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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早上十点多“春天咖啡屋”的雕花木门外挂著“休息中”的小木牌。

 咖啡屋里所有的人正在忙碌地准备开店的工作。只剩半个小时,咖啡屋就要开始营业了。

 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走到店门口时停了下来,随手拨了拨“休息中”的小木牌,墨镜下的感薄勾出一抹愉快的笑意。

 长手一推,木门应声开启,挂在门上的风铃一阵摇动,发出清脆的铃声。

 “啊!对不起,先生,我们还没…呃…洪…”正在打扫的两名女工读生本来想阻止他,但在男子摘掉墨镜,出整个店里的人都熟悉的俊脸后,马上换上兴奋的笑颜。

 男子向她们眨眨眼,抬手示意她们噤声后,走到厨房的门前,隔著薄薄的门板,向里头戏谵地喊了一声…

 “小纷纷,我来了!”

 两名工读小女生“噗”地一声笑出来。

 她们都知道,为这间“春天咖啡屋”装潢设计的名设计师洪飞扬,又来捉弄胆小的纷纷姐了。

 又甜又腻的男嗓音,清晰地传到了木板门后头的小厨房里,果然造成一股小小的騒动。

 正捧著小黑板写上今主餐菜单的苗纷纷,听到洪飞扬的声音时,登时惊跳了一下,手中的粉笔斜斜地向右上方画偏了好长一条线。

 “不会吧…”反地抱著小黑板护在身前,苗纷纷满脸惊恐地扭头瞪著厨房的门板。

 那声“小纷纷”让她全身的皮疙瘩都浮了起来。

 “纷纷,洪大设计师来找你了。”端起一叠盘子正要走出去的周善仪,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跟、跟他说我不在!”苗纷纷快速丢开小黑板、解下围裙,推开厨房另一端的后门,一溜烟登上门后的小木梯,躲到阁楼去。

 周善仪瞪著兀自摇晃的小门板半晌,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纷纷身上,让她很早就明白了不是所有生物都拥有逃生的本能。

 也许,她该找一天谨慎地告诉纷纷,跑上阁楼是最笨的逃生路线。

 都已经在那里被堵过无数次了,她怎么还是学不乖呢?

 厨房门被推开,探进一张带著些许稚气的俊脸。

 “纷纷上楼了?嗯,好香。”他闭上眼,深深嗅空气中的炖香味。

 周善仪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一圈后,很有义气地选择不说话。

 就算她瞧不起纷纷的逃生技能,也不能落井下石地陷害好友,顶多只能保持不手、不介入。

 “哦,谢谢你。”洪飞扬踏进来,向她笑一笑,自顾自地道谢后,双手袋,吹著口哨向另一扇门走过去。

 “我什么都没说呀,别陷我于不义。”周善仪翻白眼,咕哝地抗议。

 死小子,想拉她下水?

 说实在的,她有点儿想不透,他为什么会看上纷纷?

 他在第一眼见到了自闭胆小、人际交往笨拙的苗纷纷时,就已经察觉到纷纷对他极端胆怯与害怕。

 一般人与纷纷相处时,为了不吓到她,通常都会体贴而刻意地与她保持距离。

 然而,洪飞扬却像是一匹盯上了有趣猎物的狼似地,经常见他带著戏谵的追逐举动,老是在纷纷身边死打转,一见面就对纷纷又摸又抱,豆腐吃得不亦乐乎。

 他们两个人,一个躲得越凶、一个就追得越勤。

 直到现在,就算咖啡屋的设计案子早已完工了一段时间,还是可以不时见到洪飞扬跑来闹纷纷,让纷纷三天两头就受一次惊吓。

 要不是听人眉的父亲说过,洪飞扬在业界是极出名的鬼才设计师,创造出不少令人惊的设计作品,从他那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上,根本看不出拥有任何令人心惊佩服的设计才华。

