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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和宗佑的父母见面并没有那么可怕。

 俞家夫妇所住的花园大厦离宗佑的单身公寓只有两分钟车程,是一百坪的楼中楼建筑。宗佑安排嘉绮父母去国家音乐厅欣赏响乐,才载嘉绮到这里。

 一进门的玄关便让嘉绮印象深刻,地面以黑金石地材与客汀的白水纹石做出区隔。衔接楼层亲密关系的扶手梯扶手,被设计师设计成海鸥展翅般的两道圆弧,活化了沉静的壁面。典雅的玄关桌上摆放着造型古朴的盆栽,菱形的玄关镜反出大厅恢间的景象。

 挑高三米六的二十坪大客厅,雍容的气派是欧式的精致风华。方格造型的天花板设计,巧妙地活络了平面立体变化,垂下的双层烛台式吊灯更添华丽气象。

 宗佑将嘉绮带到沙发区坐下,接过管家送上的两杯香茗后,轻声哄慰表情有些僵硬的嘉绮道:“他们有时候会在家里请客,所以客厅稍微宽大了些。”

 嘉绮不可思议地瞪他。

 “你还没见过傅家的大厅哩,比这里起码大两倍以上。”

 “你别吓我。”嘉绮脸色惨白。

 “我说真的。”宗佑扮了个鬼脸。“其实再怎么大也没国际级大饭店的大汀大,这么想就不觉得大了。”

 嘉绮还想说什么,俞凯南夫已下楼走进客厅。还好他们没穿大礼服,而是一身随和的家后服,态度也很和气,嘉绮不由得放松心情。俞凯南收敛起在公司里的威严,显得和蔼可亲、言词幽默。俞夫人傅琼瑜,更比嘉绮印象中少了一份盛气凌人的娇贵,对宗佑嘘寒问暖,眼中净是宠爱。吃饭时,宗佑像个孩子般向父母极尽撒娇之能事,逗得两人呵呵直笑,所谓的彩衣娱亲,也不过如此。

 “…你跟嘉绮这么要好了,有没有什么打算?”见识过两人忘我地在车厢里拥吻,俞凯南自然期望一场婚礼。他可不希望儿子重蹈他的覆辙,二十几年后才发现自己冒出个儿子来。

 宗佑斜睨了一眼女友酡红的脸蛋,无限委屈地回道:“我早打算好了,可是嘉绮舍不下双亲,直说要等她弟弟当兵回来后,才肯给我一个代。”

 “这事可以商量嘛。”傅琼瑜一心向子,对嘉绮劝道:“结婚后不见得便不能孝顺父母,不然先订婚让宗佑安心也好。”

 ‘嗯,这主意不错。等过完年,让你瑜姨替你们张罗订婚事宜。”俞凯南附和道。

 “那还要等好几个月呢!”宗佑沮丧的语气,令嘉绮险些被口中的热汤呛到。这家伙!也不想想他连正式求婚都没有,竟然嫌慢了?

 这话却逗笑了俞凯南夫,一顿饭便在客人含羞带怯。主人洋洋喜气下结束。

 接下来的日子,宗佑和嘉绮更是如胶似漆,时光便在欢乐声中度过,傅彦豪和宋伊人的婚期终于来临。

 前一天晚上,嘉绮便住进宋家陪伴伊人,一大早有化妆人员到府服务,换上伴娘礼服的嘉绣,面对镜里娇媚的人儿,还失神半天。镜里像童话公主般优雅、美丽的人儿是她吗?此刻的心情像极了灰姑娘,在‮夜午‬十二点前,她都可以维持任光鲜的外表,紧紧吸引住王子的眼光。

 婚礼是在一座教堂里举行,她和宗佑成了新娘。新郎最美丽的陪衬,礼成之后,他们陪伴这对新婚夫回到傅家位于明山上的豪宅,仍处在亢奋情绪的嘉靖,根本无法在椅子上安坐,站在窗口眺望美丽的庭园。

 “嘉绮,过来休息一下。宴会要从下午持续到晚上,等会儿要不要去睡个午觉、洗个澡?化妆师会帮我们重新装扮…”

 ‘伊人,你怎能这么冷静?今天是你的大喜之呷!”嘉绮坐在一张贵妃椅上,不满地对一副老神在在的家伊人道。她那样子不但没有新嫁娘的紧张,还显得意兴优闲,像在参加别人的婚礼。

