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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人战,燕青岚陷入此生以来最艰难的一场心理战役中。

 他发过誓,自从子在他怀中死去时他就发誓,这一身的医术,除了用在女儿的身上外,此生他再也不行医,不救任何一个人,但现在…

 “不行!你明知道爹爹发过誓的。”别过头,燕青岚痹篇那一双充满希冀的大眼睛,他怕再看下去,他将无条件竖白旗投降。

 鼻子,燕骄娃哭了起来。

 “犯规,你不能这样犯规。”听见她嘤嘤啜泣的声音,燕青岚跳了起来。

 燕骄娃才不理他,小小的身子就坐在沿边,对著上不省人事的人儿,她可怜兮兮的著泪。

 见她这样,燕青岚在桌子边急得团团转,他多想过去帮女儿擦眼泪,但又怕这一过去就不了身,没办法再说拒绝的话,这一迟疑,害得他只能在桌边乾着急。

 “他,救骄儿。”她勉强自己开口,知道她若不想办法为他求情,即使刚刚已有一般的大夫做过处理跟治疗,他也一定会死的。

 “那又怎样?”燕青岚回她一句,但气势小了一些些。

 “没救骄儿,骄儿死。”她哽咽。

 “…”燕青岚瞪著女儿,他知道她话中的真正意思,她想说的是,若非他代她挨这一刀,此刻躺在那儿的人是她,而不会是他了。

 就是因为知道她想说的,燕青岚才会那么震惊。他不敢相信,一个月难得说上几句话的骄儿,会因为这个臭小子,不但开了口,还能说出一番道理指责他,彷佛他有多不知感恩图报似的。

 “爹爹…”她软软的唤了一声,珍珠般的泪滑下那泛红的眼眶,娇怜怜的模样看了就让人心疼。

 “别这样,爹爹刚不是让店小二找来大夫,已经做过处理了吗?”燕青岚想转开她的注意力,心中颇为不解。奇怪,照他看来,这臭小子应该要死了,怎么一口气拖这么久,害他现在得面对女儿的请求跟责难?

 没错,他就是这样自私、坏心的一个人,江湖中每个人都这样看他、说他。他也从不否认,因为他就是这样的脾气跟个性,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性情不定、怪气、自私自利又见死不救的恶质大夫。

 但,那又怎样?

 一身的本领是他的,他高兴救谁就救谁,不高兴医人就是不高兴医人,那关谁的事了?有本事的话,那些眼红看不过去的人自己也去学医啊!

 他原就是这样猖狂不讲理的一个人,尤其自从爱死在他怀中、他立誓不再对外行医后,这不讲理又见死不救的情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除了宝贝女儿,天皇老子来了也一样,他说不医就是不医。

 这规矩立了十来年,从没人能打破过,更何况是这么一个臭小表?

 燕青岚对卫扬一直存有一种身为父亲的反感,如今有机会能摆卫扬,本就不近人情的他,更是理所当然没安什么好心眼。

 他会陪著女儿在这里晃,就是在等上奄奄一息的卫扬自动断气,如此一来,他不但能名正言顺地带走女儿,省得再对著她愁云惨雾的可怜表情,又能一劳永逸解决掉卫扬所带来的问题…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隐隐就觉得这小表会抢走他的宝贝女儿,他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他不许!

 燕骄娃当然不知道她爹亲打著什么样的坏念头,她只知道,刚刚那个大夫摇著头说了难救之类的话,她晓得,若爹亲再不出手救人,那卫扬的一条小命就要玩完了。

 “爹爹不救,骄儿…骄儿要生气。”她想了半天,总算想出对付爹亲的方法。

 燕青岚瞪大眼,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生气?他那个打出娘胎后,不但体弱多病,彷佛还少带了抹魂就投胎似的心肝宝贝,那个天生除了少言还少情绪的女儿,她竟然说她要生气,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臭小子,她要跟他这个做老子的发脾气?

 “骄儿不爱爹爹了?你…你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臭小子,就不爱爹爹了?”燕青岚真的要捶心肝了。

 “骄儿爱,爱爹爹。”本来就不擅表达,现在见爹亲这样伤心,燕骄娃急得有些口吃了。“可是…可是爹爹不救人,坏。”

 “我为什么要救他?你明知我同你死去的娘发过誓的,这一生,爹的一身医术再也不帮外人治病。”燕青岚同她讲道理。

 “不是外人。”她也讲道理。

 “啥?”

