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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胆小表!”

 什么?这个没心没肝没肺、冷血冷肠的女人居然骂他胆小表?君如意不满地怒视唐滟。

 “你宁愿看我被人杀死吗?”他铁青着脸问。

 “拜托,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没用。”唐滟斜睨向他,夸张地叹了口气。“你能从湖广一路平安到成都,又从成都一路平安到太白山,在春日亭抱着我都能从容地逃,可见得你逃命的本事可大了,那些人杀不了你。”

 君如意不晓得该为唐滟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而感动,还是为她话中对他只会逃却无力反击的贬抑而愤怒。

 他摸了摸鼻子,决定暂时忍气声,故作不知。

 “那是因为有幻电相助,那在春日亭我的情况也是险象环生,难道你忘了若不是你以暗器伤了那些人,又凭着对附近环境熟悉的优势,我们只怕没那么容易摆对方的追杀。”

 “哦,原来那出手救你的人叫幻电。他是谁?”她好奇地问。

 “幻电是我大哥的四大护卫之一,这次一定是奉了大哥之命,沿途暗中保护我。”

 “奇怪,你大哥怎么知道你有危险?”唐滟狐疑地瞅着他。“而且我看你这个人倒不像是什么坏人,为什么会有人非置你于死地不可?”

 “唉,一言难尽。”如意美好的丰微向两边扯开,绽出一抹苦涩意味浓厚的笑容,眼光直视前方幽暗的一点。

 “你说嘛,我很好奇。”她伸手轻推他的肩,如意被她这么一碰,居然有点授魂与,睨向她,被她芙蓉脸蛋上的娇憨模样所打动。

 “如果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好了。”他顺势握住她冷冰冰的小手,唐滟挣扎了一下,但他没放开,反而用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柔的玉指,他的温暖令她无法拒绝,她的手遂顺从地被他拉进被中,安置在他两只手掌中间把玩。

 唐滟的另一只冰手使劲握着,竟然好羡慕右手的待遇,那不断自另一边传递过来的酥麻、温暖电,令她差点忍不住开口要求他干脆将她整个人都抱过去好了。这念头令她赧然,心跳不试曝制地加快。

 “这件事得从头说起。”如意微蹙起眉,表情有些忧郁。“你知道我上头还有两位兄长。”

 “嗯,我知道。”

 “可是我们三兄弟是不同母亲生的。”

 “都不同?”唐滟挑起眉来。唐门家规向来严谨,就她爹唐诤这一代,没人讨过妾,连唐言也是在子过世许多年后才和初恋情人白玉奴重修旧好。至于她兄长唐浦,尽管风倜傥,但仅仅为了商场应酬逢场作戏罢了,从没动过纳妾的想法。君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不过话说回来,君如意的母亲是继室,说不定君如意的父亲只是命中克子死了之后再娶而已。

 “嗯。”如意脸上有抹嘲弄的笑意,指间摩挲着唐滟柔得不可思议的玉手,古人说的“手如柔荑”就是指这样吧。

 “家父在很年轻的时候,十八岁左右吧,爱上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妈之女。祖父却以门不当户不对,坚决不答应这门婚事。”

 “那令尊…”

 “家父很坚持。”如意平静的眼眸里忽然兴起一抹绚丽的光芒,像是憧憬。“我无法说能完全体会到家父年轻时的那份热爱,但能让一个男人不惜放弃一切,甚至和向来景仰的父亲反目成仇,这份感情之热烈、深挚不难想像。家父那时候还动过带这位青梅竹马的恋人私奔的念头,最后是祖父妥协了,因为妈的女儿怀了身孕。”

 “结果令尊娶了她。”倒是个皆大快的结局,唐滟满意地想。

 “没那么简单。”如意看向唐滟的眼光充满怜惜,他就知道这妮子的想法单纯可爱。像他们这种豪门,怎么可能轻易接纳出身寒微的女子当正室?“祖父提出了换条件,只要家父同意娶他为他择定的名门闺秀,他就答应让妈的女儿入门。”