 “嘉绮,别紧张。”伊人不在意地挥了一下手。“彦豪不会让婚礼不完美的,从外到里他都打点好了,根本轮不到我担心。等会儿,我介绍我表姐雪莱跟你认识,她是宗佑的表哥彦杰的子,现在怀有身孕,所以今天的婚礼不方便过来帮忙。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们三个女人要团结,才能把那三个男人治得稳当…”

 “傅彦豪让你治得还不够稳吗?”嘉绮椰偷。“你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我看他对你可宝贝得很。”

 “那是之前我们还没结婚,他怕我变卦。你等着看好了,房花烛夜一过,他的大男人主义毛病,马上会变本加厉地复发!”

 “不会吧?”嘉绮骇笑。

 伊人投给她嗔怪的一瞥。

 “嘉绮,你太不了解男人了。他们的热情维持到月结束就算不错,这正是我向彦豪要求一个月的月,还有每年至少要有十天的N度月假期的原因。彦豪是个工作狂,等到月回来后,他就是工作第一,家族第二,我第三了。我必须利用有限的时间,要他弥补未来三十年对我的冷淡。”

 以博彦豪对伊人的宠爱,嘉绮实在不相信结婚后伊人在彦豪心里只排第三位,不过她还是对她的话感到好奇。“为什么是三十年?”

 “唉!养个儿子继承家业不要三十年吗?”伊人不在乎地道。“像我公公,现在把大部分的事业都交给彦豪打理,有钱又有闲地陪我婆婆到处度假,我便是效法他们,打算多养几个孝顺的儿女,好早点让他们的老爸摆责任,专心陪我。”

 伊人风趣的话,将嘉绮逗笑。

 “不过在达到这要远程目标之前,我得确保彦豪不会变心才行。”她向嘉绮挤眉弄眼的嘲讽表情转为严肃。“这就是咱们女人要团结起来的原因了,互相看紧彼此的老公,共同切磋御夫术。像他们这种热爱工作、事业有成的男人,对女人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就算他们不去招惹,人家也会主动粘靠过来,防不胜防。”

 “既然防不胜防,那要怎么办?”嘉绮打趣地问。

 “唉!除了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每天都让他们惊不完,忙得没空去看别的女人外,还有什么绝招?”伊人耸耸肩。“要让婚姻不变质,就得常常更换花样,让老公的心随我们转动。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宗佑穿燕尾服简直帅呆了!”

 “嘿!你不忙着看好新郎,还有闲欣赏起男傧相?”

 “他是我老公,我高兴起来可以叫他穿十套燕尾服展示给我看,宗佑可不一样。彦豪自己还不是老把眼光飘向你,还跟我说你那双长腿美极了,宗佑可有福气了。”

 听伊人越说越酸,嘉绮笑弯

 “喂,别太得意。我的腿虽没你长,不过也很匀称。彦豪说我是小号维纳斯…”

 “维纳斯?”宗佑自起居室通向寝房的广门户踱进来,耳尖地捕捉到伊人的话尾,他眉一挑,斜睨向美丽的新娘。“谁是维纳斯?”

 “宗佑!”伊人气呼呼地鼓起粉颊,神情懊恼。“偷听女士说话是不礼貌的!”

 “我哪有偷听?”他一脸无辜。“是你的声音自行跑进我耳朵里。”

 “油嘴滑舌!”伊人轻啐一声。“你不待在外面招呼客人,跑到新房里做什么?”

 “唉!屋里除了傅家的三姑六婆外,哪有什么客人?请帖上写着下午四点,那些贵客才不会这么早跑来凑热闹。是彦豪叫我进来把嘉绮带到隔壁的客房,别妨碍他跟你亲热。”

 伊人羞红脸,对宗佑的调侃好气又好笑,她可不是那种忍气声的人,狡猾的眼光不怀好意地扫向宗佑,娇媚地招手要他过来。

 “做什么?”宗佑小生怕怕地移到她身边。

 伊人伸长手扯住他的领结,宗佑被迫弯下高大的身躯迁就她。

 伊人朝斜倚在贵妃椅上的嘉绮暧昧地一笑,贴问宗佑的耳朵咕哝道:“你对伴娘礼服的设计有何看法?”

