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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搞什么啊你?”

 刘毓薇平住学校宿舍,对于哥哥和龚娅以及孙劭学三者之间的戏剧化转变可谓后知后觉。当她心血来打电话到龚家,从龚母口中获悉龚娅再度成为孙家人时,已经是事情发生后半个月的事了。

 报娅一直没有主动对她提及郊外惊魂记是因为不想伤及同学间多年的情谊。

 “你是指我再婚这件事?”

 “你上次结婚就是一种错误,这次再婚是执不悟,那个孙劭学是什么大人物,你倒解释解释整个状况让我领悟领悟。”

 “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我再婚是因为你哥的失误,外加我自己的口误和笔误。”

 “什么跟什么呀?”刘毓薇本来是和她并肩而行,这会儿急得跳到她面前倒着走了好几步。“难道我哥是你跟孙劭学之间的障碍物?”

 报娅驻足叹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哥没跟你说什么吗?”

 刘毓薇瞪着眼摇头。

 “我一听你妈说你跟前夫复合,马上就打了电话给我哥,他支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解释清楚。”她一顿。“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跟我哥闹别扭,一气之下回去找孙劭学?”

 唉,怎么对好友解释呢?刘星烨在妹妹面前还得做人呢。

 “不是啦。是我发现自己爱上孙劭学了,所以打算回去跟他过一辈子。”

 一辈子?合约上是这么写的没错,而她刚才的解释可以顾全刘星烨的面子,也不会伤及她和刘毓薇的感情。

 “喔…”刘毓薇不解,也不甘愿,她哥就那么没有吸引力吗?“这是顿悟吗?”

 她可怜巴拉地摇着头。“我现在是孙劭学的私人产物,对他有尽不完的义务。”

 “龚娅,”刘毓薇并非头脑简单之人,她很谨慎地望着老同学。“事情没你说得这么简单,上回你离开孙家时哭得死去活来,现在又为什么说回去就回去了?这其中大有文章,你对我有所保留是不是?”

 “没有啦,你别多心。”她很怕刘毓薇着自己不放,再问下去她只怕会说出刘星烨非礼她的事。“我真的爱上孙劭学了嘛,你不相信吗?你觉得我不该爱吗?你觉得像我这样一个女孩不应该懂得爱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脸颊得通红。

 “你怎么了?我只是关心你,怕你有什么难言的委屈罢了,我是好意,你不要这样嘛。”刘毓薇被吓着了,她直觉龚娅是郁闷的,不由放柔了声音。

 “我知道你是好意。毓薇,我很好,真的很好,你不要为我担心。”

 “真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停了停,她又问:“孙劭学真的是个怪物吗?他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喜怒无常?他又娶你一次,表示他应该也爱你,脾气应该改了很多吧?”

 “他现在对我很好。”表面上是这样,她不否认,为了他母亲他倒是满收敛的。

 “那就好。”刘毓薇接着就发出感叹。“所以你当初拒绝我哥的理由根本是,说什么你是因为不愿失信于李俊超才拒绝的,现在呢?你怎么自圆其说?”她促狭地望着一脸沉醉在爱情里的龚娅。

 “我可不可以不要说了?既然你说那是,那就是吧。”她头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应付这么多问题,天不该降大任于她,她根本无力承受。

 “你还是被爱情冲昏了头。”

 她对老友的挪揄一笑置之。

 老太太终于答应让龚娅陪自己去医院做定期治疗。

 “妈,这好像不是往医院去的路耶。”车子已经上路半个钟头了,龚娅发觉路线不对,纳闷地问。

 司机小陈朝后视镜里的老太太会心一笑。

 “龚娅,妈本来就想找个时间跟你把这事说了,既然你起了头,我干脆现在就把实情告诉你吧。”

 “我起了头?妈,我不懂您的意思。”

 “你发现这不是去医院的路。”老太太对她笑笑“我今天要带你去找朋友家做客,你跟劭学结了两次婚都没请大家喝喜酒,他们急着要见你呀。”

 她不解。“那…您不用做治疗了吗?”

