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炽热尖锐的凝视,如一只烤过火的铁钳不断的戳刺向他,杜宇庭不情愿的从睡梦中睁开眼。当那双神似他的眼眸充满他的视网膜,残留的睡意一扫而光,他惊愕的瞪大眼,视线在那张肖似他的俊美脸庞上梭巡。
“睡
了吗?”
暗含怒气的嘲弄语音扬起,酷似他的眼眸满含敌意的刺向他。
宇庭从惊愕中回过神,忽然觉得眼前的对立似曾相识。
案亲被宣判为植物人时,他曾悲愤的跑到他
上怒责他的轻率,不但携美夜游,还酒醉驾车,气恼的质问他为何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的羽翼,累得他们母子为他试凄。只是那双无神的眼眸不曾回应过他,仅是茫然的睁着,住在里头的灵魂早不知散逸在宇宙的哪一方了。
他摇摇头,不晓得自己怎会荒谬的联想到那一幕,重新凝定注意力打量坐在他
上的少年。
是个少年没错,与他神似的脸容尽管故作严酷,却难掩眉目间的稚
气息。皮肤呈现经过阳光洗礼的健康
泽,圆润的嘴
孩子气的噘着,一双眼睛灵动有神的瞪视他。
他纳闷他有多大年纪了,这张酷似自己的脸,百分之百跟他有血缘上的牵连。会是他老爸在外头偷生的?可是他为什么现在才找上门?
又是怎么通过医院的警卫系统溜进他的病房?这些疑问堆积成一个大问号坠落在他心头。
像是能看透他的想法,少年勾起一朵嘲讽的笑,然而笑意并没有达到他愤怒的眼里,薄抿的
掷出冰冷且尖锐的语音回应他心中的疑问。
“我当然不是你老爸的私生子,别把自己的错推给一个不能为自己辩白的人!”
宇庭一怔,狐疑的眯起眼。自己的错?他是在暗示…
“我不是在暗示,我是明示!”他不耐烦的再度开口,瞪视着始终不发一语、只会瞪他的男人。
他以为他是谁呀?他肚子里的蛔虫吗?由得他自猜自答。
“据说你的智商有一五○,怎么反应像个白痴!不会是有人忘了告诉我,你连头壳也受伤了吧?这可就糟糕至极,一个植物人已经够教杜家伤脑筋了,加上你这个白痴…”
“小子,说话小心点!”
低沉的嗓音不怒而威,不愧是惯常发号施舍的大老板。
“哟,原来你会说话,那干嘛之前要装白痴?”
宇庭被这个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少年损得哭笑不得,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在人前这么吃鳖,这孩子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哼!”那管骄傲的
鼻不屑的扬起,看向他的眼光更加的轻视。“说你白痴还真白痴,我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接着他狐疑的眯起眼“或者,你不是白痴,只是装蒜?”
他突然
过来,毫不客气的把他清新的口气吐到他脸上,一缕淡得几难闻见的熟悉香味飘进他鼻端,宇庭心中一动,开始审慎的考虑起这个可能来。
“你先起来。按遥控器上的绿色键,把
升高。”
他的语调不愠不火,却有种令人不得不遵从的威严,听得少年有些悻悻然,但还是照他的
代跳下
。
他边操作着按键,看杜宇庭借着
板前半端升起而坐起身,边不解的道:“你为何不直接坐起来?”
“没有人告诉你我的
椎受伤吗?我的医生特别嘱咐我,没有医护人员在场,我连伸个腿都有危险。让你这么帮忙,其实我是冒点险的,但有时候我自己也这么做,毕竟只有我最清楚自己的生理状况,其他人太小心了。”他懒洋洋的回答,对于终于能与那小子平视感到格外轩松。“去倒杯水给我,有点渴。”
少年听他说到
椎受伤,本来还有点同情、可怜他,没想到他语气一转,又是那种命令的调调了。他以为他是专程来服侍他的吗?
