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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石泠缩身在树上,浓密的叶子掩住了她的身形,她目不转睛地注视下面的林道。

 一个大爷上香是件平常事,他去求什么呢?求名位?求富贵?求一生一世的平安?然而,他知道他就要被杀死了吗?

 即使他与人有仇,也不关她的事呀!她不是神,她不能替天行道,她更无权决定别人生死!

 “莫再杀人!”

 风无垠的话又在她的耳际回响,她知道这一剑下去,就有一户人家要哀痛绝地办丧事了。

 她早已下定决心,她心痛过,就不会再让别人痛了。

 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石泠循声看去,两个轿夫扛着小轿过来了,那里面就有她的刺杀目标。

 石泠握紧剑,抿紧,屏住呼吸,双眼始终注目那顶小轿,直到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她无声地跃到地面,往小轿的相反方向而去。

 虽然她一直拖延手伤痊愈的时间,但是掌门她以左手练剑,务要她习得更妙的杀人技术,勉强拖了两年,她右手臂断骨处完全好了,左手使剑的技巧也纯了,掌门终于再度派她出来杀人。

 这次任务…失败了…她该回绝命门吗?

 她昏昏然地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座庙宇,石泠猛然停下脚步。这就是那位大爷来上香的寺庙吧?

 头向西,游客早已离开这座深山古刹,只有一个小和尚在庭前扫地。

 石泠径自走进寺里,大殿上是一座法相庄严的观音大士雕像,只见她沉静趺坐,法眼低敛,仿佛看透众生悲苦,也看进人心的污浊黑暗。

 石泠心中一震,她跪了下来,茫然地望看那慈悲的神祗,祈求一条明路。

 “把我的分一起活下去!”

 是的,她要活下去,她要为风无垠而活。可是天地茫茫,她除了会杀人以外,她有什么生存下去的本事?

 只有风无垠会教她生活,她突然好想他,好想,好想…—

 ****

 春日繁花似锦,绿树成荫,温热的南风吹拂着天堑镇外的墓地。

 “小柱子,跟干爹磕个头。”

 柱子嫂着大肚子,教导小柱子跪在墓碑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而大柱子则在坟前坟后找杂草。

 “唉!大少爷都过世两年了,还有这么多人来看他。”大柱子拔不到半株杂草。

 “瞧他的坟这么干净,常常有人来打扫呢。”

 柱子嫂也是感叹着。“大少爷真是好人,偏偏老天不疼好人,让他冤枉送死,却教恶人逍遥法外。”

 “也许是老天疼好人,提早让大少爷上天享福吧。”大柱子安慰她。

 “干爹!干爹!”小柱子趁父母说话,想要爬上那个光滑的墓碑。大柱子赶紧把他抱了下来。

 “小柱子,别顽皮,你干爹要打你股了。”

 柱子嫂摇头微笑,眼里有泪光。“大少爷不会打小孩股,他一定会摸摸小柱子的头,然后让小柱子在他身上爬。”

 “说的也是,大少爷就是这么和气。”大柱子拉着儿子白胖的小手,指向墓碑道:“小柱子,你要记得,这是救你一命的好干爹,以后你要学干爹的好榜样,做个好人。”

 “干爹!好人!”小柱子听不懂这一篇活,他只知道爹娘常常带他来看干爹,干爹睡觉的地方好大,他可以爬来爬去,玩得好快乐。

 柱子嫂笑道:“你先学学大少爷的榜样,再来教小柱子当好人吧。”

 “我学不来啦!”大柱子搔搔头,难为情地道:“我只会到庙里捐香火钱。”

 “总是做功德,积德行善,帮我们的子孙积点福气。”

 “是了,千万不能做坏事,像那个害死大少爷的刺客,我他家祖宗十八代、生了儿子没眼、全身长烂疮、千刀万刺死…”大柱子说得口沫横飞。

 柱子嫂赶忙阻止道:“你光骂没用啦!反正恶有恶报,那个坏蛋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转世当猪狗…”她也骂得十分痛快。

 “坏蛋死死!”小柱子跟着兴奋地大嚷大叫。

 待大柱子一家离去之后,石泠从坟堆中走出,脸色苍白如纸。

 她是恶人,也是注定要下地狱的坏蛋,风无垠终究无法救她上来。

 只是下地狱之前,她想陪他,再为他做一点事。

 走到那座坟前,望看墓碑上的刻字…风无垠…短短二十七年的生命,就是毁在她的手里!