 宗佑看向嘉绮身上的白色礼服,设计的重点在于展现那双修长、匀称的美腿。紧身短礼服只到膝上二十公分,一袭玫瑰纹镂空薄长衫在间以金色的蝴蝶给系住,贴着她婀娜的曲线直垂到脚踝。中间开衩的设计,让那双雪人的美腿在行走时若隐若现,展现人风情。

 早在陪同彦豪到宋家娶新娘看到嘉绮的装扮时,宗佑的那双眼就开始火了。他恨不得钻进那层透明布料下看个,更恨不得用棉被将她包裹,好抵挡住苞他有同样想法的其他男人灼热的眼。这种矛盾心态,在伊人的刻意挑唆下,更加浮现出来。

 “很人对不?瞧我对你这个男傧相有多好!”好个!宗佑冷眼回到伊人沾沾自喜的笑脸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嘶声道:“多谢你的婆!如果我想看她的腿,可以关起门来看个够,不用借着这样公开展,示。

 “啊?”伊人眨着那双无的美眸,大呼小叫着“原来你跟嘉绮已进展到这种阶段了!”

 “宗佑!”嘉绮涨红脸,狠瞪着宗佑。他到底跟伊人啼咕了什么?

 “我…俄什么都没说!”宗佑大呼冤枉,狼狈地看向伊人笑得合不拢的嘴。“伊人,你别讲!嘉绮很保守的,结婚前她根本木可能让我进展到…”

 “看她的腿吗?”看到男、女傧相被她逗得双双红了脸颊,伊人笑得更放肆了。

 宗佑知道自己是甭想在言词上胜过伊人刁钻的舌头,忙撇下她,拉着嘉绮往外走。

 见宗佑想挟着她的女傧相落荒而逃,伊人恶作剧地加上一句“宗佑,你还没看到嘉绮的晚宴服呢!”

 什么?

 宗佑看进嘉绮眼中的羞涩,脚步加快地冲向房门口,没心情跟正要进门的彦豪打招呼,便将嘉绮拖进隔壁的客房,关上房门时,仿佛还听得见伊人银铃般的笑声。

 “什么样的晚宴服?”他双手叉在前,眼光炯炯地紧盯住嘉绮。

 一抹粉桃晕在她脸庞扩散,嘉绮螓首低垂地解释“上衣很有中国风,下面出一点腿…”

 宗佑听得一头雾水,难道是旗袍?脑子里出现民初电影里,纸醉金的上海滩女郎一身的无袖、腿部开高衩式样的镂金旗袍。虽然他和彦豪有参与礼服款式的选样,但难保伊人不会临时恶作剧,她和嘉绮最后一次试穿礼服时,就坚持不让他和彦豪看,当时他便担心那个鬼灵会耍花样了。

 嘉绮仍低着头,脸上有种未成年少女背着父母偷偷从事了某种冒险活动的兴奋。宗佑心里更加怀疑,绝不会是开高衩的旗袍那样简单。

 “衣服呢?”

 “设计师等会儿才会送过来。”她结巴地说。

 宗佑蹩起眉,敢情她和伊人是要来个先轨后奏,让他和彦豪根本没机会反对。

 “山上的温度只有十一、二度,穿大凉快会感冒喔。”宗佑的语气甜腻柔和的像糖浆,只有关心,没有任何不悦。

 嘉绮狐疑地抬起头,向他开朗温柔的笑脸,松了口气。

 “今天是伊人和彦豪的房花烛夜,伊人要是感冒了不是太杀风景吗?”他故做攒额蹩眉的担心模样。

 “放心好了。”嘉绮热切地向他保证。“伊人说屋里有暖气,她那件晚礼服虽然是背的,不过披上兔披肩绝对保暖。”

 “哦?”看来伊人的礼服没问题,宗佑替彦豪松了口气。他微掀着上,知道真正有问题的是嘉绮的晚礼服,于是笑容可掬地试探“那你会不会感冒?要小心一点,别跑到屋外去了。”

 “我那件衣服…”嘉绮迟疑地回答。

 “裙子短了点,对吧?”