 “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治疗,除了定期健康检查之外,每次说要上医院其实都是到朋友家聊天去了。”

 “可是,您的病…”

 “除了血需要控制以外,我没有太大的毛病,再活个十年应该不成问题。”

 “您是说…”

 老太太接着就把如何和她的医生老朋友联手做假欺骗儿子一事,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报娅听得一楞一楞。

 “你要体谅妈的一片苦心,我会这么做都是为了劭学,知道你们要结婚了,我好高兴、好安慰,以为这孩子终于开窍了,没想到后来你还是受不了他,跟他离了婚,为了这件事,我难过了好久,以为只有劭学对你有爱,你是被他着下嫁的。现在我终于真的放心了,我看得出你也爱他,你们现在这样很好,很好,妈好开心哪。”老太太显然已打开话匣子,说得兴味盎然。“你都不晓得上回你离开之后,劭学心里有多苦呢,你别看他平总是难以亲近的样子,但他的确有颗善良、温柔的心。这一点你应该已经感觉得出来。”

 “是啊。”龚娅在心里苦笑。

 “你一定要原谅他。上一次他没有留你完全是因为自卑心理作祟。你知道一个顶天立地、事业有成的男子汉是不会轻易出自己弱点的,尤其是在儿女私情方面,他在这方面受过打击,一直还在痛苦的深渊里沉沦不起。”老太太叹一声。“你走了之后,他又变了,虽然不再那么冷酷,但也没有恢复车祸之前的开朗。他最大的改变是,开始积极练习走路,我偷看过好几回,为了站起来走,他在房里跌过无数回,医生也把他在医院里进行复建治疗的卖力情形都告诉我了。”她抬起媳妇的一只手,紧紧握着。“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渴望赶紧复原吗?为了你。”

 报娅垂首无言。

 “为了你,一切都是为了你。他自卑,不敢留你,但是他也自傲,他会把你找回来的,我一直相信他有这股自信。事实证明他做到了,孩子,他是真的爱你呀。”

 “是啊,少,”小陈忍不住了进来。“老板打听到你在明耀公司上班,要下班之前他没有被工作绊住,他都会叫我载他到你们公司大楼对面去等,我知道他是想看看你啦。上次老板看见你被那个男的…”

 “小陈,别说了啦。”她赶紧打断司机的话。

 “什么?什么男的?小陈。”老太太狐疑了。

 “妈,您别着急,没什么事,那个男的是我老板,我跟他外出谈点事情,劭学以为人既櫎─”

 “对啦,对啦,老板只是打翻醋坛子而已啦,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小陈赶紧收口。

 老太太释怀而笑。“你瞧,小陈都知道他有多在乎你。”

 “妈,”她决定改变话题。“待会儿我会见到哪几位长辈?您要不要先告诫我一些事,免得我失礼。”

 多帖心的媳妇呀,老太太打算疼死她。

 “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孙劭学拄着杖,一出浴室就对上龑娅探索的眼睛。

 她挡住他的去路。他绕路不成,只好停下。

 “你想找什么麻烦?”

 “拐杖给我!”她伸手要抢走他的支撑物。

 “走开!”他害怕了,想都不想就狠狠推开她,力道之猛差点使自己稳不住重心。

 她一股摔坐在地,脊椎尾端遭到重挫,疼得她的脸都扭曲了,当场落泪,两手撑在地上的她,一时无法再站起来。

 “起来!”他急急喝道。

 “我起不来,你扶我一把好吗?”

 “你自己起来。”他一步也不敢上前。此刻他再次面对自己的脆弱,不由一脸恼怒。

 她盯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慢慢站了起身,悻悻然坐到上去了。

 如释重负地,他也回到上。

 “还疼吗?”他故作漫不经心。

 “不疼了。”

 “你刚才挡在我面前想干什么?”

 “想叫你走路给我看。”她侧着头看他。“我知道你能走。”

 “你怎么知道我能走?”