“有什么话等我喝完水再说。”宇庭在他出声抗议前,迅速道。
尽管语语里的权威让少年十分恼火,但火归火,身体仍不由自主的顺从,跑去倒了杯水给他。
温热的水
滋润了身体一晚上没补给水分的干渴,也带来
意。这次宇庭没有再命令眼前的少年,而是直接按了叫人铃。
“你找人来干嘛?”少年不明白的问。
“人有三急,你说我现在是哪一急?”他不答反问。
少年也是冰雪聪明的人,一听即懂,看到护士进来,乖巧的立在一旁,只见护士在杜宇庭的吩咐下,取来
盆,接着拉起遮帘。
少年找了张沙发坐下,支着颊,一双深黑的眼眸骨碌碌的转了一圈,优美的丹
浮上诡异的笑容。
没想到人前不可一世的杜宇庭连
这种小事都要人帮忙,想他自两岁半会自己上厕所后,就不需人把
了,可怜的杜宇庭竟落得这样的下场,想来也是报应。嘿嘿,这就是辜负他宇宙无双超级大美女的娘亲该受到的天谴啦!
遮帘再次被拉开,一股不怎么好闻的
味传来,少年只得捏起鼻子,直到护士走进洗手间。他站起身,大步走向
,俊秀的脸庞上浮了一抹似笑非笑。
宇庭没理会他脸上的调侃,直接进入正题。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瞪大眼,方想到自己还来不及报名。他
了
不怎么有
的
膛,语气防备的道:“桂韬。我先说清楚。我不是来攀亲附戚的,而是来问你为什么又惹我妈咪伤心!”
宇庭没有立即回答,深沉的眼里闪过一抹激动。他真是他的…儿子?!强烈的感动扩散向身体的每一处,怪不得桂馥当年会去找他,以她腼腆的
情,即使再想他,也不可能主动来寻他,原来是为了孩子!
想像着她孤身一人来到台北,找上杜家门却发现自己回了美国.那时的伤心绝望岂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能承受的?她最后是怎么熬过来的?还坚毅的为他生下孩子,将他教养得这么好?
他激动的看着桂韬,他其实并不是完全像他,那双嫣红的
瓣遗传了馥儿的珠圆玉润,没他那么单薄、宽阔。还有他的脸型,比较柔和,不似他
刚。但那双眼眸,是从同一个模子铸造出来的杜家人眼睛,深沉猛锐,蕴含着无穷尽的智慧,他是他的儿子!
别韬被他关爱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眼睛甚至有些灼热了起来。他深深
了口气,再次提醒自己来此的目的,可不是要演出父子团圆的戏码,而是代母亲来质问这个负心汉的!
“我…”他才张开嘴,就被他有力的声音给打断。
“之前你在哪里?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我?”
呵,这家伙竟有脸说?他生气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现在才来找你?要不是为了妈咪…”
“对不起。”道歉比他想像的容易,宇庭满含感情的注视着儿子“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我晓得…”
“你就叫妈咪等孩子落地,再找你做亲子鉴定吗?”他不留情的讽刺他。
宇庭畏缩了一下,但很快振作起来。“不会。我知道馥儿不会骗我。我只是不懂,她应该知道我在哪里,为什么不跟我联络,这样我就可以…”
“因为她终于明白你是个混球!”桂韬不客气的告诉他“在她体贴你的心情,不想去打搅你时,居然传出你让另一个女孩怀孕…”
他恍然大悟,坚决的解释“那是诬赖。我从头到尾没承认过,事实也证明了我的清白。她生下的孩子是个黑人,根本不可能是我的…”
“可你没办法否认你的确是上过她吧?”桂韬嗤之以鼻。
难堪的红晕涌上脸颊,宇庭没想到自己竟会在个小孩子面前感到尴尬,恼羞成怒的蹙起与他相似的眉宇“小孩子不要说话这么
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只有十一岁。”
“那又怎样?”他哼着鼻子“有你这种三天两头就传出绯闻的老爸,我自然得多了解一点,不然怎么安慰我妈咪!虽然事情发生时,我还在妈咪的肚子里,可是薇姨都跟我说了。她听到这消息时,伤心
绝,如果不是为了我,说不定跑去自杀…”
“不…”他惊恐的喊道。
“现在才来反应,不觉得慢十几拍吗?”他瞠道。“算了,我不是来找你翻旧帐,而是算新帐。这次要不是跟着曾外公、外公和外婆到欧洲两个月,我根本不会给你机会欺负妈咪。说起这件事我就恼火,外婆、舅公和薇姨居然知情不报,若不是我们昨晚十一点多回到家中,看到妈咪哭得好伤心,我还被蒙在鼓里呢!问她却什么都不肯讲,我只好拨了几通电话,从外婆、薇姨和舅公那里拼凑出来整个情况,猜想必然是你惹她伤心。喂,你到底对我妈咪做了什么?”
