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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在发什么呆?”一个浑厚低沉的嗓音自玲珑背后传来,吓得坐在门前台阶上的她差点跌滚下去。

 “怎么又是你?”她昨夜梦到的讨厌鬼!

 “你又闯到我的梦境里了。”海东青冷然的表情底下有不易察觉的一丝欣喜。

 “我哪有闯到你梦里,这是我的梦境,你才是闯入者!”她气得站起身来狂吠。

 “是吗?”他微眯双眸,像是在打量什么,或欣赏什么。

 “你以前的梦境曾出现这样的景象吗?”

 她这才仔细览周遭。她正站在某座府邸的门口,白雾太浓,令她无法辨视门上横匾写的是谁家宅院。由敞开的大门可见府内冷硬简洁的景象,有高官望族的规模,却带着家道中落的萧条。

 “我没有梦到过这里。”她只是迷糊糊地就坐在此处发愣。“你呢?”

 “我也没梦到过,但这里是我的地盘没错。”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家。”

 “你家?”这太诡异了吧,她居然梦到他家门口来了。

 “进来吧。”海东青头也不回地径自往内院走去。在现实生活中一片白雪的府邸竟在梦中绿草如茵,宛如盛夏光景。平在府内走动的人们也了无踪影,寂静冷清。

 反正这是梦,再不合理的事也不足为奇。

 “为什么我们又会在梦里碰面?”

 海东青沉默地领着她往内院走去。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但昨夜和她一起躲避恶鬼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直觉贯穿脑海。他就是知道他们一定会再碰面…在梦中。

 “你要带我去哪儿?”如果是带她参观览,也走得太快了吧,害她追得不过气。

 “西院荷花他,只有那儿有清水可供躲鬼。”

 “躲鬼?昨天晚上那些黏呼呼的丑怪东西还会来追杀你?”

 “这是每夜梦中的例行公式。”

 “可是…我没看见它们啊。”

 “等会儿就会出现,现在只是梦境初始的平静期。”

 玲珑闻言,马上自他身后追到他身侧,抓着他的战袍衣角小跑步地跟他并行。

 他左眉微挑地斜睨她。“我还以为你无不怕地不怕,连鬼也不会怕。”

 “我是不怕鬼,长得再丑陋都没关系,但我讨厌半腐半稠、像腊人粥似的怪家伙。我向来最不喜欢吃糊糊的东西。”

 “我们说的是鬼,不是吃的东西。”

 “反正我讨厌腊八粥、芝麻糊之类的东西就对了。”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你有查出来你为什么会惹到那些黏呼呼的妖怪吗?”

 “或许我腊人粥吃大多了。”

 若不是他一直板着死相大步直走,她真会误以为他是在开她玩笑。但她不觉得这家伙是个会开玩笑的料,很可能是在表现和她对谈的某种不耐烦。

 “那你有没有照我的建议去烧香拜佛积德?像你们这种杀气重的武人很容易沾惹冤魂,如果…”她被海东青突然停住的脚步绊了一下。“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池水不见了。”

 “耶?”她转头一望,还真的是座又深又大的空地子,荷叶水草却仍直地排着,活像长在空中的奇异植物。“怎么会一滴水也没有?”

 这个梦境似乎愈来愈诡异。

 “事情已经很明显,有人刻意要置我于死地。”任何能让他逃生或歇息的机会都予以铲除。

 “你有什么宿仇或敌人吗?”

 “多得是。”哪里还能找到清水?

 “你是不是曾经对人做了什么卑鄙的事,才道人如此报复?”

 “那你八成也是干了什么下勾当,才会被卷入这场梦中。”还有哪里有清水?府外最近的溪也有几十里远,根本来不及赶去。依照往常经验,那群恶鬼就将自远方袭来。

 “你竟敢这样说我!像你如此不知好歹的家伙,被鬼整死也是活该…喂,你拉得我手好痛!”

 “快跑!”

 “等一下,你放手让我自己跑!”他一个大步就足以让她追个半死。“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他大手一转,将玲珑轻巧地扛上左肩,火速冲往东院后方。

 “你这不改的大狼,居然又来这招吃本格格豆腐!”