 “他是、是骄儿的,他不是外人。”虽然不清不楚,但她已经很努力的在说明她的立场。

 “你的?”燕青岚一愣,因为她的话。

 “嗯,就像这个、这个…”她点头,指指皓腕间的精致玉镯,又指指间绣工精美的荷包袋,说明道:“他也是,是爹爹买给骄儿,是骄儿的。”

 燕青岚张大嘴,一度失去语言能力,他没想到爱女竟是这样看待这整件事。

 她的!原来在他花钱代这臭小子出资葬父后,女儿还记得那“卖身葬父”的一个“卖”字,直接把这臭小子当成他买来送她的一件礼物了。

 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

 “爹爹,你救他,骄儿喜欢这个礼物,好喜欢。”她哭丧著脸,非常的认真。

 “喜欢?比喜欢爹爹还要喜欢?”本来稍有软化,但听她这一说,燕青岚又不满了起来。

 偏头,燕骄娃想了想,道:“不一样,爹爹,是爹爹;他,是他,是骄儿的礼物,骄儿要、要保护他。”

 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顿了顿,了口气。

 想了想,在她努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忻瘁,她又开口道:“爹爹救他,骄儿、骄儿最喜欢爹爹。”

 燕青岚自动把她整段意思归类成…这世上她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个做老爹的!

 这样一想,他心情大好。

 念在她一向爱护自个儿的玩具,又特别珍惜每一件他所送的礼物,燕青岚多少开始明了她的意思,只能不情不愿的来到边。

 “就这一次喔,因为是你的礼物,爹爹才出手的。”他喃念著,像是在对亡做说明似的,一脸不甘的出手搭上卫扬极其微弱的脉搏。

 奇怪,按这脉象看来…臭小子应该早就要死了的,怎么还能拖这么久?

 心下觉得有异,燕青岚又翻又碰的,最后找到的结果让他差点吐血。

 “你把凤还丹给他吃了?”

 燕骄娃不懂爹爹那又惊又怒的表情,她偏著头,很无辜的说道:“因为他肚子饥饿,骄儿只有那个,所以…”

 “所以你就拿凤还丹给他吃?”燕青岚接口,只觉一阵心痛,又想捶心肝了。

 不过在捶之前,也得问问该用多少力。

 “你拿几颗给他吃?”他问,不等她回答,迳自从她身上翻出装凤还丹的白玉瓶,一开…里面空空如也。

 一阵痛从燕青岚的心房开始蔓延开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苦心研发炼制、要让女儿补身健体用的保命丹会全进了卫扬的肚子里。

 不提研发跟炼制的时间,光是要搜齐那些珍贵的葯材,就耗尽他的心血跟力气,可以说每一颗丹葯都是他的血泪,也包含他无尽的父爱。

 但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他那满满的父爱竟会全进了这臭小子的肚子里!?

 一阵恨让他想破口大骂,也想要赖大喊他不医了,可是…可是所有的恨意在对上爱女那单纯又无辜的澄澈瞳眸后…

 罢了!罢了!还是先救人再说了。

 重重一叹,他也只能认栽,不然还能怎样?

 虽然惊险,虽然曾经历生死一瞬间,差那么一点点就要丢掉那一条小命,但怎么说,差一点,那就差很多了。

 重伤的卫扬没死成,这是个事实,而说起来,一刀被命中要害的他,真是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这下子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一阵子的调养是跑不了的。

 所以持续了很久一段时间,他每天就是休养、休养、休养…

 佯装读书,一双眼的视线却不朝坐在尾边的人看去,而像是感应到他的注视,一样在看书的另一颗头颅抬起,清秀雅的小脸儿毫不迟疑地对他绽出一抹可爱的笑容。

 下意识的回以一笑,卫扬埋首回书本,但怎么也止不住心头的怪异感。

 不是错觉,他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这一对买他又救他的父女很奇怪!

 首先是态度上的问题,老的那一个呢,摆明对他没好感,每每见了他,都没什么好脸色,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之相处。

 至于小的这一个,虽然充满了善意,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并不是年岁大小的问题,而是她的言行举止,即使是因为年幼的关系,但她的一言一行总是透著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单纯真挚到让人生疑。

 对著这样一对只能用古怪来形容的父女,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再者,撇开他们对他的态度不谈,他自己的心态也还没调适过来。

 虽然他向现实低头,为了办好爹爹的后事而出卖自己,但受过去所读的书跟所学的人生态度所影响,说真的,他颇为轻视自己的行为。

 只不过,他真的没有办法呀!

 十二岁的年纪,说小不小,但说大也大不到哪儿去,没有任何店家肯雇用他这年纪的孩子,之前爹爹还在世时,他偶尔还能找点打零工的工作,换取他和爹亲一顿的温。可那样的机会不多,而微薄的薪资光是买食物果腹都不够用了,更何况是存下来?