“我说我爱她。”
别韬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到,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更不明白为何这句话反而会惹得他母亲悲泣得如弃妇般。一定是他听错了,连忙再问一遍“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爱她。”宇庭坚定的看进儿子困惑的眼眸里。“可是她不肯相信。”
别韬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闭上,沉下眼眸消化着他的话。在他不在的这段期间,这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这么戏剧
的变化?
他看得出来杜宇庭是认真的,况且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这让他更加的困惑不解。照理说,一个女人在听到她所深爱的男人说爱她,反应不该是不相信及伤心得痛哭
涕呀。他妈咪到底在想什么呀!他突然觉得头好痛。
“孩子…”亲昵的称呼今他头皮又开始发麻了,忽然间,他好像有点了解他母亲的感受了。“过去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以后…”
“停!”他急忙打断他迫不及待想叙父子天伦的如意算盘,含带深意的说:“你要摆平的人不是我,是妈咪。我是个乖孩子,只要妈咪愿意接受你,我当然没问题。你还是想办法说服妈咪相信你的爱吧。我必须要好心的提醒你,对一个被伤透心的女人而言,负心人的示爱好比毒葯,要她马上
下去是不可能的!”
宇庭闻言苦笑,原来在他们母子眼中,他的示爱是毒葯,那就难怪桂馥会不肯接受了。“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让她相信我的爱不是毒葯,是我花了十二年才找回的真心。”
他低哑的嗓音满溢着恋爱中男人灼热疼痛的情感,桂韬看向他,目光似乎在那一刻触及到他灵魂的核心,他眼中的柔情千丝万缕,每一道都是他真实无伪的情意,他跟着感觉
臆间一阵奇异的翻搅。
可惜他妈咪没看见,不然一定会相信他吧。
“今天早上妈咪请求外公替她为你治伤,恐怕她会躲你一阵子,你想说服她可难了。”他好心的提供情报。
宇庭压抑下那股令
口越拧越紧的沮丧。如果桂馥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他、逃避他们之间的爱,她就大错特错!那双深沉精锐的眼眸陡地
出
人的寒光,他会用实际的行动一一扫平她的疑虑,让她明白他的爱再真诚不过!不是方便
的恋爱,是今生永远无悔的追求!
尽管有许多年没见,杜宇庭还是认出替代桂馥来为他治疗的桂葯生。眼前相貌古朴的长者,脸上并没有恨不得狠K他一顿替女儿出气的乖戾,有的只是身为名医的气定神甲,所以在桂葯生施针时,宇庭并不担心他会拿他的背当镖靶
恨。
施针之后,桂葯生拉了把椅子在
侧坐下,护士为他送来香茗后退开。他沉眉
视过来的眼光莫测高深,宇庭不
心头忐忑,但仍忍不住问出隐忍了一早上的挂虑。
“馥儿好吗?”
“不怎么好。”桂葯生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韬儿早上去找你了,是不是?”