 看他捉弄纷纷的模样,只觉得他这个人又滑头、又无赖,满肚子不正经。

 说到她们这家“春天咖啡屋”现在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实在不得不感谢他。

 老实说,现在开店很不容易,要如何吸引顾客注意到她们的店,是非常伤脑筋的事。

 拜他的名声和巧手所赐,当初开业时,就有不少客人是慕名而来。当她们开幕时,不少客人光临上门,为的只是想参观一下著名设计师的作品而已。

 然后,那些本来只是来看一看的客人们,满怀惊喜地暍了咖啡、吃了餐点,才真正对她们刮目相看。

 于是“春天咖啡屋”的名声与口碑,很顺利地在短期之内迅速传开。

 苞洪飞扬这个男人牵扯上,她们咖啡屋虽然得利,但是极端胆小内向的纷纷却受了不少苦。

 想到心惊胆战地被追逐的纷纷,周善仪的心里突然涌生一股浓浓的同情。

 没有几个人会喜欢那种自己像是可口猎物,被人死死盯上的感觉吧?

 “唉,孽缘啊!纷纷,你保重。”周善仪向天花板看了一眼后,摇摇头,捧著盘子走出厨房。

 …。。

 苗纷纷咬著手指,屈身蹲在小绑楼墙角那张头和墙壁之间的夹中。

 “纷纷,你在这里吗?”

 清亮的男中音,伴著一声一声坚定的足音,渐渐靠近她的藏身处。

 “我不在!”才说完,她马上懊恼地捣住嘴巴。

 “是吗?那么我现在找到的是谁?”洪飞扬缓缓走到她身前,忍著笑意蹲了下来。

 纷纷向后缩了一下。

 可恨这个隙只够她容身侧蹲,前方被他堵著,身后是墙壁,让她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他冲著她一直笑,笑得她浑身不对劲,害她一张小脸火热热地发烫。

 她咬,瞪了他一眼后,恼怒地转开绋红的小脸。

 见她不说话,洪飞扬耸耸肩,也不再开口,只是神态悠然地继续对著她齿微笑。

 两人之间仿佛在进行一场意志之战,互比耐力。

 绑楼间一点声音也没有,就连一只小蜘蛛从天花板慢慢垂吊到他们面前,也没人动一下。

 当小蜘蛛以磨人的速度,挂著蛛丝平安到达地面,闪进底下后,蹲到有些脚麻的纷纷终于认输。

 她清了清喉咙,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你、你不是去义大利参观展览,还要两天才回来?”她垂下眼瞪著他的皮鞋鞋尖,不安地闪躲他直视她的炯炯眼眸。

 他的眼神,老是给她一种灼热得快要燃烧起来的错觉。

 “因为想念你,所以我提早回来了。”他温存无比地说道。

 她微微皱眉,觉得他的情话说得好轻易。

 “想不想我,宝贝?”他伸出手,用指节亲昵地刮了刮她细冰凉的脸颊,怜爱的动作像在逗猫咪。

 她反地转头躲开,后脑勺却“咚”地一声,硬生生地敲上头板。

 “鬼才想你!还有,不要叫我宝贝!”她两手捣上后脑,生气地抗议著,可惜声音听起来软得像猫叫,一点儿气势也没有。

 “真的不想我吗?”洪飞扬倏地降低音调,直勾勾地盯著她。

 “当然—”她一点儿也没迟疑地口而出。

 他望着她好一会儿,接著摇头笑叹,像是有些失望。

 她不明所以地瞧着他。“你叹什么气?”

 “没事。”他站起身,拍了拍子。

 苗纷纷张著大眼,警戒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出来吧。快中午了,你得快点把今天的菜单写好,否则客人不知道今天的主餐是什么。”他伸出一只手,想把她拉起来。

 “唉呀!我都忘了。炖锅还在炉子上,小黑板也还没写完!”一说到工作,苗纷纷马上从夹里钻出来,灵敏地侧身越过他的手,咚咚略地就要往楼下跑。

 “小纷纷。”洪飞扬动作也不慢,长手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

 “什么事?”她毫无防备地转头看他。

 他将她拉进怀里,牢牢地箍住她的纤细双臂。

 “两个礼拜以来你都不曾想我,所以你欠我一个想念的吻。”说完,低头覆上她的粉

 他想吻她的理由,听起来十分无赖,做起来却十分理直气壮。

 苗纷纷登时吓成一尊石像,直地任他在她上辗转啜,完全忘了生物拥有一种叫作反抗的本能。

 这不是他第一次偷袭吻她,但她每次却都会受到同样强烈的惊吓。

 当他强吻她时,他总在她上制造出高温的电,电得她全身发麻、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呆呆地任他亲吻得逞。

