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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彭崭岩和安彩衣闹到分房睡的事自始至终都瞒着安老爷,所以安老爷还以为他们夫俩和乐融融,令他每天乐得带着女婿出门打理生意。

 也就因为这样,彭崭岩白天都躲得不见人影,就连晚上,从他在书房过夜的那天起,他也没再回过房间。

 他既然打定主意不回房,那她也不会低头去求他回房。

 “小姐,姑爷已经回来了。”翠儿探得消息后,立即回来禀告给安彩衣知晓。

 “嗯。”安彩衣点了下头表示有听到。

 她每晚一定要知道彭崭岩的行踪,知道他回来了,她才会放心。

 她并不是和他鹣鲽情深,或是担心他的安危,她只是担心他在外头和别的女人胡搞,丢了她的颜面。

 “小姐,你不见姑爷吗?”翠儿见安彩衣这么关心彭崭岩,以为她会先低头认错。

 “我有说我要去见他吗?”虽然她的气焰已经收敛了大半,可她的骄傲依然,丝毫没有半点折损。

 现在回想起以往种种,她也知道自己那时说的话实在太过分了,完全没有留给他一点男人的自尊,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知错归知错,要她先低头认错,打死她她也不会做这种事。

 “是没有说。”翠儿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

 安彩衣思索了下,才决定开口问她最想知道的事。

 “他还好吧?”怕翠儿误会她在意彭崭岩,她立即改口解释:“我是说,他刚接触到我们安家的生意,不知他做得如何?”

 翠儿没有发现安彩衣的盖弥彰,只是老实地回答安彩衣的问话。

 “听说姑爷的表现还不错,很得老爷的赞赏。”

 安彩衣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到翠儿话似的,净顾着沉思;而翠儿知道她正在思考,也不敢出声吵她,直到她回神。

 “我要去找我爹。”有些话,她必须和她爹谈谈。

 “可夜深了,老爷说不定睡着了,小姐明早去见老爷会比较妥当。”

 “有些事若是等到明天再说,那么一切就来不及了。”她想到就做,才不会去管现在是什么时辰。

 若是不趁着现在和她爹谈谈有关彭崭岩手安家生意的事,她怕迟了,整个安家的产业就已经到他的手上。

 “小姐!”翠儿想要劝阻安彩衣,却怎么也劝不了。

 唉!只得由着她去,毕竟她只是个小小奴婢,根本就没有手的余地,只能打着灯笼在前方为她引路。

 **

 行经书房,见书房灯火通明,里头的人似乎还没睡,安彩衣打消了去见安老爷的念头,转而走向书房。

 一想到他只和她隔了道门,她就忍不住想要见他,之前高傲的决定在此时全部消失殆尽。

 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正在更衣的彭崭岩听见开门声,他恼怒地转身,想看看是谁这么不知礼数,竟然连敲门也省了。

 “是你啊!”一见是她,他下了心中的怒火。

 像她这种不知认错的人,他就算和她吵也无用,因为她永远会有理由证明自己没错。

 “怎么?我不能进自家的书房吗?”安彩衣一开口语气就非常冲。

 不是她不懂温柔娴淑为何物,而是一看到他似乎不怎么想见到她的样子,她就一肚子的气。

 “没人说不可以。”彭崭岩将褪了一半的外衣重新穿回。

 “说话这么不情愿,是不是不想见到我啊?”她实在不想这样,可每每和他交谈,她就无法克制地摆出高傲的态度。

 彭崭岩知道不能老是容忍她,否则她会食髓知味,一味地欺凌他,他现在要拿出男子气概,恢复他的本

 “我是不怎么想见到你。”他负气地说。

 “你、你实在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才不过几天的光景,你就以为安家是由你作主,不将我这个正主儿放在眼里了。”

 他睨了安彩衣一眼,对她那示威的话根本就不以为然。

 “安家是由你作主没错,可是安家的事业现在却由我接掌,你要是惹得我一个不快,我只要三两下的工夫就能让扬州首富在一夕之间负债累累。”

 他一脸的得意,很显然地,他已经不是昔日任人使唤的奴。

 “你敢?”安彩衣一脸狰狞,恨不得将他生活剥。

 她真是引狼入室,当初若不是被他俊美的外表吸引,现下也不用落入他的手中,任人宰割。

 “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彭崭岩轻松地说。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安彩衣实在不明白他为何想这么做。

 她现下是满腹的后悔和懊恼,气恼聪明一世的她竟会在紧要关头看错了人,选错了夫婿。

 “是对我没有什么好处。”他实话实说。

 安府是彭家起步的助力,两家相辅相成便能如鱼得水,他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安家的事业倒闭。

 会说这种话只是为了威胁安彩衣,要她以后说话收敛点,别老是发千金小姐的脾气。

 “对你没好处的事你还做。”

 “但对我也没有任何坏处啊!”彭崭岩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又不是安府的人,你们安家的人有什么下场,又与我何干?”