“嗯。”他羞愧的低下头。“我很惭愧,竟然让馥儿为我吃这么多苦。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她怀孕的事…”
“没有人想瞒你,只是当我们想告诉你时,传出了一些不好的事,馥儿决定不告诉你。”
“我是被人诬陷。”他激动的为自己辩白,但当目光和桂葯生眼中的了然相遇,一股罪恶感爬上脸颊,点燃羞愧的火焰。“是我自找的没错,怪不得别人。可是桂医生,我真的无意伤害馥儿,她是我这辈子最不愿意伤害的人,也是我花了十二年找到的心灵归处。”
“可是馥儿认为你是因为被困在这里才觉得自己需要她,那不是她想要的爱情。”
“不…”他情绪紧绷了起来,桂葯生立即要他放轻松。“我是真心爱她,不是因为这两个月来她在我身边
夜照料,贪图她的温柔才说爱她。我承认年少时任
、不懂事,但在这么多年后,我已经不是那个唯我独尊的任
少年,尤其是这两个月来,我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别葯生的目光转为锐利,在深深的看了宇庭一会儿后,轻喟了声,语气沉重的道:“她伤得很重。”
这时他方
出身为父亲的沉痛,目光显得遥远。“我们接到承轩的电话才知道那孩子瞒着我们去台北找你,我跟馥儿的母亲在晓得她怀孕后,震惊之余更感心痛。震惊的是馥儿向来乖巧,怎会做出这种胡涂事;心痛的是为什么她没有立即告诉我们夫妇,反而跑去找你。是我们的爱不值得她的信任吗?宁可一个人承受怀孕的恐惧,也不敢告诉我们,让我们为她作主。我这个当她父亲的,那时候真的很怨叹,尤其知道馥儿找不到你,一个人淋着雨在街道上
走,险些被承轩的车子撞上…”
宇庭只感到血
仿佛从体内迅速
失,惊愕得头晕目眩了起来。
“我们等一下再说。”发现他脸色苍白,桂葯生急忙为他调神凝气,不管宇庭眼中的焦虑,坚决必须等到治疗程序结束后再谈。
好不容易熬过半个钟头,桂葯生一拔完钉,宇庭就迫不及待的追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请您告诉我。”
在他的恳求下,桂葯生于是将十二年前发生的旧事说了一遍。
“承轩说,馥儿那时神情茫然的朝开来的车子走去,毫不闪躲。若不是司机在撞到她前及时煞住车,一条小命难保。他们将她送到医院,才检查出她怀孕的事。”
“天呀,馥儿…”在桂葯生低沉下来的沙哑声中,宇庭可以想像出当时的惊心动魄,如果司机没有煞住车,桂馥她…他不敢往下想去,罪恶感如利刃般刺痛了他的心。“怪不得她不肯相信我,那时候她一定是绝望、伤心得连活下来的意志都没有了…我太不应该,明晓得她那么脆弱,还自私的屈服在
望下…我太不该了!”
他沉痛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头皮上的疼痛丝毫减损不了良心上的谴责,悔疚不及的泪水滚烫的
满脸,桂葯生有些于心不忍。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自责也挽回不了什么。何况馥儿没你想的脆弱。在确认怀孕后,她反而变得坚强。她原本可以把孩子拿掉,却坚持要留下来,后来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韬儿不但是她生活的原动力,同时也带给桂、陈两家无尽的
快。我们先替她办理休学,孩子生下后。她重新回到学校,比以往活得更积极,顺利考上医学院,后来被保送到哈佛医学院深造,回国后便在神农医院服务。这段期间她不管多忙,都不曾忽略过韬儿,出国深造时还把他带在身边,我跟她母亲担心她忙不过来,还跟了过去。”
“听您这么说,家母和我外公一直知道…”
他犹豫的问。
“是的。”
“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他们认为我会不认帐吗?天呀!”
他痛苦的说“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
“宇廷,你听我说。”桂葯生轻按着他的肩安抚“你外公和你母亲并不是怕你会逃避责任才不告诉你,找刚才说得很清楚,是馥儿自己的决定。当然,我们也有另一种考量,如果你知道馥儿有你的孩子,你会负起责任来娶她,但这样馥儿就可以获得幸福吗?你会不会怪馥儿绊住你,就像你父亲不高兴他那么年轻就娶了你母亲一样?这会让你失去了其他选择,年纪轻轻就被责任绊住,无法放手追求自己的理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认为不会是因为你现在不是十八岁,是三十岁,你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了,但当时的你,很多事只是你脑中的模糊概念,也许你连自己的路部看不清楚,遑论还要带着
儿一块上路。可以用纪伯仑的一句话来说明,‘人非得走过夜晚,否则无法抵达黎明。’你可以怪我们杞人忧天,但我们之所以不跟你说,是担心你跟馥儿会重蹈你父母的覆辙,与其当对怨偶,倒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寻找幸福的出口…”
“问题是我跟馥儿都没有找到。”他苦笑的打断他的话。“花了十二年的时间,我才弄懂这些年来情感一直漂泊,是因为我遇到的女人没一个及得上被我藏在心底的馥儿。再次相逢后,终于明白她对我的重要
,我愿意为了她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只要她肯原谅我…”
“馥儿其实没有真正怨恨过你…”“那她为何不肯相信我是爱她的?”他备感挫折的问。
别葯生探深看他一眼,喟叹道:“人们总是以不信任来自我防卫,以为这样就不会受伤。尤其是—个被蛇咬过的人,更难免杯弓蛇影。馥儿便是如此,宁愿选择不去相信,以为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其实,早在她作下这个决定时,她已经开始伤害自己了。”
“不!”
