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直到桌上的电话铃响,叶震刚这才发觉自己又沉溺在过往的情境中。
那记忆鲜明得仿如昨
,却人事已非。
离开窗前,收回凝视那长着桃红小花古树的视线,双眸中仍是带着因浓烈相思而有的忧郁。
他转过身,走到桌前接起电话,是他的特别唐佑均打来的。
“电话响了那么久你才接,要不是我非常确定你的行踪,还以为你不在了。”
“抱歉,刚刚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又想起她?”唐佑均对于叶震刚跟她之间的事情算是相当清楚了,因为当叶震刚在国外的时候,寻人的一切、包括叶衫学校的事宜全由他打点的。
“是的。”他直言不讳。
“我能理解你心急的情绪,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你一下飞机就直奔叶衫,也不跟我联络一下,好歹你该记得明
有宇叶跟邱氏企业策略联盟的酒会吧?”
“我不打算去。”他简单的回着,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寻找她来得重要,现在他必须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寻找她这件事上。
“什么?!不会吧,你可别整我!”唐佑均声音万分的惊讶,紧接着而来的则是求饶的语气“这是两大企业的策略联盟,当家的总得要出现吧?”
“别忘了,我在名片上的职称可是总经理,董事长是那老头,你叫他去吧!”叶震刚的语气里有着不容更改的气势,心思更完全不放在明
的酒会上。
那不是他关心的重点!
“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真正带领宇叶的人是你…”唐佑均仍想劝说。
“就这样了。”他冷漠地终止谈话内容,挂上了电话。
叶震刚将自己埋入真皮的座椅中,闭上眼,仍想着以往的一切,她的一颦一笑…
九年了,他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只能在记忆中寻她的倩影。
无法教自己不再想她,不想,深怕她在他脑中的影像就会愈来愈模糊了。
于珍,你现在好吗?他在心中问着这个他已经问了将近九年而没有答案的问题。
盛夏午后,刚下完一场雷阵雨,太阳就迫不及待的探出头。
金灿的阳光遍洒各处,把残留在草上、叶上的水珠照得闪闪发亮,远方还有一道美丽的彩虹。
夏蝉更是叫得起劲,说不定它们正在举行歌唱比赛呢!
林木蓊郁的深山里,耸立着一幛雄伟的日本式木造屋子,很古朴的味道,全都用上好的红绘木建杂邙成,从桧木的
泽看来,这是一栋相当具有历史的建筑了。
阳光照耀在红桧木的窗棂,透过因岁月而染上一层淡黄的棉纸,落在室内的榻榻米上。淡淡的草香混着檀香在室内飘送着。
榻榻米上躺着一位女孩。
黑檀木般乌亮的发丝平顺的落在她富有青春气息的小脸旁,双眸紧闭,只看得到那长翘的睫
、细
的鼻梁、如樱花粉红的
瓣,还有那脸颊的红晕,小脸上还带着年轻的稚气,不过光这些就足以看出她的容貌并不差,相信再过个五、六年,她定能出落成倾城倾国之姿。
她的
口正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看来正
睡着。
与屋外蝉声唧唧相较,这室内偌大的空间倒显得寂静了。
屋外扬起了一阵轻风,不少的花儿随着风起舞了。
女孩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乎作了好梦,而她的周围正泛着白色的光芒。
风势转强,吹得屋檐上挂的风铃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
女孩身上的光芒渐渐转弱,而后她张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又带有灵气的眸子。
她伸了伸懒
,微笑地深
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起身走向门口。甫推开纸门,便见走廊上跪着一位身着素
和服的女子,她恭敬的开口“于珍小姐,青鸿少爷他们已经在大厅等着你了。”
“于珍,你怎么这么慢?大伙就等着你呢!”长相清丽的谷郁苹嘟着嘴抱怨道。
“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总是觉得青鸿的老家让我有种熟悉感,能够完全的放松。”
“你每次来到这里就成了睡美人了。”开口的是一位外表儒雅俊逸的男孩,只是那张脸不若一般男孩晒得黝黑,反倒有些苍白,他一举手、一投足都优雅得就像由漫画中走出来的王子。
“喝,你欺负我!小心我到祖
面前告你一状。”于珍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祖
对她可是比对青鸿这个亲孙子还好呢!