 他话一说完,安彩衣立即发火。

 “你既已嫁入安府,你生是安府的人,死是安府的鬼。”

 她说的话是不无道理,可是他的心中亦有自己的想法。

 “我要是能偿还那一万两的聘金,就没理由要成为安府的人或鬼,且随时都能说走就走。”

 那一万两聘金是场及时雨,救活了彭家仅存无几的家业,再加上安老爷这个教他做生意的贵人,他预估不用多时,他定能还清那一万两,让自己离寄人篱下的痛苦。

 “你想要走?”他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

 她是他的娘子,而他未来的生活里却没有她,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她和他共同的未来。

 “没错!”他毫不掩饰心中的渴望。

 见他去意已决,安彩衣知道她无法留住他,为了安府的将来,她心中渐渐凝聚了一个想法。

 她不能再当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了,她若是再不手安府的生意,那这庞大的产业就将断送在她的手上。

 当初是自己识人不清,现在她要弥补这个错误。

 “从明天开始,我要手家中的生意,我会跟在你的身旁监视你。”

 决定这么做是有她的用意的,一来,他若是真的要走,那么没有他,她也能一手撑起家中的生意。二来,跟在他的身边也多点和他相处的机会,这样他说不定就不会想离开了。

 她说的是什么话?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子出去抛头脸!

 听到她的决定,彭崭岩原本想要拒绝,可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要他点头应允。

 她若是不学点做生意的手段,哪天他要是离开,这安府的家业该怎么办?难不成要像他那时一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家事业断送,然后再找个有钱人攀权附贵来救家中的生意?

 不!他绝不会允许他的女人出卖自己。

 “可以!”他点头应允。

 安彩衣感到非常奇怪。她是坚决要手管生意,但说出来可不是要征求他的同意的,她只是告知他一声罢了,他点头应允未免太过奇怪。

 “不过…”他可是有条件的。

 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可好奇极了,于是她随口问:“不过什么?”

 “你得遵守我开出的条件,否则没有我的同意,我相信爹是不会让你出门去抛头脸的。”

 他以为拿她爹来她她就会屈服了吗?他实在低估了她在安家的地位。

 “什么条件?”她倒想听看看他会开出什么条件。

 “第一,除非我跟在你的身边,否则你不准出门上安府的商行。”她的美貌可是有目共睹的,若没有他在身边,她定会招来一堆觑觎她美的登徒子。

 这正合她的心意,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我同意,那第二是什么?”

 “第二,一到晚上就要回府,不准参与应酬。”夜晚应酬不外乎是上院酒楼。她一个女人家上那种地方总是不妥。

 不用他说,她也会自动回府,她才不想当青楼女子陪客。

 安彩衣点头表示同意。

 “好!”彭崭岩对她的爽快到高兴。“第三,不准过问我的去向及决定。”他是要教她做生意,而不是找个人来碍手碍脚的。

 必于这一点,安彩衣就不怎么苟同了。

 “为什么?”

 “你若是不同意就请回房,咱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并不一定要答应他开出的条件,可她若是不同意,那她就只能乖乖在家当个千金小姐。

 听他的口气像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安彩衣知道她不必再问为什么要他解释清楚了,她只有答应一途。

 “好,我同意。”就先暂时同意,以后再视情况决定该怎么做。

 “那好,你明天就跟我一同出门,现在若是没事,你就回房去吧!”

 安彩衣转身想要离去,可心中却悬挂着一件事想要开口,却又难为情地紧紧闭上嘴。

 她想问他要不要回房睡,可这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

 “还有事吗?”见她不走,彭崭岩以为她还有话想要说。

 “没事。”安彩衣赶紧跨过门槛,离去时还不忘替他将门带上。

 望着她的背影,彭崭岩一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懂她为何有话不说。

 **

 当彭崭岩跟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一同出现时,周遭的女人相形之下立即为之逊,而男人们则个个睁大双眼直盯着她瞧。

 她变成众人注目的焦点,令彭崭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开始后悔答应教她作生意。

 像她这样的美人应该养在深闺中,而不是在外头抛头面。

 “相公。”见他不发一语,安彩衣轻声唤他。

 他看来像是不很高兴的样子,可她从出门后就安安静静的没有惹他生气,她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变了张脸。

 她的轻唤拉回彭崭岩飘远的思绪,他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才勉强开口说:“跟我进来。”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她存有不该有的情绪呢?

 对于方才的失神,他感到异常地懊恼。

 他的思绪不该被她牵着走,他不该有想将她占为己有的强烈占有

 占有!他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什么占有?他是着了什么魔啊?

 他不在乎她,他不在乎她…像是要催眠自己似的,彭崭岩在心中一直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安彩衣默默无语地跟着他进了安顺钱庄的书房内。

 为了摆失常,彭崭岩一进门就拿了帐册垂首猛看,好像书中真有传说中的美人颜如玉或是黄金屋似的。

 她不愿这样呆立在一旁看着他,于是她开口询问:“我要做什么呢?”

