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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队伍往北又行了两终于来到科尔泌部所属的疆界。

 进入科尔泌当,宫人们在储宫里安置妥婳璃的住所,她就被告知夜晚将有一场“那答目”大会。

 所谓的“那答目”就是娱乐、助兴的意思,每年约莫七、八月上,牲畜肥壮的季节就会举行“那答目”大会,这是蒙古人一年一度为了庆祝丰收所举办的盛大节日。

 会上有各种蒙古人所擅长的摔跤、箭、骑马等比赛,还有营火会、烤、唱歌、跳舞等余兴节目。

 因为婳璃的身分特殊,所以一抵达蒙古后就被请到大会上位,广场的女人全都笑着、忙着准备晚间营火会的伙食,所有的男人都到竞技场上摔跤、骑马、箭去了,当然亲王也不例外。

 婳璃孤孤单单的坐在一堆烤干的柴火堆前,咏留在帐梩整理她的衣物,她一个人有些无措地呆望着广场上忙碌的众人。

 “如果我料得没错,你是今天晚上亲王最重要的贵宾了?”

 男人口里着内蒙语,含磁的声音从婳璃的后方传过来。

 她转过脸,看到一名帽上别着翎饰、外挂上头加了件补服的男人。一看他的服,婳璃自然知道他是清人,而且是有封诰的贝子爷。

 一见到婳璃的模样,男人忽然瞇起眼。

 “你听不懂蒙古话?”他蒙古话再问一遍。

 直到看见她又一脸茫然,终于确定她实在不懂蒙语。

 “你是满人?”他的神色有些异样,声调忽然显得低沉。“原来我误会了,你不是亲王邀来蒙古巴林部的瑞莲公主。”

 “你也是满人?怎么会上这儿来的?”婳璃却对他充满了好奇。

 这么多来她头一回见到跟自己同系血脉的人,不免有十分亲切的感觉。

 “正黄旗黑斯。现是大清西北大营的参将。”自称黑斯的男子道,跟着顿了顿,他甩开身前的发辫、俊逸的脸孔往下一,俯视比他矮了几乎三个头的小人儿。“我听说皇十四格格下嫁到蒙古,莫非…您就是十四格格?”

 黑斯?婳璃的记忆回到过往,模模糊糊中跳过了十年,她印象中有个老跟在自己身边保护她的俊俏男孩儿也叫“黑斯”

 “你…你是第二十四和硕端庆公主的长子,黑斯?”她想起来了!

 那鹰一样犀利、吓人的眼睛,他总是能吓退一些想欺负她的阿哥。

 “你…”乍听到婳璃呼唤自己的名字,黑斯倏地瞇起眼,脸色大变。“你是…阿璃?!”

 他皱起眉头,眼中的错愕之情胜过不能置信之情。

 “真的是你!黑斯!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听见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婳璃笑开了脸、忘情地扯住他的衣袖。

 回忆起孩提时代的情谊,眼前高大、陌生的男子不再显得生疏。

 “怎么会是你!我以为嫁到蒙古来的是小十四,莫非你是陪十四格格来到蒙古的?”黑斯的眉头没有因为这意外的重逢而舒展开,他俊美的脸上反而蒙了一层阴影。

 婳璃兴奋的表情忽然隐去不见,她垂下脸,半晌后才轻摇头。“不是,十四阿姐已经嫁给了纳真额驸,又怎么能再嫁人?”她间接的否定,也等于说明了自己的境况。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拒绝听懂她话里头挟带的弦外之音。

 “我…我答应代十四阿姐出嫁,于是皇阿玛把我许给了库尔亲王。”她淡淡解释。

 “你居然答应这种事?!”他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但是从腔发出的低沉共鸣却有一股显著的激动。

 受邀来到蒙古参加“那答目”大会却没料到会遇见“她”…第一次见到婳璃那年,她只有六岁。

 打从见面的第一眼起,黑斯就上了这个老爱女扮男装的“小阿哥”而不是小不点前头那个如明珠宝玉一般光彩耀眼、人见人爱的十四格格。

 虽然婳璃的任是出了名,同黑斯一直就明白,她真实的子坦率得几近可爱,更难得的是她长在深宫却从不忸怩造作!