 “妈告诉我的。”沉片刻,她又问:“你知道妈根本没得癌症对不对?”

 “这也是妈告诉你的吗?”

 “嗯。你果然知道。”若有所思地,她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妈自己告诉你的吗?”

 他没有马上作答,暗忖着她为何有此一问。其实他在上一次的半年之约未满之前就对母亲的身体状况起疑,离婚之后他空找了医生,医生在他的锐利质问下说出实话,还请求他的原谅。母亲没病不啻为好消息,谎言的背后是她老人家的苦心和爱心,他原谅了医生,也不再找母亲讨论这件事。后来大概是因为医生告知母亲,说他已经知道实情,母亲才主动对他坦承这个善意的欺骗。

 “我的确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我们离婚之后没多久,我就证实了妈没病。”

 “那你这次又为什么抓我回来?”

 抓她回来?原来她还是很不甘愿。

 “我说过了,因为我妈中意你做她的媳妇。我希望她长命百岁,所以跟你签的是无限期的合约。”

 “那你…你考虑过我的幸福吗?”

 “你的幸福?”他平淡地反问。“你家人幸福,你就幸福。”

 “我的家人现在的确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幸福?”她说出心中真正的感受。老太太和小陈的话她没忘记,可是她实在感觉不出孙劭学爱她。

 “人实在是一种不知足的动物。你现在过的日子已经羡煞很多人了。”

 习惯性地,她马上眨着眼,成功地稀释了眼膜上的泪。

 “晚安。”她熄了自己这头的灯,拥衾躺下。

 望着她侧睡的背影,他后悔自己刚才那样对她说话,可是怕说不出好听的话,而且愈来愈习惯对她无情。他习惯处在这种夹在自卑和骄傲、想爱又不敢启胆去爱的矛盾里,甚至以如此自为乐。

 “你能像从前那样正常走路之后,要不要去找回你的未婚?”她突然翻过身,面对着他问。

 “为什么这么问?”他错愕地盯住她。“你想摆我?”哼了一声,他接着说:“有白纸黑字在,我不会违约的。”

 “你恨她吗?”

 他恨宋圣雯吗?是的,一度他恨死那个负心女,甚至诅咒她没有好下场。她打击了他所有男的尊严,摧毁了他对爱情的信心,为了报复她,他努力地使自己成为一个更强的强人,他要她回来向他摇尾乞怜,向一个一辈子都得靠轮椅生活的强人乞求原谅,乞求爱。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想掌握她的任何消息,不再关心她是否已琵琶别抱,是否有回心转意的念头。

 他已经忘记这个女人了。

 “你无须了解我的感情世界。”

 “你说得对。你近来的情绪已经让我觉得很不好伺候了,我何必自寻烦恼。”

 “你觉得你是在伺候我?”

 “我必须伺候你,而且责无旁贷。我没有本钱违约,只能任你宰割。你要我生,我便生,你要我死,我便死。我必须认定自己是幸福的,我也无权过问你是否幸福,幸福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白纸黑字无法代清楚的东西,这部分我们可以各自表述,互不冲突,对合约不造成任何影响。”

 “是吗?”怒意即刻在他心中攀升,两簇火焰在他眼底燃起。“也许你现在该伺候我情绪以外的部分,比如我的身体。这是合约上不必详细条列却必然存在的项目。”

 他马上将言语付诸行动。身子俐落下滑与她并躺的同时,他的嘴已摩挲上她的樱

 她不但不躲,更企图报复他。

 “这是你警告牺牲者的方式吗?”她在卖力演出,一副想跟他同归于尽的样子。

 “身为一个牺牲者,你的表现还太,我不要一个畏缩惊惧的‮女处‬。”

 “那你就让我这个贡品胎换骨吧。”她命令自己化作一团熊熊烈火,为他燃成灰烬。

 她弓起身子,仰起脸,惑他对她予取予求。他在她的挑逗下,迅速让情接管一切。他挡不住她好奇的探索,大胆的反应,让她火热的学他那样,由他的喉咙一路下滑,在他膛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当她的手‮摩抚‬他的最私处时,他始终保留的那分自制力抬头了。

 他翻身翻开了她。

 “别想掌控我,这一切不该由你主导,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伸手拨开自己额前那绺发丝,发现他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以为你会称赞我进步神速。”愉快的暖仍在她体内窜动,但她不让声音半点情绪。

 在他看来,她的双眸依然燃烧着火,他忍下占有她的冲动,熄了灯。

 宁愿一夜无眠,他也不愿就这么要了她。

 “妈,龚娅上哪儿去了?”

