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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年前晴朗的午后。

 韩凤舞已经躲在树上一个时辰了。

 打从知道今天应家的人会来家里提亲,她就悄悄爬到这棵浓密的大榆树上把自己藏起来,打算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因为她才不要嫁呢!

 谤据娘的说法,韩、应两家是世,父亲和应家伯伯不但是同榜武进士,还曾经一同驻守边关、抵御外敌,因此两家情匪浅。

 几年前,娘和应夫人曾指腹为婚,可惜那个女孩、也就是大姐姐后来得病死了,所以这桩亲事就落到自己头上。

 只是她才不要呢!她根本不想嫁人,她已经决定要一辈子当大夫救人,而当了大夫,哪有时间管另一个人的事。

 再说就算要嫁,也得嫁给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她才不要嫁给一个大自己七、八岁的老男人呢!

 这时,大门的方向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她很自然地伸长脖子张望着?吹娜斯灿腥觯Σ陀Σ杆淮危运侨系玫模劣诹硗庖桓龈吒呤菔荨⒋┮簧戆滓路娜怂筒蝗鲜读耍歉鋈司褪怯Τぬ炻穑?br>
 韩凤舞纳闷地想着,看着三个人走进大厅,约莫一盏茶时间过去,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出来了,他应该就是应长天吧?

 她躲在树上,目不转睛盯着应长天瞧,他看起来并不老,相反的,他长得很好看哪!他的眉毛浓浓的,鼻子很,眼睛黑黑亮亮好像会发光,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配上一身的白衣,简直可以说是玉…王什么风什么的。

 她敲敲脑袋,努力想着早上夫子教自己的一个成语,那是用来形容男人的,但因事不关己,也用不到自己身上,所以她就没有认真听,没想到现在居然记不起来。

 韩凤舞懊恼地摆动着两只小腿,毫无意识地晃啊晃,树枝因此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而那个叫应长天的似乎听见了!

 只见他抬起头往这方向看来,这一看,吓得韩凤舞急忙缩起两只脚,躲在树叶堆里,生怕被瞧见自己在偷看他。

 但应长天仿佛知道树上有人似的,故意一步步踱到树下,然后好整以暇地倚树而立,这让韩凤舞又想起那四个字的成语,用来形容男人长得很好看的,可她就是记不起来!

 她由上往下偷瞧着应长天,看他优闲自在地欣赏胜古楼的庭园风景,看他煞有其事地摇头晃脑念着她不太听得懂的诗句,然后又似真似假地抬头研究大榆树,好似在算这棵榆树有几片叶子一样。

 她等了很久,连大气都不敢一下。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她开始觉得腿酸、手酸、脖子酸,连也在酸了!包重要的是,她肚子饿,还想上茅房,毕竟躲在树上大半天,不想上茅房才有鬼!

 但是他不走,自己怎么下去呢?韩凤舞有点懊恼,顺手抓了一把叶子往应长天头上扔去,但叶子轻飘飘的,落到他头上前就又无力地下垂落地,哪打得到人呢?

 韩凤舞很不服气,又抓了一把树叶,还折了几枝小树枝,正打算往下扔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少爷,谈妥了吗?”

 一见伴读的书僮应棋来到,应长天齿一笑。

 “应该差不多了。”

 “少爷真想娶那个韩家大小姐为?”

 “父母之命。为人子者能说不吗?”

 “但是听说这韩家大小姐今年只有十一岁,若要娶过门,还得四年,等她及笄。”

 “等多少年都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娶她的。”

 应棋一楞“少爷,你不是说…”

 应长天哈哈一笑“父母之命难违,是吗?但是你别忘了,要娶亲的人是我,既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娘;而且现在订亲,五年后就不能退亲吗?再说,我根本不知道那韩家丫头长得什么样子、个性如何?要我就这样娶了她,实在有点冒险。”

 “我听说韩家有四个女儿,个个长得如花似玉、美若天仙,就算要匹配少爷为,也不算差。”

 “天底下美人何其多,但真正知心的解语花又有几人?更何况只是个十一岁的小丫头!”

 “这么说少爷是打算拒绝了?”

 应长天摇头“我不会拒绝的,至少,我不会让我爹失望,但是…”

 “但是什么?”

