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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哪,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林永杰抬头凝望漆黑的夜空。

 快过年了,却来了一波冻死人的寒,让本就冷清的山间别墅结起霜来,更显萧索。

 之前雷因答应过,不管他能不能学会护理基本知识,基于中国人对于年节的重视,他都会放他回家吃年夜饭。

 为此,林永杰照三餐数馒头,就盼着除夕赶紧到,他好离苦海。

 谁知在别墅里生活了几天,他竟也渐渐习惯了这平淡的生活,如今要重回忙碌的都市,他反而有些情怯。

 而且,看护水芝茵的工作,也并非他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

 也许是因为别墅里有三名人手轮替,真正要他做的事其实不多吧!

 雷因一直给他一种观念,看护病患是项需要体力、耐力的工作,不要把神经绷得太紧,紧张、焦虑不会让人把事情做得更好,只会让人崩溃。

 雷因说,抱持着愉快的心情工作,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而在这之前,林永杰根本无法想象,工作也会带来快乐。

 堡作就单纯只是工作,要寻作乐,那是下班以后的事。他一直是这么想的,公私分得很清楚。

 直到雷因教会他,什么叫寓工作于娱乐,仿佛打开了他生命中的另一扇窗。

 他开始享受在别墅里的生活,享受照顾他的小未婚,享受她偶尔投过来快的眼神…

 也许他到现在,才真正学会怎么去爱自己未来的子。

 或许现在就跟水芝茵结婚也不错,他忽然有这种想法,便跟雷因提起。

 “雷先生,倘若我和芝茵结婚,你愿意继续接受我的聘任,当芝茵的复健师吗?”

 雷因闻言,像被狠狠揍了一拳。

 “雷先生?”多亏林永杰推他一把,雷因才总算回过神来。

 “你再说一遍?”

 林永杰虽感纳闷,但被欺负惯了,倒也不敢反驳,乖乖回答。“我是说,我和芝茵结婚后,雷先生愿不愿意接受我的聘请,到林家帮助芝茵做复健?”

 “你跟芝茵结婚?”瞬间,雷因变成只会模仿的鹦鹉了。

 “我们结婚有这么奇怪吗?”林永杰不解。“我跟芝茵本来就是未婚夫,早晚要结婚的。”

 “但你之前不是一直强调,要等到芝茵完全康复才肯履行婚约?”

 林永杰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现在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太自私了啦!婚姻不可儿戏,不能够有利时就在一起,否则就分开。如今,我想经营一段经得起风雨的婚姻。”

 霎时,雷因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的心好痛。

 “你想清楚了没?婚姻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东西,紧随快乐而来的是数之不尽的责任与义务,你真的有办法承受这一切?”

 “我不敢保证。”

 “那你还说什么要娶芝茵的浑话?”

 “但教我要努力学习承担责任的,不正是雷先生你吗?”林永杰用力拍着口。“我真的很有心想去学。”

 雷因一阵晕眩。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林少爷…”他笑得像嘴里被进大把黄连。“那个…结婚的事并不急,或许…你可以再多考虑些时候…”

 林永杰面狐疑之。“雷先生,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跟芝茵结婚?”

 雷因一时哑口无言。他不希望水芝茵与林永杰结婚吗?废话,谁想看到心上人嫁作人妇,新郎却不是自己?

 而且,林永杰也不是什么好对象,谁知道他会不会善待水芝茵?

 但…转念一想,林永杰这几已算成长许多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人,不过养尊处优惯了,缺少为人着想的心和足以承担家庭责任的肩膀。

 只要稍加磨练,他很快便能改掉陋习。

 胎换骨后的林永杰,应该会懂得珍惜水芝茵∽因知道,他应该祝福他们才是。

 然而…

 他还是想跳脚、想大骂、想把水芝茵抢过来…他…唉!他终究没脑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雷先生?”林永杰追问。“你真的反对我与芝茵结婚?”他一直以为雷因把他困在这里,就是为了他娶水芝茵,怎么事情好象越走越奇怪了?

 雷因脸颊不自然地扭了几下,还是控制不住暴吼出声。“当然反对啦!”

 “为什么?”

 “因为我…”

 啪!可怜的雷因,首次心情大剖析就被周姨狠狠一记巴掌捣飞上九重天,再不复见。

 “噢!”雷因抱着脑袋,吃痛地弯下去。“谁打我?”

 “雷先生,你还好吧?”林永杰一面扶雷因,一面给了答案。“周姨,你好端端地干么打人?”

 “不好意思,林少爷,因为你们谈得太入了,都没听到我的声音,我才不得不用一种比较惊人的方式叫人。”周姨皮笑不笑的。

 一巴掌打得人眼冒金星,也的确够惊人了。林永杰同情地望了雷因一眼,问道:“不晓得周姨叫我们有什么事?”

