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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掌柜给了一间特级豪华雅房,里头美轮美奂得没天理,还说是唐冀专用的。她虽然“因祸得福”还是必须另付高额的住宿费,才有“荣幸”陪他躺上一晚。

 狈眼看人低的家伙。

 十二少憋足了气,心想回到房间再和唐冀一并算总账,怎知店小二速度奇快,俄顷的工夫,已差人端来一只大木桶,并灌注了热气腾腾的水,瞬间令整个雅房烟雾弥漫、氤氲朦胧。

 初的夜里,除了严寒尚有一股恼人的萧瑟。这桶热水让十二少疲惫的身心,一下子变得舒畅而写意,霎时忘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来吧。”唐冀扯动手铐,边去上衣和鞋袜“虽然和你这个脏老头共浴,不仅没情调而且无趣得紧,但我大人大量,就暂时不嫌弃你好了。不过咱们先说好,待会儿看到我强健英勇的体魄、卓尔非凡的身量,你只能偷偷羡慕,不准看得发呆,妨碍我洗澡,知道吗?”

 “你说什么?”十二少怒火陡升,仰头却只见到他的下巴,才觉悟和他比起来,她的确矮小单薄得不像个“男人”长这德行,难怪人家不相信她是官,反指她为盗。

 西门钺也真是眼拙,竟没瞧出她的身材和她爹差了一大截。算了,她自己也没多聪明,不必五十步笑百步。

 “少装蒜了,这么的身材,你敢说没有超高程度的钦羡之情?”唐冀拍拍壮阔厚实的膛,拉着十二少的手道“看你崇拜成这样,就让你摸一下好了。”

 “不用了,我…”十二少紧张过度,忙要将手缩回,不慎捏到了。

 “啊!”唐冀倏地大叫,暴地打掉她的手“你干嘛捏我?变态!”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哎,他劲道好强,手背都红肿泛青了。十二少疼得眼眶瞬间盈满泪水“人家说过不想摸的嘛,是你自己…”

 “停,你说话再给我这样扭扭捏捏,像个女人试试看?”娘娘腔,这种鸟样还说不是太监?

 “我哪有?”十二少轻轻拭去茕茕滑落两颊的泪珠儿,噎地提出反驳“是男人就该像你那样脚,举止猥琐,言语低级?”

 唐冀先是圆瞠虎目,凶相毕,继之慢腾腾地凝出一抹俊俏得足以颠倒众雌的笑靥道:“对嘛,这才是男儿本,人老没关系,丑也无所谓,尤其像你既没骨气又懦弱少智慧,更是不可以表现得像个脓包。”

 “损够了没?”再由着他批评下去,她江家祖宗八代的颜面都要让她给丢尽了。“牙尖嘴利并不能改变你是天生坏胚子的事实。”

 唐冀不怒反咧开薄,哈哈大笑。

 “站着吵架太累了,不如咱们掉衣服,到浴盆里再开骂个过瘾,如何?”语毕,没理会十二少错愕的神情,便兀自转过身一一解除装备。

 “我…好吧。”十二少迅速取出预藏的钥匙将手铐打开,反锁在一旁的云石桌脚上。

 “喂,死太监,你这是…”把他铐在这儿,他就必须歪着身子,才能滑入澡盆,甭提还想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了“你分明带了钥匙在身上,竟敢骗我。”

 “别冲动,当心我把你明儿个的解葯全撒了。”十二少领教了唐冀莫测高深的武功,是以处处小心防备,预防再度着了他的道。

 “你这阴险诈的死太监!”唐冀怒不可遏,干脆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头骂。

 “嗄!”十二少被他的男体吓得脸面臊红,连忙捂着眼,躲向墙角“你,躺回澡盆去,不许站起来。”

 “自卑了?”唐冀好生得意,更加狂狷地摆出一个天神下凡的姿势,蓄意要令“江愁眠”羞愧得无地自容“你是该自惭形秽。人长得抱歉还满口谎话,一肚子坏水,难怪老天爷罚你当公公。”

 “我说过了,我不是太监。”跟这小瘪三争辩,根本是浪费舌“好吧,就算我是,那又怎样,关你底事?回澡盆坐好,否则我把你锁在桌子脚下过夜。”