 身边一分钱都没有,他不出卖自己,哪来的钱为爹亲办后事?

 现实让他不得不抛弃自尊向人低头,但这种事,没经验的他毕竟是做不来…不过一般人也没人会有这方面的经验吧?

 他苦笑,怀疑自己的脑子装了什么,怎会想到那边去了。不只是他,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只有一个亲爹,一般人谁会有这种卖身葬父的“经验”呢?

 敛回心神,他有些烦恼的想着正题,至今仍厘不清,在他卖了自己之后,他该做些什么?

 不只如此,他的态度呢?面对这一对买了他又救了他的父女,他到底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们才是正确的?

 是下人吧!就像一般进到大府邸中的奴才一样,他该是服侍人的角色,但…但他们这些天对他照顾有加的模样,实在又不像对待下人的样子,而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分外的烦恼。

 从没卖过自己,如今在这一对买他又救他的父女面前,他实在不知道,现在他该怎么为自己找个妥善的定位点…

 “痛?”

 软软的疑问句就贴在他耳边,卫扬猛然回神,这才发现骄儿不知何时已跪坐在他身侧,精致、小巧的脸儿上布满了担忧。

 “还好,你爹的葯很有效,伤口愈合得很快,至少外面已经结了一层痂,现在只要不动到它,其实就不那么痛了。”他回答她,经由这几天的相处,多少有些习惯她这种简短的说话方式,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的答案让她微微一笑,软软的小手摸他的颊,像照顾小娃儿一样的叮咛他。“你乖,爹爹去雇马车,我们回家,要回家了。”

 她的态度让卫扬有些哭笑不得。

 这也是她让他觉得怪异的一点,她虽然少一言,但总的来说,她似乎把他当成比她更加年幼可欺的弱小角色,否则,她不会老用这种又疼又哄的语气跟他说话,好像他是个易碎的娃娃似的。

 天知道当他们两个人并坐在一块儿时,横看竖看或是倒立著看,不论是从哪种角度来看他们两人,他都绝不是那个该受保护的人。即使他现在有伤在身,让行动不便的他显得苍白、虚弱了点,但那并不能改变什么,她实在不该用那种呵怜小娃娃一样的态度跟语气来对待他的。

 “那个…”他顿了顿,止不住好奇的问:“你刚刚说要回家,那是哪里?很远吗?”

 从他们住宿客栈的行为就知道,他们父女俩不是本地人,由于事关他的未来,他无法不感到好奇,不知道把自己卖掉后,他将落何处?

 回应他问题的,是一长串的沉默。

 “怎么了?不方便说吗?”见她一脸为难,卫扬问,却觉得奇怪,这种事有什么好不能说的?他被他们父女俩买了下来,就算她现在不说,之后他跟他们回去,不也一样会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没关系,若不方便说,就算了。”见她还是一脸的苦恼,他出声道。

 她摇头,一脸困扰。“不是,不是不方便,骄儿、骄儿不会说。”

 “你不认得路?”他只能这样推测。

 在他诧异中,她点头。

 见她年幼,卫扬也不她,虽没细问,但她看来不超过十岁,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他能强求什么?

 “你不要怕,爹爹、爹爹认得路,他会带我们回去的。”以为他担心这个,她软声安慰他。

 闻言,卫扬只有失笑的分,这么天真稚气的娃儿,他倒真是首见了。

 还记得在他生命剧变以前,他一直就梦想着想要一个像她这样可爱的小妹妹来作伴,倒没想到,在上天开了如此大的一个玩笑,将他的人生打散得不成形之后,还让他这梦想回了一半。

 虽然从今之后,她是主,他是仆,但服侍她,就当成自己在照顾自个儿的妹妹,想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一想,卫扬那一颗因揣测而惶惶不安的心稍稍平定了下来。

 “怎么了?”忽地发现她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书本上。

 “那个,是什么?”她问。

 虽然那些书是她开口要求爹亲代为买回来的,但那其实是因为见养伤的他闷得发慌,而自己又曾在无意间听他提起,若能看书来打发时间该有多好,于是乎她才跟爹爹开口要求买回这些书,实际上,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东西。

 “这是《封神演义》。”他说。

 “嗯,写什么?”她识字,知道它叫《封神演义》,她想知道是的书的内容。

 “你没听过这故事?”

