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是被一阵香味给
醒的。
像是咖啡的浓醇,又像松饼的甜腻,还有一些别的形容不出的清淡香气。
是什么?
石修一睁开眼,多年训练出的警觉让他很快从意识混沌中
离,他瞪着天花板,瞪着周遭充满女孩气的布置。
这不是他在ICSR英国总部线条冷冽的宿舍,也不是他出差在外时住的那种品味高尚的豪华饭店。
这里,是一个女人的家,一个单身女郎的家。
叶盼晴!
他倏地起身,搜寻那个平凡又无趣的女
身影。他找到了,她正端着一锅什么走出开放式厨房,轻轻搁上玻璃餐桌。
“你起来了。”察觉他凌锐的目光,她似乎有些不安,
角羞怯微扬“…对不起,是我吵醒你了吗?”
她对一个寄人篱下的食客道歉?
石修一笑了,微微嘲讽地说:“我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啊,你肚子饿了吗?我做了早餐,你先刷牙洗睑,很快可以吃了。”
他依言定进浴室。
浴室格局狭隘,却因为开了一扇小窗,采光还算明亮,收拾得整整洁洁的,洗手上种着一小盆观赏用仙人掌,四层立架的最上层点着一盏香
灯。
他嗅了嗅。
是薰衣草的味道…她的味道。
他不觉微微一笑,目光落向洗手台她为他准备好的新盥洗用具。迅速刷牙洗脸后,他用一点水随手抹抹因睡眠而凌乱的头发,拿梳子随便一梳。
镜里的男人影像,焕然一新,朝气蓬
。
落入她眼底的形象同样神采奕奕,她瞪着时钟,难以置信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能让·一个男人改头换面。
“你看起来…”很帅。“你的衬衫都皱了,对不起,我应该想到为你准备睡衣。”
又是对不起?
“不要动不动就向我道歉!你又不是我的保母,我没衣服穿能怪你吗?”语气
鲁。
“啊,不是的。”她有些尴尬“我只是…只是你需不需要我替你买一些日常用品啊?”
他瞪眼“替我买?”
“对啊。”她从眼睫下看他“你…钱应该不够吧?还是我借你钱,你自己去买?”
“你借我钱?”他嗓音一变,瞪着面前显然极力想提供帮助,却又怕刺伤他男
自尊的女人,忽地有些懊恼。
他究竟在做什么?把自己弄成一无所有的
汉,还得靠女人来养?在这之前,女人从来只是他调剂生活的点心,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
会成为那种向女人伸手的小白脸。
他不需要她的钱,他可以拒绝她的钱,可现在的他…不好拒绝。
懊死!
“你要嫌钱多就借我吧。”他在餐桌边落坐,几乎有点忿忿然。
“你不要误会…”她嗫嚅着想解释。
“我没有误会。”他截断她的话“你也不必害怕刺伤我的自尊。这些钱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的。”
她怔然,好一会儿,忽地蒙蒙胧胧笑了“我…相信。”
他一窒,瞪着她因为微笑而乍然柔媚的容颜。
这女人难看归难看,笑起来…还可以嘛。
收回不情愿的目光,落向餐桌上丰盛的早餐。有西式的咖啡、松饼,也有中式的稀饭、小菜。
他愕然扬眸,不相信一个单身女郎平
的早餐如此丰盛。
“我不知道你习惯吃哪一种早餐,所以我两种都准备了。”她柔声道“你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
原来是为了他才做的。
他瞥了眼时钟,才七点…她究竟多早起来张罗这一切呢?
“你平常都吃什么?”
“我?”她一愣“通常…只喝优酪
。”
她早餐只喝优酪
,却特意为他准备这一桌,她是白痴还是什么?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
“你吃稀饭吗?”她问,拿起碗准备为他盛粥。
“其实我早餐通常不吃的,你以后不必麻烦了。”
“你不吃?那怎么行?”她蹙眉“不吃早餐对身体下好。”
“你还不是只喝一瓶优酪
?”