 “偏不。”唐冀用力扯动手铐,试图折断桌脚,没想到这张云石桌重达数百斤,他自中了十二少的蒙汗葯之后,功力大量失,体力也不济,试了几次,不得不宣告放弃。

 可惜店掌柜纪瑞东和小柱子他们全都不懂武艺,眼下竟没个可以求助的人。恨哪!想他唐冀叱咤武林数载,挑战过多少强敌权贵,都能逢凶化吉,如今却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蠢太监手中,实乃奇大辱。

 听说东厂里的太监因遭受宫刑,又长久受,许多公公心里都不太正常,泰半染有断袖之癖,不晓得这个老秃驴是不是也…

 唐冀愈看他愈觉得可疑,不住全身骨悚然。

 “看什么看?赶紧洗洗,给我上去。”十二少受不了他贼眼猛瞄个不停,径自先躺到上休憩。

 他要跟他同榻而眠耶!唐冀恍如了一粒冰块,整个肚子凉飕飕的,匆促滑入水里,潜心调匀真气。还好,他内力深厚,不一会儿毒素已出大半,只要再一下下…

 “喂,你到底洗好了没?”十二少把换洗的衣物丢过去给他,催他快点擦干起来。

 “洗是洗好了,但,衣服没法穿。”极度困难地穿好子,胡乱系上带,衣裳却只能穿到一半。

 十二少着脸走过去打开手铐,迅即套上自己的手腕后,立即把巧的钥匙含人口中。

 “不用白费心机打鬼主意,敢图谋不轨,我就把钥匙进去。”

 “有病,连这种东西你也吃。”唐冀嗤之以鼻地出两口热气熏她的脸,旋即直地往上成“大”字形倒下。

 有种你就一个晚上都不要睡,否则老子保证整得教你祖宗八代都叫头昏!

 他睡了,十二少也只好跟着上。两人并卧一起虽已不是第一次,仍然令她心神不宁。手铐的长度有限,两人仅能有毫厘的间隔,彼此的呼吸几乎可闻。至此,十二少才发觉这招真是下下策,傻瓜才会用这种方法捉人。从这儿到京城尚有二十余天的路程,怎么熬呢?

 “喂,‘睡不着’老哥,你不洗澡啊?”唐冀翻过身子面向她,嘴巴就靠在她耳边呵气,令她顿觉一阵奇难耐。

 “我习惯清晨沐浴。”十二少脸孔僵硬朝上,悄悄地把头向里侧挪移。

 “有特别原因吗?”唐冀虫一样,跟着动到她身边,忽地伸手捏住她的耳垂,怪道“唷,你这耳朵真诡异,白白粉粉一点皱纹都没有,上头还穿了。”

 “不要碰!”她惶急转过脸,想住耳朵免得出马脚,不料转得太猛,一下上他的,心底狂烈剧跳,眸中盛载的满是他放大慑人的五官,脸上刷地血全无。

 “干什么怕成这样?”不幸怕他猜中了,这老秃驴果然有特殊偏好。以前在濠州老家时,他曾听隔壁的大婶说过,凡是去了势的男人,不仅声音变得像女人,连皮肤也特别。唐冀口干舌燥地了几口唾沫,急急转过脸,拉起被子在两人中间,预防他半夜“偷袭。”

 “你是贼,我当然怕,呃…不放心你喽。”他被子做什么?名闻遐迩的贼头大王也有怕的时候?但,他怕她什么?也罢!这样她反而睡得安心。

 夜渐浓,寒风透过窗棂的细,丝丝如刺,直扑脸庞。小柱子拿了两被子过来,一让唐冀在两人中间,一则盖在他自己身上。十二少冷得双手抱,犹不停打着寒颤。

 不久,听到身旁传来阵阵均匀的鼾声,他睡着了?扯下手铐试试,没反应。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拉过被子一角盖在身上,唔,这样好多了,不再冷得无法成眠。