 “你是说纳她为妾?令尊同意?”唐滟心里生出某种无法赞同的不快。任何女人都不该被纳为妾,就像任何男人不该拥有两个女人一样。这是她的想法,也是她寻寻觅觅多年,坚持想找到志同道合、跟她有同样观念的男人,却苦于无法遇到的执着。

 有啦,行云绝对赞同她这项理念,可惜他择定的终身伴侣却不是她。

 “在那种情况下,他不得不答应。我祖母以死要挟,而妈之女又怀有身孕,如果家父一意孤行带她私奔,最后将酿成令他终身懊悔的悲剧。”

 “所以他就…”

 “嗯。家父奉了父命成亲,可是他从未爱过这位正室,倒是十分宠爱居于妾室的情人。不久之后,他的妾生下女儿,家父将之视为掌珠,而且不管被祖父派到哪里做生意,一定带着她们母女。后来,这位妾又再度怀孕,没隔多久,正室也有了身孕。妾生下的就是我大哥,正室在相隔三个月后难产生下我二哥,同时因身体太过柔弱而过世。”

 “那这位妾是否有被扶正?”

 “虽然家父很想这么做,但祖父坚持不答应,反而在我二哥的母亲过世一年后,积极为家父另觅新妇。家父一再挑剔、推托,直到四年后,祖父看中了洛名医葯家的幼女…也就是家母,不顾家父反对,命他娶入门。家母生温柔宽厚,又长得十分美丽,很快让家父软化,并和我大哥的母亲…家母命我尊称她为兰姨…情同姐妹,从此在我母亲的斡旋下,君家一家和乐,兰姨在十年前过世时,还谨慎其事地将我大哥到家母手中,请她视如己出。”

 “一切好像都很完美啊。”唐滟嘴巴这么说,心里却不太满意,君如意的父亲分明是见花心。凭君如意绝的容貌,她不难想像出他的母亲是何等的天仙,也难怪他父亲会软化了。对可以被美打动的男人,唐滟的评价向来不高,人家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若是君如意承袭了父亲的花心,她嫁给他,以后只怕有伤不完的心。她越想越觉得来要他撤销婚事的决定是正确的。

 “表面上是这样,其实不然。”如意轻喟一声,继续往下道:“祖父在世时,努力培养二哥为君家继承人,从他的名字‘承祀’两字便可知祖父对他的期望。然而家父却偏爱我大哥,一心想立他为继承人。这是因为一来大哥是他和他心爱的女人的结晶,二来则是大哥十分酷似家父,而我二哥的个性较为阴沉孤僻,不讨他心。所以口罗,同年的大哥和二哥自幼便竞争烈,加上我二哥的阿姨尹青霞从中煽动,两人之间更是势同水火…”

 “你二哥的阿姨跟这事也有关系?”唐滟越听头越大,君家之复杂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嗯。”如意看了她一眼。“当年我祖父要替家父择定续弦人选时,曾考虑尹青霞。可是家父因为对前的印象不佳,连带对子的妹妹更没有好感,坚决摇头。尹青霞后来嫁了人,只是五年后便丧夫,只留下一个女儿。尹青霞不知道是怎么说服祖父的,竟让祖父答应她住进君家。她一直没对家父死心过,但家父始终和她保护距离,直到兰姨过世,家父伤心之下,误中了尹青霞的圈套,才和她…”

 事关父亲的隐私,如意吐吐地停了下来,而唐滟已拧紧秀眉,心里对君如意的父亲君浩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家父因为这事而痛苦万分,觉得既对不起死去的兰姨,又对不住家母,后来还在我祖父的迫之下,被迫纳了尹青霞为妾。”

 “表面是被迫的,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唐滟嘲讽地道。

 “你…你不明白家父的心情。”如意为父亲辩白。

 “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唐滟怒视他,仿佛他是那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负心汉,而她是被负心的可怜女子。“他分明是好!君如意,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要嫁你吗?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根本不明白我们女人的心情。被丈夫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不断的纳妾,不断的在外拈花惹草,就算是最坚强的心灵也会被伤得体无完肤。尤其是你长得这么好看,女人不请自来,就像蜜蜂见到花儿一般赶不走。嫁给你会很辛苦,成提心吊胆的!”

