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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此刻的边王府里冷清得不像有人住着,杨太妃在被儿子送回来后就一直不发一语,她冷着脸看着那个被吓得哭到满脸泪痕的侄女,只觉得脑子一阵阵的痛。

 “行了!都走了,还哭什么?!”她冷着声说。

 “姑母,我就是一时控制不住,刚刚王爷真是太可怕了…”她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

 “说要做那件事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怕?”杨太妃看着一副柔弱样的侄女,喃喃自语道:“说来我还真是看错你了,还以为是个蠢的,没想到心肠倒是狠,为了除去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不惜把皇帝的么儿一起拉下水。

 “你洒点金银想引来民害那女人,却没想到那些民比你想的还凶残,不只抢人财物还伤人性命,算上来不及跑的人,可是有几十条人命…我也不说了,做都做了说这些还能做啥呢。”

 “姑母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那少年自称是皇帝的么儿,可没见个信物还是什么的,而且堂堂皇子怎么可能只带一个人到西南?再说了…若不是自然无妨,若是,姑母不也是消了一口恶气吗?”

 杨芷言缓缓说着,眼神浮现一抹狠戾“若不是当今皇帝害我杨氏一族,我和姑母又如何会落得这步田地?皇帝欠我杨家上上下下百条的人命,我可全都记着呢!不过姑母说的也是,这做都做了,除了你我又有谁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说来全都怪那些民太过凶狠!”

 她的语气轻柔,但是那话里的狠却反而更加清晰,在设计害了那么多条人命后还有这样的表现,杨太妃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还真是看走了眼。

 “既然做了我也不多说什么,我累了,你也回房去休息吧。”她挥挥手,微闭双眼,着太阳

 杨芷言也的确是累了,不多说,转身就往旁边的厢房里去。

 等到厅堂里已经没了声响,杨太妃又突然开口说起话来。

 “你已经都知道了吧?这事我不算主谋也是一个帮凶,但是我既然做了也不怕你知道,芷言那孩子…你要怎么处置就随你了。”她自顾自的说了这些话,也不等人回答就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她知道夜嶑南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折回来听真相,她明白他的意思,知道这是给了她面子,要不然从刚刚他直接将人抓下车的动作来看,等到他动手问,只怕言姐儿不死也得一层皮。

 如今这样代了,言姐儿也少受一层的苦,只是想起最后看见他望过来的眼神,她的心也忍不住一阵阵的发冷。

 即使经过大风大,她也被看得害怕,这也让她彻底明白自己早已经无法控制住儿子,她之前所看见的都只是他演出来的假象,真实的他,那样的深沉黑暗,是她永远都无法理解靠近的。

 她相信在刚刚的问话之前,他不会知道皇帝的么儿也在被舍弃的马车里,他关注的一直是那个她连名字都没记住的山野女人…

 呵…她躺在上疲惫的笑着,然后双手捂住自己的双眼,不去想那些被留下来的人里面包括了她身边的玉环。

 啊!佛祖啊!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我想着要弄死皇帝的儿子以消气,最后却把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填了进去。

 成串的晶莹从她的指间滑落,打了枕巾,在发间漫成一片的冰冷。

 这一夜,有人辗转难眠,有人张着眼无法入睡,而傻瓜三人组在最艰苦的情况下,仍却睡得昏天暗地。

 只是不管情绪为何,天一大亮,所有人都必须面对现实。

 夜嶑南在院子里站了一宿,想着那个俏皮古怪的女子,想着她那从来不屈服于困境的乐观,他突然就有了信心,相信那个女子仍然好好的,只是等着他去找她。

 他的眼里有一夜未眠的血丝,但是他却半点也不困,而是充满高昂的战意。

 来到城墙上,看着那些如水般一波波往这里来的暴民。

 有些人眼里是贪婪,有些是麻木,有些则是疯狂,但不管是什么,他们曾经可怜,现在却可恨。

 “!”他眼眨也不眨,命令的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早饭一样。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一排的箭矢如雨降下,暴民有些被中倒地,也有察觉到不对直接往后退的,突然之间将城门围得水不通的暴民和城门之间空出了一整块的空地。