 待窗外传来四更梆声,十二少才迷糊糊地进入黑甜梦乡。如常的梦境,繁华的景象,是她熟悉美好而亲切的事物,一如转盘翻飞,呈现在她眼前。

 忽地,一阵幽风,飘来兽的气息,是的,梦中的景物逐渐消退,野兽的气息侵袭。有双凌厉鸷猛的眼在窥伺,悄无声息地缓缓近。

 谁?谁对着她的耳畔在吹气?温暖写意,如一柔软好被,包覆着她整个人。

 大地昏黑如墨怒泼,不可收拾,她只觉受用,方寸间蠢蠢动,十二少仿佛受到怂恿,思绪紊乱而大胆,惶惑地抱住那温热的被,埋首其中,款款绸缪…

 陡地,有个不明物体住她的腹部,好痛!她骇然张大眼睛…是他的腿。

 睡癖差劲的男人,居然把大腿枕上她的小肮。十二少愤怒地将它推开,不想却惊醒了他。

 “老家伙,想强暴我呀?”唐冀惟恐天下不知地大声嚷嚷。

 “你瞎了眼,没看见我是个男人吗?”强暴你?想得美!现在她终于了解,为什么他要拿被子在两人中间,原来是把她当成…

 “就因为你是男人我才怕,怪气!”唐冀二话不说马上点住她的道,让她动弹不得。

 “你的功力恢复了?”

 “那当然,你那包西夏的什么鬼毒葯,只能对我产生十二个时辰的效能,很扼腕吧?”其实他昨儿前半夜几乎都没入眠,专心而艰苦地运用真气把毒素又出了一部分。

 十二少因武学修为尚浅,犹察觉不出,唐冀的力道实际上只使出六分,另有四分根本施展不出来。

 “不可能,当年西夏使者到我家做客时,我明明亲耳听到他说‘神魂颠倒’这种毒,必须每服葯,历经三十个昼夜,方能滤尽残毒的呀。”

 “这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存心骗你,另一个则是你很好骗。”唐冀挤眉弄眼地嘲讽她,大掌忽地一伸…

 “你做什么?”十二少如遭雷殛。

 “拿解葯喽!是你说的要吃三十天的葯嘛。”他的功力无法全部恢复,原来是欠缺解葯之故。唐冀把手往她怀中探人…唉!这是…好软!

 “不!”十二少赶忙拼尽全力,一弹而起。她面河邡赤,羞赧难当。不不不!

 “你是…”唐冀非常小心而且仔细地…哈,终算瞧出端倪了。自领口处,倏地揭开她覆在脸上的面具!

 “啊!”十二少吃疼地惊叫出声,怔愣中戴在顶上的发套也被他给摘了下来。黑暗中,她狭长澄亮的晶眸泛起莹然水光。

 他用舌头舐她的泪。

 “是你自动招供呢,还是要我严刑拷打?”唐冀将她怀中所有的“宝贝”全数扫一空,统统据为已有。

 “既落人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没啥好说的。”十二少望着他,心里头是极其复杂而矛盾的。若说她此刻满脑子只有恐惧和愤怒,那是自欺欺人的。澎湃而起的越情不知廉地包裹着她,一点一滴蚕食她的理智,侵她的矜持。

 她竟希望…希望他…唉,太不可原谅了。

 “不要一脸惨遭蹂躏的无辜表情行吗?是你自找的耶,我只是顺应‘剧情’,配合演出而已。”唐冀爬到她身上,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的脸瞧了又瞧“了不起,连我都被你骗得团团转,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岂不白白辜负了这良宵美景?”

 “不准碰我。”

 “换句台词行不行?说来说去就这句。忘了我还帮你穿过肚兜呢,你这身细皮,我哪儿没碰过?”解开手铐,他先服下解葯,再窝回十二少身旁取暖。

 “你一向都用这种无赖的手段强占女人的清白吗?”这句话含有试探的成分。

 唐冀坦白地摇摇头:“通常我都是花钱寻,不过如果有人愿意投怀送抱,我当然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指掌传递出宠爱的气息。

 言下之意,他是不可能对她认真,甚至负起责任的。

 十二少哀婉地苦苦一笑,情知今夜她将万劫不复了。

 “解开我的道。”她突然要求。

 “反正该拿的都拿了,你也搞不了怪,喏!”他一腿仍横举住她的双脚,敛起笑颜问“你和江愁眠是什么关系?”