为桂馥而起的心痛超越了他体内因她的不信任生出的强烈沮丧,宇庭发出绝望的呼喊。“我不要她再受到伤害了。天哪,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愿意相信?”
“孩子,
速则不达。现在只有以耐心和诚意才能打开馥儿的心,让她愿意相信你的爱。问题是,似是否有足够的耐心和诚意来等待?如果没有,我劝你现在就算了,免得将来让彼此更痛苦。”
“我当然有!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我都要让馥儿相信!”他坚决的道,眼中充满令人难以撼动的决心。
“你愿意这么做,我就放心了。”桂葯生拍拍他的肩,提在
口的忧虑终能放松下来。
“不是说他瘫痪吗?”
“瘫痪了还指挥得了他那群下属帮公司赚钱,杜宇庭可不简单。”
“他瘫痪的又不是脑子。不过传言也不算离谱,他坐着轮椅呢。”
“你们看他
得那么直,像瘫痪的样子吗?”
“他在医院待了三个多月可不假。”
“一个在医院待了三个多月的人看起来会这样神清气
吗?你们看那对眼睛…”
说话的人不自
的屏住呼吸,因为杜宇庭那双锐利得仿佛能
悉人心的眼眸正朝他照来,吓得他赶紧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幸好那双眼没做停留地扫向别处,否则他可能会因缺氧而当场昏厥。
当龙腾集团的某甲董事忙着拍自己的
脯收惊时,陈咏菡气定神闲的推着儿子往里走,李承轩扶着她公公杜颐跟在身后。
深具古典美的脸颜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尽管年过五十,她依然有种动人心弦的美丽。只见她推着唯一的儿子缓缓而行,向沿途遇到的每位董事温婉的打招呼,就像将一阵幽柔的春风吹向他们,令每个人都喜悦的轻颤起来。
会议室里的喧闹因他们的出现逐渐沉淀,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随他们移动,尤其是对坐在轮椅上的杜宇庭更充满好奇与诸多猜测。
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丝毫没有减损他
人的气势,迫人的双眼不
一丝脆弱,在在显示出没
面的这三个多月里,他并不像传言般瘫在医院,相反的,在体魄与精神方面都调养得更加的强壮、充沛。
包有人从他身后的阵容敏锐的察觉到今天的董事会结果已成定局,杜、陈两家持有的龙腾集团股票达百分之五十以上,看来杜颐想在今天
给杜宇庭的决定并没有改变。
悉到这点后,这些人马上热情的趋前向未来的董事长问候,带起了身后的跟风,一时间会议室里的气氛再次热络起来。
杜颐就主席位子坐下,示意司仪可以开始,众人正襟危坐的回到座位屏息以待。
程序
的仪式之后,宇庭简捷有力的声音充满会议堂,报告着过去一年的业绩与利润。
由于每名董事手中都有一份详细的报表,他只挑重点讲,但已足够让在场的董事们笑逐颜开。
会议结束之前,杜颐不出所料的宣布退休的决定,并推荐自己的长孙杜宇庭接任董事长一职。本来这句话是没人可以反驳的,偏有个不识相的家伙颤巍巍的举起手发言。
“张董事,你有什么意见?”杜颐不耐烦的声音扬起。
“是。杜总经理原本是最适当的人选,不过他现在的样子…”
他疑问的声音落向宇庭的轮椅,众董事的目光跟着聚集过去。
宇庭不愠不火的勾起
角,精锐的目光朝张董事投过去,微微额首。
“我这样子有什么不妥吗?”他笑容可掬的问,声音轻柔得有如上好的丝缎,却听得张董事头皮发麻。
尽管他的态度世故而有礼,但有大脑的人都知道,没有人被问到自己的痛处时还能高兴得起来。
“嘿嘿…”张董事边偷拭冷汗,边打哈哈。“我是担心杜总经理的情况可能会让外头的投资人产生疑虑,我们都晓得投资人有多盲目…”
“盲目的只有投资人吗?”他唱歌似的
哦,笑容未曾减损,目光如匕首般犀利的刺向张董事。“你认为我们公布的亮丽业绩也不能让投资人对我有信心是吧?那么这样呢?”