 “我对你这种豆腐没兴趣。”

 “你什么意思!”气煞玲戏,这句话比被他占到便宜还可恶。

 “我向来讨厌违抗我指示的人。”

 “我也向来讨厌命令我的家伙!”

 “很好,我们总算有意见一致的时候。”他如疾风般的速度丝毫未受肩上扛的佳人影响。

 “喂,你想干嘛?”当玲珑勉强转头看见他冲往厨房院前的巨大水缸时,马上吓白了脸色。“等一下!我警告你,我绝不允许你把我放到…”

 哗啦一阵剧烈水花,海东青将她整个人摔人如小池般大的深底水缸里,呛得她七荤八素。

 “你…”她手忙脚地挣扎着自及她肋骨高度的水缸站起身。“你居然…”

 “别跟我哭哭啼啼,我现在没空哄女人。”他不耐烦地刀展开备战架式。

 “谁跟你哭哭啼啼了!”竟敢把她说得像个无胆孬种的小女人!“算我白痴,傻傻地跟到你家里来。从现在起我们各走各的路,少来烦我!”她打算爬出水缸的鲁动作被远方骇人的尖叫声顿住。“那是什么声音?”

 海东青蹩紧眉头。这声音和以往的鬼嗥不大相同,声势上似乎增强许多。

 他们两人前一刻还在侧耳倾听远方传来的声音,眨眼之间,整队如千军万马般的厉鬼霎时耸立眼前。

 “快沉进水缸里!”海东青狠手往她头上一,水面马上冒出一堆错愕不及反应的泡泡。

 怎么会变成这么惊人的庞大阵仗?这些厉鬼过去不曾如此增殖过,连向来是逐渐近的方式也转为闪电似的猛然现身。

 “喂!你…”“别出来!”海东青快刀旋扫,厉鬼们肢体飞散,却依然凶猛。

 玲珑才探出头,就被他的怒吼吓得缩回去。

 他正站在水缸前奋战着,而她呢?今夜妖魔的数量庞大得可怕,水缸却又容不下他过分魁梧的身躯,难道她就只能窝囊地靠人保护?

 她抓下衣内挂的翠玉项链,破水而出。

 “我叫你别出来,听不懂人话吗?”他的狂喝比鬼叫还慑人。

 “我要换气!”她马上自海东青背后递上链子。“戴上这个,虽然没多大作用,却可以保你性命平安…”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突然群起冲向她的鬼头吓得哇哇大叫。

 海东青及时横刀砍去,却挡不了四散飞溅的黑血。

 “你快拿去,快点戴上!”水面外的紧急战况比她想的还可怕,他从头到脚几乎全是黑血的污渍。

 “我没空梳妆打扮!”他连双手杀戮的阵式都停不下来,哪有闲情戴链子。

 “这是保命用的!”这个讨厌鬼,无论开口闭口都很教人讨厌。“你身子弯下来一点,我替你戴上!”

 她几乎是扯破嗓门地对着他的背部大吼。尖锐刺耳的鬼哭与哀号响彻云霄,震耳聋。

 “快回到水里去!”

 “那你先蹲下来一点!”否则休想她会乖乖妥协。

 海东青忙得没空和她争论,咬牙咕哝地一边战斗、一边背贴着水缸边曲下双膝,直到两只小手由他颈后火速替他挂上一条他根本没空看的东西。

 “快潜下去!”海东青硬是在战中空出一只手,迅速她回水面下。

 她发警总有一天要狠狠教训他一顿,每次做的都比说的快,让她老是呛水活受罪。

 “可怜的小格格。”一声悠远而轻柔的笑语忽然闪过她脑海。

 哪里来的声音?还是她耳朵有毛病?

 “你这是第二次坏了我的好事罗。”悠扬的笑声仿佛在逗小妹妹玩的大哥哥。

 不会吧,这水缸里除了她以外还得进别人吗?那到底是什么人在跟她说话?

 “这水缸太挤,太委屈你了。要不要来我这儿坐坐?”

 这个人是谁?他是怎么对她说话的?

 “你不知道我是谁,可是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玲珑。”神秘的声音开心地笑了笑。

 “啊!”玲珑吓得冲出水面紧抱海东青背部。“我要出去!快抱我离开这水缸!”