“算我怕你行不行?你可别真的跑去。”朱青鸿大为紧张的叮咛着,哀怨自己总是被这几个女人克得死死的。这里可是他的老家,呕人的是自己的魅力在她们几个面前,完全发挥不了一点作用。
“我说着玩的,我才不会那么没风度呢!”于珍好心的安慰,不让青鸿的心就因为她的玩笑话担惊受怕一整天。
“你呀,跟星汐走得太近了,倒是把她对付我的那一套学得完全。”青鸿有感而发。
“我对你可真是同情,不过同情归同情,还是
开心每天都有好戏可看。”谷郁苹唯恐天下不
的说道。
谁都知道“学园第一才女”聂星汐与“学园贵公子”朱青鸿原本是班上最有名的死对头,每天都在班上上演热闹的戏码,不过在星汐谈了恋爱后,就再也没有以往那些火爆的场面发生。
原因之一是星汐与孟秉庆那段离奇的相识过程里,大伙曾经共同患难过,虽然不至于到出生入死那么夸张,但也相去不远了。
原因之二就是聂星汐恋爱谈得甜甜蜜
,哪还有什么心思跟时间花在跟朱青鸿抬杠上。
还好这个缺很快的就有于珍递补,学校生活才不会太无聊。
“算了,反正人都到齐了,可以去玩了。”说话的正是一手搂着孟秉庆的聂星汐。
“谁教你们都是女生,我人单势孤…”青鸿认命地嘀咕。
“你哪是单?孟秉庆不也是男的?”于珍马上抓着他的语病。
“他?”青鸿挑了挑眉,接着询问:“秉庆,你说你会站在哪边?”
“我…”孟秉庆这位有着“世纪末魅力男子”之称的当红偶像,转头看了身旁的星汐一眼,俊美的脸上漾着
人的微笑“我当然是站在星汐这边。”
“想也知道。于珍,下次该记得将孟秉庆归类在女生的那方,懂吗?”青鸿翻了白眼。
“驯夫有方哟!”于珍对着星汐竖起了大拇指。
“那当然。”星汐回以得意的笑容。
“门外已经准备了脚踏车,待会儿我们就骑着车逛山,山谷还有个果园,我们可以在那边采水果还有烤
。”朱青鸿为大家说明等会儿的行程。
“好
!骑着车,乘着微风,沐浴在金黄
的夕阳下,采着新鲜的果实,闻着清新的空气…”聂星汐开心地拍手,脑海中已描绘出很美的画面。
“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谷郁苹也称赞着。
这是他们由私立叶衫高中毕业的暑假,由于宇叶企业在今年又成立了叶衫学院,而他们均选择当叶衫学院第一届的学生,因此不必参加联考。
于是他们就约好在暑假期间挑个时间一同到青鸿的老家度假。
“风景是真的不错,就是这里的人对我的态度让我
吃不消的。”于珍苦笑道。
“那是祖
代的。”青鸿说明。
“我知道,我也跟她说过不必这样,你知道吗?我刚刚睡醒,一开了纸门,竟然就有一位穿着深
和服的人跪在门口,必恭必敬的对我说话,还叫我于珍小姐!活像在演古装剧,而我正是家世显赫的贵族还是公主什么的。”
“你要祖
直呼你的名字,就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其他的你就迁就点吧!”
“可是我还是不习惯。”
“久了就习惯了,像我打小到现在还不是被唤作青鸿少爷?”青鸿自嘲的耸耸肩。
如同于珍所说的,这里的确有着浓浓的日本风,活像在演时代剧,不过若打小在这里长大,也就见怪不怪了。
其实在台湾为何会有如此
式风格的家族?乃是因为朱家从日本传承了一个术者
派,拥有护卫天神下转的神职,血
中不乏大和民族的加入,随着时间的
转,尽管不再担任护卫天神的职责,能力与传统依然是延续着。
“不一样,你真的是这个家的少爷,而我不过是…”不过是个孤女啊,一个打小在育幼院长大的女孩,怎么会是什么天女?