 “我会让那韩家大小姐主动退婚!”

 “少爷,你要怎么让她主动退婚?”

 “当然是…谁?”应长天忽然一声低喝,脚下踢起一颗石子,直直住树上飞去。

 “好痛!”一个粉娇甜的声音传出,跟着一道小小身影猛然往下坠“啊…”应长天想都没想,足下轻点往上跃起,接住下落的身子“这是…”

 在他怀中的小人儿已经昏了过去,左侧额头上微微渗出鲜血,滑落在苍白却美得惊人的容颜上。

 应长天不觉看傻了!老天,她好美!

 但见她曲眉丰颊,腮若桃红,小巧可人的鼻梁下,是微启的樱。她的皮肤很白,雪中透着一丝人的红霞,简直就是吹弹可破;而她的长发乌黑柔亮,随意地披散在他手中,更衬得她肤如白玉、风华绝代。

 应长天傻楞楞地想着,这是韩家哪一个姑娘?竟然…竟然让他第一眼看了就想要她?

 不,不行:她再怎么美,也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如果自己就这样动念,岂不是…岂不是有恋童癖?

 想到“恋童癖”三个字,应长天的手差点松,吓得他急忙回神,抱着小丫头就往大厅方向走去。

 他边走边喊道:“韩伯父,韩伯母,快找大夫来!”

 “找大夫?怎么回事…”韩夫人不解地站起身,等她看清楚应长天手中竟抱着大女儿韩凤舞时,不觉有些错愕“小舞怎么啦?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小舞?”应长天霎时楞住。

 “对!这丫头就是我的大女儿韩凤舞,我找她一天了,没想到竟然让你先找着。”韩易从应长天手中接过女儿,让她半躺在椅子上。

 “她…她就是韩凤舞?”应长天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这是上天在和他开玩笑,还是故意这么安排?他想尽办法想甩掉的未婚,竟就是让他一见钟情的小妖

 “是啊!这丫头一早就不见了,我以为她怕羞,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哪晓得怎么找都找不到。长天,你怎么会碰上小舞?”韩夫人温柔地替女儿擦去脸上血渍边问着。

 应长天闻言,俊脸不免有些微红,但他依然沉着开口,炯炯有神的眼直盯着不省人事的韩凤舞“我以为树上有什么小动物,所以就丢了石头上树,没想到竟是她。”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应长天一颗石头没打中小动物,反倒打伤了小韩凤舞,弄得她额头见血,昏不醒。

 当下应长天的父亲应天章又气又恼,劈头便是一阵好骂:“你这楞小子,早告诉过你要识礼仪知进退,收敛收敛你那卤莽的个性,你看看,一个姑娘家让你弄得破相,将来可怎么办?”

 应长天俊秀的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神情,他任由父亲数落着,似乎不甚在意。

 应天章见儿子毫无反应,正想再说什么时,韩易开口了:“应兄别生气,长天也不是故意的,他又不知小舞在树上。”

 “可是小舞的伤…”

 “她的伤不要紧,一会儿醒来,她自己会上葯的。”

 “上葯?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上葯?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小舞自幼习医,别说这么点小伤,就连刀子砍的、火烧的、像巴掌这么大的伤口,她都可以让它回复得如同新生,所以应兄放心吧!”

 应天章一听,简直乐得合不拢嘴“这么说来,将来咱们两家会有一个女神医啰?”

 韩易微笑着点头“当然,如果长天没有异议。这门亲事就这么说定了!”

 应天章看向若有所思的儿子“长天,你的意思呢?”

 应长天又一次转头看着韩凤舞,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待这件婚事,也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子心动,虽然她才十一岁。

 他轻声开口:“及笄。”

 “什么?”应天章一脸莫名其妙。

 “我等她及笄。”他又说了一次,声音是平稳的,但乎稳中却带着一股热切。

 应天章先是楞了一下,继而和韩易两人相视大笑“好好好!等小舞及笄,我们就替小俩口子办喜事,直是太好了!”

 突然,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欢乐“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我才不要嫁给这个比我大好多岁的老头子呢!”