 “可是我不是…”

 “你爹一开始也不是这种人,还不是晚节不保!你去问令堂,看她伤不伤心?令尊深爱那位兰姨也就算了,谁教令堂是后来才嫁给他的,可是没想到兰姨死后,令尊竟不甘寂寞地搭上那个尹青霞,令堂情何以堪?”

 “我…我娘是很难过。”如意呐呐地同意。“所以我爹更加自责,不敢面对家母。可是他也不甘愿再去找尹青霞,遂连花间。我祖父过世后,他又纳了多房妾室,后来是我大哥看不过去,直言进谏,又多方斡旋,才让家父和家母重修旧好,从此父亲只上母亲的房门。”

 “这样就行了吗?”唐滟冷哼一声。“太便宜你老子了!”

 “滟儿…”如意啼笑皆非。他老子是她未来的公公,她这么不尊敬他,那以后…但私底下,他颇为赞同唐滟的想法,他父亲是有些对不住他母亲。他还记得母亲好几次偷偷拭泪的凄苦样子。

 “好啦,看在他是你父亲的份上,我就不多说了。”她不情愿地道。

 那表示你嘴巴虽然不说,心里仍对我父亲不满口罗?如意好笑地想。

 “你父亲后来没再去理那个尹青霞,她大概也不好受,是否因此因爱生恨,挑拔你二哥和你父亲、你大哥之间的感情,使得他们之间的嫌隙更加扩大?”

 如意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肯定眼光。

 “祖父虽然过世,但他在世时的老部下联合尹青霞建立的势力不可小觑。他们拥戴我二哥,和家父的势力相抗衡。本来我大哥和二哥只是暗斗,但在尹青霞的挑拔下,逐渐演变成明争。一边是大儿子,一边是二儿子,家父显得十分为难。”

 是啊,换了她也为难的。唐滟伤脑筋地想。

 “可是令尊难道只能坐山观虎斗吗?”

 “为了让大哥成为君家的继承人,家父只能旁观大哥以实力向君家上上下下证明,如此才能收服所有人的心。”

 “如果代价是两个儿子的生命,是兄弟相残,这样值得吗?”

 如意默然,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家父遣我到唐门下聘,多少有希望我痹篇这场争斗的用意。”

 “你是想痹篇,但有人不放过你。”唐滟为君如意的立场难过起来,最无辜的第三者仍难逃战火的波及。“你大哥既然派了人保护你,他大概不是想杀你的人吧。”

 “大哥跟我一向友好,他最疼我了。”

 “那是你二哥?”唐滟无法相信有谁会这么忍心伤害身边这个美丽、柔弱得连只蚊子都无法下手杀死的男人。

 “我二哥…”如意的眸光转为内敛,有种经人事的悉与慵懒的神情。他摇摇头“二哥虽然跟我不亲,但我晓得他不是这种人。我很小的时候,二哥曾逗过我、疼过我。他是有点孤僻,而且很骄傲,骄傲到不会下手杀害一个他认为不足以与他抗衡的幼弟。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他必然被蒙在鼓里,一旦他知道有人想杀我,他会全力阻止。”

 “那到底是…”

 “必然是尹青霞派的杀手。我到底是尹家的骨,我祖父的老部下不可能冒着杀主的臭名对付我,他们不敢,也不能。”

 “我不明白。”唐滟越听越惑。无论是你二哥或是你大哥,听起来都不像是利薰心的人,怎么会为了权力和财富如此相残?”