 她一咬牙,掉剑鞘,拿着长剑飞快地在地上石板刻画,剑光闪动,石屑飞,也像是她激动而难以诉说的感情。

 片刻之间,一幅地图已经刻凿完毕,她收剑人鞘,将长剑供奉在坟前。

 这把剑初出鞘时,便沾上了风无垠的血,那是她最深的罪愆。

 她坐倒坟前,虚软地靠上冰凉的墓碑。

 “风无垠,你出来…你来向我索命啊!”脸上有热热的水爬过,浸了碑上刻文,泪水顺着刻痕而下,仿佛墓碑也在掉泪。

 良久…

 夕阳洒下金黄的泽,地上漫腾起一层薄雾,把她笼罩在柔和离的氤氲之中,好像风无垠曾经温热的臂弯…

 只是雾气,没有她想念的魂魄。

 他就是宁可待在黑暗孤寂的地底,也不肯上来见她一面吗?

 心好凉,眼皮很酸、很涩,还有沉重的灼热感。她无力地闭上眼,伴随着心痛,脸上的热水也愈来愈多了。

 “呜…—”一只大白狗跑了过来,也不吠叫,就是定定地看着她。

 水雾朦胧中,石泠认出来了,颤声喊着:“白儿?是白儿?”

 白儿跑到她脚前,轻轻嗅闻一下,便依偎在她身边,不肯离去。

 “白儿!”石泠抱住它,不住地摩挲它干净光洁的白,心情激动。“真的是你?你长得这么大了!”

 生命真的好奇妙,小柱子从一个婴儿变成会走路讲话的娃娃,白儿从一只幼小的狗儿变成大犬,可为什么死去的人不再回来呢?

 她楞楞地抚抱温驯的白儿,眼睛又模糊了。

 “白儿!你在哪里呀?”一个姑娘的呼唤声传来,脚步也来到墓地前。“你?你是…?”

 石泠抬起头来,是风苗苗,她也出落得像个小美人了。

 “玲珑姐姐!”风苗苗惊喜不已。“我们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大哥他…”

 她硬生生抑下大哥没死的消息,因为她见到玲珑身穿黑色劲装,足登长靴,长发以黑帕包起,身边还有一把剑!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玲珑!

 “他死了。”石泠望向墓碑,神情冷然。

 “玲珑姐姐,我们回山庄再说好吗?”风苗苗有点疑心。

 “风老爷和风夫人还好吗?”石泠没有回答她。

 “我爹娘都很好,我娘很想你,一直为你拜佛。”

 “请她老人家不必费心了,菩萨不会原谅我的。”

 “玲珑姐姐,你只是离开风家,又不是做坏事。”风苗苗听得莫名其妙,又道:“而且你也知道,我娘很喜欢你;她说我们风家没有门户之见,只要姑娘人好就好,她…”

 “我不是好人。”石泠低下头打断她的话,又问道:“秀秀好不好?”

