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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福尔摩斯先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有一双火眼金睛,行了吧。”韦树树双手叉,瞪他。“我干嘛坐在这里听你教训?”

 她跳起身,把刮痧板往袋子里丢。

 “你还听得懂我在教训你,还不算太笨。”

 “我会被你气到中风。”韦树树朝他吐舌头扮鬼脸,把背包往肩上一甩,学他双臂握在前的冷冷姿态说道:“待会儿记得喝点温水。这支红花送你,不舒服时搽个两下,包你神清气、万事如意。”

 “你——”

 “不客气。”韦树树以为他要说谢谢,她转身就要往回公司的路走去。

 “你好自为之。”乔振宇说道。

 韦树树一把火,回头对他龇牙咧嘴一番,跑步冲过马路到“茶汤会”点茶——

 她现在要喝两杯茶,才能解忧忘愁。

 点好茶之后,她手机响起简讯声——

 ‘我们找时间见个面,我可以解释。’章正荣的简讯说道。

 “解释完,她就不是你未婚了吗?”

 ‘我后天员工旅游一周,回来之后再当面谈。’

 韦树树把手机回背包,用力跺脚,免得自己气哭出来,浑然不知在对面马路有道视线正如影随形跟着她。

 乔振宇看着她跳得像颗皮球的身影,他转了转肩颈,轻轻地一扬眉,感觉僵硬的脖颈及痛的头部已经舒缓了许多。

 原来,刮痧还神奇的。

 铃铃铃铃…

 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总经理,我一分钟后就到路口。”司机在手机那头说道。

 “你半小时前就该说这句话的。”乔振宇切断电话。

 如果不是因为陷于车阵里,他何必在这里等到中暑,还遇到那个热心过度的家伙。

 算不算遇呢?

 乔振宇勾起角,把桌上那支中指长度的红花往口袋一放。

 嗯,这女人才见面就叫他衣服,应该算是——

 奇遇吧!

 对安西雅来说,星期一晚上八点就可以下班,简直就是奇迹。她只能佩服自己的工作效率一

 安西雅把工作收尾,写出明天待办清单后,她拿起电话报告道:“乔先生,如果没事。我先下班了。”

 “好。”乔振宇挂断电话。

 这几,她得了肠胃型感冒。而乔振宇有洁癖,对于病毒避之唯恐不及。于是,她非到不必要,不会去见他的面。

 安西雅撑起虚弱的身子,看向窗边那整排,花苑刚换上的紫玫瑰花盆。

 也许,那不是沙桀送的。

 只是,那样不署名的狂傲,除了沙桀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或者,她的老板乔振宇也是这样的性格。不过,她老板从没对女人表现出一丁点兴趣。

 另一个她认定花是沙桀送的原因是——她只要遇到沙桀就没好事。

 她极少生病,但一病就要惊天动地。上周五才接到那些花盆,周六就开始生病。病掉一个周末,情况却还不见好转。

 偏偏她肠胃不佳,任何感冒一扑,寻常的发烧咳嗽鼻涕之外,她总要多加上一条——

 吐到惊天动地。

 在经过几天的折腾之后,她连走路都在飘。这一切必定是上天在警告她远离沙桀。

 可沙桀,是她要远离就能远离的吗?他追起人,要多疯狂有多疯狂。

 想她如今将满三十岁,都还没再碰过那种阵仗。她有时想,当年如果没遇到沙桀,可能活到八十岁,除了告别式上满满的鲜花之外,都不会再与那么多花结缘了。

 当年,她十八岁,因为一群小太妹拦路,警告她不准靠近她们大哥——她才知道有位大哥暗恋她,而那位大哥就是沙桀。

 沙桀出来骂走了小太妹,摆平一切,然后疯狂地追求当年高三的她。

 每天一束百朵玫瑰放在教室门口,连署名都没有。趁着假,让人到她的教室装冷气,还附上整学期的电费。气得她那未婚的导师,每天对她冷言冷语。

 “疯子。”安西雅对着紫玫瑰低语道,摇头甩去那些胡思想,拿起公文包离开办公室。

 她明天就叫花店把花全退回去,免得她一看又是闷、又是不舒服。至于对方是否还要继续捐款给育幼院,那是对方的事,不关她的事。

 她要确定的是——她的世界要照她的理想蓝图来走。

 打从懂事以来,她就知道自己想过平凡的生活——没有整天躲赌债的老爸、没有年年喊着苦命却又不愿离婚的妈妈。

 谁都不能动摇她现在的生活,就算沙桀也不行。

 或者该说,沙桀尤其不行!

 安西雅下班后,搭上公车,下站时却没力气再往前走,毕竟她整天只吃了一碗粥和几片苏打饼。

 她虚弱地在公车候车站坐了下来,整个人对折一样地趴在双膝之上,低着气。她应该跟早上一样搭计程车的。

 “脸色白得跟鬼一样,为什么不搭计程车?”一双褐色大掌扶起她的手臂。

 安西雅心头蓦然一颤,但她吓得不敢抬头。

 怎么可能隔了十年,她还认得那个声音?

