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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回、伊人粉面含嗔意,梅郎何故
 花溪谷两边人来人往,韦昙撑船来回,波若罗摩就在山坡上看着。山谷中的黄昏来的比平原稍早,太阳在西边的峡谷中隐去时,也就不再有人渡河,忙碌一天的韦昙该休息了。他将船撑到北岸,伸手拖到了岸边高地上,虬结有力的手臂上肌的弧线充满了力感。

 对岸的廖凤喊道:“韦家哥哥,我阿爹请你去寨里吃饭。”

 韦昙头也不回的喊道:“多谢,不必了!天快黑了,你也早些回家。”

 这时梅振衣已经飘然走下了山坡,知焰挽着波若罗摩也跟了过去,提溜转紧随其后。韦昙在岸边放下船正要回自己居住的草堂,梅振衣上前住卑手道:“韦昙居士,好久不见!”

 韦昙看见他微微一怔,随即还礼:“这不是吕纯道长吗?怎么来到乌龙山了?”

 “当在落桥边,我是携了一份吕纯的书,但我在尘世间另有身份,我姓梅,叫梅振衣,来自江南芜州。此番造访花溪谷,就是为了找你的。”

 “找我,何事?”韦昙的眼光从眼前众人脸上扫过,梅振衣注意观察他的神色,韦昙看见了知焰,看见了波若罗摩,甚至也看见了提溜转,但他看见波若罗摩时的眼神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变化,也就是说…眼前的波若罗摩对他而言是个陌生人!

 “韦家哥哥,你小心,他们带着鬼仔!”对岸的廖凤还没离开,站在那里大声喊道。看来她学过苗人巫术。也有几分特殊的本领。远远的察觉到提溜转地存在了。

 韦昙回头喊道:“多谢提醒,我看见了,没什么,神而已。”

 提溜转微有些不满地嘟囔道:“什么鬼仔,我明明是个女儿家。”

 “韦昙,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波若罗摩!”波若罗摩已经情不自走上前去。目不转睛的看着韦昙说话,眼神中充满了难言的委屈。

 韦昙:“对不起,这位小姐,我真的不认识你。请问梅公子,你来找我究竟为了何事?”他还是向梅振衣说话。

 看来清风担忧的没错,韦驮天殒身之前,愿心中根本就没有波若罗摩。可怜她离开仙界到人间寻访韦昙这么久,见了面却形同陌路。波若罗摩鼻子一。已经快哭出来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知焰赶紧牵住她地袖子,在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

 梅振衣苦笑道:“这位姑娘与你前世有缘,今生前来寻找,我万里迢迢送她来此,不料你却已不认识。”

 韦昙答道:“我观梅公子也是修行人,应明白前世已去,只修今生之行。我看这位波若罗摩姑娘不是凡人,何苦寻访至此呢?一动念。则再入苦海”

 韦昙对寻访至此的波若罗摩没有什么特别的热情,甚至没有多看几眼,梅振衣又无法说他什么,毕竟眼前的韦昙不是当年的韦驮天。就算是韦驮天又能怎样?这时知焰小声道:“波若罗摩已见韦昙,我们的事情也办到了,还是走吧。”

 历经历尽艰辛找到韦昙,就这么走了吗?这不是梅振衣希望的皆大快的结局,心中有说不出地遗憾。但知焰的眼神中却另有深意,梅振衣与她对望一眼,又冲韦昙道:“我承诺帮这位姑娘找到你,既见居士,也不多打搅了。你有空到芜州作客。”

 他们要走。但波若罗摩却要留下来,因为知焰暗中对她说了一番话:“他不认识你又怎样?现在不就认识了吗?你的愿望就是长伴在他身边。此时此地,不是不可能实现,又何必伤感呢?若他就是你要找的韦驮天,那炸溪谷就是灵山脚下,我看也没什么不同。”

 还是女人懂女人的心思,知道该怎么劝。波若罗摩就在花溪谷住了下来,梅振衣等人帮她在离韦昙所住草堂不远的地方,一处小斑坡上建了一所竹舍。波若罗摩就在竹舍中栖身,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在花溪谷南岸种满了各鲜花,一年四季长开不谢。

 仙界的波若罗摩花想在此地开放很难,但波若罗摩毕竟是仙界花神,乌龙山中所有的各山花,她都有办法移植到此谷中开放。她每就在花丛中看着韦昙撑船来回,宛如又回到了仙界地灵山脚下。

 三天后,梅振衣等人建好竹舍离开花溪谷的时候,廖凤又来到了对岸,这一次却没有唱山歌,而是望着河对面山坡上的波若罗摩,眉头紧锁充满担忧之。她感到了一种威胁,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位天仙般美丽的女子,就住在了韦昙家地旁边隔壁不再离去。

 “梅公子,那苗女看花神的眼色,颇有些不善呢!”提溜转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嘟囔道。

 梅振衣:“这很正常,她是担心波若罗摩抢走了韦昙。”

 提溜转:“那苗女会巫术,会不会对波若罗摩不利呢?”