 “父女。”搬出她爹,也许能令他收敛几分。

 “那你爹人呢?”怎料他恍如鸭子听雷,放不羁的神情依然“躲在暗地里当缩头乌?”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他可以羞辱她,但绝不可诬蔑她爹。

 “要多干净?”唐冀忽地含住她的樱,舌尖探人喉底,找到她的,与之纠得碧海青天都震“这样合不合你的标准?”

 十二少低着,不知该拿这疯子如何是好。

 “我爹病了,所以我代他四处搜寻并拘捕你。”为何要告诉他这些,他想必不会在乎的。

 “那为何下达诛杀令?是你爹的意思还是你的?”老天,十二少小手紧紧捉住衣摆,却仍挣扎不开他的掠夺。

 “是我。”

 “理由?”怒气陡升。

 “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人不自私,天诛地灭,我别无选择。”她另有隐情,但不便也不想对他明言。

 “说清楚。我跟你素无瓜葛,几时结下生死仇怨?”

 十二少脑门轰轰巨响,体内兴起天人战,所有的礼教全数付诸水

 “该说的已说得够清楚。”她环住他的颈项,软弱地哀求“要了我,然后杀了我。”

 “我是想要你,至于杀你…办不到。”迟早他会查出她口中没说出的真正缘由,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先得到她的人。

 褪掉她所有的衣衫,唐冀充满渴切地覆上她的身躯。似火怒焚,一股一股,不断地摧枯拉朽,贪婪而穷凶极恶。他见到十二少低垂的眼中,有一抹漾的娇笑…

 斑官厚爵的千金女,爱上了声名狼藉的江洋大盗,真是天大的讽刺!但她无法自拔,不可救葯,但,此时此刻,她只想淋漓尽致,一次掏空,直到再也不能给,给不起。

 汗水冒涌,自额头两鬓涔涔滚落,融着她的,汇成一处,再也分不清彼此。极度辉煌的时刻,她赫然发现,他俩的长发竟结成一处。结发?不是夫如何结发?

 极乐过后,她该开始面对什么?死亡!是的,她再也没脸苟活于世,惟求一死。

 他会成全她吧?他人呢?睁开眼,见不到他的人,她骇然一阵空虚,呀!他还在。

 她竟痴痴恋栈着,不肯让他离去,如此沉沦,如此卑

 ***

 夜未过去,黑云层叠漫卷,星星犹眨着倦眼,大地重归静默。

 也许什么也未曾发生过,只是梦境罢了,又或许是虚幻的遐想。她幽幽一叹,安慰自己,然后,很安心地睡去。

 梦里头,绮恋的男人又来騒扰,可,她也并没拒绝,由他予取予求…两人着,互相需索和付出,完全没有保留。

 “唉!冤家,我竟爱上了你。”她喃喃低回,又似呓语。

 “是吗?”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真实得非常吓人。

 十二少自梦中惊坐起,一张开眼就看到了光的他,和一丝不挂的自己。

 他直勾勾的睇视,弄得她心旌漾,急着拉起被子遮住身体。

 “拿开。”唐冀贪恋地搂紧她,在她白玉也似的颈子上细细啃咬。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理智和她重逢了,曙映人寝房,她再不能假装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在你成为我的女人之后?”他谐谑地抿嘴浅笑“我以为你已经愿意为我生儿育女了。”

 “不,我们不会有未来的。”十二少绝望地瞟向窗外苍穹“我宁可死,也不会嫁给你。”

 “这是什么理由?”唐冀霍然推开她,两手钳住她的香肩,问“你宁愿把身子给我,成为我的女人,却不肯当我的?”

 “是的,我承认对你情难自,但,要我下嫁一名贼寇,却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好个三贞九烈,嫌贫爱富的女人!”不抱她了,唐冀气呼呼地下了,翻找他的衣服。

 十二少坐在沿,静静地望着他那宽厚傲慢的背肌,嚣狂自负地展现在这么狭窄的一个天地里,心灵上升起一股悲哀而婉转的牵动,

 “你才不穷。我嫌弃的是你的‘职业’,如果偷窃也算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她已经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没必要再耗费精力跟他争辩什么。十二少相准上一结实的柱子,身撞了过去…

 “敢死给我试试看。”唐冀拉住她,强行将她搂进怀里“打家劫舍有什么不好?小偷可以修身养;大盗能够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脑筋别硬邦邦的,至少多读点书,人家才不会笑你常识浅薄,知识贫乏。”

 “我从小读诗经,举凡周易、史记、韵镜、唐涛、宋词…我无不念得滚瓜烂,你居然批评我知识贫乏?简直岂有此理。”一个女人像我这般用功的,放眼天下还找不到几个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没用的东西念那么多,能当饭吃吗?”唐冀板起学堂夫子的脸孔,训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就属你这类。读书贵在活用,要能举一反三,见微知著。我问你,刘邦没当皇帝以前是做什么的?韩信呢?我朝的开朝皇帝呢?”