 “安西雅,抬头。”沙桀说。

 “你走开,我就抬头。”她一把无名火起,恼他一来就要混乱她的世界。

 “你不抬头,我就抱你去看医生。”

 “你以为你是谁!”安西雅蓦抬头,看到——

 沙桀。

 时间在他从来就称不上俊美的脸上烙了痕迹。可浓眉大眼、轮廓分明的他,却因为这样的痕迹而越发地散发着男人味。

 “想我吗?”沙桀弯下身,蓦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化为乌有。

 安西雅蓦别过头,阻止自己被他那深不见底的野眸弄得醺然。

 “滚开,否则我叫救命。”她力持镇定地说道。

 “我第一次想吻你时,你也是这么说的。”沙桀的额头轻触着她的。

 她的身子蓦地往后一仰,他的大掌却像算计好似地握住她的后颈。

 “你的反应还是没变。”他的呼吸轻吐在她边。

 安西雅身子轻颤一下,倏地推他在一臂之外。“我有男朋友了。”

 他的眸里闪过一簇火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昂起下巴,讨厌他这种把人当成所有物的独占目光,但她的心和她作对,兴奋得像是有几百只蝴蝶在里头扇动翅膀一样。

 “我明天就去找他谈。”沙桀说道。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沙桀挑眉,一笑。

 她握紧拳头,气自己还会为这个男人动心。

 “你敢动我男友一,我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我说到做到。”她瞪着他,从齿里迸出话来。

 沙桀看着她抿紧的双,知道她说到做到。

 当年十八岁的她,被他的狂妄惹了,倔到咬出血、手扭伤,也不跟他说一句话。直到他在一场打斗中挂彩,被打断手,她这才守着他几天几夜没离开过——

 “要你替他出头?他还算是男人吗?”他眯起眼,眼神似豹地盯着她。

 “他值得。”她满意地看着他的脸上闪过一阵阴郁。

 任何能让沙桀远离她的事情,全都值得。

 当年受的情伤,她疗愈了十年,伤痕还在。二十九岁的她,复原力没那么好,一刀就要被毙命了。

 所以,不该太靠近的。

 安西雅缓缓站起身,默默往前走,当他不存在一般。

 沙桀走在她身边,看着她盘起发髻后出的细洁修颈。

 以前,他最爱用鼻尖在她颈间嬉戏,因为她那里最怕。而她一笑起来,杏眸会眯成一条线,可爱得不得了。

 “我自己会回去。”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边离你家还有一段路。”沙桀走在她身边,大掌自然地搁上她间。

 “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你现在对我而言,是陌生人。”安西雅扯开他的手,狠瞪他一眼。

 安西雅快步往前走,忘了调息的结果,就是走到气吁吁。

 “你就算用飞的,也甩不开我,不用跟你自己过不去。”他好整以暇地说道。

 “和我过不去的人是你!麻烦你叫人把花收回去,如果真的那么想做好事的话,就直接把送花的钱捐给慈善单位。”

 “要我捐多少?我明天就捐。”沙桀说道。

 “如果你从此消失,那笔钱我来捐。”安西雅皮笑不笑地说道。

 沙桀大笑地走到她身边,低头就要吻向她的发,如同当年一般。

 “不准亲我的头发!”她抬头瞪他,已经气到脸红脖子,完全不复平时的干练形象。

 “让我送你回家,我就不再送花。”他挑眉说道。

 “你发誓?”

 “我发誓。”

 安西雅点头,自顾自地往前走。他既然知道要送花到哪里,知道要在公车站牌等她下班,自然是调查了一番。

 沙桀看着她的侧脸,想起十八岁的她超龄的成。如今那份成在她身上转变成一种成的柔韧,让她更加美丽,也让他更想去保护她。

 况且,他如今不再是那个仰赖父母的纨绔子弟。他如今的一切,是他几年以来的奋斗结果,他建立了一座属于他的城堡。

 但,没有她的城堡,他无法安住。

 “对一个想了你十年的男人,你有没有话要说?”他眼眸噙笑地望着她。

 “不用说得深情款款,我们都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冷冷说道。

 “那是怎么一回事?”她拒人千里外的漠然让他沉下了脸。“我若不是对你一往情深,又何必回来找你?”

 “总之,那只是多此一举。”

 “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他双眸冒火地看着她。

 “那和我无关。”她漠然以对。

 一路上,她不再回应他的任何话,只是一迳地往前走。

 “我到了。”她转身就要走向屋内。

 沙桀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向自己。

 她挣脱不开,火冒三丈地瞪向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莫名其妙冲出来就想要占领一切吗?你是土匪还是氓!我说过我已经有男友了!”她大吼出声,用她没被抓住的手去推他。

 离她远一点!她不想自己对他有片刻的心软!

 “我白手起家,已有一定成就,我不会比他差。”他双手扣住她的双腕,蓦地将她整个人在公寓大门上。

 “对!你们母子都一样,感情都是用财富来衡量的。但我嫌富爱贫,不敢高攀,行了吧!你走开!离开我的生命!”她看着势在必得的神态,语气更火了。

 “地球是圆的,不管我离开多少年,还是会绕回原点。”他没让她推开,反而更加靠近。

 两人的只差一公分的距离就要相触。

 安西雅感觉到在刺痛、眼眶也在刺痛。以往这时,她会忿忿咬住他的,而他则会扣住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不可自拔为止…

 “我住在月球,你走错星球了。”安西雅面无表情地说道。

 沙桀一愣。

 安西雅乘机回手。

 沙桀仰头大笑出声,笑得惊天动地,笑到连路旁的狗儿都看了他一眼。

 “我的女人愈来愈有幽默感了。”他笑着说道。

 “我不是你的谁。”安西雅的眼泪在同时夺眶而出,她忿忿地拂去,拿出钥匙开了大门。

 “你是我的子。”

 “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没打算要放弃你,十年前一样,十年后也一样。”

 “但,我已经放弃你了。”

 安西雅头也不回地走进公寓。

 沙桀心一颤,他站在大门边,仰头等待着她公寓的灯光亮起。

 安西雅知道他没离开——

 因为她从窗帘后头偷看到了一切。

 十年前,他也曾经这样在她家门外站过。那时的她,相信那是他的真心。谁知道真心是没法子改变一切的。

 十年后,她已有交往对象,而那个自称白手起家、已有一定成就的沙桀,仍旧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不会再为他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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