 知焰:“这倒不用担心,波若罗摩毕竟是仙界花神,非凡人之躯,那些巫术伤不了她。”

 “可是波若罗摩一个孤身女子,长的又那么美,住在山谷里,有坏人欺负她怎么办?别人又不知道她是仙界花神。”提溜转还不甘心,总觉得事情的结果不够圆满。

 梅振衣笑了:“波若罗摩不懂俗事,不会欺负坏人,但坏人欺负她也不容易,她毕竟有仙家法力。再说了,韦昙就在一旁,他虽然不认识波若罗摩,也不会允许坏人欺负这样一位孤身女子的,最好真的有人上门找波若罗摩的麻烦,韦昙又可来一场英雄救美,宛如当年在灵山脚下。未尝不是这一世结缘的开始。”

 如果能看清提溜转地表情。它此刻一定是眼神一亮,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你与知焰仙子推演地结果吗?难怪会让波若罗摩就那么留在花溪谷!…要不,我们派几个人冒充坏蛋去騒扰波若罗摩行不行?事先商量好,让波若罗摩半夜喊救命,韦昙一定会来救她,这一救一谢。两人不就交往上了?”

 知焰挥手朝提溜转脑门的位置敲了一记,这钟离权“师传”地动作她也学得像,笑着斥道:“世上总不缺恶之徒,何必我们再去多事?假如落到韦昙手里,下场能好吗?”

 “我总觉得那个唱山歌的苗女,肯定会去找波若罗摩的。”提溜转还是没完没了。

 梅振衣:“天下这么大,韦昙为什么偏偏要到这偏僻的花溪谷来?一定有原因,我看那苗女廖凤。十有八九就是被韦驮天打落地妙音伽蓝,韦昙要渡的人就是她。”

 提溜转的语气严肃起来:“很有可能啊,她的山歌唱的很好听,就不知舞跳得如何?这是梅公子推演得出的结果吗?梅振衣:“我哪能推演出这种仙界轮回之事?是猜的。”

 “你为什么着韦大哥不放,他又不理你?”这是在波若罗摩的竹舍前,苗女廖凤问她地话。自从波若罗摩来到此地,廖凤总是心神不定,终于忍不住跑上门来说话。

 “我没有着他,只是每天看着他。”有陌生人上门问话。波若罗摩一点也不惊讶,和颜悦的回答。说话时带着浅浅的微笑,笑容中有开心的足感还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你能为他做什么?你会做饭吗?会洗衣服吗?会铺叠被吗?会养蚕纺丝吗?会持家务吗?”

 眼前的波若罗摩是那么的明媚秀丽,廖凤不自觉中有自惭形秽之感。她在苗寨中也是受人瞩目的美女,但站在波若罗摩面前却无法与对方完美的容颜相比,不甘心地问出了一连串的话,手也慢慢的伸向了间的短笛。

 正在河上撑船地韦昙似乎也有感应,眼中寒芒一闪,回头望向北岸高坡。

 “我什么都不会,我只会种花。”波若罗摩毫无心机的答道,然后眨了眨眼睛又说:“你说的这些,你会吗?韦昙需要吗?”

 廖凤道:“我当然会。是男人就需要!”

 波若罗摩有些诧异的问道:“你既然会。为什么不去做呢?”

 廖凤愣住了,就像看什么怪物一样打量着波若罗摩。握住短笛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然后她笑了,出了洁白的牙齿:“对呀,谢谢你提醒。”

 河中的韦昙也转过了头,继续专心的撑船,不知何时,他握住竹篙地右手腕上,多了一串菩提数珠。

 从这一天开始,廖凤没有再找波若罗摩什么麻烦,倒是韦昙多了在常人眼里看来也许是幸福地烦恼,因为廖凤带着三个婢女经常找到他家里去做事情。生火做饭、打扫房舍、补衣物之等等家务。

 韦昙是个单身,白天撑船家里没人,廖凤非要跑到他家去做事他也没办法。廖凤总能找到事情,柴禾不缺可以多砍几捆,房子不脏也可以多扫几遍,韦昙回家已经把饭菜做好。廖凤是当地最大的苗寨族长之女,有地是闲功夫,因为这种事情,韦昙总不能打她骂她。

 暂且不提韦昙之事,梅振衣回到芜州之后,就要开始炼制九转紫金丹了。炼丹之前,按他两年前的诺言,要去见何幼姑一面。上次别后,一狠心这么久都没有再去过何家,梅振衣心中也有些忐忑。