 “呃…他们是…”

 “不用支支吾吾,看你这张呆脸就知道你一定不晓得。他们一个是氓,一个是地痞,另一个则是六不净、在庙里混吃骗喝的假和尚。这样的出身高贵吗?谁跟他们计较,瞧不起他们了?”唐冀鲁地将十二少抱起,放在膝上“常言道:嫁飞,你既已是我的女人,就得认命地跟着我昼伏夜出,我看贼头夫人这个头衔满适合你的。”

 “你武艺高强,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偷?”其实就算他现在幡然悔悟,金盆洗手也来不及了,她父母亲若是知道他即是大盗唐冀,笃定气得和她断绝关系。

 “富贵险中求嘛,既刺又好玩的事为何不做?”

 “算了,我还是自杀好了。”人家是子回头金不换,他是什么都换了,就是不肯回头。百分之百的子!

 “刚刚才说过,不准你死的。”他扳起她的脸,神色冷例如隆冬的寒霜。

 “为什么?难道每个和你有过一ye情的,你都纳为妾?”在这之前,她还曾处心积虑地想夺他的项上人头。

 “我要娶你。”这项决定连他自己都吓一跳。桀傲不驯的人间游子,几时也动了凡念,想要找个女人做为累赘,牵绊他的下半生?

 十二少嘴角闪过一抹嘲弄:“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偎在他臂弯里,隐隐地感到不安,因他发飘逸的动情气味,又开始拨她本已不安分的心。

 “你叫江柔。”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不,那是我瞎说的。”

 “另一个谎言?”唐冀紧捏了下她的鼻尖作为小小的惩罚“也许我必须把你押到京城,直闯东厂副座的府邸,才能获知你所有的底细。”他坚毅的表情,明白地告知她,他是说得到做得到。

 “不要。”到了京城她就真的什么都完了,她个人毁誉事小,辱没祖宗门楣事大“我说,我叫江十二,大伙都管我叫十二少。”

 “这是个男人的名字耶。”她怎么看都是娇滴滴的大姑娘呀。

 “没错,我爹一直巴望有个儿子,能够承继他的衣钵,奈何天不从人愿,我娘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大姐叫十一郎。想知道我多大年纪了?”没等他回应,她已自顾自地回答“十八,今天正巧是我的生日。”

 “我给了你一个绝佳的成人礼物。”唐冀深情地在她额际亲吻了一下。

 十二少只有苦笑:“我还有一个未婚夫,是皇上赐的婚。”皇命难违,这是她一意求死的最大原因。

 “那个人叫西门钺?”用脚板猜也知道。男人呐,只有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才肯倾力付出,即使天涯海角也要穷追不舍。

 见十二少一脸惊疑,唐冀复加以解释:“我跟他过手,就在我们第一次同共枕的那一夜。”

 “所以他已经知道你我…”十二少倒一口冷气,吓得瞠目结舌。

 “是又如何?我不但要他知道,我还要去告诉那个爱多管闲事的皇帝,叫他收回成命。”

 “不行,你会被缉拿问斩的。”

 “那不正合你意?”他不论谈及何事,总一副泰然自若、无所谓的模样。

 “不,我不要你死,我…”她铁定是个善变没主见的女人,仅只一天一夜,想法竟迥然不同。究竟是今儿才爱上这个人呢,抑或情苗早已深种?

 “矛盾的女人。”唐冀嗅闻着她发上的馨香,突然明白她之所以令他疯狂的原因…纯真。

 她的心思白得像张纸,单纯地自私,单纯地使诈,单纯得教人一眼看穿她的诡计,就连情感的表都不懂加以掩饰。

 这是他喜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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