 “姐姐半年前出嫁,二哥也快娶亲了。”

 “你呢?”石泠出微笑。

 “我啊!”风苗苗羞怯地扯了扯衣角。“我的婚期在三个月之后。”

 “恭喜你。”石泠放下白儿,站起身子,那一身黑衣更显出她的孤清,有一种令人难以近的森寒气味。

 风苗苗胆怯地后退一步,不解地望着这个奇怪的“玲珑姐姐。”

 “我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道贺…”石泠指着地上的石刻。“我只能送天堑山庄这幅绝命门的地图。至于那把剑,是用来奠祭你大哥的。”

 “玲珑姐姐!”风苗苗实在听不懂她的意思,想要追问,却见她纵身一跃,飞快地消逝在坟茔之间。

 玲珑会武功?!风苗苗震惊万分,目瞪口呆地望着天边晚霞,直到白儿捱蹭到她脚畔,这才如梦初醒。

 **********

 “我早就知道玲珑有问题!”

 夜里的天堑山庄,风山河拿着拓印出来的“绝命门地图”左看右看,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爹,我看不会吧。”风苗苗心中反覆闪过许多问题,最后她说服自己相信玲珑的眼泪。“她在大哥坟前哭得很伤心,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在我去之前,她一定哭很久了。”

 “唉!是玲珑没福气。”风夫人低低叹气。

 大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正在讨论那张地图和那把剑。

 “如果照地图所绘,绝命门藏在深山峻岭之间,这会不会有诈?”风山河迟疑着。“我得找官府和各大门派一起商量,再做打算。”

 风夫人道:“那你就快打算吧!叫官府把绝命门灭了,我们的垠儿才能早回来呀!”

 “可是玲珑怎么知道绝命门的位置?”风山河又沉思了。他踱了几步,掇起那把长剑,出剑鞘,仔细地察看剑身。

 忽地他眉头一皱,将长剑入了茶几之中。

 “哇!爹您做什么?”母女俩都被吓到,不解地望向风山河。

 风山河一再地打量茶几上的剑痕,又翻看剑尖,沉片刻,终于脸色沉重地道:“玲珑就是石泠。”

 “不可能!玲珑乖巧温柔,她怎么会是杀手?”风夫人惊讶地望向丈夫。

 “首先,苗苗亲眼所见,玲珑轻功绝佳。”风山河分析道:“再来,玲珑知道绝命门的位置。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把剑轻巧刃薄,打造特殊,剑身和垠儿第一次受伤的伤口完全吻合。”

 “你会不会记错了?”风夫人又问。

 “我怎会记错?垠儿的伤口我看过好几次,心理早有那把剑的雏形…”风山河举剑再看。“没错,就是这一把剑!”

 “不会!玲珑姐姐不是石泠!”那个喜欢玩鞭炮、逛年货的玲珑怎么可能是冷酷的杀手?风苗苗急道:“大哥也不会傻到把杀手请到家里来呀!”

 “一定是垠儿想感化玲珑,这才把她带回家。”风夫人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幸亏菩萨保佑!垠儿善心,还是有善果啊!”“大哥的确有这股傻劲。”风苗苗若有所悟。

 “糊涂儿子,又枉送了一条命。”风山河很快做了决定。“苗苗,你再去一趟青城山,跟你大哥问个清楚,叫他千万不要回来…”

 “老爷啊!”外头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家人阿丰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闹鬼了!”

 “我们天堑山庄正气浩然,闹什么鬼?”风山河正要斥骂,但他也看到外头那个“鬼”了。

 “大少爷的鬼魂要进门…呜…好吓人…”阿丰吓得一身冷汗。

 风山河笑道:“大少爷生前从不害人,变鬼也不会害你的。”

 “是!大少爷还叫我不要,咱…呜…”阿丰涕泪齐,又捱近了一身“浩然正气”的老爷。

 “阿丰,你听我说,你直直往前走,不要回头,回到房里就睡觉,忘了这件事,知道吗?”

 “知道…”阿丰拔腿就跑,直冲过大厅门廊,再也不敢回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扮鬼了?”风山河望向门口走进来的人影,心情激动,却仍摆出父亲的威严。

 “爹!娘!”风无垠大步跨进,跪倒在父母跟前。他死去活来,久别重逢,不哽咽地道:“孩儿好想两位!”