 这两年甚至没有刻意打听何幼姑的情况,梅振衣似乎是在有意无意的躲避些什么。算一算,何幼姑已经年满十七岁,这个年纪的女子应该早就嫁人了吧?如果她嫁了,究竟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日子过的开不开

 想到这些,梅振衣的心情多少有点矛盾,只有暗自叹了一口气。

 梅振衣换上道装,再次来到何木生家门前。还是那所大宅。但门庭有了一些变化。大门上有了匾额,写着“何府”二字,两旁挂着圆柱状的灯笼,上书“敬享堂。”在古时,普通人家连夜间的灯油都很节省,门前挂两盏一夜长明地灯笼。一定是有富贵身份地。

 再看大门前立了一栓马石桩,这是两年前没有的。梅振衣这才意识到如今的何木生已经是八品承务郎出身了,在当地也是何老爷。

 这其实是梅振衣的安排,当初他给芜州刺史程玄鹄以及京中的父亲都打过招呼,设法给何家一个出身。芜州地处江南水乡物产丰饶,但也有一点不好,每年的讯期几乎总有水患,就是水势大小而已。

 前年夏天讯期。官府组织民夫上堤抢险,梅家也主动出力了,率领梅家民夫上堤地负责人就是何木生,这老实人做事情一向认真负责,一点都没偷懒耍滑,把一千民夫约束的很好,钱粮都由他经手一文差错都没有。

 讯期过后,程玄鹄上表梅氏家人护堤有功,特别褒扬了何木生。文昌台回文,赐何木生从八品下阶承务出身,以示嘉奖。虽是一个无职无权的文散官,但也是光耀门楣的身份。

 何家门前如今也有了一位看门的仆人。梅振衣上前行礼道:“这位小扮,我来自齐云观,姓吕,求见何老爷,烦情通报一声。”

 “什么?齐云观的吕道长!…请您稍等,我马上就去通报!”仆人似乎被梅振衣报出的名号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就进门通报去了。

 “看着门僮地反应,难道他们一家人一直在等我回来?”梅振衣在心中暗问自己。这时听见院子里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何火冲了出来。

 何火满眼惊喜之。冲到近前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拱手行了一礼道:“道士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梅振衣愣住了。何火竟然给自己行礼!按何火的脾气,应该是当先给一拳,责怪他这么久没有上门,然后再一把将他抱住,高兴的拍他的肩膀。然而今天何火却在两步前硬生生的止住脚步行礼,压抑住惊喜。能看出何火很高兴,但眼神中却有一丝畏缩,不敢抬头与梅振衣直视。

 梅振衣心中一惊,想到了好几种可能,上前把住何火的手臂道:“哥哥,好久不见,你怎么与我如此生分了?…我自昆仑采葯方回,快陪我去拜见叔叔、婶子。”

 “都在,都在,快进来吧!”何火的声音有一丝慌乱,挽着梅振衣的手臂走进大门。

 一走进正厅,梅振衣就更加觉得不对了,因为何家上下地人几乎全到厅中来接了,包括何木生夫妇,何火媳妇,还有家中新添的丫环婆子等下人。但是众人中却没有看见何幼姑,难道她已经出嫁了?

 接一位云游而回的道士,不应该有这么隆重的礼数。梅振衣心里已经明白,自己地身份恐怕暴了,是怎么暴的呢?

 心里在琢磨,面上却没出什么异常,因为何家人并没有戳穿。他首先上前给何木生下拜行礼,何木生赶紧伸手搀扶没让他拜下去,托着他的手臂道:“回来就好啊,小吕道长,这两年辛苦你了,云游昆仑给我家幼姑采葯,我们何氏一家不知怎么感激才是。”

 何木生开口的时候,厅中人虽多却其他声响,就连一向能说会道爱讲话的何仙姑也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梅振衣笑道:“是呀,我回来了,叔叔何必说话这么客气?我与幼姑从小一起长大,就如亲兄妹一般,采葯为她治病是应该的。幼姑哪去了,我怎么不见她,是不是已经出嫁了?”“没,没,没…”何木生一连说出三个没字,这时就听见厅后侧门处有一人气哼哼的娇声喝道:“姓吕的,你给我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一屋子人都恭恭敬敬地大气都不敢出,有什么人会这么对他说话?抬眼一看,正是刚刚走进厅中地何幼姑。

 何幼姑面带愠还有一丝红,离几尺远就伸手指着梅振衣的鼻子,神情有些激动。她如今地模样,活就是当年的曲怡敏,就是从气上看来没有那么健康,人也显得单薄了些。梅振衣陪笑道:“原来幼姑妹妹在家呀,我去的时间太久,你这是恼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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