 “裙子倒是不短,就是大腿那里有点透明。”

 “跟你身上的这件有异曲同工的效果?”一缕怒焰在宗佑心底升起,在下腹部闷烧的火助燃下,渐渐燎烧至眼里。

 嘉绮点点头,樱轻启,以作梦般的语气描绘那件礼服的美丽。“衣服是淡金色的,上衣做成肚兜式样,两边的吊带由经过特别设计的金链替代,在颈后扣住,这样就不用戴项链了,高的淡金色镂织玫瑰花贴身长裙迤逦而下。你不用担心我会感冒,虽然是件背礼服,但还要罩上一件…”

 “棉被?”宗佑如此希望。

 “当然不是!”嘉绮被他的话逗笑,风情万种地睨了他一眼。“是件淡金色镂织玫瑰花的长袖丝衣,一直盖到下,在小肮这边有两条带子可以系上。”

 扁是想像,宗佑就有鼻血的冲动。天啊,那是什么衣服?他在心里咕哝。他敢打赌,那件长袖丝衣就算不是透明也是半透明的,那嘉绮美丽的背部曲线不是给人看光光了吗?想到自己都还没偷瞄过,就便宜了别人,宗估不懊恼万分。

 “你可不可以不要穿那件晚礼服?”他以打商量的语气问道。

 “那我穿什么?”嘉靖强忍住边的笑意,在他颊上轻吻一记,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小皮箱中的内衣,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嘉绮!”

 “时间不早了,我要洗个澡,化妆人员等会儿要帮我和伊人上妆。”她头也不回地朝宗佑挥挥手,关上浴室门。

 宗估在房里坐立难安,脑中充斥着所有关于那套晚礼服的遐想。嘉绮难道真要穿那种衣服吗?他不喜欢,这种衣服只适合当睡衣,穿到大庭广众之前太不像话了!

 然而他却没有机会和嘉绮再做沟通,便被彦豪拉出去招呼早到的佳宾。等到他终于偷空和彦豪潜回新房,已装扮整齐的伊人和嘉绮却教他大感意外。

 他松了口气,将一身雪纺纱复古式白色礼服的嘉绮拉到一边耳语。“那件肚兜式样的背礼服呢?”

 “你不是不喜欢吗?”明的丽眸里闪着促狭的笑意,嘉绮仰着小脸,浅浅的笑面极其无

 “你故意逗我的!”他扁起嘴控诉“害我担心了半天。”

 “你宁愿我穿那件衣服?”

 “当然不是!”宗佑伸手搂她入怀,红着脸理在她颈问。“你…你是我的,我不要人家看你…”嘉绮柔柔笑出声解释。“伊人本来要我穿那套,但我觉得那件衣服实在太惊世骇俗了,不适合结婚宴穿,而且你也没那么大方,一定不愿意我穿。再说我只是伴娘,穿那么抢眼的衣服,抢了新娘的风采怎么办?还是这件小礼服比较适合。”

 “那你为什么跟伊人联合起来诓我?”

 “伊人说你看过我的女傧相礼服后,一定会对晚宴服产生疑虑。因为男人的独占非常强,绝不容许老婆或女友穿得太暴,便宜了别的男人。所以你一定会伺机问我穿什么样的礼服赴宴…”

 “…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入你们这两个狼狈为的女人的圈套!”宗佑不满地接着说完。

 嘉绮低低笑了起来,眼中盈满甜蜜。“看到你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怒火与焰齐飙,很值回票价。”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宗佑埋怨,轻啮着她的耳垂报复。低哑的声音送进她耳朵,带来一阵灼热的轻颤。“我固然喜欢你身上的这件礼服,但对你之前描述的肚兜礼服也很欣赏。只不过我觉得后者更适合在我们的卧室里穿,只展示给我一个人看…”

 他惑地在她颈上留下热的吻,嘉绮双膝发软,只好伸手抱紧他以稳住自己。

 “你好恶…”她低声啐道,娇羞地推着他。

 宗佑不依地再度俯下,伊人语带嘲讽的轻咳不识相地响起。

 “我说男傧相,今天是我和彦豪的大喜之,这里是我们夫的新房,请你搞清楚时间和地点好吗?”

 宗佑不情愿地放开羞得想找地钻的嘉绮,转向贼笑兮兮的新娘。

 “如果我和彦豪需要人表演活宫,会事先通知你演出,请不要遂自荐。”

 越说越过火了!宗佑狼狈地涨红脸,谴责的眼光瞪向彦豪。“你就不能管好你老婆那张嘴吗?”