“对祖
来说,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女。”青鸿打断于珍的话。
“这太荒谬了,我就跟一般的女孩一样,哪会是什么天女?也许是祖
认错了。”
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排斥有人说她是天女。
“祖
是不会错的,况且那缕跟着你的红色幽魂不也这么说?”有别于平常的嬉闹,朱青鸿万分认真的说。
“这…”于珍咬着
,不懂该如何解释这种情况。
“你们就别争辩了,反正再说下去也没有结果。青鸿老家就是这样,没事还有很多忍者哥哥飞来飞去,习惯就好了。话说回来,若不是这样,孟根本不可能在这跟我们一块玩呢!”聂星汐出面阻止他们的争论。
要不是这里戒备森严,孟秉庆这位当红的偶像早就被
哥、
姐,还有一堆影视记者追着跑了,哪还能如此优闲?
“话说回来了,于珍,我也看不出来你哪有一丝天女的气息!”话锋一转,朱青鸿又开始损于于珍了。
“朱青鸿!”于珍生气的喊着。
而青鸿早就跑到屋外去,一脚跨上脚踏车,回过头来喊着:“你们快跟上来呀,最后一个等会儿要负责生营火。”
“不公平,你先偷跑呀!”谷郁苹嚷着,不过仍是动作迅速地骑上脚踏车,追着前面的青鸿。
当然,于珍、聂星汐、孟秉庆也跟了上去。
天气仍是晴朗的,愉快的笑声回旋在山林之中。
潺潺水声
响于山谷间,在盛暑中带来一丝凉意。
“啊!这溪水好冰凉呀!”谷郁苹早已挽起
管涉入水中,触脚的凉意让她瑟缩了下,待适应后,便开心的喊着,双手更是合掌汲取那清澈的溪水敷向晒得微红的脸颊。
“有鱼!”聂星汐兴奋的嚷道,双瞳睁得大大的,屏住呼吸,调皮的想抓条鱼来玩玩,溪底的石头却让她脚步一滑。
“小心!”孟秉庆反应快速的拉住星汐,语气里有着担心,目光快速搜寻她有无受伤。
水底的鱼儿突然跃出水面,而后落下,水花溅得星汐满身都是,像是在嘲笑她…
“孟!它欺负我!”星汐不满的嘟着嘴告状。
“哈哈哈…就只准你欺负人,不准人家欺负你。”孟秉庆朗笑着,对于星汐纯稚的一面感到有趣。
“不管!本姑娘就是不准让人欺负!这鱼活得不耐烦了,我要把它抓来炖鱼汤。”星汐恶狠狠的撂下话,忙着挽起袖子。
“星汐!”朱青鸿不怀好意的声音扬起。
下一就听到星汐凄厉的尖叫声“啊!?这下可好,星汐浑身上下
得彻底,她拨开面前直滴着水的头发,一双带着强烈怒意的美目直视着肇事者,拉开喉咙喊道:“你比那条鱼更该死!耙泼我水!孟!扁他!”
“呃…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孟秉庆意有所指的说,双眼赞赏地望向如出水芙蓉的星汐。
“你们两个!”星汐也扬手将水泼洒在两位男生的身上。
“星汐,我来帮你。”谷郁苹开心的加入,不是为了朋友义气,而是这么好玩的事她怎么能缺席?
一场
烈的水上大战就此展开…
有别于溪中的嬉闹,岸上的于珍只是静静的瞧着,
边因眼前的景象微微扬起优美的弧度,乌檀般的发随着风轻轻扬着…
她坐在岸边的大石上,离溪水还有一段距离,右手拿着一截小树枝,无意识地拨弄刚刚烤
用的余火。
一片青绿色的叶子随风飘了下来,就落在她的脚边。
抬起头,隔着张开的五指仰望碧空,天际万里无云,心却有些沉闷了起来。
最近总是这样,明明玩得很愉快,有时却会觉得似乎忘了什么。
有些画面总让她觉得似曾相识,勾动她心底的情绪,脑海中就像要闪现出什么,却又在瞬间消逝了。
莫名的烦躁情绪困扰着她,像现在,她又奇怪的挂念起她来。
她应该很高兴摆
她的“纠
”的,怎么会有点良心不安的感觉?