“那是因为…”粉颊淡淡泛红“女人总要控制食量嘛。”
“减肥?”锐利的眸光迅速扫视她全身上下“你够瘦了,不必减了。”
她被他看得全身发烫,说不出话来。
他却将她的默然当成反驳,忽地狠狠拧眉,抢过她手中的碗,舀了一大杓白粥扣入“给我吃!”瓷碗在桌面敲出威胁声响“没吃完不准去上班!”
“嗄?”她愕然。
“以后每天早上都得吃早餐。”附加一句。
她拿起碗“可是…”
“没有可是!”他瞪她一眼,跟着,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拿起松饼毫不客气一咬。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愤什么,只是看着这女人对一个陌生人热心照顾,对自己的身体却漠不关心,他
膛就忍不住燃起一把火。
他讨厌不懂得为自己好的人,人不都该对自己最好吗?
“对了,我上班后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看看电视,柜子里有一些电影DVD,还有书柜里的书你也可以拿来看。还有这个,”她把一串钥匙递向他“这是楼下铁门还有家里大门的钥匙,给你。”
“你…不怕我把你家全搬光吗?”连钥匙都给他了!
“你不会的。”她微笑,明亮的眸蕴着全然的信任“你不是那种人。”
他咬牙“你又知道我是哪种人了?”
“我相信你。”
“你不应该相信我。”
“如果我不相信你,你又…”
“我又怎么相信你呢?”他不耐地接口,不耐地睨了她一眼“知道了,快吃饭吧。”说着,他开始动口,吃相几乎可说是
鲁的。
他喝咖啡,吃松饼,然后接过她特地为他盛的稀粥,就着荷包蛋、酱瓜,喝了一整碗。
他吃得很
,不记得自己曾有哪一顿饭吃得如此尽兴。记忆中,他总是带着漠然的情绪用餐,他并不喜欢吃东西,那只是人类为了生存下去所必须
足的基本
望而已。
吃,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生存手段。
吃完了,他并不餍足,只觉虚无。
“…好吃吗?合你的口味吗?”
“还可以。”他淡淡应道,在最后一口咖啡
过食道时,忽地感觉一股熨贴的温暖。
一种很奇怪的温暖。
**
“什么?你把那个男人捡回家了?”再一次,柴晶晶震惊的嗓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叶盼晴连忙捣住她的嘴,对着办公室无数张好奇的脸孔尴尬一笑。她
下柴晶晶,强迫她躲在她办公桌的屏蔽后。
“你小声一点,晶晶。”她瞪好友一眼。
“好啦、好啦,对不起。”明白自己理亏,柴晶晶乖乖配合降低嗓音“那家伙现在真住在你家?”
“嗯。”“他失去记忆了?”
“因为车祸的关系。”
“杰克,这真的太神奇了!”柴晶晶学着购物频道主持人的怪声怪气“简直像演偶像剧。”
“有那么夸张吗?”
“还不夸张啊?”柴晶晶望着她,清秀容颜忽然一本正经“说真的,盼晴,你这样随随便便让一个男人住进你家好吗?虽然他失去记忆前是个绅士,不表示他现在还是啊。说不定失忆会让人性格大变的。”
“嗯,好像有点道理。”叶盼晴认真地点头“他在日本时看起来很温文儒雅,可现在说话口气却满
鲁的。”
“那你还…”柴晶晶简直快晕倒“你还让他住你家?万一他对你出手怎么办?”
“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自己也说他性格不一样了!”
“我知道他不会。”叶盼晴柔声道“这是一个人的本质,不会变的。”
“你…”瞪着那张写着单纯信任的小脸,柴晶晶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盼晴,这是现实世界,不是偶像剧,你捡到的不一定是白马王子。”
“我…又没说他是。”她脸红了。
“我知道你对他有好感,不过你不了解他,对吗?说不定他是某个在逃通缉犯…”
“他不是!”她马上否决。
“你怎能确定?”
“我知道他不是。”
“啧。”柴晶晶没办法了,只能无奈叹息“爱情果然会让一个人盲目。”
“不是的,我对他…我们不是爱情。”她急急辩解。
“那是什么?”柴晶晶嘲弄她“像你这么害羞又理智的一个人,如果不是爱情的魔力,我真想不到是什么原因让你不顾一切去收留一个陌生男人。”
“我…才不是,是因为他在日本两次救了我。”
“所以是为了报救命之恩啰?”