 四年后拎着刚抓好的几帖葯,韩凤舞低着头踏出独胜元葯铺。

 独胜元是紫泉皇城里最大的葯铺,上至人参、当归、麝香,下至甘草、黄耆等,各种珍贵葯材样样俱全,而且葯材新鲜,价格公道,所以韩凤舞几乎都到这儿抓葯。

 今天,韩凤舞又来抓葯了,而且是抓给母亲服用的。因为韩夫人近来卧病不起,虽然韩凤舞亲自把脉开葯,但韩夫人就是不见起。这倒不是说韩凤舞医术差。而是所谓心病需要心葯医。韩夫人终为着因得罪当朝权贵而被下罪放至远方的丈夫韩易担心,以致忧郁成疾,是以韩凤舞虽医术湛,却也难敌心疾之威。

 韩凤舞叹了口气,拎着葯转进一条比较少人行走的小巷。

 由于父亲得罪了当朝宰相纳兰庆,使得整个韩家几乎风声鹤唳,生怕走在路上会遇上纳兰庆的爪牙。而遇上纳兰庆的爪牙也就罢了,就怕被那些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狗腿子消遣、欺负,甚至羞辱!前些日子,家丁韩旺就在路上被纳兰庆的人狠狠揍了一顿,到现在还躺在上动弹不得,所以能避着就避着吧!

 韩凤舞边想着,又转进一条更为偏僻的小巷,正想从识的洗衣嬷嬷家借路过去时,两条人影挡住了去路。

 韩凤舞很自然地转了个方向继续走,但那两条人影依然挡着。

 她忍不住抬起头,只见眼前是两名劲装汉子,身穿锦衣,前绣着一朵大大的牡丹。

 “你…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家公子想请韩姑娘到丞相府一趟。”

 韩凤舞咬着,边说边后退“你…你们家公子是谁?我…我又不认识他…”

 “我们家公子就是纳兰丞相的儿子纳兰德。”

 “纳…纳兰德…他…他想做什么?”其实韩凤舞早从他们的装扮认出了他们的身分,也知道他们说的人,是那个专抢良家妇女、在恣肆玩欺负后再一脚踢开的京城恶霸纳兰德。

 “问这么多做什么?去了就知道!”说罢,两人大步走向韩凤舞。

 韩凤舞顿时觉得脚下一阵酸软,却还是强振作起精神,转了身拼命地向前跑,嘴里更嚷嚷着:“救命啊!救命啊!”不过女人毕竟跑不过男人,而这京城地带又是纳兰庆的势力范围,就算有人听到了,也没人敢出面救她,所以韩凤舞跑没几步便让两人一左一右架了起来“走,跟我们回去。”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韩凤舞又踢又打,死命挣扎着。

 “该死的臭丫头,你居然敢踢我?”其中一个让韩凤舞给踢到,怒不可遏地吼着,反手一掌甩了过去。

 韩凤舞闭起眼睛,等着那火辣辣的巴掌到来,但那巴掌并没有如预期般地甩在她脸上,她被人甩了出去,疼得她晕头转向,差点爬不起来。

 她伸手摸索,尚弄不清楚东南西北地坐起身,这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揽住她肩头,同时一个声音响起:“没事吧?”

 她惊骇地转头,以为又是纳兰庆的爪牙,不料却望进一对如潭水般幽深的黑眸里“你…你…”“别怕,我是应长天,小舞,你不记得我了?”应长天温柔地扶起她。

 不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打从十一岁那年见了他以后,他是她连睡觉都会梦见的人啊!怎么可能会忘记?

 韩凤舞慌乱地拨开应长天的手,让自己快要不过来的气能够呼吸得顺一点。

 老天。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更没想到他会救了自己:“你…你怎么会…会在这儿?”

 应长天如电似的眼眸,直直盯在韩凤舞身上。经过四年的岁月,她出落得更美、更人,活就是画中的出尘仙子,教人凡心大动。

 “我一直跟着你。”他哑着嗓子说,身子又往前靠近她。

 “你…你跟踪我?”韩凤舞猛然抬起头,但一接触到他眼底的火热,又霍地低了下去。

 “我知道韩伯母生病,你每两天就得到独胜元抓葯,所以就在独胜元等你。”

 “你…你等我做什么?”

 应长天静静瞅着她,好半天才开口:“看看我的小新娘是不是长大了。”

 “你胡说!谁是你的新娘?我们根本没有订亲,也没有婚约,我和你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要叫人了!”