 彦豪无辜地摊手笑道:“喜宴马上就要开始,我可不能在这时候吃掉她的口红。”

 耙情管好伊人的嘴,只有一种方式。

 宗佑大笑。

 “你!坏蛋!”伊人又羞又气地捶打老公“帮着外人欺负我!”

 “别生气啦!”彦豪连忙低声安抚她。“胳臂是往里弯,我自然是帮内人,怎么会帮外人呢?”

 “宗佑是内人?那你娶他好了!”伊人故意曲解他的话,令彦豪啼笑皆非。他看宗佑在一旁幸灾乐祸,也不帮忙,心里便有气,为了平抚老婆的怒气,免得在新婚夜被伊人赶出房门,他只好情爱摆中间,道义撇一旁了。

 “是我说错话了,不要生我气啦。这样好了,我扣宗佑薪水,这下你高兴了吧?”

 “这怎么行?”宗佑哇啦哇啦大叫“你们夫吵架,关我什么事?”

 “当然有事!”伊人横眉竖眼地朝他扮鬼脸。“因为我怀疑你跟彦豪是亲密同志,要不然他刚才为什么要帮你欺负我?他为了消除我的误会,当然要跟你划清界线!”

 “伊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彦豪气急败坏地吼道。“我跟宗佑怎么可能…”

 “我当然知道不是嘛。”伊人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连忙在老公怀里磨蹭撒娇,期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嘉绮看时间差不多,连忙催促新人赴宴,一场玩笑到此结束。

 喜宴是以自助餐的方式进行,中、西式的各美食散置在大厅角落,当新郎、新娘到场时,众宾客以热烈掌声,一场角筹错的盛宴于此展开。

 苞在新娘身边的嘉绮,忙着将满室的衣香鬓影和一厅的笑语喧哗收入记忆典藏。

 盎丽堂皇的大厅里到处可见农饰华丽的男女,每个过来向新郎和新娘道贺、敬酒的客人都是大有来头,伊人觑了个空,拉住一名腹部微凸的美丽‮妇少‬向嘉绮介绍。

 “雪莱,这位是林嘉绮,宗佑的女朋友。”

 “你就是嘉绮。”雪莱热络地向她打招呼。“听舅妈说,过完年你就要和宗佑订婚了是不是?”

 灼灼桃焰迅速占领绮脸庞,正害羞的要回应雪莱的话,突然感到自右侧方向投来一道冰冷的凝视。她讶异地转过头去,发现一名发上挑染着红彩、装扮像辣妹的女敌视地瞅着她。

 “那是语洁,二姑姑的女儿。”雪莱表情局促地道。“她就是那副怪气,别理她。”

 是吗?那她为什么直瞅着她不放,涂抹紫彩的眼睛充满浓厚警告兼鄙视意味地瞪她?

 嘉绮被她瞧得全身不舒服,趁着雪莱在伊人身边,告罪往化妆室行去。

 三分钟后,她回到大厅,在靠近化妆室的盆栽一角,被语洁拦了下来。

 “你就是林嘉绮?”浓烈的香水味夹着一抹烟臭扑向嘉绮,她讶异地向语洁充满敌意的傲慢容。

 “你是?”嘉绮佯装不知道她是谁地问道。

 “少装蒜!我二表娘刚才没跟你说我是谁吗?我叫何语洁,傅彦豪是我表哥,傅东南是我外公,我爸爸在商界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还当过两届县议员…”

 “何小姐,你是专程找我自我介绍的吗?”嘉绮温和地打断她,何语洁盛气凌人的态度,分明是故意找砸,她刚才那番趾高气扬的家世大公开,绝非闹闹没事找她磕牙!

 “你!好没礼貌!一看之下,便知道没见过世面!”她高傲地撇冷笑。

 这跟世面有什么关系?嘉绮好笑地摇摇头。

 “你少得意!别以为宋伊人找你当女傧相有什么了不起!那是因为她害怕我的光芒会抢走她新娘的风采,才会找你!宗佑是我的,你别想跟我争!三姑姑和三姑丈是鬼了心窍,才会喜欢你!饼年后跟宗佑订婚的人是我,绝不会是你这个没家世、没身材、又长得不怎么样的小麻雀!”