 “你在干什么?”海东青气呼呼地一拳击毁突袭她的一只腐臭魔爪。

 “这水缸里有人,快抱我出去!”刹那间这个救命水缸变成恐怖陷讲。

 “水缸里哪还会有别人!”她就非得在兵荒马的时候找他麻烦吗?

 “我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最可怕的莫过于对方竟叫得出她的名字,而且刚才还抓住她的脚踝!

 “王八蛋!”海东青恼火地单手扛她跳出缸外,另一只手则忙着和黏稠恶心的不死妖怪奋战。“快跳到我背上来!”已经没有死守水缸的必要了。

 玲珑马上骑上他蹲下的背部,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放。

 海东青翻身一跃,飞上屋顶,疾速沿着屋脊奔往另一处院落。灵活的身手腾跃于院落间,如巨鹰般骁勇俐落,背上的娃儿却已两眼星花转,头昏脑

 “你…功夫真好…”直到他把她安稳地放在另一处厅堂内时,她眼前仍是一片昏暗的景象,站都站不稳。

 “我们只躲得了一时,它们一会儿就会追来。”海东青早已熟悉它们的行动模式。

 “现在怎么办?”

 海东青背靠着上了栓的门扉,紧盯着玲珑。“现在只能祈祷你能比我早一步醒来。”

 “我要是醒了,你岂不就变成一个人留在梦里单打独斗?”

 “我向来如此。”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就应该请求合作,谁也不许落单。”

 “我没那么大的能耐背个拖油瓶作战。”

 “你说我什么?”竟然叫她拖油瓶?“我好心好意地想和你并肩作战,你却对我讲这种话!”

 “我不需要你的好意。如果你有办法让自己醒来、离梦境,就快快滚蛋,少在这里给我添麻烦。”

 “我给你添什么麻烦了?你的麻烦早在我遇见你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托你的福,现在我除了要费心应付那群恶鬼外,还得费力应付你。”

 “可是我多少也对你有些助益!”这人未免太不知感激。

 “助益?”他傲慢地挑挑眉。“所谓助益,也不过是在我全力应战时替我找麻烦,让我更加手忙脚。”

 “我…我之前不就在问你是否得罪了哪些人吗?那正是在帮你找出刻意在梦中害你的元凶啊。”她红着脸为自己的功劳抗辩。“而且我涸葡定对方对你的事绝对了若指掌。”

 海东青的面部肌微微紧。对他的事了若指掌的家伙…“这的确把可疑者的范围缩小。”

 “对方刻意要置你于死地的企图已经很明显了。而且就我这两天在你梦境的观察,对方恐怕连你的生辰八字都摸得一清二楚了,所以能自由使用这种让人无法安眠的咒术。”

 “咒术?”这种怪力神的事怎会发生在他身上?

 “我是刚才确定的。”若把之前在水缸里的怪事解释给这家伙听,他铁定不信。“所以我们必须找出背后下咒的元凶是谁,才能终止这场梦魔。”

 他是很期望终止整团混乱,却并不期望连带终止了和她相处的机会。

 “你打算怎么找出对方来?”

 “我也不知道。”她大言不惭地耸耸肩。“我想我们多少可以由和那些鬼怪手的经验中,抓出一些蛛丝马迹”

 “是啊,说得好极了。”

 “你要对我的提议有信心!”

 “我对这项提议是有信心,我对你却没什么信心。”一个颐指气使的小东西。

 “你又好得到哪里去!打从我们碰面起你就自以为了不起地主掌大局,结果有比较好吗?那些恶鬼还不是照样把你整得不亦乐

 乎。可是我不仅指引出很多条可能的生路,还很机智地为你举出许多盲点。你该对我表现的是感谢,而非不屑!”

 “是吗?”她眯起双眼缓缓跨近她。“你知道一般人若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她突然想起瓣被他咬破的教训,连忙向后跳离他两

 “你…有话好好讲。”何必这样冷冷地向她?