 应长天微微一笑“小舞,你是我的,打从你掉到我怀里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不管我们有没有订亲,你都是我的新娘。”

 韩凤舞气得直跺脚“你胡说!我才不是…你做什么!?”

 应长天猛然一个跨步,将韩凤舞搂入怀中,同时伸手拂开她额头上的浏海细看“韩伯伯说得没错,果真妙手回,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你…”韩凤舞顿时面河邡赤。

 他托起她的脸面对自己“还在生我的气?”

 她别开脸,逃避他的凝视。

 “你认为我还是那个违、欺上暪下、想办法你退婚的楞小子吗?”

 “难道不是?”

 “我承认我的确那样想过,但那是在不认识你之前,在认识你之后我就认定,除了你,这辈子没有其它女人可以当我的子。”

 “胡说,我们仅见过一次面,你怎么可能只凭一次印象就决定了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呢?”

 “你不也只见过我一次,就对我念念不忘?”

 韩凤舞的脸更红了,着急地反驳:“胡说!才没有那种事呢…”

 “是吗?可是你的二妺却说曾经听见你在睡觉时喊我的名字…”

 “胡说、胡说!我才不会喊你的名字,我都叫你臭石头…”韩凤舞陡然住口,头几乎低到前去了!老天,她怎么会不打自招呢?这下子他会怎么看自己?

 “臭石头?在你眼里,我只是一颗臭石头?”应长天似笑非笑地说着,俊秀的脸一寸寸近她“你果然还在为我用石头丢你的事生气。”

 “我没有,我才不会…”韩凤舞的话说到一半便又停住,因为应长天的嘴覆上她的,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她鷘愕得连怎么气都忘了,只是任由他霸道的着自己的甜美,放任他刁钻的舌在自己嘴里纠、探索,直到两人都快不过气来时,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我送你回去。明天我派人去你家提亲,下个月你满十五岁及笄了,我们挑个黄道吉成婚,嗯?”应长天半哄半骗半命令地说着。

 “可是我娘…”

 应长天笑着摇头“放心,我不会强押着你跟我回大漠的,毕竟你是个孝顺的女儿,我怎么忍心硬要你丢下生病的娘亲不管?真那样做,你不就又要恨我四年了?小舞,你知道我为什么急着想娶你过门吗?”

 她红着脸轻摇螓苜,那模样美得让应长天忍不住又想亲她的嘴,可她痹篇了,他滚烫的因而只扫过那粉的脸颊“不要,会有人看见的!”

 应长天微微一楞,满腔爱火霎时化为对她的怜宠“我知道,在和你正式拜天地结为夫以前,我不会再碰你的。”

 他略略后退一步拉开彼此距离,却仍将她的小手握在手中“小舞,听我说,我喜欢你,从第一次看到你时就喜欢你了!但那时候你还小,我怕自己会吓着你,因此你生气地说不想嫁我以后,我也没再上你家提亲。

 不过这不代表我不在乎你,正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我等着你,等你长大,等你可以接受我。我以为自己可以继续等下去,等你蓄发、及笄,可当我在独胜元偶然看见你时才发现,我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特别是当我知道韩伯伯被发配边疆、韩伯母病了。而你一人独撑起整个韩家,照顾三个妺妺的坚毅勇敢时,我更无法克制自己想爱你、想保护你的想法。小舞,我要你,完完全全的你,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所有,你明白吗?”

 韩凤舞怎么会听不懂,她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连一句“玉树临风”都想不出来的傻丫头了!而母亲又早和她说过一些男女间的情事,因此对于应长天所说的一切。她可是听得心头小鹿撞、一张脸涨得比天边彩霞还要红。

 “小韡,你现在可能因为韩伯母的病而没心情办婚事,但你想过没,如果借着我们俩的亲事冲冲喜。说不定她老人家的病就好了!”

 韩凤舞心头一动。半怀疑半相信地看着应长天。她可以相信他吗?她应该相信他吗?再怎么说,对她来说他都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虽然她喜欢他好多年了!

 “小舞,看着我的眼睛。”他捧起她的脸面对自己“我眼睛里有什么?”

 韩凤舞轻抬杏眼,注视着他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我,你眼底有一个我。”

 应长天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窝上“不只那里,还有这里,这里也一直只有你!”