 她摇头。

 “要我讲给你听吗?”他问。

 见她开心的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也微笑,直觉的顺她的意,开始娓娓叙述起那古老的、令人神往的精彩故事。

 燕青岚回来时,见著的就是那一副和乐融融的气氛与模样。

 “…”见著他,卫扬噤了声。

 对于燕青岚,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尤其是称谓的问题,要像大户人家一样,叫他老爷吗?

 扁是想像那画面,卫扬就觉得怪,燕青岚给人的感觉太过怪异,实在不是一般仕绅名的型,要把“老爷”这种称呼套在他身上,卫扬怎么想就怎么觉得不妥。

 但除了老爷之外,他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买下他的燕青岚,所以在他想到妥善的称谓之前,他可能只能像现在这样,每每一见著燕青岚就自动噤声吧!

 反正他心里也明白得很,燕青岚并不喜欢他,少说少错,他不如少开口,省得惹来无谓的麻烦。

 “爹爹。”燕骄娃微笑,那一脸的快乐是那么样的明显,看得燕青岚就算有气,也没理由及藉口来发了。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他说著,走了过来,想抱起女儿。

 但哪晓得呢,燕骄娃与他的默契全消,她完全没注意到老爹要抱她的举动,倒是转身用她小小的身子想撑起比她大上一号的卫扬。

 “骄儿?”燕青岚的脸绿了一半。

 “他,有伤,骄儿扶他。”爹爹的不悦让燕骄娃不解。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见情况不对,忍著疼痛,卫扬试著想自己起身。

 “我帮你!”瞧他痛白了一张脸,本就将照顾他视为己任的燕骄娃,更是当仁不让的想扶他。

 虽然成事不足,可两个人一副两小无猜、努力想合作无间的模样看得燕青岚更为光火,他不高兴的介入两人之间,稍嫌鲁的一把抱起有伤在身的卫扬。

 燕骄娃见爹爹出手,开心的直拍手嚷道:“回家,我们回家。”

 案女俩,一个开心、一个暗暗的咬牙切齿,卫扬忍著伤口上的痛,将这情况看在眼里,只觉得不安了起来。

 回家,他就要跟他们回家了。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没道理可言的,就如同哑姑,虽然名叫“哑姑”但她一点也不哑,而且还相反到极限,她根本就是一个聒噪不休的女人。

 “回来了,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听得马蹄声,哑姑从屋里冲出来接,瞧她脸上的兴奋与开心,燕家父女不在的时候,恐怕是闷坏地了。

 燕青岚驾的马车才刚刚一停,完全没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哑姑已经忙不迭地冲到后头,掀开布帘就喊:“骄儿,哑姑心爱的小骄儿,这趟好不好玩?有没有想哑…姑呀?”哑姑明显的愣了下,没料到会在马车里看见除了燕骄娃之外的人。

 承受著哑姑的打量,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卫扬局促的笑笑,求救的目光看向燕骄娃。

 “哑姑。”她说,算是为他介绍。

 “骄儿,骄儿,你乖,告诉哑姑,这个俊小子是谁?怎么会跟你们一起回来呢?”哑姑大惊小敝,她怎么也没想到,燕青岚竟容许一个陌生人,而且是陌生的俊小子踏进空谷一步。

 眨眨眼,燕骄娃也是到这时候才想到,她好像都没问过她的新礼物叫什么名字,透著可爱的傻笑,她看着卫扬。

 “我姓卫,单名一个扬字,因为家贫,无法负担爹亲后事的费用,只能卖身葬父,是骄儿同她爹亲买下了我。”卫扬解释。

 “买下你!”哑姑的反应极大,她用力倒一口气,一脸不可置信地道:“天啊!天啊、天啊!他们父女俩出门前,我是提醒过燕老大,要他买个小丫环回来使唤,但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见到哑姑一副要不过气的样子,卫扬有些许的担心,但他还没担心完,就听得哑姑突然又冒出一句话。“对了,你几岁?”

 “要满十二了。”卫扬老实回答。

 听得他的回答,哑姑继续气、捧心道:“十二?我的天啊,才十二岁。”

 哑姑说得像是喃喃自语,但却又说得让每个人都听得到…

 “我只是建议买个小丫环回来使唤,没想到燕老大不愧是燕老大,做事极端到这地步,要不就是说我无聊,强调他才不买什么小丫环,没想到现在一买,不是小丫环,却是帮骄儿买了个丈夫,而且还是个小丈夫…”

 “你闭嘴!”燕青岚轻斥一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满嘴胡言语,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算了,燕老大,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骄儿的情况特殊,你身为她的父亲,自然会想为她多打点一下。想想,虽然她成长迟缓,但怎么说,也都十四快及几芨了,是该为她未来打算的时候了。”哑姑自以为是地说著。