 “你懂?”如意对唐滟提出这样的疑惑感到十分惊奇。

 “这有什么好不懂的?”唐滟觉得受到冒犯,不恼火。

 “不是啦。”如意赶紧温柔地抓紧她的手,放到边一吻。

 唐滟眼睛睁圆,一抹红晕不试曝制地自脸颊扩散。

 “我只是很讶异你凭我的话,便看出我两位兄长的为人。”他眼中盈满对她的赞赏,被她拨动的心弦为之颤鸣不已。

 “这不难啊。”唐滟耸耸肩,她本来就是冰雪聪明的人。“你不是说你大哥很疼爱你吗?能对同父异母的幼弟付出这样的手足之情,不惜在自己最需人手帮忙的时候仍派出得力属下保护你,这样的兄长不该是为了利害关系而不惜手足相残的人。而他甚至为了令堂忠言直谏父亲,可见得他的品格非常高尚,至少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的大丈夫。而你二哥,听起来像是个绝对骄傲的人,一个骄傲到不会对弱者下手的人,会把身外之物看得比兄弟情感重吗?”

 “若不是受到挑拨,我想二哥是不会这样的。”

 “难道没有人可以劝他?”

 “他的阵营里没人愿意劝,至于大哥的阵营则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让他把话听进去。”

 “你是他弟弟,难道连你…”“滟儿,你不明白。”如意将唐滟被他的温度暖和了的小手贴在脸侧,斜斜地看进她垂视的眼光。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态有多令人心动,起了唐滟想保护他、怜惜他的冲动。

 “其实我二哥真正想争的并不是君家的权力和财富,而是他从未获得的父爱。他是想向父亲证明,证明他比大哥更强,证明他才是最强悍的儿子。他真正想要的是父亲眼中的认同和关爱,他只是想要这些。”

 如意的话震撼了唐滟的心,而他眼中那抹悲天悯人的光芒更令她眼眶生热。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对君如意这人另眼相看。他不再只是个二十郎当岁、啥事都不懂的富家少爷,他的智慧已超越他的年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人心,至少是他二哥的心。

 是怎样宽厚又感的一颗心,才能让一个在无忧岁月成长的男孩,分出关怀去了解一颗寂寞、不被爱的孤独心灵?而君承祀这个她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男子,又是如何在缺乏父母关爱的环境下度过他的童年?他曾经有害怕、悲伤的时候吗?一定是有的,而那时候是谁来安慰他?

 唐滟发现她也为君承祀难过起来。她无法怪他孤僻,更无法怪他以偏激的手段想引起他父亲关注的作为。他是那么渴望父爱啊!

 “二哥的个性根本不适合担任守成的工作。他是孤单翱翔于天际的鹰,他太强了,不需要别人的辅佐,就算顺利成为君家的主人,高傲又听不进谏言的他难免会弄到众叛亲离。”

 “那你是比较看好你大哥?”唐滟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段话。

 如意摇摇头,眼里的阴沉雾气逐渐消散。

 “我大哥那人也很强,不止能力强,个性强,更是天生傲骨,把他困在守成的位子,他会闷死。他注定是开疆拓土的英雄,而不是守成的人。事实上,大哥根本不屑接掌君家既有的产业,他早带着一干属下在鄱湖一带建立了自己的天地。”

 “那他干嘛跟你二哥争?”

 “他是不放心我跟我娘。二哥得势,等于尹青霞得势,他怕尹青霞会伤害我们母子。与其说他对付二哥,倒不如说他想铲除尹青霞的势力。所以啦,我二哥真笨,如果他不对尹青霞那么言听计从,多跟大哥亲近,大哥早把君家继承人之位让给他了。偏偏我二哥的个性执拗,又妒恨家父对大哥的宠爱,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可是你不是说你二哥不适合守成吗?”