 她有些动摇了,他的热情、温柔与鼓励,让她怀疑的心动摇了!

 “小舞,相信我,我是真的想一辈子照顾你、爱护你、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面对应长天的柔情,韩凤舞眼中泛出一丝泪光,她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见她摇头,应长天不免有些气馁,正想再说什么时,韩凤舞却突然扑入他怀中,小手紧紧环住他,而这无言的举动传递了他所想要的答案。

 韩凤舞就这样和应长逃讴了亲,并挑定下个月十八成亲,但不知是上天捉弄还是怎地,韩夫人终究熬不过对丈夫的担忧而过世了!

 韩夫人一过世,整个韩家顿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韩凤舞和应长天的婚事也就缓了下来。

 应长天曾经希望能趁着百热孝成亲,但韩凤舞却因放不下家中三个年幼的妹妹而拒绝。应长天虽然无奈。却也无计可施,只好议定三年孝服完,再来娶韩凤舞,这段时间就让她专心处理家里的事。

 对于应长天的体贴,韩凤舞无限感激,也更加深了对他的信任与爱慕。

 三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韩易也获得慕容浚的特赦回京。韩凤舞总算可以心无罣碍地准备自己的婚事。

 她一面写信到大漠给应长天,一面准备嫁衣妆奁,等着心上人来娶。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韩凤舞非但没有等到亲的队伍,甚至连应长天也音讯全无,这让她相当担心,不知长天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否则怎么会毫无下落?

 她忧心如焚,信一封一封地写,人一个一个地派出去找,所得到的却都是失望的消息…应长天已经离开大漠,现在下落不明。

 韩凤舞虽然担心、失望,却不死心,她相信长天不会就这样丢下她的,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依他的个性,早带着花轿过来了,又怎么会等到今天?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而日子就在这胡思想、担忧和期待中过去。

 这天,韩凤舞照例又去独胜元抓葯,这回她是为了妹妹韩宿云,因为韩宿云天生体质羸弱,稍稍一个节气变化就可以让她咳得像个病西施,所以韩凤舞只好亲自把脉、抓葯、煎葯,希望可以将韩宿云的身体调养得好一些。

 韩凤舞站在柜台前等着葯,一面听着独胜元的掌柜和其它人闲聊交谈。

 “听说翠芳阁的紫苑姑娘让人包走了!”

 “喔?是谁那么大手笔,竟然可以包下翠芳阁的花魁?”

 “就是『京城三少』里的二爷啊!”“京城三少?”

 “掌柜的,你不知道京城三少?”

 “不知道,也没听过。”

 “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所谓的京城三少就是三个公子哥儿,老大就是咱们当今皇上,那个什么也不会、只会吃喝玩乐的皇帝;老二听说叫应长天,是个读书人,文武双榜进士,可惜也和咱们皇上一样,只会吃喝玩乐;老三叫南宫霁云,是个世家子弟,还是只会吃喝玩乐外加玩女人。那个翠芳阁的花魁周紫苑,就是让老二应长天包下的!”

 “应长天”三个字,让韩凤舞像被雷打到似地楞在当场,耳里顿时一片嗡嗡作响!应长天?翠方阁?周紫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说?他们所说的应长天,是自己所认识、所爱的那个应长天吗?

 韩凤舞摇摇晃晃地站不稳,脸色苍白得吓人,一旁的伙计看了,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小姐,您不要紧吧?是不是站久了脚酸,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坐着休息一下?”

 她摇摇头,颤抖着身子转向那个和掌柜聊天的汉子“这位大哥,你说的应长大,是不是前宣泰关守将应天章的儿子应长天?”

 “对对对!就是他。大小姐,您也认识这个应长天?”

 韩凤舞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差点滑落在地,却仍旧勉强撑着身子问:“大哥,你…你知道应长天住哪儿吗?”

 “知道啊:就在城西的寄观园…喂!大小姐,您要去哪儿?您葯还没拿呢…”

 韩凤舞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她颤巍巍地朝城西方向走去,一路上跌跌撞撞,还让石头绊倒了,弄得一身狼狈。但她还是一步步走着、祈祷着,希望这个应长天不是她所爱、所认识的应长天!