 两年不见,如今见到心爱孩儿平安归来,虽然人是略微清瘦,但仍有着昔日的丰神俊朗,风夫人快地掉下眼泪。“好垠儿,你都好了?要回来怎么不通知一声?爹娘好叫人去接你呀!”

 “孩儿想爹娘,想得好苦,身子一好,就迫不及待回来见两位老人家了。”

 “你这孩子,嘴巴怎么变得这么甜?”风夫人含泪扶起儿子,好好地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大儿子。

 “我说大哥转了,您们就不信!”风苗苗笑道。

 “娘!我真的很想您!”风无垠含笑带泪,突然大手一抱,把矮他一截的母亲抱在怀里。“娘为孩儿吃了长斋,孩儿不忍,一定要赶紧回来,让娘再吃山珍海味,才不会消瘦了身子啊!”“痴儿!”自从儿子长大后,风夫人再也没碰过他,如今再度亲密接触,让她体会到儿子真的活生生地回来了,她不觉又快地哭了。

 “垠儿,你在做什么?别惹你娘亲哭呀!”风山河忍不住斥责。

 “爹啊!”风无垠又转身抱住案亲,喜道:“孩儿看到您也好开心,您的身子也瘦了…孩儿跟师父学了很多养生的葯方,以后一定要让爹娘天天进补,养益气,让爹娘活到两百岁!”

 “转了,真的转了!”风山河大摇其头,连忙推开了儿子。虽然他很不习惯儿子的拥抱,但那活泼的生命力也让他感到十分安慰。

 “大哥,你别发疯了。”风苗苗笑着扯扯他的衣襟。

 “苗苗,要不要抱?”风无垠抹了眼泪,张大手臂准备抱妹妹。

 “男女授受不亲啦!”风苗苗赶紧跳开,把石泠的长剑碰倒在地。

 “这是…”风无垠捡起长剑,脸色蓦然一变。

 “垠儿,你认得这把剑吗?”风山河也是收敛神色,语气凝重。

 风无垠无语,轻轻拔出剑身,那眩亮的寒光让他心头一痛。

 仔细端详,轻触剑身,一不小心,就让锋利的剑锋划伤了手指。

 “小心!”其他三人都惊叫出声,他们再也承受不住他受到任何伤害了。

 “大吉大利呵!”风夫人赶紧掏出绢帕,为他包扎指头的小小伤口。

 “娘,没关系,不痛的。”风无垠放下长剑,低头微笑,又变成过去温文内敛的大少爷。

 风山河又追问道:“你认得这剑,是不是?”

 风无垠没有回答,只是问:“这剑哪儿来的?”

 风苗苗赶紧把遇到玲珑的经过说了一遍,还不忘加一句:“大哥,玲珑姐姐伤心绝,你的墓碑都被哭了。”

 记起临死的那一夜,他也看到她的眼泪,风无垠温柔地笑了。

 风山河却是紧紧问:“玲珑就是石泠,是吧?”

 风无垠眼皮一跳,盯紧森亮的长剑,依然无语。

 “你不说是吧?”风山河有点动气了,儿子竟然拿生命开玩笑?“爹找鹤群过来对质!”

 “爹,他不在家,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他,他带我师妹上青城山了。”风无垠迟疑了一下,这才道:“泠儿…她姓石名泠,出身绝命门。”

 果然如此!

 风山河摇头重叹,风苗苗则是惊忧集,而风夫人脸上出悲悯的神色,道:“垠儿,你是割喂鹰呀!”

 “泠儿不是鹰,她是那只被鹰追逐的鸽。”风无垠语气温和。

 风山河一脸不耐烦。“什么老鹰鸽子的?”

 风夫人扶着丈夫坐下,柔声道:“那是佛经的故事。从前天竺有一个国王,他看到一只鸽子被老鹰追逐,不忍那只鸽子被老鹰吃掉,于是割了自己的腿喂了那只鹰…”

 “笨蛋!割了自己的,不就死了吗?”

