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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宝珠生辰(二)


 第一百零八章 宝珠生辰(二)

 宝珠撇撇嘴儿,对他的说辞不以为然,速速了帕子装起来,这才打量起雅间里的摆设。

 雅间被中央一道屏风隔了两部分,一边是可供十余人用饭的大圆桌。而屏风那头,宝珠凑过去瞧,竟还有供客人歇息的软榻,软榻边上布置了长桌与长木椅子,上头摆放着一套新茶具,一篮子水果。

 她不由得哑然失笑,若是加上卫生间与麻将桌,摆放几张舒适的沙发,跟后世的酒楼也没什么分别了。

 想到他专程来为自己庆生,面上不由绽放出一个笑,转过身去,快响亮地谢他:“贺兰哥哥今个谢谢你的款待”

 贺兰锦笑了笑“宝珠从前在屋里都是怎么庆生的?”

 宝珠挨着他坐了下来,两手托腮回忆道:“小时屋里穷,可每年到了生辰,娘还是会想着法儿的做几样可口的菜,也不请客吃酒,就我们屋里人”顿了顿,又说:“大哥在学里,很少陪我庆生,倒是思沛哥,每年这时候总会送我一样小礼物。”

 贺兰锦了然一笑“思沛,我认得,你卖糖葫芦时总跟着你的那个男娃儿。”

 宝珠点点头,想起从前,便朝他皱皱鼻子“你那时候可恶的紧,专欺负人,还要找他打一架哩”

 贺兰锦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郝然,他摇头轻叹“日子竟过的这样快,从遇见你到如今不过只有短短三年时间,这些年我的脾却改变了许多。”

 宝珠使劲朝他点着头“在庙里再见你时,好像一眨眼便换了个人一般,再也找不到那时的影子了。”

 贺兰锦“扑哧”笑出声“这语气,怎么听也像个小大人,难怪你哥常说你早慧”他从酒壶里斟了一杯米酒,浅浅抿了一口“我娘从小对我便极为约束,请了先生来,每从早到晚着我念书,那时我也只有十三四,正是贪玩的年纪,整想着法儿的跑去玩,上树下河,摸鱼掏鸟蛋,皮得要命。后来回了县里,娘终于不再着我,反而送我去了县学,瞧着旁人那样努力,这才渐渐明白了娘的苦心。”

 他这样一说,宝珠不由得想起了积德,笑的眉眼弯弯“说来我表哥也是,小时候顽皮得要命,人见人厌,也就是这几年,忽然间便懂事了”

 说话间,门被轻轻叩响,小二引着几个伙计鱼贯而入,这边一道道摆放着,旁边的小二便挨个去介绍,说到招牌菜麻辣红油炝鳝丝时,宝珠不由得睁大眼睛去瞧,见那道菜黑油亮,软鲜香,老远鼻尖便传来一股浓郁的香辣气儿,没等她去细看,小二又介绍起下一道招牌菜,一时让她有些目不暇接。

 待小二伙计们退下,贺兰锦神色才有些认真起来:“宝珠也是开馆子的,今个带你来也存了让你多学习学习的心思,兴许对你后的生意也有些助益。”说着,他拿起筷子“宝珠尝尝口福楼的菜,看看你会做着几样儿?”

 宝珠稍有不服气,撇着嘴儿说:“都会做着哩”半晌,又垮了脸儿,闷声说:“我做的是家常菜,怎么能跟口福楼一个档次?”她伸出胳膊指着面前的鲍翅肚羹,咧着嘴直叹气“这样贵重的材料,寻常老百姓才吃不起哩”又往前指了指“喏,那道白灼生猛虾,还有酱翡翠螺花,姜葱炒海蟹,这三道菜加起来就要二两半银子,这一餐下来,顶了我铺子大半个月的收入哩”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瞥着身旁神色无动于衷的“多金男”,问:“你带了多少个钱儿?”

 贺兰锦不解地瞧一眼宝珠“钱儿倒是没有,身上装了十两银,咱们吃一顿总是够的。”

 宝珠稳了稳心神,拿起筷子恨恨地去夹菜,决定不再在钱儿的问题上跟他钻牛角尖,只埋头苦吃,万万不能浪费了十两银子。呃…当然也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专程趁着自个儿生辰邀她出门,其实也是想让她开阔眼界的吧。

 想想自个儿,自打做了生意起,依仗着自己前世学来的本事,便一门心思闭门造车,丝毫也没有将菜品与县里人的口味结合起来。新鲜感固然重要,若是考虑到古人的口味,也能加入时下惯有的菜式,对铺子的生意也大有助益。

 又琢磨着,口福楼这样大的酒楼,每光是采购的钱儿,便要用去上百两银子了吧,自己的小快餐店,一天买菜买也只花着几百文,尽管生意好,钱儿像滚雪球似地越赚越多,可扣去房租赋税,屋里用钱儿的地方还多着哩,目前为止,赚的钱儿大都送去了屋里,手头里只余了两三贯应急。

 默默瞧一眼口福楼精致的桌椅摆设,连餐盘都是特制的陶瓷,碟边儿印有口福楼的字样。心里又是一叹,看来古往今来,不管在任何地方,钱儿都是不可或缺的好东西。若没有相当雄厚的财力,怎么能开得起这样大的酒楼?想想自个儿的生意,啥时候才能做大,做的更好呢?