 “我一直都在好好讲,你却从没好好听。”

 “那…那你说啊,我这不就在听了吗?”她开始绕着桌子躲避他的近。

 海东青努力不把心头微微的得意展现在脸上,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抓到了制住这个小暴君的方法。

 “当我们处在危急的状况时,必须以我的命令为行动依据,不可以发生像刚才那样的事。”

 “我又没有怎样,我只是给你一些更好的建议。”难道好心替他带上五链保命也有错吗?

 “紧急状况下只能容许一个命令存在。”她非但不听话,还不知死活地大发谬论。

 “为什么要我听你的命令才行?你可以以我的命令为准啊。”

 “你!”才不到一秒钟,他就想狠狠掐死她。“要我听一个女人的命令行事?”

 “又不是要你去死。”干嘛摆一副杀人表情吓人?“难道你从没听你母亲的旨意做事吗?”除非他母亲不是女人,或者他根本就是个不孝子。

 一提到母亲,他原本的震怒马上化为奇异的沉默。脸上的表情是痛苦还是无奈,她分不出来。

 “喂…”玲珑愧疚地停下和他兜着桌边转的脚步。“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冒犯的事?”

 他没有回应,甚至连看她一眼也做不到,兀目沉思在寂静里。

 “我不是有意要说那些话的,如果我触到了你的过往伤痛,我跟你道歉就是了,好不好?”她已经不只一次因为心直口坑邙导致类似的局面。

 “我没有什么过往伤痛。”只有没齿难忘的教训。

 “喔。”他要逞强就随他去吧。“可是我看你刚才好像很难过…·”

 玲珑满怀怜悯地绕过桌面想安慰他,却突然整个人被他一手拉至身前。

 “抓到你了。”他出惩戒意味浓厚的微笑。

 玲珑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已被他擒住了。“你…卑鄙小人,竟敢用这种手段骗取我的同情!”

 “我什么手段也没用。”

 “你有!你用你母亲的不幸…”

 “我从没说过我母亲有什么不幸,她活跃得很。”

 “可是你刚才明明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害她愧疚得要命。

 “我或许真的很难过,因为一想到她,我总是一个头两个大。”

 玲珑当场气结,却又讲不过他。“那你放开我!对一个黄花闺女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你现在只能拿这种话题来吼吼了?”

 “你给我放尊重点!”看他带着胜利光彩的眼神就讨厌。

 “如果你已经无话可吠,就轮到我来质询。”

 “别妄想我会乖乖合作!”尤其是她的真名、来历、家世之类的感问题,她绝对宁死不招,不留任何把柄在他手上。

 “之前你坐在我家台阶上时,在愁些什么?”

 她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没想过他会注意到那些。“就…发发呆而且,没愁什么。”

 “是吗?”原本钳在她手腕上的铁掌恶地往上爬,改错在她圆润的上臂上抚着,满意地感觉到她青涩的颤动。“反正这是在梦里,你心里有话何不直说?”

 “你…先放开我的手行不行?”被他这样抓住的感觉好奇怪。

 “我问问题的时候,你只能回答。”他更加放肆地改钳她的双肩。

 “我…我只是在为早上去拜访朋友的事生气,就这样而已。”他的手怎么还在继续往上爬?

 “为什么生气?”

 “不为什么。”

 “我不满意这种含糊的回答。”

 “是蓉格格她太过分了,我才会心情那么沮丧!”她一边花容失地反抗捧着她脸蛋的双掌,一边赶紧把早上在平成郡王府受的气全招出来。

 “看来你的眼能力让你丢了不少朋友。”

 “不是我的眼有错,错的是莫名其妙就夸大渲染的人!”

 “你的确有资格怨那个蓉格格,但听她胡扯后当场疏离你的家伙们又算得上什么好东西?”

 “他们只是…害怕而已。”但那时大家的表情令她颇感受伤。

 “要怕也应该是怕鬼,而不是怕你。”

 玲珑登时卯了起来。“那又怎样?我只是把事情的过程告诉你,可没请你在这上头大作文章!”居然批评她的朋友们像批评仇人似的。

 “你何必替他们讲话?那些家伙没一个称得上够义气的朋友,一有麻烦马上拔腿就跑。”她居然还浪费心思为这些人难过。

 “别把话说得这么残忍。我就不信如果当时换做你在场,你的表现就会比他们英勇、够义气!”