“…嗯。”灿亮的星眸凝视她,定定地,像要评估她话语真假。
她感觉双颊微微发烧,回
好友的眸光不觉微微带着祈求。
四束眸光胶着许久后,柴晶晶忽地笑了,调皮地眨眨眼“这么说,你的心现在依然属于元朗啰?”
魏元朗!
叶盼晴一震,提起暗恋两年的上司,脸颊更加滚烫“我…”来不及说什么,一个清朗的嗓音地在两人头顶扬起。
“这是在干什么?你们玩躲猫猫?”
啊!
两个女人同时扬首,
向那张正微微蒙着嘲弄笑意的俊朗脸孔。
说曹
,曹
到,脸孔的主人正是魏元朗,这家电子商务研发中心的龙头总经理。
叶盼晴身子一冻,连呼吸也凝住了,而柴晶晶却是毫不在意地站起身,冲着老板甜甜地笑。
“真不幸,偷懒被你抓到了,老板大人开恩啊。”
“偷懒?”魏元朗扬眉,笑了。他个人领导的风格一向是恩多于威的,属下们对他也是亲近多于敬仰,尤其是柴晶晶,这女人对他说话从来就是直来直往。“有空休息,是不是表示祥运的案子搞定了?”
喝,摆出老板的架子来了。
柴晶晶连忙立正敬礼“报告总经理,明天跟他们开会,应该没问题,如有问题,属下一定第一时间禀报。”
“没问题就好了。”魏元朗微笑,炯炯眸光一转,捉住叶盼晴“你跟我过来一下,盼晴。”
叶盼晴闻言,心跳一停,扬起羽睫,颤颤
向上司墨深的眸。
他依然笑着,可那微笑太过温煦,看她的眼神也太过柔和。她闭了闭眸,知道一定是自己又出错了。
**
“公主的愿望”就躺在她的衣柜里,在衣柜里,某个落上锁的珠宝盒内。
即使落了锁,他也随时能撬开,只是,他可以感觉到盒内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在抗拒他的接近。
那就是“公主的愿望”一颗具有神秘力量的晶蓝色钻石。
奉了ICSR上级命令,前来追缉“维纳斯之心”的他,在与拥有“维纳斯之心”的程天蓝对峙时,意外发现了“公主的愿望。”
程天蓝用这颗蓝钻来压抑“维纳斯之心”对她产生的诅咒
影响,而他在试图夺取时,竟被蓝钻的力量所伤。
他的超能力…即使在能人辈出的ICSR里也能算是顶尖高手,可在面对蓝钻时,却落于下风。
他的力量,竟抵不过一颗钻石。
他震惊莫名,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得到这颗蓝钻。可奇怪地,蓝钻可以安然躺在程天蓝
前,可以安然被叶盼晴锁在珠宝盒里,却偏偏抵抗他的靠近。
因为是“公主”的愿望,所以它只承认女
主人?
这颗奇异的宝石,究竟拥有什么样秘密?
一整天,他思索着这个问题,在叶盼晴屋内找着任何可能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没办法,看来还是只能从她嘴里问出端倪…
清脆的门铃声忽地响起,他深呼吸,立即掇拾出走的心神。
打开门,映入眼瞳的竟是这个家的主人。
“你忘了带钥匙吗?”
“不是。”她摇摇头。
“那干嘛按门铃?”他替她开门,一面不耐地问。
“因为我想…应该知会你一声。”
“知会我一声?”他瞪眼“小姐,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好吗?”
“我怕你…也许正在做什么,我想应该给你一点隐私权。”
隐私权?他翻翻白眼,她竟对一个食客讲隐私权?嘲讽的言语刚想出口,触及她疲倦的容颜,忽地收住。
“你怎么了?”他接过她手中的笔记型电脑“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被老板削了吧?”
他半开玩笑,岂料她听闻时,容
微微一白。
“究竟怎么了?”他蹙眉。
“客户…有一个客户对我上次的报告不满意,要我重新报告一遍。”她顿了顿,嗓音微微沙哑“明天下午。”
“报告就报告了,怕什么?”瞧她眉宇深锁的模样!“难不成你还没准备好?”