 绑楼上再一次陷入无声状态。

 “洪飞扬!你别玩纷纷了,快点让她下来,我们要开店了啦!”楼梯下方一道隐隐带著怒气的女嗓音,朝阁楼上轻吼著。

 洪飞扬意犹未尽地放开甜美的办。

 “看样子是人眉从外头回来,发现你不见了。”他略微遗憾地盯著她的

 苗纷纷依然茫茫然地站著,润嫣红的樱也微微张著,忘了闭上。

 “小纷纷,眼睛眨一眨,嘴巴也闭回去,然后快点下楼。不然的话,我可不管人眉会不会直接上来把你拎下去,绝对要再继续亲吻你第二回哦!”他轻柔地捧住她的脸蛋,用鼻尖抵著她的鼻尖温柔地说道。

 苗纷纷这才有如大梦初醒般,乖乖地眨眨眼、闭上嘴,倒退一步、两步、三步,接著抬手捣住,转身拔腿就跑。

 “小心一点,后面几级阶梯有点滑…”

 “唉呀!”

 他的话还没说完“咚”的一声,小股亲吻阶梯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洪飞扬抚额叹息。

 他该尽快找一天带止滑胶来把阶梯补强一下,免得她下回又滑倒。

 …。。

 平静了短短两个礼拜,在洪飞扬那个男人的义大利之行提早结束后,水深火热、飞狗跳的日子又开始了。

 下午两点到四点,是用餐时间的空档,纷纷通常都利用这个时间,躲在厨房里处理晚餐要用的食材。

 偶尔累了,会上阁楼去小憩一下,但从不曾在营业时间里踏进厨房外的店面一步。

 “唉…”手上削著胡萝卜,纷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认识他以来,每个人都说他在追求她。

 可是,有谁在追求女孩子的时候,会用猫捉老鼠的方式,在她身边神出鬼没地吓人?

 她不但没有被追求的喜悦,反而只有浓浓的、被戏要的感觉。

 包惨的是,她发觉她心中的苦闷,竟然无处可诉。

 当她试著要跟别人倾诉烦恼时,才提到“洪飞扬”这三个字,紧接著的四字真言马上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弄得她头好痛。

 “好浪漫哦!”“好幸福哦!”“好羡慕哦!”般什么啊?

 哪里浪漫、哪里幸福、哪里值得羡慕了?

 “唉,我好可怜哦!”呜呜,为什么所有人的心,都倒向洪飞扬呢?为什么没人了解她内心的悲哀和痛苦?

 明知她不擅与人相处,为什么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远远地痹篇她,反而要她辛苦万分地躲著他呢?又不是在玩躲猫猫。

 想到这里,她发似地狠狠削著胡萝卜皮,痛快地想像自己正在剥某人的厚脸皮。

 “纷纷姐,你自言自语地在说什么?”工读生小妹好奇地在一边望着她。

 “没、没事。”纷纷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红著脸飞快地低下头去。

 “你手上的刀子是不是很钝、不好用?要不要换一把?你把胡萝卜削得好细哦…”工读小妹一脸可惜地看着她脚边小山似的厚厚红皮。

 “呃…”纷纷红著脸停下手,不知所措地望着地上一堆被浪费掉的胡萝卜皮。

 “我来削吧。”工读小妹好心地将她手中的工作接过去。“咦?刀子很利啊!纷纷姐,你怎么会削得这么夸张?”她疑惑地看着手中的刀子。

 “我、我手酸。”

 “哦,早说嘛,我可以接手啊!”工读小妹不疑有他地点点头。

 “谢谢…”纷纷转身处理其他的食材,藉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纷纷姐,早上的时候,你在阁楼里是不是被亲了?”