 海东青不予置评,反倒犀利地识破了某项秘密。“你是不是根本没多少朋友?”

 “胡说!我…我朋友多得要命!”她的手心突然不停发汗。

 “那又何必眷恋那些个胆小人渣?”还努力替他们找台阶下。

 “我哪有眷恋,我只是设身处地为他们的立场着想。有眼本来就是件很奇怪的事,他们会有那种反应很正常!”

 “目前为止,你被多少朋友还以排挤的手段?”

 一这句话问得她当场哑口无言。她努力想要编个完美的袭口,却发现自己实在缺乏这方面的天分。“这个…只是偶发事件而

 已,是特例!—…一点也不常发生。”

 “很有趣的特例。”

 “你笑个什么劲儿!”让她很有被人着穿的狼狈感。

 “幼稚的丫头,那些弃你而去的朋友正是人丑陋的写照。不过虽然丑陋,却很真实。”这一点他再熟悉不过。

 “我不要听你说我朋友的坏话!快放开我!”她羞愤地扒着捧在她颊边的大手,可惜徒劳无功。

 “你该学的人生课程大多了,小家伙。”

 “要学也轮不到你来教我厂

 他哼笑一声。“我也没打算要教你。”

 “为什么?”

 他眼带嘲讽地弯身贴近她的小脸。“因为你是怎么学也改不了的。所谓狗改不了吃屎,就是这个意思。”

 “你骂我!”玲珑气炸了。“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就连我的家人也一样。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一再羞辱我!”

 “怎么,有脸面对鬼怪却没胆面对自己?”

 “你!你…”不知道该骂什么了,从没有人把她到这种难堪的地步。一放开我!”

 “可怜,你脑岂吠的只有这一点了。”小丫头一个,也敢跟他斗。

 “不准你对本格格无礼!”她气得跺脚跺到快麻了。

 “你继续吠吧。”他一句也不会听的。

 “干什么!快放手!”他居然她的嘴,下至极。偏偏她又挣不开他的钳制,像个任他捧在手里吻弄的玩具。

 “伤口还会病吗?”他不断以舌拨弄着她昨夜被他恶意咬破的红

 “你敢再放肆下去,小心我咬你!”

 “谢谢你的提醒。”他毫不犹豫地探舌深入她里,完全无视她小猫般的抗拒。

 她发誓绝对要给他一个惨痛的教训,可是他强势的攻击行动已早一步占领了她的意识。

 海东青满意地品尝着她的微弱挣扎。一种融合任、骄纵与羞怯的味道,混杂着好奇与不安的甜美。

 原本要狠狠给她一点教训的念头突然转向,取而代之的是他意料之外的高涨情绪…一种从未被人引发过的神秘情

 长年持剑的巨掌上满是老茧,糙的手指不断摩裟在她细腻的颈项与脸蛋旁,让他的深吻更具煽动

 如果这不是梦,她铁定会没脸再出去见人。昨夜才认识的陌生男子,就已经两次吻上她从未有人碰触过的红。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一点“宁死不屈”的意思也没有。

 她紧张得快窒息了。

 “不用憋气,这儿不是水里。”

 可是她快被他再度覆上的双辱与男气息溺毙了,原本抓在他战袍上的小手已经搞不清到底是要贴近他,还是推开他。

 海东青一脚踏进她‮腿双‬间,随着愈发狂野的拥吻缓缓抬起,吓得她倒一口气。

 “等一下!”她现在像是骑在他一只大腿上,两脚快要腾空了。“不可以这样,快放开我!”

 “名字。”他的双掌依然重重在她后背和部上,舐她水脸蛋的双低低地发出纯男的赞叹。

 “我才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她恢复理性地猛捶他的臂膀。被他这样大举包围的感觉好可怕,魁梧壮硕的身躯散发骇人的胁迫

 “叫我的名字。”他以齿轻扯着她的耳垂,野蛮地恐吓着。

 “你疯了!在梦中说真名会被窥视我们的人拿去作法下咒!”

 “我已经被下咒了。”没什么好顾忌。“看左边墙上的画。”

 玲珑艰困地自他的连续侵袭中勉强转头。“一只巨鹰?”