 吃了五分,她暂且停了筷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米酒去喝,瞧见贺兰锦诧异的眼神,笑着说:“一点点米酒,喝不醉的,我前…呃,我酒量好着哩”

 贺兰锦点点头“吃了这半会儿,宝珠有什么想法么?”

 宝珠一连喝了两杯,脸上起了薄薄的红晕,掏出帕子擦了一把汗“想法自然是有的,现如今快餐铺子客也稳定,我便想将铺面做得大些,想着年底寻个大些的铺面,却不知那时攒不攒的够钱儿,大哥明年三月还要成亲。”

 贺兰锦不屑地嗤了一声儿“县城里那些姑娘家,各个像吴氏一般矫造作,我是最瞧不上眼的。那吴氏嫁去你屋不过是多了张嘴。”他叹了一声儿“你爹娘一年到头干活辛苦吧?”

 他说话快人快语,当着对宝珠面儿对她未来大嫂的那一番评价算的上无理,宝珠却也不恼他,知道他是真情。便只嗯了一声,对吴氏不多做评价。

 “种地极累,一年四季的,无论外头酷暑严寒,爹娘一大早便起了,成弯着干上一天的活,年年如此,遇上灾年,更是白忙活一场。”说起爹娘的辛苦劳累,她的眼睛微微红了“我早早便起了做买卖的心思,就是想让家人过的好些,可惜现在爹娘还在屋里种着地。”

 贺兰锦心中一动,忽然便对她生出一股莫名的敬意,轻轻拍她脑袋“怪不得早早便要出门卖起糖葫芦,宝珠也是个懂事的。”又笑了笑,问她:“宝珠不是想寻个大铺面么,我倒能帮上些忙。”

 宝珠朝他眨眨眼,他略一思索,说道:“做饭的事儿我自然是不懂的,钱儿却出的起,宝珠只管去瞧铺面,需要多少钱儿我出,便算是入了份子。后生意上的事儿,宝珠做主便好,若有了盈余,按合约分成便是。”

 宝珠直愣愣地瞧着他,这些话儿着实让她吃惊不小,一时不知该作何解答,半晌,才缓过神,细细想了想,若有他的加盟,新铺子自然能比预想的大出好些个规模,可他有那么些钱儿,完全能雇些个好厨子自己去经营,全投给自己,却只拿着分成,岂不是太亏了本?况且,其中又牵扯到经营权,分成等等细项,她一时有些理不清,知道他是好意,一时半晌的便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回他。

 贺兰锦轻笑一声“这事儿倒先不急,到了年底柳树巷子的铺面租约到了期,要是宝珠还有意,再细细商量。”

 其实,方才提的事也是他一时冲动下做的决定,现在细想起来,倒也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宝珠娃儿做生意是个稳妥的,又吃得苦,若投了钱儿给她,未必会赔本。

 宝珠笑嘻嘻回他“我自然是愿意的,这样天大的好事,高兴还来不及哩只是怎么瞧,贺兰哥哥也吃了大亏,若真要合伙,我总也要拿出一半钱儿来才是。”

 贺兰锦笑的开怀,略带酒气的鼻息轻柔地扫在宝珠脸上“宝珠这话儿便错了,若是经营的好,当个甩手掌柜的,坐等着收钱儿有什么不好?我倒懒得去管生意上那些事。成要读书,哪有精力独自去开个酒楼?”

 宝珠想了想,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跟他商定合伙儿的事暂且不提,待年底再细谈。

 贺兰锦早早便放下筷子,待到宝珠肚皮撑的滚圆时,外头天儿已经擦了个黑,她笑着起了身“今个有些晚了,我姑这会儿怕是惦记着我哩,这便要回屋去了,今个很高兴,谢谢贺兰哥哥。”

 出了门,他招手从街边叫来一辆驴车,宝珠笑着说不必那样仔细,他却极为坚持“女娃儿家夜里还是有个人送着保险些。”

 驴车驶进巷子口便停了,宝珠笑着下车跟他道别:“贺兰哥哥好走,今个吃去你那么多银子,后得闲了便来我铺子吃白食儿家常菜也有家常菜的好”

 目送着驴车驶远了,她才转过身。毫无防备的,阴暗处一个狭长的黑影撞入眼帘,伴随着怒气冲冲的声音“好哇你今个为了给你庆生,娘下午早早回来准备了一桌子菜,你倒好,跑去跟别个吃”

 月中,那张脸上带着浓浓的怨气“哼,亏我在巷子口等了你一个时辰,生怕巷子黑了你瞧不清路。没成想,还有人专程雇车送你算我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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