 “我是来请林少爷听电话的,林老夫人有急事找你。”周姨说。

 “妈妈向来很少出佛堂的,怎么会打电话来这里找我?我去看看。”林永杰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客房接电话。

 待林永杰一走,周姨抬脚又踢了雷因一记。“你竟敢破坏小姐的婚事?”

 “之前你不是也鼓励我追芝茵?”雷因好冤枉。

 “之前是因为林少爷有意拒婚,我想没鱼虾也好,才赞成你跟小姐在一起,但现在林少爷又肯娶小姐了,你就不准再破坏。”周姨翻脸比翻书还快。

 “哪有这种事?”雷因大叫。

 “怎么没有?而且小姐本来就此较喜欢林少爷,他们才是天生一对,你敢再破坏,我一定告诉老爷。”周姨气冲冲地又准备去告状了。

 这一回,雷因完全无言以对,因为连他自己都很唾弃自己卑劣的行为。

 强抢一个对自己无心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意义?

 …

 雷因一直知道水家很富裕,如果没有钱,不可能为了女儿伤后疗养,还特地在山中买间别墅,再雇一堆人照顾她。

 只是在今天以前,他没这样真切地感受到金钱的万能…

 “这台钢琴你从哪儿弄来的?”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九年前他被称为二十一世纪的贝多芬,巡回世界演奏时的乐器。

 那时候,他年轻英俊、声誉正隆,夜夜周旋在豪门夜宴中,身边徘徊不去的是各国名门闺秀。

 他们赞他是天才,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音乐奇葩。

 而他也深陷其中,眼里、心底除了钢琴外,再无其它。

 他孤高不群,觉得那些不懂音乐的人都是笨蛋。

 后来有人说他冷傲,总是远远地围在他身边,不敢靠近一步。

 可是他们也从来没有远离他,因为人们总以为,天才就该特立独行。

 他被捧得高高的,仿佛与天上的神只并齐,直到…

 那一天,十二月二十四,平安夜,他在美国,放眼望去,到处都飘着瑞雪,整个世界被染成白色。

 家家户户都在唱赞美诗,盛赞主的恩德。

 那些歌唱得五音不全,雷因不懂,没有相称的好歌喉,为什么要糟蹋好音乐?这根本不叫赞美,而是亵渎。

 那时他才二十岁,已经走到人生最高峰,从未遇过挫折;这样的他是不懂得替人着想的。

 而他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高高在上,直到那一刻,一个急着回家陪孩子过平安夜的父亲,开车撞上他…

 那本来应该是场小车祸,如果路面没有结冰、如果他没有专心骂着那些侮辱圣歌的人、如果他稍微有些警戒心的话…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所以他不仅被撞飞出去,更弄折了一双手。

 一个失去双手的音乐家,再也没有价值了,往常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去,最后,他变成孤单一人。

 他没有朋友,唯一懂他、而他也愿意接受的,只有音乐。

 可是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它也是最先离弃他的。

 他一无所有了,从天堂狠狠坠落地狱。

 然后,他开始藉助酒麻痹神经…

 “唔!”他痛苦地捣住脑袋。

 从二十岁到二十一岁,有整整一年的时间他的记忆非常紊乱,每次他想回顾,头就会痛得好象有千百个小人手持锄头在里面敲击。

 后来医生告诉他,那是一种人体的自我保护,对于过于悲恸的事情,在心里还无法承受的时候,身体就会自动将它掩埋,而原因只有一个…为了活下去。

 总之,当他再度清醒时,已是次年的圣诞节。那年,天气好冷,纽约整整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雪。

 他和一堆汉缩在地铁站,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来,仅仅一年的时间,他白了发,面容沧桑,再不复之前的意气昂扬。

 然后,不知是被何物所触动,他猛然回神,发现身边躺了四、五具尸体,都是被冻死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中,他两天两夜没吃东西,又感冒发烧,居然还能活下来!

 也许还不到他死的时候吧!突然,他有这样的念头。

 于是,他回到住处,卖掉所有会让他回忆起过去的东西,孑然一身地远赴德国,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不过也总算活下来了。

 然,猛地回神,二十九岁的他竟已被称为中年大叔。这是他至今不解的事,他有这样老吗?

 记得当年,他也曾是众家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呢!

 虽然他不曾为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心动过…好吧!他承认,他觉得那些只会尖叫的女人很蠢。

 可现在想想,当年是年轻不懂事,现在则成为被唾弃的怪叔叔,以至他保持清白到二十九岁,会不会太逊了?