 夜嶑南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换了一轮弓箭手,叫他们拉满弓,往下面瞄准。

 这是第一场仗,也是最简单的,因为这些人大多连武器都没有,只要让他们知道暴动没有意义,再给予粮食,他们就会停止,一开始的洛西府才是最麻烦的,所以他不愿在这里花费太多的时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归顺或者是死,你们选一个吧!”以武力将那些人吓得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敢往前闯,他才轻描淡写的丢下这一句。

 这样的一句话在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在西南三州府的许多地方都曾听到,朝廷派的军队比他想象中还要早到,得到皇上让他便宜行事的指令,他一边以血腥手段镇强力反抗的暴民,一边承诺未来三年粮税减半,只要现在放下武器回去顾好自己的田土他便既往不咎,用雷霆手段解决了事,西南三州府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至于后续的处理、如何复兴与建设那都已经不干他的事情了,他做到他能够做的,至于其他的总该给西南的官员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而他则是全力寻找那个不知道跑哪里去的钱多多去了。

 那解决了城门外的暴民,他立刻就出城去了,寻到那些翻覆的马车还有一些尸体的时候,他差点失控,但是等他在周遭寻了一圈却没有寻到钱多多时,就知道她必然是逃走了,而且马车里头他为她准备的一把小刀也没了。

 夜嶑南这才微微放心的派人继续找,然而半个月过去,民已平息大半,他派出去的人还是没有找到钱多多,这让他坐立不安了起来。

 难道当初他的判断是错的?

 在夜嶑南正担心自己是不是误判了钱多多的状况时,钱多多穿了一身破衣,跟在两个少年后面,脸色不好看的走在河边的小路上。

 “我说…这次到底走对了没有?!”钱多多没好气的站在原地问。

 他们三个人在距离边王府不过半天路程的地方遇到暴民,照理说很快就能回去了,可偏偏她不认识路,自告奋勇带路的人又把他们带得迷路,结果在外餐风宿大半个月了,她到现在还没看见回家的路。

 而且更糟糕的是,当初他们说好要扮乞丐,把身上的衣服弄得破烂点,整个人还在泥土地上滚了几圈,以免吸引民的注意,这招用得虽没错,但也有后遗症,路过一些小村子时别说想进去讨口水喝还是问个路了,人家光看他们的打扮就不让他们进村,生怕他们也是暴民,进村后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夜莳苋看钱多多是真的累了,马上谄媚的说:“旁边就有小河,我们先喝点水再看看要往哪里走吧?”

 夜莳苋也有点抱歉,毕竟当初是他说要带路的,结果走了两天就发现他们好像越走离边王府越远,偏偏那时候他还不死心的想要继续试,结果就是他们在外面了许多天,而且他一直都不敢说,有许多地方好像已经走过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是因为荒郊野外的风景都相似,还是他们一直悲惨的在绕圈圈。

 钱多多对于这个提议自然不会反对,至于小埃子,这几天下来他已经习惯沉默了,反正就算他说话也没人听。

 河边有许多的孩子聚在那里玩耍,钱多多坐下休息,看着那些孩子笑着玩骑马打仗,紧绷的心情也难得放松了些。

 这种迷路当乞丐的日子真是让人难受,这几天难得有这样轻松的氛围,其他两个人也忍不住在河边多坐一会儿,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没什么墨水的钱多多看着金光灿烂的河面,发出了有点不伦不类的感叹。

 喝完了水,三个人懒懒散散坐在河边,谁也没说要继续往前走,钱多多这半个月走的路比她之前几年还要多出好几倍,脚底早磨出水泡来了,也趁这个机会下鞋子,将脚给放进河水里泡泡。

 夜莳苋见了本来还想说两句注意礼仪,结果被钱多多眼一瞪,摸了摸鼻子,话又回去了。他们走了这许多天,本来是装扮成乞丐,但经过这些天大约也跟真乞丐差不多了,现在她不过个鞋泡个脚,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算了,反正这里除了孩子就只有他们三人而已,没人看见也无妨!他自己这样说服着自己,然后还是把视线给转开来当作没看见。