 这下午,孙劭学提前离开公司回了家。龚娅近来看似热情,实则冷漠的反应教他心神不宁。抛下办公桌上那一叠等待批阅的签呈,他迁就了自己混乱错综的思绪,回到家中。

 不见她的身影,他到画室门口向母亲询问。

 老太太放下画笔,对儿子急切的神情报以会心一笑。

 “你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找她啊?”

 他带点尴尬而笑。“你知道她去哪里吗?”

 “她到出版社去了。”

 “出版社?她到出版社去干嘛?”

 老太太出不解之。“你不知道她在帮人家翻译吗?她好像是翻译一些企管学方面的原文书籍。”见儿子脸色突然不悦,她替媳妇说话了。“她这是在打发时间。你想想,整天待在家里没事做,她有多无聊啊?她送稿子去了,顺便谈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了,你找她有事啊?”

 “没什么事。妈,你继续,我不打搅你了。”

 “对了,”老太太在他转身之后又说话了。“你媳妇还真上镜头耶,她拍的那个广告真不错,这两天刚上电视,广告打得大的。随便哪个节目都看得到,你很少看电视,一定还没看见她在萤幕上的样子吧,有空你就等在电视机前面,好好欣赏欣赏。”老太太满意地歪着头评论:“她以前那个老板还真懂得节,找自己的员工来当模特儿,广告制作的费用省下不少,效果却不比用专业模特儿差,你不晓得龚娅…”

 “妈,我回房去了。”

 打断母亲的话,他马上回房打开电视。

 不耐烦地按着遥控器,他终于在频道上看见那支洗发的广告了。

 萤幕上的龚娅妩媚娇柔、风姿楚楚,回眸一笑间展现了万种风情,风飞扬的秀发宛如丝缎,光滑的乌黑,挥洒无尽的风华。

 真是动静皆宜,他的手指用力一按,将她关在电视机里。无法按捺地,他取出抽屉里她的静态美,再次审视她照片里的容颜。

 深坐蹙娥眉,到底她想的是谁?

 他就这么坐在上生气。生她的气,生自己的气。

 “回来啦?”他不必转头看也知道进门的人是他那个娇柔可人的子。

 “你回来啦?这么早。”她应酬一句便去取了家居服到衣帽间里换下一身可以显示身分地位的高级服饰。

 出了衣帽间,她将项链和戒指取下,收回首饰盒里。

 “我提早回来你就得提早伺候我的情绪!”他寒着声警告就要踏出房门的她。

 她马上回头走了几步,掉地板鞋,爬到尾跪坐着,两手支在大腿上,一脸逆来顺受的麻木。

 “请指教。”

 “你缺钱用吗?为什么要做翻译?”他高高在上的姿态更甚往昔。

 “你给的零用钱够多,我不缺钱,但是欠缺劳动,我不想当个废物。”

 “那你拍那支广告又是欠缺什么呢?欠缺别人对你人魅力的肯定吗?!你想证明什么?证明你嫁给我是一朵鲜花在牛粪上吗?!”