 “那个国王是悲悯世人,立志救渡众生,所以他不怕痛苦。”

 “娘!”风无垠微笑道:“我还没有到那么高的境界,我只是喜欢玲珑。”

 “傻瓜!”风山河早知儿子对“玲珑”有感情,可她却是杀他的人啊!他不怒斥道:“你死一次不够,要死两次才过瘾吗?”

 “死一次换来一个杀手的新生,死两次换来绝命门的毁灭…”风无垠指着那张拓印的地图。“孩儿受伤绝对值得。”

 “爹娘弟妹为你担心,天堑镇的老百姓为你哭泣,你又对得起我们了?”风山河忘了见到爱子的喜悦,愈说愈生气。

 “爹,请息怒。”

 风无垠跪下磕头。

 “爹娘深恩,孩儿明白,所以孩儿自幼爱护身体,珍惜生命,身体发肤,绝对不敢毁伤。尤其第一次枉死之后,孩儿更坚定要活下来的信念。

 “可泠儿自出生开始,就被训练做为一个杀手,孩儿不忍见她无知杀生,便发愿教导泠儿敬重生命,爱惜生灵。自始至终,孩儿是她唯一下手的对象,她也没有再杀人,如今她将凶器出,就是证明了她的决心。”

 风夫人怜叹道:“那孩子本善良,不懂世事,是垠儿找回她的真情,如今她懂事了,这两年她大概很不好受吧!”

 “你们母子两个是怎么回事?”风山河瞪了一眼。“石泠连杀你两次啊!”“爹,第二次杀我的是绝命门掌门,不是泠儿。而孩儿没死,泠儿就不曾真正杀过人,以后她更不会杀人!”

 风夫人道:“菩萨留垠儿一命,就是要再救回玲珑啊!”菩萨!菩萨!风山河有点头痛,虽然他跟着夫人拜佛,但佛经看得不多,也不想去理解那些慈悲为怀的故事。他无奈地道:“是啦!我的悟性不高,你们这些神仙菩萨,做善事做得把命都丢了!”

 “爹,孩儿毕竟活下来了,请爹娘原谅泠儿的过往种种。”

 “原谅?”杀手还可以原谅?风山河不知是要生气还是苦笑。

 “垠儿,玲珑无过,何需原谅?”风夫人谅解地望着儿子,扶起了他的身子道:“娘了解你的苦心。是菩萨疼惜你,不让你死呀!”

 “真难懂!”风山河又是重叹一声,或许他得去翻翻佛经了。

 “大哥,那你现在怎么办?”风苗苗问着。

 “对了!垠儿,你暂时还是不要脸。”风山河吩咐道:“今晚躲到房里去,明天爹再送你去藏起来。”

 “我要躲到什么时候?”

 “灭掉绝命门的那一天。”

 风无垠望向桌面那张地图,眼底又泛起一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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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清晨,阿丰又跌跌撞撞跑进大厅,大喊道:“鬼啊!有鬼啊!”风山河才刚起,喝道:“青天白,有什么鬼?”

 风夫人跟在他身边,低声道:“一定是垠儿跑出来了。”

 “老爷!”阿丰一脸惊惶,但已经不像昨夜那么害怕。“我昨天看到大少爷,今天一早便上坟祭拜,谁知…大少爷又显灵了!”

 “他跑去坟地做什么?”

 “我…我看不清楚,好像在刷地板…”

 拓印地图?两夫对望一眼。

 “大少爷还说,他要离开了,请老爷夫人不要担心,他会照顾自己。”阿丰拍拍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少爷说完,就慢慢飘走了。”

 “飘?是你眼花了!”风山河急得跳起来。“敢情他要去绝命门?”

 “山河,放心我们的垠儿吧。”风夫人握住他的手,神情镇定而安详。“垠儿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既然承诺不让我们担心,你就放心让他去吧。”

 “唉!这个救人救到底的痴儿啊!”风山河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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