,谢了!”她咕哝,然后为了公平起见,她说:“没有,我从来没有结过婚,但我订过三次婚。”

 玻璃杯停在半空中,他吃惊地看她一眼。“三次?”

 她点头。“我猜我不擅长处理男女之事。”

 他的目光又来到她的部。“噢,我不知道。我觉得你很能引起我的兴趣。”

 “所以说你可能是突变体。”她无奈地耸耸肩。“我的第二任未婚夫对他的前任女朋友旧情难忘。其它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他哼一声。“他们可能是被吓到了。”

 “被吓到!”不知何故,她觉得那句话刺伤了她,但只有一点点。她感到她的下在颤抖。“我没有那么坏吧?”

 “更坏。”他兴高彩烈地说。“你是惹是生非的大麻烦。算你运气好,我喜欢改装的高速汽车。好了,如果你把衣服穿正,我就带你出去吃晚餐。汉堡如何?”

 “我宁愿吃中国菜。”她边说边朝卧室走。

 “不出所料。”

 他回答得很小声,但她还是听到了。她微笑着关上卧室门,掉穿反的红色上衣。既然他喜欢改装的高速汽车,她就要让他看看她能跑多快。问题是,他必须追得上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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