 面对他忿怒的责问,她似乎无动于衷,依然不改一脸镇定。

 “那是我还在明耀工作时拍的,替老板省了大钱,我也赚了一笔小钱,如此而已。事情是在我们签约之前发生的,你无权过问。”

 “广告上档却是在合约生效的此时。”

 “那你想怎样?上档都上档了,谁也不能改变什么。”

 “你错了,我可以让那支广告马上消失在萤幕上。”

 “对啦,你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有钱人什么事办不到?如果你觉得那支广告碍眼,那你就让它消失吧,这对我没什么影响,反正我钱照领,日子照过。”她稍抬下巴。“还有,我猜你还会要求我不再做翻译工作。虽然合约上没有声明我不能在扮演假子之余兼差赚外快,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的这项要求,毕竟你提供的福利很不错。”

 她坐得离他太远了,所以他无法马上体罚她,只能任自己咬牙握拳,盯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避家叩门通知二人准备用餐的声音中断了一触即发的火线。

 “走吧,妈一定在等着我们。”她下,边说边朝房门走。

 “我吃不下。”

 “随你。你只要告诉我待会儿妈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就好。”

 “随你,别对我说你连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

 她这才转身。“说你龙颜大怒、龙体欠安,你看如何?”

 “滚!”

 吃过晚饭,龚娅陪老太太在客厅里看了两小时电视才告退回房。

 “你不饿吗?要不要我煮点东西填你的胃?你觉得我煮的榨菜丝面怎么样?我可以多煮一碗的分量供你愤,但是你不能要求端到房里来吃,”她指了指地毯。“地毯上的油渍清理起来比较麻烦,你还是在饭厅里摔碗筷好了,大理石地板耐摔耐磨,清理起来省时省力。”她谦卑的口气一点不似讥诮。

 “请你马上离开我的视线。”

 “好,我会洗一个很久的澡,现在再到外面坐着会让妈误会我们在闹别扭。”

 冲他笑了笑,她取出换洗衣服从容地进了浴室。

 她在挑兴,他提出离婚协议,一定是这样的,他想。她以他无法反驳的言语刺、折磨他,等他受不了了自然会主动要求离婚。

 她以为她找到了摆他的方式吗?

 休想。

 藏身浴室里的龚娅给自己放了一大盆水,舒舒服服地泡进澡盆。一向她都在孙劭学专用的淋浴间里冲澡,但今天她决定让自己埋进这一盆水里,让水面那一层泡沫覆盖住她的忧伤和难堪。

 也许她真能一辈子住在这栋华宅里吧,她能一辈子拥有这屋子由里到外,每一个角落里的温馨、舒适。

 夫复何求?她该知足了。

 他爱她吗?她不敢亲口问他。她无法从他对自己的态度里证实老太太说过的话。

 当她真心地想要求他走一段路,他竟那样推开她。

 他自卑?因为还不能正常行走?但这种自卑早晚会离他远去。她的自卑呢?一辈子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她恨自己的自卑心,不曾存在的这种心态皆因他而起,他开启了这一切。

 她懒懒地想着,想得头有些昏她没有听见孙劭学踩过地板的声音。

 当她突然发现热气蒸腾的浴室一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时,她差点尖叫出声。

 “你…自己走进来的?”

 “你怀疑自己亲眼所见?”他深奥的双眸正专注在她被热水汤红的肩上,其下一对赤脯在泡沫间若隐若现。他的目光在细细地爱抚她身上每一吋可见的柔软线条,任一波波热送进他忿怒的血里。

 他竟在浴白旁蹲了下来?她本能地伸出双手,挡在前。

 “不必多此一举了。”颀长的躯体又向她靠近一些,他坐在地上,开始卷衣袖。

 “你要干嘛?”她防御地问。“我已经洗好了,正要起来,你快出去。”

 “那我只好让你的趾头起水泡了。”嘴角扬起一个令她神魂颠倒的笑,他抓起那块海绵,开始替她擦颈子。再一只手掌很快地绕到她的颈后,阻止了她的抗拒。

 她还是可以逃脱,然而却没有勇气以身相示,只得任身上每一个细胞紧,任他慢条斯理地擦洗着。

 他沉默的手逐渐往下滑,在她的酥上极尽温柔地逗留许久,接着便移至她的腹部,一圈一圈的擦洗动作又将他的手带向她的大腿内侧。在他满意于她的反应时,他倾身封住她就要逸出的低