 “那就是我的名字。”

 她愕然气,被顺势咬上她雪白颈项的海东青吓了一跳。他几乎随时都给人紧张的迫感,吻她的时候好像随时会把她生活剥,拥住她的时候好像随时都会把她拧断。

 “快,叫我。”他凶狠地低声催促。

 “我…知道那是种很珍贵的老鹰,可是记不得叫做什么。”如果不是她死要面子不肯低头,她真想求他放了她一马。

 这个陌生男人简直比那些鬼怪还危险骇人。

 “记得图上巨鹰的模样,总有~天你会亲口喊出我的名字。”他以沉重而疾速的深吻做为印证。

 他从没有碰过这种完全不怕他的家伙,但他确定她迟早会屈服在他之下,成为恭顺的女人。

 突然如闪电般袭来的尖吼声在门前天价响,下一瞬间,整团骇人的黏稠鬼怪赫然充于房内,将他俩围困其中。

 “啊!救命啊,阿玛!”玲珑吓得紧抱住他疯狂叫。

 “我没你这个女儿!”要不是情况危急,他会当场掐死这丫头。

 “怎么办,它们怎么会扩散成这样?连门都堵死了!”哪里可以冲出这团腐烂包围?

 “看来以后千万不能躲人密闭的室内。”

 “可是现在…”

 玲珑还来不及把话说完,满室鬼怪像山崩土似的冲掩向他们,完全无路可逃。

 “闭上眼睛!”海东青紧搂住小小的玲珑,决定朝堵掩住的门口杀出一条血路。

 玲珑埋头在他怀里放声尖叫,一股源自本能的极度恐惧吓得她丧失理性。她感觉到飞溅到她身上的鬼血,也感觉得到挤在她身后的腥臭腐尸。唯一让她免于吓到发狂的,是海东青坚实暖热的拥抱。

 “憋住气!”浓烈的恶臭连海东青都快呕吐,他亟杀出生路,却发现他俩像沉入无底的烂沼软泥里,动弹不得。

 玲珑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地贴在他怀里不断地嘶喊,她控制不了。仿拂严重的惊吓已使她丧失控制自我的能力,出现失常反应。

 “格格,您醒醒!您怎么了?”远方一阵阵急切的呼唤回而来,震回她的理智。

 “我的婢女在叫我!”

 “那就快点醒,离开这里!”海东青边挥刀作战,对抗如一团烂泥般的围困状况。

 “我不能放下你一个人!”

 “格格!快醒醒,格格!”

 “走!”他奋力在尸沼中撑出一个勉强可以息的空间。

 “我的侍卫一会儿就会叫醒我!”

 “可是不行!我…”

 “玲珑!”一声有力的唤叫与不知哪来的辛辣味道,刺得她鼻子发痛,刹那间由梦境跃回现实中,剧烈哈咳起来,泪水狂

 “格格小心!”待女们马上扶住趴在沿猛咳的玲珑。“醒来就好,醒来就没事了。”

 “什么东西…”刺得她连鼻水都跟着泪水一起泛滥。

 “快给格格拿茶来!”侍女急得一面拍抚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玲珑,一面指挥童仆。

 “怎…怎么回事?”等刺鼻的感觉渐渐消退了些,玲珑红着眼睛和鼻子虚弱地气。

 “三更半夜作恶梦就罢了,还尖声怪叫地吓唬人。你不把我吵死,也足够把我吓死。”表姐锦绣一身才被人从暖被窝里揪出来的德行,没好气地打着呵欠挂紧鼻烟壶。

 “喔,我作恶梦了…”玲珑忽然由疲软的状态惊恐地弹坐起来。“糟了,我把他一个人留在梦里!”

 “什么啊,你还没睡醒吗?”锦绣快被她烦死了。“你快把衣服换下,早点重新睡去,别扰人好梦!”睡眠不足可是美容大敌。

 玲珑错愕地瞪着自己又莫名其妙就浑身漉的模样。那个梦确实是真的,鬼怪的突击也是真的,可是她却抛下梦中人自己先醒过来了。他怎么办?他怎么对付那一整屋的黏稠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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