他撑着桌面,将
直的身躯从轮椅上站起来。咏菡惊呼一声,想过去搀扶,却被承轩阻止,忧虑的目光瞬间转为骄傲,看着儿子在桌面的支撑下屹立。
“诚如大家看到的,”他停了一下,目光如电的扫过众董事,在他们脸上看到惊疑、困惑、不安、敬佩等种种情绪窜过,语气更加的坚定有力。
“我虽然可以站起来,但还不稳,医生也嘱咐我不可以逞强,但我想让大家明白一点,尽管我经历了一场劫难…被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飙车族打得半死,侥幸在被送进医院急救时还留有一口气,足足躺在病
上十天不能动弹,但我时时刻刻没有忘记自己是龙腾集团的总经理,惦记着本集团股东的权益,即使在病
上,仍然强忍病痛,遥控着下属维持营运正常。最坏的情况我已经熬过,没理由在渐入佳境之后,我反而撑不下去。正如我受伤的
椎及坐骨神经在神农医院的医生妙手回
下稳定的痊愈中,我相信自己也有同样的能力带领龙腾集团迈向另一个成功的高峰。我会站起来,只要各位董事愿意支持我。”
他话一落,热烈的掌声随之扬起,咏菡激动得眼泛泪光,看着儿子在众人混合着敬畏佩服的信任眼光下,顺利接下了董事长的印信,心头涌上一股温暖与
足。
董事会结束之后,他们走出会议室,大批的媒体记者一拥而上,对于久未
面的杜宇庭,每位记者都有一箩筐的问题要问。
“杜先生,对于你被飙车族攻击的事件,你个人有什么话要说?”
“这已经是三个多月前的旧闻了。”对差一点撞到他嘴上的麦克风,宇庭的笑容有些无奈。
“据说你的
椎受到重伤,有瘫痪的可能,这是真的吗?”
“纯属于虚乌有!杜董事长方才站在本集团的董事面前发表了一篇感人的宣言,不信的话可以问在场的每位董事。”之前质疑宇庭的张董事慷慨
昂的声音盖过了记者的争相发问声,引来众人注目,有一部分的记者跑去记问他。
“恭喜你了,杜董事长。”
沉稳的声音发自一名资深记者,他锐利的目光很快打量了一遍宇庭红润的气
。
“坊问有个传闻想向你求证。听说你打算解除与洪薏苓小姐的婚约,因为你认为你之所以会被飙车族攻击与她有关系。这是真的吗?”
这道质疑像颗炸弹般落在人群中,大家都被他犀利的问题震撼住了,唯有宇庭挑高一道眉,
角扬起一丝淡笑。
“我没有认为什么。”
“你要否认打算解除婚约的传闻吗?”
“倒不如说,我与洪小姐都审慎的
换过彼此对婚姻的一些看法,发现对方与自己的认知有相当大的落差。我认为婚姻该建立在互信、互爱、互重的基础上,而不是彼此的联姻将对己方的家族事业带来什么样的利益。洪小姐没办法提供我想要的。而且坦承她并不爱我,早就有意中人了。我不想勉强她的意愿,所以尊重她的选择。”
“你是指洪薏苓小姐在你受伤期间,琵琶别抱?”
“不,这是在我受伤之前就有的事。该说是我的受伤让彼此更加看清楚对方不适合自己吧。”
“也就是说杜洪两家的婚约解除定了?”
“稍后我们会做公开宣布。”
“还有一件事,”记者眼中掠过一抹狡猾的笑意“对于玉女红星韩琦在惊闻你受伤濒死的消息后,伤心地小产,这件事杜先生有什么看法?”
就算宇庭感到意外,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他仅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望向不远处的一架摄影机,
角扬起一丝富含深意的笑容。
“我很遗憾,不过,那就什么也没办法证明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