 扔掉海绵,他以双手支起她的上身,无间断的吻使她的呼吸变得断断续续。

 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履行应尽的义务,只感觉到自己的渴望与期待,她伸手紧钳住他厚实的肩膀,紧闭双眼,任他的和手搜寻她身上的每一处。

 他是爱她的,一定是的,她在心中呐喊。这样的感觉盘旋在她心甘情愿的瓣上。

 “劭学,你…”她睁开蒙双眼,突然有一股冲动想问他爱不爱她。

 “你真容易足,这样就能让你心甘情愿的喊我一声劭学,而且声音是如此甜美,如此感。”这一刻他的心头撼动不已,如果能够,他会马上抱她回他两的大上,狠狠地爱过她一遍又一遍。

 压抑着就要噬他的望,他放开她。

 他后悔自己进来这一趟,现在他必须在她面前扶着浴白,狼狈地站起来。

 “你先出去吧,我要洗澡了。”他坐在原处不动。

 “我先扶你起来。”她站出水面,抓过浴袍赶紧穿上。

 “不要你扶,你出去。”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默默出了浴室。

 罗杰心血来,上孙家探视姨妈来了。

 “好久不见了,罗杰。”

 报娅亲自为他和老太太端上茶水。

 “就是啊,没想到两次见面之间你又结了一次婚。”

 报娅对他的调侃报以微笑。

 “知道了你跟大表哥离婚的事之后,我一直不敢来,我怕自己上次硬拉你拍照是你们离婚的导火线,知道你们复合了我才敢再上门来。”罗杰半开着玩笑。

 “什么照片?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呢?”老太太一头雾水。

 “你不晓得啊?姨妈。就是上回龚娅到我工作室去兜了一圈,我逮着机会就想一偿替她拍照的心愿,结果照片是拍了没错,却被大表哥强行占为己有,我气个半死又不敢对他怎么样,他说龚娅是他一个人的,完全不顾那些照片是我的智慧财产,你们知道他多霸道吗?连底片都不留给我。”

 “劭学也真是的,龚娅是他一个人的没错,可是拍几张照片有什么不得了的,有毛病!”老太太背地里数落儿子。“龚娅还拍了广告呢,他怎么办?”

 “喔,那广告我知道。我认识那个帮你们拍摄的人。”罗皆拼着龚娅。“大表哥不是已经向那家清洁用品制造商买下那个广告了吗?”

 “什么?”老太太纳闷不已。

 “妈,广告不见了好几天,你没发现啊?”自从孙劭学说过要让广告消失的话以后,龚娅经常在电视频道上搜寻,确信他已说到做到了。他的心态真如罗杰所言吗?她是他一个人的?他视她为脔?

 刘星烨省了制作费,她也赚了外快是不错,可是孙劭学却为此赔上一笔冤枉钱。

 她该为自己庆幸吗?就算他真的爱她,这种表达方式也足以令她窒息。他故意冷落她,漠视她的存在,把她当个花瓶摆在家里当装饰品。

 “以前他不会这么小器的。龚娅,”老太太看着她。“你得花点时间开导开导他,他这种心态很不健康。”

 “嗯,我知道了。”她转向罗杰。“你如果还有兴趣替我拍照,我们可以再拍一次。”

 “真的?”他双眼霎时一亮。“那太好了,你现在浑身散发的味道又跟那时候不同了,说不定我们能创造出更好的作品。”

 “我哪有什么味道?看你说的。”

 “跟你解释不清啦,不管这些,你只管散发你的味道,其余的就交给我吧,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大表哥那个独裁者抢走我的智慧财产,我不但要拍,还要制成专辑,要是能在市面上发行,我们两个都有钱可赚,二一添作五,你看怎么样?”

 “罗杰,你可别给你表嫂拍写真哟,拍那个我可也不答应。”老太太有条件地赞同。

 “姨妈请放心,我虽然很想气气大表哥,可是还没到活得不耐烦的程度。”

 婆媳二人与他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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