 “你先看看以前的帐册,了解一下钱庄的营运。”语毕,彭崭岩扔了本帐册至她的面前。

 他的态度没有转变,这让安彩衣有点受伤。

 昨晚她想了好多,她知道自己以往是太过于任,他和她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彻底改变自己的个性,可他却一点机会也不肯给她。

 唉!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拿着帐册到一旁的小几上翻阅了起来。

 一条条有朱砂批注的帐款是那么地条理分明,可在第一次看帐册的安彩衣眼里,这些密密麻麻的帐款就有如小蛇一般地令人感到恐怖。

 过了一刻钟,她终于忍不住发出尖叫声。

 “啊!”天啊!看这些东西真会要了她的命。

 听见她的叫声,彭崭岩抬起头来望着她。

 “怎么了?”

 “没事。”她嘴硬地逞强。

 她可是堂堂的安府大小姐,怎么能说自己看不懂帐而让人看扁。

 她继续埋首苦读,绝不因为这小小的挫折而屈服。

 见她如此逞强,彭崭岩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她还是有可爱之处,并非完全那么骄蛮不明事理。

 **

 云雨楼内歌舞升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娘和宾客们嬉戏着,满楼在黑夜中展开。

 楼内最偏僻的院落烛火摇曳,里头静悄悄的,完全没有谈笑或唱曲弹筝的声音。

 一名身穿薄衫的女子,站立在门外,踌躇了许久才举起纤纤玉手敲门。

 “滚!”里头的男子发出咆哮声。

 “大爷,让梅香伺候你…”为了求得进入服侍的机会,梅香忍住恐惧,对着里头的人轻声软语。

 这位大爷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前些日子来到云雨楼,就要求老鸨给他一间僻静的房间,每次一来就关在房内,不许闲杂人等入内。

 来到青楼要的却不是美人儿的软玉温香,这种人实在很难不引起众人的好奇。

 何况他出手阔绰,又长得俊美无比,楼内每个花娘都盼望能攀上他,好一夕之间飞上枝头当凤凰。

 梅香也是打着同样的主意,才会大著胆子前来敲门,结果却落得和众人一样的下场。

 “不必!”他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冷然。

 “大爷…”她仍是不死心。

 “滚!别让我再说第二次。”他忍无可忍地威胁。

 梅香可是打着誓死不回的决心,她才不会这样就退缩。

 凭她的身段、面貌,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男人逃得出她的手掌心,她相信他不会是个例外。

 “爷,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壮着胆子动手推门。

 门没有锁!

 这个大爷还真是奇怪,他若不希望有人打搅,就该将门锁上才是,没有锁门分明就是他心中也有意。

 现在的男人就是喜欢擒故纵这一招。

 正当她兴匆匆地踏过门槛之时,一枝沾了朱砂的笔朝着她飞来。

 她一时没有躲过,一张精心点画的脸就这样多了个颜色。

 “爷,你…”她恐惧地说不出话来。

 幸好他手下留情只扔来一枝笔,要是他心狠了点,丢来一本厚书或是砚台,她的头就不保了。

 “滚!”彭崭岩转过头怒瞪着她。

 梅香吓了一跳,口水,硬着头皮施展她妩媚的绝技。

 她拉下身上薄纱外衫,香肩微,对着他猛抛媚眼。

 纵使他是个柳下惠,铁定也逃不过她的攻势。

 冷眼地看着她不知羞的勾引,他冷哼在心底。

 他放着家中的美人都不碰了,又怎么可能会碰眼前这个一双玉臂千人枕的青楼花娘。

 一想起房花烛夜的绵,彭崭岩不全身一震。

 他想念安彩衣的身体及她的美丽。

 梅香以为他被她引住了,立即上前想要抱住他。

 发觉她的行动,彭崭岩一个闪身,躲过了她的身子,害她跌倒在地。

 “爷?”她实在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若再不滚,我就叫嬷嬷来,看她怎么跟我代。”

 谁不知他现在是老鸨眼中的大金主,他若是唤她来,轻者免不了一顿责骂,重者可是一顿毒打。

 “我走就是了。”

 梅香不情愿地自地上爬起,再度睨了他一眼,随即拉上外衫,扭着、摆着离去。

 见她走了,他这才甩上门,拾回落在地上的笔,重新坐回位子上,继续他之前看帐的工作。

 会躲在青楼看帐册就是为了躲安彩衣,生怕帐册放在家里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翻出来,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才会来到青楼。

 白天他处理的是安府的生意,而夜晚,他则处理他彭家的家业。

 躲在这儿则是想图个清静,猜想她一个女人家不会上青楼寻夫,没想到才不过几天,每天就都有花娘来烦他。

 他并不是对女人无动于衷的大木头,被梅香那么一引,属于男人的望便立即觉醒。

 懊死!他恨不得能将方才那个不长眼的花娘给千刀万剐。

 无端将他的望挑起,这简直会要了他的命。

 彭崭岩平心静气地让脑中净空,什么也不想,为的就是要让这股望退去。

 但不管怎么不去想,他的望仍是持续高张,他干脆合上帐册,收拾妥当后便由云雨楼的后门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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