 虽然乍看下婳璃任、叛逆,但真实的她却多情善感,甚至会为了一只小猫、小狈的死亡而哭泣、伤心数个月。

 阿璃矛盾、脆弱的个性跟十四格格的聪慧、伶俐有着天地之别,从小婳璃就是十四格格身后的影子,这是宫里谁都知道的事。可黑斯心底清楚得很,这正是他恋上婳璃的地方…当年他上的是那个年仅六岁、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强扮坚强的小不点儿,一直到今天这份惦念依然,却有更深刻的情感悄悄深埋他心中…当年他自愿来到西北大营从军,就是为了挣得彪炳的战功,再求皇上将朝思暮想的十六格格许给自己,可是如今看来,他所有的盘算此时此刻全都化成了一场空“我…”婳璃想解释,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只能别开了脸,心虚得不敢直视黑斯向来炯黑、咄咄人的深邃眼眸。

 黑斯的表情变得严肃,重逢竟然是在如此难堪的情境下…他的口隐隐做痛,更多的是心寒。

 “怎么?黑斯,你不去骑马、箭,躲在这儿做什么?”库尔的声音从大帐后头传过来。

 看到婳璃也在现场,他挑了挑眉,眸光显得玩味。

 库尔突然出现让婳璃有些窘迫。“你们、你们有话说,我下去找咏…”

 “不必了,我还有事恕不久留,”黑斯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婳璃身上,根本不看库尔。“我还会再来看你。”他对着婳璃说,话锋却直指库尔,梩头有明显的挑衅意味。

 婳璃呆呆看着黑斯离开的背影,直到库尔的声音唤醒她。

 “原来你们是…旧情人?”他调侃地道。

 “什么…”婳璃回过神望住他诡谲的神情,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明白?那我就干脆说的更白一点儿…一会儿在营火会上我会跟族人介绍你的身分,往后你仍然有你的地位,最好记着别失了分寸。”他冷淡地提醒她。

 婳璃终于弄懂他的意思。“你误会了,我跟黑斯只不过是儿时的相识,我们之间…”

 “不必跟我解释,”他剔亮的星目掠过一抹诡谲的闇影,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我没误会什么、更没什么好误会的。我无意干涉你,就像你也明说了不干涉我一样,只是你必须明白毕竟我的身分特殊,在蒙古,我的子贞洁与否对我而言可是很重要的事!”

 “我知道,”婳璃认真地点点头。“我很清楚的,我同黑斯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别对我解释。”打断她的话,他接下道:“我不在乎那个,只要在外人面前作戏就成了。”他漫不在乎地道,忽然倾身向她小小的身体“不过我倒很疑惑,你又何必…解释的这么认真?”他问,略薄的抿成一弯气的弧线。

 她冰凉的脸蛋忽然火热起来,两眼怔怔地瞪着他瞧…他壮硕的身体笼成一片阴影密密地裹缚住她,忽然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软弱…“我…我只是不希望你误会。”奇怪的感觉得婳璃不过气来。她怔怔地瞪着他迫近的脸,感觉心跳快得简直要死掉…“误会?”他问,玩味的眸光盯住她红的脸蛋。“误会什么?”

 她屏住呼吸接下说:“我不希望你误会,毕竟、毕竟我是你的…子。”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简直就是心虚的。

 “子?”他敛下眼嗤笑,眸中瞬间掠过一抹的诡光。“你可知道,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含意?”

 “嗯,”婳璃点点头,她是那么认真的。“我明白自己的身分,上回你提醒过的,我没忘。”

 他掀了掀眉毛,似笑非笑。“我提醒过你?这么说来你很清楚自个儿的“义务”

 了?”

 她张大眼睛呆呆望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义务”指的是什么。

 “你额娘让你冒充十四格格的时候,没对你说清楚你该尽的“义务”和“责任”

 吗?”

 她傻了眼,过半晌才想起什么似地倒一口气、羞红了脸,然后急急忙忙地垂下头去!