 “这全是他的个性使然,如果他不这么刚愎自用,肯听人劝就好了。”

 “我又有点迷糊了。”唐滟隐约领悟到什么,却一时抓不住。“你说你大哥和二哥都不适合守成工作,那你认为君家的继承人该落在谁身上?”

 对唐滟的质疑,如意只是神秘地一笑,将她的柔荑放到边轻啄。

 “呃,你…”指间的酥麻、灼热令唐滟脑里呼之出的答案顿了一下。

 “你认为自己比较适合吗?”她终于问出口。

 “嗯?”他没承认,灼灼灸人的眼光移向她。

 “为什么不跟你父亲说?”她觉得嘴巴好干,口似有把火在烧。

 “时机是最重要的。”

 “时机?”随着他缩短彼此的距离,她的头渐渐昏沉起来。

 “时机来时,就要做对的事。”他沙哑、带着无限魅惑力的嗓音轻吐在她干涩的上,眸里的火热织成无形的光网,困住了她的意识,让她无法动弹。

 隐约之间,她似乎明白他将要做什么。

 如果她肯对自己诚实,真正的诚实,她会发现她也渴望他这么做。

 所以,她几乎是颤抖、屏息地等待着那件“对的事”发生。

 眼见四即将交接,唐滟的眼皮变得沉重,她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

 “咕咕咕…”一声啼穿透两人之间,唐滟及时回过神,迅速挣脱君如意的拥抱,跳下

 天啊,她发什么疯?

 居然会让君如意这样对她?她不是想摆他,绝不做君家妇吗?竟然还做出相反的事来。

 她又羞又气地背对着他。

 “不早了…我该走了。”她声音不稳地道。

 “让我送你。”

 “不…”她摇摇头,以眼角余光偷瞄他,发现他正准备离开被窝。“天冷得很,你还是别离开被窝,免得冻着了。”

 “我没事。”他已经下,唐滟连忙拿起挂在椅背的厚暖皮裘替他披上。

 “叫你别下,你还下。”她不满地嘀咕。如意顺从地穿上衣服。

 “我怕你被人发现嘛。等会儿我先张望门口,没人你再走。”他考虑周详地道。

 唐滟张大眼睛,这点她没想到。不过话说回来,君如意想这么多干嘛?难道他怕被人发现她从他屋里走出来?这念头居然让她不快。

 “来。”如意率先离开寝室,打开厢房的门时,一股冷风透进来,唐滟在他身后冷得发颤。

 “没人。要小心。”他叮咛她,替她拉好衣领。

 “我知道,你也赶紧回房,免得冻着了。”

 “嗯,我知道。”

 “喂。”她才跨出门槛一步,又回过头来。“咱们说好的事,你不会反悔吧?”

 如意垂下眼睫,教她看不出他眼里的表情。

 “放心,我会顺你心如你意的。”

 “谢谢你。”唐滟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表示谢意,旋即转身消失在渐渐亮起却雾气弥漫的晨光中。

 如意关好门,信步走进贴身小厮孟子睡的外侧居室。其实他刚才就发现孟子醒了,孟子从小接受毒葯和魂葯物训练,再厉害的葯对他只有短暂昏的效果。这小子倒,懂得蒙被诈睡,可惜刚才乍见他送唐滟离开时的呼吸声大了点,让他发现破绽。

 “喂,别说。”他伸手拍拍被子,代过后即转回房间。

 孟子明则在被里兴奋得全身颤动,他刚才真的看见唐门的大小姐从少主人房里出来。

 一定是少爷太俊了,连端庄冷的唐小姐也忍不住在半夜里偷会情郎。

 忍不住满脑子的遐思,不知道少爷和他的未婚在自己昏睡那段期间做什么?会不会…

 孟子明越想心跳越快,连忙捂住口,眨巴着眼睛,直瞪到天际大白。

 当如意依唐滟代,向唐言提出要伴随唐滟返回成都时,唐言显得十分讶异。

 “贤侄不是很喜欢银杏山庄吗?为何急着离开?”