 钱多多脚泡在河里,脑子却是不停的放空,然后嘴里忍不住开始念着她最熟悉的东西——元素周期表。

 “氢锂钠钾铷铯鍅…碳硅锗锡铅…”对于化工出身的钱多多,元素周期表她是已经到不能再了,她一边看着河面发呆,嘴里不断的念着,居然也没有半分停顿错误。

 有些东西就算是穿越了也不会忘记,虽然她懂的在这个时代大约都是不能被理解的东西,但是一点都不妨碍她不时的把一些东西拿出来回忆,尤其是她曾经热爱的化学公式还有实验程序。

 想起在现代时的狂言,说什么只要动动嘴就能够靠着卖方子来赚钱,她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不说别的,就比如她自己吧,一开始困在深山之中,就算真的能够做出东西来,想卖都找不到人买,就算后来到了王府里,有了环境去做出简单的产品,为了要卖出去她也想了很多的方法,因为西南三州府说实在话,地广,但是富户却不怎么多,如果不是夜嶑南想了方法把东西往外推广,可能她做的东西一开始就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来。

 她边想边摸着河岸边的沙土,然后越摸越觉得不对,干脆借着光仔细的看着手中的泥沙,然后越来越惊讶,脸上出无法控制的喜

 “是石英?居然是石英?!”天啊!她终于找到制作玻璃的原料了,之前她原本也想过制作玻璃这个项目,毕竟这个利润高,而且制作工艺复杂,不容易被模仿,这东两最容易受高官贵族的追捧,只要能做出东西来,完全不怕没人买。

 只是那时候她逛了一圈城里的店也没见到石英,跟夜嶑南打听他也没听过,只能放下那点心思,转做原料相对来说容易取得的香皂了。

 不过她迷路这些天,居然就能够在随便一条河边发现石英,她果然是受到了穿越大神的照顾了吧?

 夜莳苋看她抓了一把土在玩,后来又不住的喊着他听不懂的东西,忍不住好奇的探头问:“什么好东西?也让我瞧瞧。”

 “这是天机!天机不可漏,你不知道吗?”她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不希罕!”被这么一刺,夜莳苋也转过头去,不理会她。

 两个幼稚的人谁也不理谁,却在下一瞬听见从远处传来、不断变大的马蹄声,全都忍不住将视线往道路上看去。

 这些日子他们四处迷路,也不忘打听消息,知道朝廷的军队到了,民已平息下来,也听说了夜嶑南强力镇民的事迹。

 夜莳苋是满心欢喜自家皇叔还是那么的厉害,钱多多则是高兴他平安无事。

 但那些都是其次,现在最要紧的是,骑马的几乎等同于官府的人马,他们得赶紧追上这些人,看能不能捎带他们一程,起码让他们回到离王府近些的城镇。

 她从地上跳了起来,鞋子随便套了上去,然后跟着有同样想法的另外两个人一起往路上奔。

 一边本来还在玩游戏的小孩也跟着一起往前冲,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的游戏。

 三个乞丐装扮的人带着一群小孩一路快跑,马蹄声越靠越近,他们也终于能看见为首骑士的面容。

 “是夜嶑南!”钱多多兴奋的大吼。夜莳苋也看见了,同样兴奋的说:“快看!那是皇叔!”

 两个人兴奋说话的瞬间,一群马儿从他们的眼前呼啸而过,卷起了一地的尘沙,让本来就已经颇为狼狈的两个人吃了嘴的土。

 “呸!”

 夜莳苋拚命的往外吐着口水,那模样太惨,小埃子都已经不忍看下去了。

 他玉树临风的殿下…怎么会变成穿着一身乞丐装还在路边吐痰的人了?小埃子默默望天,觉得任何言语都无法说明他现在的忧伤。

 钱多多虽然也吃了满嘴的土,但是她可没傻,急忙吼道:“别呸了!赶紧追上去!要不然等人跑了,我们不知道还要在外面走多久!”边说,她也忍不住呸了两口嘴巴里的土,拔腿就跑。

 “等等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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