 听到何语洁一番声嘶力竭的表白,嘉靖终于明白何语洁敌视她的原因。是为了宗佑?她不敢相信地张大那双在柔和灯光下更显得晶莹美丽的眼眸。倒不是她看轻宗佑的行情,而是…她又一次轻晃起着高雅发智的头颅…根本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喜宴场合里,遇到宗佑的爱慕者拦路示威。

 宗佑和语洁的关系,她一点都不用怀疑。如果宗佑对何语洁有一丝好感,根本不可能会追求她,俞凯南夫也不会接受她,希望她和宗佑早结婚。

 语洁不是宗佑喜欢的那种类型,嘉绮涸葡定这点。

 “何小姐,我想你是找错对象了。”

 “找错对象?”语洁嗤之以鼻。“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容易被骗?就是你这只狐狸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了宗佑的心魂,让大家都以为你是什么好货!”

 罢才被她说成麻雀,现在又变成狐狸?嘉绮啼笑皆非地轻蹩柳眉。

 “何小姐,我是人,既不是麻雀,也不是狐狸。我说你找错对象是指若你因为宗信不喜欢你而生气,应该直接去找宗佑,而不是我…”

 “你放!语洁怒不可遏,林嘉绮不但没被她的气势慑服,还有胆跟她强嘴!累积了一晚上的怨恨终于爆发,她想也不想地扬手往嘉绮打去。

 嘉绮一见她横眉竖眼,脸色倏地铁青,肩膊处往上拱,便知道有麻烦。身子急忙往后跳开,躲过她一掌,脚下却踩到像皮鞋的东西,一声闷哼传进她耳中。

 语洁看清被嘉绮踩到的人的脸,畏罪逃开。嘉绮身子不稳地落进对方坚实温暖的怀抱,她边挣扎着越好边道歉。

 “对不起…”稳健的臂膀将她扶起身,嘉绮抬起盈满歉疚的眼睛,和一双睁圆惊异的眼相对。那眼里的神情震撼住嘉靖的心,似是~个不醒的旧梦,魂索牵系着对方的情感。

 “雅淳…”激动的呢呐声里尽是刻骨铭心的相思,嘉绮怔在当场,不知所措。

 依稀是二十六年前初相识的那幕,大四生的他,在系上的新舞会中第一次见到穿着白色小礼服的方雅淳。她看起来就像个纯真无忧的小鲍主,高贵而骄傲的美丽脸庞,像吸引飞蛾扑火的烛光,吸引着无数多情少年的眼光。

 但她谁也不理,只把一双像回湖水般溢的眼眸期盼地投向他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几经挣扎,他终究臣服在她裙下,陷入疯狂、深浓的爱恋中。可是悬殊的家庭背景,却让两人无法相守,他含恨远离伤心地,绝望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复仇意念成为他发誓要成功的原动力。随着无情的岁月转,他以为他已经忘了她,直到遇上这般相似的容颜,在一双闪着温柔歉意的琥珀眼瞳里,窥见了魂索的旧爱。

 那段爱的记忆只是被理得太深,暂时被遗忘,并没有真正死去。当刻骨的相思记忆,从遥远的时空,像被风翻开的书页振振作响时,李昕再也无法否认。心底萌发的温暖而真实的感觉,如火山爆发的熔岩浆迅速覆盖了他所有的意念,他握紧手中冰冷的小手,心情激动。

 记忆中的雅淳,每到冬天,小手总是冷得像冰。他总是戏称她是冷血动物,将她的冰手体贴地偎在他灼热的口。那种冰与火融的感觉,直到此刻仍令他销魂

 “先生…”被捉住小手放在对方的嘉绮,惊慌地瞅住眼前的陌生人。

 他看起来比宗佑的父亲俞凯南还要年轻,鬓边久染风霜的薄薄一层灰发,不但没有让他看起来老道,反而增添成魅力。浓眉俊目间深刻的纹路,显示出他常蹩眉,向来颇有威仪的眼神在此刻满蕴万缕柔情,令嘉绮受宠若惊。

 他为什么用这种眷宠爱恋的眼光看她?他口中喃喃念着的雅淳又是谁?他是不是认错人了?诸多问题在嘉绮脑中轮番替。

 “雅淳…”他以含痛苦的声音再度唤出那个名字,低头偏向嘉绮受惊的小脸。

 看着他的越来越近,嘉绮的两只眼瞪大,惊慌地想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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