 来到寄观园,韩凤舞勉强镇定心神向门房打听:“应长天应公子在吗?”

 门房一脸惊奇地盯着韩凤舞看,奇怪!怎么有这么多姑娘要找二爷?真是人长得好看,连姑娘都会自动送上门来。

 “在,你等一等,二爷正在花厅里…”

 没听完门房的话,韩凤舞便起步往花厅走去,她急于想证明这个应长天不是她所认识的应长天,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她心神地在寄观园里绕来转去,奈何园中庭台楼阁,回廊弯曲,小桥水,她转了许多地方就是找不着花厅,反倒绕到花园里来了!

 一进到花园里,满园扶疏花木顿时让向来喜欢花花草草的韩凤舞醒了过来,老天!她在做什么?印证一个跟长天同名同姓的男人所犯下的风帐?不,不值得,她怎么可以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先替他定罪,怀疑那个风的“二爷”就是他呢?想到这儿,韩凤舞顿时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惭愧,希望这个二爷不会知道自己来过才好!

 她急忙站起身想离开,却忽然听到不远处的花丛里,传来一阵窸窸你的奇怪声响,她很自然地转头望去。

 只见茂密的花丛中有一个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男人,一个衣襟半开、发丝微的男人,而男子腿上跨坐着一个女人,一个不着寸缕、披头散发的女人。

 由于距离有点远,因此韩凤舞看不清楚这对男女的长相,事实上,她也没有兴趣去看人家的长相,也不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所以她转身就想走。但就在这时,她听见那女子娇柔狐媚的息声远远传来…“长天,长天,求你,求求你…”“求我什么?”男子低沉问道,声音浑厚富有磁,听得韩凤舞浑身一震。

 这声音…这声音她连作梦都会记得,这是…这是长天!是长天的声音。

 她浑身无方地滑跪在地,口剧烈起伏着,只觉体内仿佛有一口气不过来似的疼痛。

 是他!真的是他!他真的就是那个口口有声说爱自己、说要娶自己的应长天。

 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难道他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不,不会的,他不会骗人的,他不会!她要找他问清楚。

 韩凤舞激动不已,一寸寸爬着,沿着草地、碎石子路爬过去,慢慢来到两人身旁。这时,两人的面貌已可看得一清二楚,那女子是个丽绝伦的大美人,而男子,那个搂着女子亲吻爱抚的男于,正是她朝思暮想、等着他来娶自己的应长天!

 韩凤舞轰地僵在当场,连怎么气都忘了,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应长天和那女子调笑、亲热。

 “求你给我,给我…”女子低声呻着,修长的‮腿双‬牢牢住应长天结实的,玉手不住在他光的上身摩挲。

 “现在是白天,会让人撞见的。”应长天轻声说道,却捧起女子一只尖送入嘴里含弄着。

 女子不起他的挑逗,地颤抖呻着,赤的身躯本能地向后仰,让自己更深入、更完全地陷在他滚烫的嘴里“紫苑不在乎,紫苑一点也不在乎让人家看见,我要让大家知道我是你的女人,我是你应长天的女人!”

 “喔?紫苑,你要怎么证明你是我的女人?”

 “我…我这样子证明…”

 一个摇晃,秋千上的两人已经滚落在地叠在一起,只听见周紫苑不住娇,嘴里频频呼唤:“长天,我爱你,我爱你…”应长天眼中泛起一丝复杂的光芒,一个翻身将周紫苑在身下,正想长驱直入时,一块玉佩落在他身侧的草地上。

 他微微一怔,抬眼看向玉佩,俊脸霎时写满错愕,那…那是…他松开身下的女子,颤抖地抬起头,韩凤舞痛苦悲戚的秀丽容颜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小舞,你…你怎么会…”

 韩凤舞幽幽一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怎么会来,是吗?”

 “小舞,你听我说…”

 韩凤舞摇摇头,指着草地上的玉佩。那是两人订亲那天,他亲自从上解下来送给她的定情物“我来送还玉佩,顺便告诉你,婚约取消了!”

 “婚约…取消!?,小舞,你听我说…”应长天慌乱地站起身想抓住韩凤舞,却让她眼底的绝望给震慑住,一双手伸在半空中不敢碰她“小舞…”

 “我们之间从现在开始不再有任何关系,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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