 “如意已住了许多日子,是该伴随滟儿回成都了。”如意噙着一抹自在的笑意,深蕴情意的眼眸投向唐滟。她穿着鸦青缎子对襟袄儿和鹅黄绸裙,模样十分娇柔,正赞许地对他微笑。

 唐言发现两人亲密、友好的眼光,心里更奇怪。前几天唐滟还对君如意不理不睬,他们是什么时候和好的?

 “贤侄难道忘了上回意对你不利的凶徒尚未落网?这时候离开…”

 “如意总不能怕人对我不利,就在银杏山庄待一辈子吧?已经叨扰伯父许久,在成都的岳父大人必定很挂念我和滟儿。”

 “你岳父知道你们在这里,倒不怎么担心。”

 “可是我和滟儿都希望尽快回到成都,向岳父…嗯,您知道的,我和滟儿都希望…”他越说声音越低,俊脸微微涨红。

 唐滟睁大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唐言却在这时候朗朗笑开颜。

 “老夫明白了。贤侄不用不好意思。既然你们执意要走,那老夫派几名得力属下沿途为你们打点一切。你们尽量住在唐门散布各处的别馆里,较为安全。”

 “伯父的提议太周到了,如意欣然从命。”他腼腆地回唐言一笑。

 “自己人客气什么。”唐言摸着下颔的美髯,笑呵呵地说。

 大厅里伺候的仆人脸上绽出暖味的笑意,从君如意脸上的红晕到唐滟含羞不语却闪闪发亮的美眸,大家皆以为君如意急着回成都是想早将唐滟娶进门。

 就连唐言也是这么想。

 他慈祥地对如意道:“给老夫一点时间派人打理沿涂所需的一切,你们后天再出发。”

 “是。”

 如意回到五柳轩后,招来李漠吩咐“马上飞鸽传书回君家,禀告家父我决定陪唐小姐回到成都后,立即进行娶事宜。如果他老人家没意见的话,我就依照之前排定的八字挑选良辰吉时,将新妇庭。”

 “少爷这么做妥当吗?离开银杏山庄,代表着接另一波危机。你和唐小姐的事有这么急吗?”李漠以少爷的安全为优先考量。

 如意斜睨他一眼。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些事我都考量到了。”

 “不是属下多虑,敌暗我明,现在又多了唐小姐,对咱们不利啊。”

 “我知道。”如意点头。“有些事明知有危险,还是非做不可。李漠,相信我,我有把握带着唐滟安全回到成都。如果我连这点都做不到,根本不配拥有她。”

 “少爷…”

 “照我的话去做。”如意眼中出不容人置疑的威严,李漠不由自主地垂头顺从,很快离开。

 “孟子,去温壶酒,我想喝酒。”他闭目对身旁的侍从道。

 “少爷想庆祝吗?”

 如意闻言微睁眼眸,看一眼他笑得暧昧的嘴脸。

 “没错。”他含糊地道。尽管真相不是孟子想的那样,但也相差不多。

 他的确是有庆祝的心情。

 来太白山见他的未婚之前,他的心像是在庭湖浮沉的一块飘不到岸的木板,并没有特定的打算。直到见了唐滟,吻了她,他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平稳地靠了岸。他居然对她兴起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不止要她的人,还要她的心。

 似乎打从他俩在春日亭四目交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今生的痴

 他开始能体会到父亲当年对兰姨的那份感情。这时候,就算有任何人迫他放弃唐滟(包括唐滟她自己),他都绝对不肯放手。

 即使有人拿君家的权力和财富来换唐滟,他都宁愿舍弃,只求能和唐滟相守。对他而言,她是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那些身外之物,却是他随时可以轻易到手的。

 只要他想要,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得到唐滟,连唐滟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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