 思绪越走,越偏往奇怪的方向。

 他的表情乍忧还喜,水芝茵就这样看着他半个小时,发现他角的弧度越抖越剧烈,点点疑云渐浮心头。

 “你这家伙,到底想到哪里去了?”她冷眼瞪着他,颇有风雨来的架势。

 他没发觉,迳自陷入沉思,懵懵懂懂地道:“记得有一回,我半夜一时兴起想练琴,走到琴室一看,管家正跟他的女朋友在钢琴上做做的事,气得我几乎当场拿刀砍人。”

 她瞄了钢琴一眼、又瞄了他一眼,眸底开始爆出火花。“然后呢?”

 “现在想想,真不知道我当年怎么能只专注于神圣的乐器被轻慢一事,完全不会想歪?”

 “那代表你那时候纯真无。”

 “我倒觉得是太蠢了,什么好事都没尝过,万一就那样挂了,岂不可惜?”这几年他真的变了很多,完全不像当年那个孤高冷傲的音乐天才。

 唉,残酷的岁月终是让王子变成好的中年大叔了。

 “雷因…”想都不必想,水芝茵捉起手边的抱枕丢过去。

 “哇!”雷因幻想过了头,一时没防备,给打得脑袋一歪。“你干什么?”

 “教训一个大狼。”二话不说,继续丢抱枕。

 “想想也犯法?”他东移西闪。

 “是不犯法,不过犯我的忌讳。”她拚命丢。抱枕丢完就丢面纸、毯、枕头…可不管怎么丢,她都没想到要去动旁边的花瓶、电话。

 换作过去,她恐怕连椅子都砸过来了。

 可如今,无论她如何火,总还是惦着他的生命安全。

 这算不算是种进步?雷因恍惚地想着,顿时感到心情一片明朗。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不是吗?

 …

 大战过后,雷因收拾妥房间,端来热水,准备为水芝茵按摩。

 “杰哥呢?你不是要训练他?”她其实不大想让雷因按摩,不是讨厌,而是,她越来越在乎他的一举一动。

 当他的手像弹奏乐器似地在她的腿上活动时,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恨不得那时光能持续到地久天长。

 他拧巾的手一顿。“芝茵,你…很喜欢林少爷?”问话的同时,他的视线一直在闪避她。

 “为什么这样问?”

 要告诉她,林永杰终于决定娶她了吗?还是说,直接表白,请她做个选择?

 其实根本不必想,雷因也知自己必败无疑;没有外貌、没有金钱、没有家世,他拿什么跟林永杰拚?

 “没有,随口说说而已。”他还是退缩了。“林老夫人突然打电话过来,林少爷去接电话了,所以今天由我来为你按摩。还是你宁可要等林少爷?”

 她的心里是宁愿要林永杰,至少,林永杰不会让她心慌意

 可雷因沮丧的表情让她说不出口,她终是选择了令他开心的答案。

 “不必了,麻烦雷先生吧!”

 他默然,静静地拧巾为她擦腿。

 那水绝对不会太热,雷因是很认真的人,说要用四十度的水擦身,就不会让水温相差超过五度。

 但为何她的脚这么热?凡是被他碰过的地方就好象埋下了火苗,就算他的手移开了,那火焰依然在燃烧。

 她的脸红了,大滴大滴的汗水浮上玉颊。

 也许,她会就这么起火燃烧也说不定…

 “你一定要叫我雷先生吗?”突然,雷因一句话浇熄了所有的火焰。

 “啊?”她一脸呆滞。

 他的脸微微泛红。“我是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毕竟,我也叫了你的名字。”虽然也忘了几时开始喊她的名,反正不知不觉就喊了,而她也没拒绝。

 轰地一声,她体内的火焰变成原子弹爆发了。如果雷因有注意,他一定会看到,她的头发在瞬间竖了起来。

 但他没瞧见,幸好幸好。她努力平抚狂的心跳。“雷…雷因…”

 “嗯,芝茵…”他的脸更红了,像煞鲜的石榴,令人垂涎滴。

 好可爱。她狂猛地呼吸着,好想咬上一口。

 “雷因。”她又喊。

 “芝…芝茵…”哇!他的脸爆红。

 她竟然觉得情汹涌、血奔腾。

 “雷因。”忍不住,她伸出手轻触他通红的脸。

 他猛地跳起来,圆睁的眼直直地瞪着她。

 瞬间,她错以为自己变成了采花大盗,可是…真的太好玩了。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整个人兴奋得像发出光芒。

 雷因心底大叫不妙。“你…你想干什么?”