 “十四?”卫扬呛咳出声,不敢相信他所听见的。

 “是啊!没人告诉你吗?”哑姑叨叨念著。“骄儿这孩子在娘胎时受了一掌,带伤难产出世,自小身子骨就较一般的孩子弱,发育自然慢了几拍,加上也不知是出世时少带了魂儿,还是在娘胎中挨的那一掌伤了脑子,骄儿的情绪反应比一般正常人来得少,情绪反应一少,让她更不能像一般孩儿一样活泼的长大,所以看起来极小。”

 卫扬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的耳朵没问题,理解力也没问题,哑姑的每一句他都懂,但难以想像呀!他一直认为未足十岁的燕骄娃不但早满了十岁,甚至还比他大上两岁,她、她已经十四了,那小小的、一碰就要碎的纤细娇贵模样,竟然有十四岁了?这…这不论他怎么想,这都是他无法想像的一件事。

 “说起来真是难为了燕老大,若非一身高明的医术,恐怕他再怎样费尽心思,也没法儿将骄儿拉拔到这么大,瞧瞧我们骄儿…多么漂亮又可人的一个小东西呀!只是我现在更觉惊讶的是,没想到燕老大这细心的爹亲会做到这样彻底,不单是照顾好女儿的身体,就连女儿的未来都考量到了,先行为骄儿挑好未来的丈夫了。”哑姑掩嘴直笑。

 “事情不是这样的。”见一旁的燕青岚脸色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卫扬主动想澄清,但一激动,牵扯到他的伤,痛得他一张俊脸纠结起来,根本没法儿说话。

 “哎呀呀,你怎么了?”哑姑吓了一跳。

 “救骄儿,他,受伤。”燕骄娃直觉回答。

 “舍身救你啊!”哑姑恍然大悟。“原来不只一张脸好看,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为了爹亲,卖身葬父,为了救你还受了伤…难怪你爹爹这么中意他。”

 见哑姑笑,燕骄娃也跟著笑,即使她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笑。

 “好了、好了,既然身上有伤,就赶紧进屋里去躺下。”哑姑力大无穷,一把抱起不算小的卫扬,身边跟著一个燕骄娃,像母带小似的把他俩都带进屋里去。

 燕青岚一个人被留下来生闷气,而且是越想越闷。

 聋伯则一直在一旁安静的旁听…一如哑姑的人不如其名,聋伯的耳一点也不聋,顶多在人多时,他的安静会让他分外没存在感而已。

 如今没别的人,他拍拍燕青岚的背,开口道:“别生气,哑姑不是故意的,你向来行事神秘,让人摸不著头绪。但这事你做得实在是太明白了,她太过高兴能看穿你,因而一时忘形,才会不小心忘了顾全你的形象,明白的说穿你的意图,你千万别跟她计较。”

 “意图?我有什么意图啊?”聋伯这一说,燕青岚更是不

 “就是帮骄儿找来小丈夫的事。”聋伯微笑,大有赞许之意地说道:“难得你想得开,说真的,岁月不饶人啊!纵使你是习医者,格外会保养,但怎么说,至多也只能摆生病之苦,生、老、死的循环是怎么也躲不过的。若这时不放开、心怀先帮骄儿找个值得信赖的倚靠对象,等你我百年之后,谁来照顾骄儿呢?”

 一句话,将燕青岚推向至寒的冰点,冷却他心中的妒火,唤回他的理智。

 “依我看,那孩儿不错,相貌堂堂,眉宇清亮有神,不但一副聪明相,还有一股值得人信赖的正义之气…当然,这跟行事既狂且的你可能不合,但没办法,现在挑的是骄儿的丈夫,我们要守护的是骄儿的一生,不是投你所好,所以就算你看不惯,为了骄儿,你也只能忍耐了。”聋伯提醒。

 见他无言,聋伯不再多言,迳自驾著马车去停放。

 至于无语的燕青岚,他保持沈默,异常的沈默。

 是听进了聱伯的话,他也明白那话中的意思跟重要,而且该死的,他的理智使他竟无法反驳聋伯所说的一切。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为何自己一见卫扬,隐隐就是觉得没好感,彷佛这小表会来跟他抢女儿似的,现在他明白那些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原来…原来他只是不愿面对,不然就如同聋伯他们所说的那样,他早该要想到,留下卫扬这臭小表的另一层涵义。

 现在他总算想通了,明白当中的道理,但…但他就是不甘心啊!

 他的女儿,他细心呵养长大的女儿…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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