 她虽然不谙人事,可也不傻,何况额娘确实同她说过新婚夜夫间该做的“事儿”她并非当真一无所知。

 见到她生涩、别扭的反应,他大笑。“你还真可爱!”

 听到他的评语,婳璃的心头彷佛被针扎了一下,虽然不痛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酸闷…“我回宫里找咏了…”胡乱找个借口,她转身就走。

 “如果是我的子,你当真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义务也不必尽?”说话的同时,他忽然伸出手抓住婳璃的手腕。

 从来没被男人碰触过的身体,突然之间有了这么实实在在、几乎是震撼的接触几乎是反地,她反手想扯回自己的手臂,同他却抓牢了她不放、甚至捏痛了她。

 “怎么了?”他嘶哑她笑出声,俊俏的男脸孔透出一丝揶揄味,气地道:“不习惯?还是故作矜持?”

 望进他似笑非笑的幽漆眸底,她惑于他语气中若有似无的恶劣成分…“黑斯没这么待过你?”他挑起眉,一字一句地拖的又慢又清晰。

 婳璃拧起眉心,脸儿惨白中出一抹不白然的腥红。“你说什么…”

 她又热、又冷的脸蛋终于出了一片红,他手上的温度提醒两人肌肤相触的事实,同他话里头的含义却教她心颤。

 “别想否认,任谁都能从黑斯盯着你瞧的模样,看出他喜欢你。”他道,口

 气轻柔的让人觉得危险。

 “你别胡说…”

 “胡说?”他嗤笑,把她扯得更近…“看起来你不是很明白,你的美貌能挑起男人的念。”

 他在她脸上的气息,让她感的肌肤察觉到危险,她的脸蛋几乎要着火了!

 “你别瞎说了,我同黑斯从小就认识了,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她辩解。

 虽然他的话像是在夸奖自己,可因为他所用的言词、以及这几乎身贴着身的窘迫都让婳璃觉得呼吸困难。

 “从小就认识?这么说他从小就觊觎你、偷偷爱恋着你了?”他气地、肆无忌惮地揶揄她。

 婳璃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说出这种话。“你疯了…”

 “温室里的花朵,”盯着她惊恐的大眼睛,他笑得放恣。“看来你大概真是个格格,只不过不是我要的那个!”

 他的话提醒了婳璃,她纤细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原本泛红的脸蛋儿忽然没了血…“那晚我早已经同你坦白过了,我确实不是十四阿姐。”她垂下小脸,低声轻挑起眉,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突然问:“对了,我倒忘了问,既然你不是十四格格,那么…你到底是谁?”

 望着他,婳璃实在无法坦白,只能别开了眼道出自己的身分。“我…我叫婳璃,是大清爱新觉罗皇十六格格。”垂着眼轻轻说明白了。

 虽然早已经坦白过的,可她心中仍然留有之前撒谎时的心虚。

 “排行十六,是那个传闻中喜欢扮成男人的十六格格?”他平静无波的声调里挟着一丝淡淡的调侃意味。

 传闻并非仅是传闻,她确实常穿著男人服、在宫里四下晃,因此她无法否定他的疑问,只能沉默地垂着头。

 “果然是你。”他低了声音,低沉的嗓音挟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谑。

 “那是传闻…从嫁给你开始我就没穿男装,这你是知道的。”她垂着头,冲动地、虚弱地分辩。

 “倒也是。”他撇开嘴角,可有可无地承认。

 “我知道外头传了这话会让你没面子,往后…往后找不会再着男装了。你别耽心,不会再有传闻教你丢脸了。”抬起眼,除了口头之外她似水的眸子凝望他,做出伓无言的保证。

 “丢脸?”他笑出声。“你以为我怕这个?”

 “不是吗?”她不解地望向他。

 他咧开嘴笑的更开心,另一双大掌探上她杨柳细的纤,握住她纤瘦、却滑润柔软的身子。

 “看来你当真是个不经世故的小女孩。”他的声音突然低,嘶哑地柔道。

 “什么…”

 “还是不懂?”