 天哪!听听他的话,真把她当成登徒子了。

 可就因为这样,她更想欺负他。

 “我能干什么?”她拍拍自己的腿。“我连走都不能走,只是个什么事都做不了的残废。”

 “不会的。”雷因果然上当。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握住她的手。“相信我,你的情况一直在好转,你一定可以恢复的。”

 难得他自投罗网,水芝茵当然不会放过。

 她一个倾身,状似不经意,但绝对是故意的:她低下头,以轻擦过他的

 那接触只有短短三秒钟,也许更少,可挑动的心弦却震动剧烈,像正面临十级地震。

 不只水芝茵心跳如擂鼓,雷因更是瞠目结舌,一双眼珠子瞪得像快要掉下来。

 “你…”他指着她,羞窘的脸渐渐变得悍,还有一丝骇人的厉气在凝聚。

 她没料到玩火自焚的后果是这般恐怖,忙不迭地转动轮椅往后退。

 “对不起,纯属意外,你别在意喔!”

 他瞠她一眼。“如果这是你的初吻,你能不在意吗?”那字字句句都是从齿里迸出来的。

 “初吻!”原来那是他的…她摸着,忽然觉得上头的热度更高了,烧得她开始晕头转向。

 作梦也想不到,一时的兴起竟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她不免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喜悦。

 她居然是他第一个亲吻的女孩!一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身体像要飘起来。

 “你会买到那架钢琴,应该是知道我的过去了吧?”他的喉咙像夹着砂纸,声音异常沙哑。

 那是当然的。几个月前,她讨厌死他了,想尽办法要赶走他;为此,她请人调查了他的祖宗十八代,以期找出他的弱点,一举击垮他。

 知道他过去的经历后,她十分讶异。这架钢琴就是那时候托人在瑞士买到的,她也不知道他的钢琴怎么会沦落到那里去。

 然后,上星期钢琴空运到了,但她对他的感觉已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如今,钢琴已不是用来对付他的道具,而是她向他示好的媒介。

 她俏眸凝视着他。“我知道你曾被称为二十一世纪的贝多芬、音乐界的奇迹、拥有神赐的…”她说不下去了,看着他一双扭曲的手,喉头整个哽住。

 “别哭,反正不能弹琴也不会死。”他脸上有着淡淡的落寞。

 她一时无言以对,低下头,两行泪滑下粉颊,像煞红玉上点着两粒晶莹剔透的水晶,美不胜收。

 他心里对她又爱又怜。“我是真的已经释怀了。”

 她知道,否则他现在不会活得这么好。但她心痛的是他挣扎着要放弃的那番心情,那一定很痛很痛,就好象之前她明明很想念林永杰,却因为不想连累他,不得不拚命告诫自己不可任騒扰他一样。

 那时,她真的好恨自己为何如此倒霉,这世界天天都有人发生车祸,撞死了也就罢了,偏偏她却伤着了腿骨和脊椎,弄得整个人几乎要瘫痪。

 卧的一分钟就好象一年那么长,她每天都在心里祈祷有人陪伴,却一次也不曾呼救,一来是卸不下自尊,二来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那种心情是五味杂陈的,除非亲身体验过,无法理解。

 可幸好,她总算熬过去了。

 但她绝不会说那些痛苦已经消逝,它们只是被掩埋、被深藏,永远不会不见。

 也因此,雷因的满不在意落到她眼中,变成了强颜欢笑。

 “是真的。”他拚命点头以加强话里的可信度。“过去的我虽然拥有名利,但生活中除了音乐外,再无其它。我是出了车祸后才知道,原来快餐店里不只卖汉堡、也有炸和饮料;便利商店除了杂货,也卖便当;取用饭店冰箱里的食物是要付钱的,还有…一直被我拒绝于生命之外的感情其实很人。”说到最后,他的脸又开始泛红。

 她被他专注的视线盯得水眸氤氲。

 “想到我过去居然错失了这么多东西,我只有一种感觉。”他的手轻抚上她柔的面颊。

 “什么感觉?”她的声音柔媚得像甜腻的糖。

 “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看看自己扭曲的手,再望望她,最后视线完全定在她乍喜还羞的娇颜上。

 二十岁,正是青春正盛的时候,像一朵初开的花,娇下可方物。

 他整个人都被她吸引住了,连灵魂都要融化在她潋滥的眸海中。

 情不自地,他倾身,眼看着噘起的将吻上她。

 “芝茵?”话里带着淡淡的询问,他在等她认可。

 她明眸凝视他半晌,浓情波涛汹涌,自她心底涌向他。

 她缓缓闭上双眼。

 他如获圣旨,迫不及待吻上她。

 当四片就要密合的瞬间…

 “芝茵!”林永杰破门而入。“我们马上结婚。”

 六个字,砸得她小小的闺房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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