“我…永远也准备不好的。”她低声说,提起从超市采购来的食材,走向厨房。
“什么意思?”他跟着倚在一盆用来隔开厨房与客厅的绿色盆栽旁,瞪着她扎起头发、穿上围裙,准备下厨的倩影。
“我…很怕报告。”她小小声地说“从小时候就这样,只要一上台我就紧张,我怕面对那么多人。”
“怕什么?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我知道。”她闭了闭眸,无奈地扯
“我知道。”
妈妈告诉她能够吸引群众注意应该感到兴奋,姐姐说把台下的人头全当西瓜就行,可她…还是抗拒不了讲演恐惧症,这毛病,直到现在,还困扰着她。
本来以为当个程式设计师,可以整逃阢在办公室里写程式就好,可偏偏专门为客户设计的解决方案,还是得由她来跟客户解释清楚。
为什么元朗非要她上台不可呢?为什么她不可以将整个系统解释给某个同事听,由他来代替她报告呢?
为什么大家总要勉强她做一些她做不到的事呢?
**
她整个晚上都对着笔记型电脑萤幕发呆。
偶尔会敲敲键盘,移动一下滑鼠,不过大部分时候,只是瞪着萤幕发呆,很忧虑、很苦恼地发呆。
只是一份报告就把她击败了吗?
石修一摇头,对着半掩的门扉内,她端坐在书桌前的身影喊道:“喂,我先去睡了。”
“啊?”她回眸,朝他浅浅一笑“你去睡吧,晚安。”
他瞪视她,好一会儿,忽地甩了甩头。
避她工作到多晚,不关他的事!
倒落沙发,拉上棉被,台落眼睑。
一小时、两小时…时钟的滴答声响不停地敲着他的耳膜,敲入他的心。
待指针指向凌晨两点,他终于懊恼地承认自己睡不着。当她的卧房还
出昏黄的灯光时,他无法安然入睡。
大叹一口气,他
了
一头
发,几乎是盛气凌人地冲进她房内。
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打算熬夜到什么时候?”他
声问她。
“啊,我打搅你了吗?对不起。”她习惯性地道歉“我把门关上好了,尽量不吵到你…”“不是这个原因。”他不耐地打断她的话,上前将她的椅子轻轻往旁边一推,上半身倾向电脑萤幕,按下滑鼠,一张一张观看她做的brbrT文件…艰深复杂的文件,每一页要不是琐碎的解释文字,便是让人无法理解的设计图。“这就是你要对客户报告的东西?”
“呃,对。”
“你的客户跟你一样都是程式设计师吗?”
“不,是对方的总经理跟一些主管。”
“那他们看得懂这些才怪!”他瞪她一眼“你当自己在写Whitebrabrer啊?这个根本不能算是简报!”
“可是…”
“别可是了。”他从餐厅拉来一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全部重新修改,改到让我这个门外汉也能看懂为止。”
全部修改?
叶盼晴不敢置信,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表,都凌晨两点了!
“怎么?我都不嫌麻烦,你还嫌累啊?”他语气不善“你看看这些文字,啰里啰唆的,谁有耐心看啊?全部删掉,改成简单明了的标题!”
“可是…如果只有几句话,我怕他们看不懂。”
“那就是你的责任了,他们不懂,你就该解释清楚。”
“可是…”她怕自己说不明白啊,上回报告她就紧张得直吃螺丝。她不
苦着脸。
“这里,看到备注栏没有?要是怕自己忘了,就把该解释清楚的部分写在这里,可给客户看的报告,应该只有简单的文字跟图表。”一面说,他一面开始毫不留情地动手,将多余繁杂的叙述全数删除,然后强迫她把整个解决方案系统的设计概念解释给他听,再将她的解释转成表达意念的图像。
她发现他很有表达的天分,很懂得如何把复杂的观念简单化、图像化,看着自己脑中复杂的理念被他画成图后还不失逻辑,她不
佩服。
“难道你以前经常做browerbroint?”
“念书的时候多少做过一些吧。”
“念书的时候?”她一愣“你想起来以前的事了吗?”