 他咧开嘴,突然一使劲…两人的身子就贴在一块儿了!

 他强壮的膛煽情地挤她白、丰盈的脯,直到那弧状的曲线鼓成两颗丰硕的圆球…她屏住呼吸,怔怔地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脸孔,那刚的气息冲击着她的感官和知觉…婳璃全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才那么一眨眼的瞬间,她的心就全然了节拍?

 他瞇起眼,享受着柔软的女体紧贴着男刚躯体的快。虽然她的应对显得生涩,但她柔软的身体却已经发育成十足的女人,而且有了女人最真实的反应…“说实在的,我真不想动你。”半晌,他嘶哑地、喃喃低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动不动的,他忽然这么说让她不懂。

 他咧开嘴。“我不想害你。”敛下限,他幽邃的眸底掠过一抹莫测的闱影。

 “害我…什么?”她问,试着气。

 他挑起眉,慢条斯理地说:“害你嫁不出去。”

 她瞪大了眼睛,暂时忘了两人肌肤相接的事实。

 “嫁不出去?”她还能嫁人吗?

 “开玩笑的,你当真了?”他咧开嘴,气的俊脸埋进她乌云般的秀发里。

 她怔怔地望住他,然后,释怀地点点头。“不…我们来约定好了。”

 “约定?”他挑起眉。

 “嗯。”挣开他,她平静地道:“约定…我们不造成彼此的负担。”

 “你在开玩笑?”他没听过有哪一对夫做这种约定的。“你还是怕我跟你圆房吧?”

 婳璃的脸蛋又涨红。

 “我认真的。”她掐着拳头,义正严词地驳斥他的“念”

 “我看不出来,这种约定对我有什么好处。”他两臂抱着、好整以暇。

 “如果你能相信我的话,你会放心许多。”

 “所以,这叫什么?互不侵犯条约?”他嗤之以鼻。

 “如果你这么想也无妨。”她忧郁地让步。“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上回我同你说的话全都是真心的。”

 “你高兴怎么玩随你,你大可遵守约定,至于我…我可没答应你什么。”他说。

 他的不合作,让她有些许尴尬。“上回我同你提了,关于阿娜的事你考虑过了?”婳璃问。

 “订这种鬼约定、又这么急着把阿娜推给我,是要彻底跟我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他冷淡地道。

 “我是为了你好。”她垂下脸,痹篇他的视线。

 她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会做那约定,也只是想让他放心。

 库尔撇撇嘴,不置可否。“既然约定了各管各的,我想收谁入房,就不关你的事了。”

 原以为他会高兴她的懂事,可没料到他却不以为然。

 她弄不懂他不收阿娜入房的理由,莫非是她弄错了…他同阿娜之间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

 “那么…你就当我没说好了。”她垂着头呢哝,心中涌出莫名的释然感,可对于自己的猜疑却有些羞赧。“我真的该去找咏了,她许久没见到人,肯定开始耽心我了。”

 她听不懂蒙语,咏一直怕她吃亏,所以护得她很紧。

 “营火会就要开始了,酉时记得过来。”他提醒她。

 “我有些不舒服,能不能不过来?”婳璃根本不想见人。

 这里的人对她不是有着敌意就是对她视而不见,儿不把她放在眼里。况且她不懂蒙古语,根本无法跟他的族人打成一片。

 “不出来?”他挑起眉,眸光有些冷淡。“除非你想让我没面子。”

 婳璃无话可说。

 “我知道了。”她幽幽地回答,转身离开。

 他会在意吗?回自己帐蓬的路上婳璃想,这几他同她根本不睡同一座帐蓬,人们能说、能想的,不早就说完、想完了?

 他在意自己的面子,同她的呢?

 一路上胡思想着,最后吁了口气,婳璃还是释怀了。

 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毕竟是自己的过错,他没欠她什么、她没资格要求他,同自己欠他的却不能不还。

 “格格,你上哪儿去了?!”

 远远的,她看见咏从自己的“新房”里出来,婳璃上前去,拋开心中的问题暂时不再去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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