闭上眼,想着那抹红色的身影,直至那影像愈来愈清晰,她似乎感受到那幽幽的眸子在望见她的那一刻,瞬间洋溢着笑意,甚至听到眸子的主人欣喜地喊道:“天女!”
分不清刚刚那声叫喊究竟是真实还是错觉,于珍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点飘离,连忙收慑心神,这才发现星汐她们正喊着她。
“于珍,你也下来玩嘛,很好玩的。”聂星汐全身
答答的招着手。
“嗯…你们玩吧,我在这儿看着就好。”于珍推辞道。
“我说用看的跟实际参与是有很大分别的,起码我们的衣服都
了,你也不能例外。”朱青鸿不知何时潜到于珍的身边贼贼的说,拉起她的手就往溪里走。
“我…我不要去…不要拉我…”于珍慌乱地挣扎,全身颤抖不止。
走在她前头的青鸿没有发现她的异状,还开口说着:“哪有那么容易让你逃过?来这里就要好好的玩,你坐离溪边那么远还玩什么?!”
“青鸿,你赶紧放手!”谷郁苹突然出声制止,语气里有着紧张。
“怎么?你刚刚不也说要拉于珍下水,这么快就倒戈啦?”
“于珍她不太对劲。”星汐也察觉了,马上从溪中爬了起来。
“啊?”朱青鸿这才发觉握着的那只手传来冰凉的触感,赶忙回头细瞧。
这一看,他差点傻掉,只见于珍原本清澈的双瞳竟布满恐惧,纤细的身躯抖个不停,他何时瞧过于珍这副模样了,慌忙的将她的手放开。
于珍顿时浑身一软地蹲下,双手紧紧环抱颤抖的自己。
“于珍…对不起!”青鸿只能讷讷的道歉,不懂于珍为何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但是于珍显然没有听进去,嘴里仍是喃喃的念着:“我不要下去…不要!”
“于珍…”青鸿轻拍她的肩膀,想唤回她的理智。
“啊!我怕水啊!我不要去!”于珍捂着耳朵尖声叫喊,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朱青鸿,你到底在做什么?!”星汐搂着于珍大骂,脸上有着焦急。
“天女!”就在同时,一抹红色的身影飘降而至,柔媚的面容上满是忧切。
“我什么也没做啊!”朱青鸿无辜的开口,在感受到周遭空气的浮动后,纯
的在眼前打手势,那抹红影马上映入眼中,也听得到她的声音。
“她怕水…是因为前世的她是死于水中的…是我害的…”白皙面容上的魅惑眼瞳随着哀伤的语调浮现水气。
“你跟她之间的关系还真是难解,你口口声声说害了她、对不起她,甘愿为她放弃转世,飘
人间千年,难怪祖
坚持要帮于珍开天眼,好让你们前世的恩怨有个了断。”朱青鸿扬眉感叹,对于她们之间的事,不管是从幽魂姐姐的口中抑或是祖
的口中所听到的片段都是如此沉重。
“该是祖
怜我,否则我跟在天女身边,她瞧都瞧不见我,我该如何赎清我的亏欠…”
的确,要不是青鸿祖
发现她的存在,天女都不晓得她已跟在她身边一个多月了。
“幽魂姐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星汐不解的问道,因为她知道,于珍这次根本是避着幽魂姐姐来到这里的。
“天女刚刚唤着我。”
“你说她叫你?我们都没有听到呀!怎么可能?”星汐秀美的脸上满是诧异,这又不像打大哥大那样简单。
“这…简单的说,天女刚刚与我的磁场有短暂的接触,我就凭着那短暂的讯号寻到此地了。”
“现在情况到底是怎样?”谷郁苹望向眼前自言自语的星汐问道,因为她可不像星汐天生拥有
眼,也不像青鸿会施咒术,更没有孟秉庆那因奇遇而改变的双眼,她是唯一看不到眼前红色身影的人。
“赶紧先回主屋才是。”孟秉庆冷静的开口。
“怎么回去?我们是骑脚踏车来的。”谷郁苹担心的提醒。
“别紧张,我叫人来。”朱青鸿随即吹了声口哨,顿时出现了两位忍者。
“把于珍小姐迅速带回主屋安置,我们随后就到。”他
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