“我…”他一窒“当然…没有。不过想当然耳吧。这种brbrT简报,哪个人念书时没做过?”
“可我…就做不好。”她叹息“也许没这方面的天赋吧。”
“这不是天赋,是能力。”他简洁地说“能力是可以培养的。”
能力是可以培养的?
她愣愣地看他,看着他凝望她的眼眸逐渐深邃,似乎还潜藏着某种类似温柔的意味。
…可能吗?
她呼吸一屏,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
“上台报告也是一种能力,只要肯练习,绝对能改善的。”说着,他忽地伸展手臂将她连人带椅整个转向他,强迫她直视他。“把我当练习的对象。”他命令她。
“你?”
“对,我。”他说“把我当成客户公司那个爱挑三捡四的总经理。”
“他没有…挑三捡四。”
他一翻白眼“好吧,我挑三捡四,可以了吧?”说着,他横眉竖目,扮出一副凶样。
她傻傻看着。
“干嘛?嫌我穿睡衣不够说服力?”他自嘲。
不,即使穿着蓝白条纹的睡衣,他看起来还是很帅。事实上,他比在日本穿着合身名牌休闲服时,看起来更潇洒、更帅气。
他的浓眉如刀,在线条锐利的脸庞划开,他的鼻高
而傲气,他的
总是衔着讥讽。
他完全不像在日本时那样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他现在看来像是对一切都嘲讽不屑,愤世嫉俗。
他对待她的神态一点都不温柔,可他为了帮她不惜牺牲自己睡眠的举动,却很温柔。
她想着,忽地微微笑了,
畔
开
蒙蒙的笑痕。
望着那样的笑颜,他心一动。“笑什么?”
“其实你可以不必这么帮我的,修一。”她垂下眼睫“天快亮了,你一定累了,去睡吧。”
“你希望我去睡吗?”
不,她希望他陪她。每一次为了工作一个人熬夜到天亮时,她总是一面听着音乐,一面觉得孤单。
然后,在第一道晨曦刺痛她酸涩的眸时,她总会一阵茫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活在这世界上。
她希望他陪她,可她不该这么希望,不该学会去依赖一个人…
“你是不是怕自己在我面前丢脸,才故意要我去睡的?”嘲弄的嗓音拂过她的耳,奇异的,带着点暖意。“休想!我石修一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莫名其妙陪你耗了一个晚上,我可不愿意功亏一篑,要是你还是没法在客户面前报告,那这一切岂不白搭?”
“可是…”她凝着
蒙的眼,想说些什么,喉头却突如其来发酸,让她无法吐出只字片语。
于是她只能看着他,怔怔地、朦胧地看着他。
懊不会要哭了吧?
石修一忽地警觉,他瞪视她,仿佛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她原来也穿着睡衣…一件粉红色的,印染着小碎花的棉质睡衣,那让她看起来像个未成年少女,清纯,动人。
还有从她身上散出的,那淡淡的、幽幽的、
合著女孩与女人的独特清香…
他忽地甩头,甩去满脑莫名绮思,跟着匆匆起身“我去煮咖啡。等我回来后你最好已经准备好怎么说了。”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逐渐淡去的背影。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他为什么要陪着她面对原本该是她一个人面对的事?
他可知他这样做,会让她一颗心拧得发痛、发酸?也许之后每一个熬夜工作的晚上,她都会想起这个有他陪伴的夜…
她漫漫想着,双手不知不觉合十。
愿这一切不是个明
就会醒来的梦,愿这一切不是上天的恩慈…若是恩慈,请不要太短暂,让这样的恩慈尽量延续。
希望警方不要太快查出他的来历,希望他不要太快恢复记忆。
希望他的陪伴能更久一些,更长一些。
希望天天听他骂她、嘲讽她,希望
见他满是讥诮的神情。
希望…
不敢再有太多希望,因为一个单身女人不该太贪婪。她站起身,伸手
起窗帘一角。
窗外,晓雾幽蒙,天光微现。
前额抵住玻璃,她让发自内心深处的叹息,在窗上漫出一圈清淡怅然,然后,伸出食指轻轻点画。
窗扉,不知何时贴上一个祈晴娃娃…
今天的天气,会是晴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