 堡读小妹闲聊一样地随口问起,吓得正在拿刀切菜的纷纷,差点切掉自己的手指。

 “才、才没有!”她心虚地红著脸轻嚷,完全不敢看工读小妹一眼。

 “可是你从阁楼下来的时候,嘴跟脸都好红。”

 纷纷反地咬捣脸,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已经漏了一切。

 堡读小妹见状,捉弄的念头冒了出来。

 “还有,每次洪先生吻过你后,他都会吹口啃耶!”她凑到纷纷身边小小声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吹口啃就是吻过我?”纷纷一惊,倏地转头瞪她。

 “是他自己说的啊!”“洪飞扬?”纷纷瞪大眼,气嘟了嘴。

 难怪!

 难怪她被他偷吻后,所有人都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全对著她挤眉弄眼,暧昧地笑。

 握著菜刀的手背,青筋隐隐浮现。

 “我们都好羡慕你哦!当洪先生的女朋友,生活一定有很多乐趣。”工读小妹一脸梦幻地抱著胡萝卜。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纷纷极力捍卫她的清白。

 “少来了,不是男女朋友,会这样抱来抱去、亲来亲去?”工读小妹以为她害羞,一脸不信地顶顶她的肩。

 “那是他主动扑过来的,我想躲也躲不开啊!”她懊恼地回答。

 “唉唷,别ㄍ一上了啦,你们就差最后一垒了吧?”

 “什、什么最后一垒?”纷纷的脑袋中冒出警讯…再说下去就要擦走火了!

 “上啊!还是…其实他早就暗地里盗垒成功了!”

 果然,工读生一脸促狭地低嗓音,双眼充满浓浓的好奇。

 堡读小妹大胆开放的斩新人类思想,简直快把她轰倒了。

 “才、才、才…才没有!”她的小脸倏然炸红,舌头也不听使唤地严重打结。

 “没有什么?”清亮的男中音忽然进来。

 “哇…”

 “啊…”说人人到、说鬼鬼到!两个女生被结结实实地吓著。

 “怎么了?你们两个缩在角落,是在说什么秘密吗?”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说。我、我出去忙了!”工读小妹飞快否认,丢下胡萝卜,心虚地迅速闪人。

 洪飞扬挑眉,转头看看狼狈逃走的小女生,然后好奇地转回来看她。

 “我打搅了你们吗?”

 “没有。”

 事实上,他是从工读小妹的手中,解救了无力招架的她。

 “你怎么还没走?”为了转移焦点,她随口问道。

 “今天跟客人约在这里谈事情。怎么了,想我了吗?”他习惯性地就要走过去搂搂她。

 想到刚才工读生小妹说的话,一见他朝她欺身过来,她马上呼出一掌,把他略带稚气的俊脸推开。

 “不准你再随便吻我!”

 “我每次都是很诚心诚意地吻,一点儿也不随便。还是你在抱怨我的技巧差?我、我会回去多多反省苞练习的。”他诚恳地低下头,一脸忏悔。

 “你…”她的舌头打结,面对他的油嘴滑舌,她永远都只能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还是你陪我多多练习,练到你满意为止?”他得寸进尺,笑容痞痞的,像是在开玩笑,眼神却火热地瞅著她的

 “狼!不跟你好了!”她气得转头不理他。

 洪飞扬笑得一脸欠揍。

 她抓起菜刀,用力地在砧板上剁、剁、剁,将怒气化为出神入化的刀艺,在瞬间把整颗高丽菜剁成了细细的菜丝。

 洪飞扬眼见苗头不对,机敏地收起笑容,其余调戏的话语在舌尖上打转一圈后,也乖乖地了回去。

 虽然很想留下来继续逗她,但她手上有“凶器”他怕自个儿一不小心就血溅当场,只好摸摸鼻子乖乖退出厨房。

 不过,退出前,他还是很讨打地回了一句话…

 “你从来都没跟我好过啊!”他的语调哀怨十足。

 “砰”的一声,菜刀狠狠砍在砧板上。

 洪飞扬吓了一跳,顾不得俊男形象,飞快地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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